趙太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脫口道:「皇帝!」


    陸旻微微側首,含笑問道:「太後有何吩咐?」


    趙太後看著皇帝那張俊逸的臉龐,帶笑的眼眸,不由雙手緊緊一握,又旋即鬆開,笑了笑,說道:「何必如此為難一個宮女,不過是小錯罷了,哀家還不至於這般不能容人。」


    陸旻莞爾道:「太後真是寬宏仁慈,對下人這般容讓。然而,太後寬仁,朕卻心有不安。一個宮女事小,但足以見得內侍省如今辦差是有多憊賴,該好生整頓一番。如若一意厚待,倒怕縱容了他們。」


    趙太後微笑道:「一個宮女上錯了茶罷了,皇帝未免言重。這孩子雖笨了些,哀家倒喜歡她性情拙樸,倒比那些揚風乍毛的更省心些。」說著,便向玖兒吩咐道:「下去吧,此處不用你服侍了。」


    朱蕊早在外麵聽的心急火燎,一聞太後這話語,慌忙走了進來,向那玖兒低聲斥道:「愚蠢的東西,還不快下去!」


    玖兒忙自地下爬了起來,羞愧難當,幾乎是捂著臉,踉蹌退出去的。


    朱蕊又上前,向太後及皇帝請罪:「都是奴才沒能管教好這丫頭,還請娘娘、皇上見諒。待下去了,奴才必定好生調理。」


    陸旻看著她,微笑道:「朱蕊姑姑可是太後娘娘身邊的老人了,太後當年進宮時從府裏帶來的陪嫁,做事最是老成穩重,宮裏誰不誇讚?正是因此,太後娘娘才格外看重你。既是姑姑一力承擔,那朕也放心了。」


    朱蕊勉強一笑,福了福身子:「皇上高抬奴才了。」


    趙太後微微有些煩躁,她挺直了腰背,開口道:「罷了,皇帝,家常小事,何必糾纏不放?適才你說恭懿太妃的生辰不宜在甜水庵,可是想在宮裏辦?」


    陸旻微笑道:「太後以為呢?」


    趙太後心中掠過一抹不快,麵上倒還是若無其事,又問道:「這可是太妃自己的意思?」


    陸旻搖頭:「太妃倒是一向省檢,隻是朕以為,太妃為先帝在甜水庵祈福三年,今逢她壽誕,該好生慶賀一番。」


    趙太後微微一笑,說道:「按理說,她到底也是先帝的妃嬪,一直在宮外住著,總不是個事。然而,哀家就怕太妃在甜水庵裏自在慣了,受不得迴宮的拘束,心裏未必願意。皇帝,你倒是先問問太妃自己的意思。若是她並不願迴來,強人所難,反倒不美。」


    陸旻莞爾一笑:「那麽太後的意思,如太妃情願迴宮,您是同意的了?」


    趙太後被他用話僵住了,將聲量陡然提了上去:「哀家有什麽同意不同意的?她若肯迴來,莫不是哀家還要阻攔不成?」


    陸旻麵上的笑意漸深,說道:「既如此,朕知道了。天色不早,也該是傳晚膳的時候,朕便不耽擱太後用膳了。」


    趙太後心中不快,嘴裏還是說道:「今兒哀家這裏的小廚房燉了鹿筋,不如添雙筷子,咱們娘倆一道吃頓晚飯。」


    陸旻微笑道:「朕晚些時候還有摺子要批,便不攪擾太後了。」


    趙太後並非真心留他,遂頷首道:「天漸漸長了,皇帝勤於國事是好,也要仔細保重身體。天氣喧燥,哀家晚些時候吩咐禦膳房送一碗蓮子百合羹過去。」


    說了幾句麵子上的話,陸旻便起駕迴了養心殿。


    待皇帝走後,朱蕊走了過來,一麵收拾茶碗,一麵小心翼翼的看著太後的臉色,賠笑說道:「皇上今兒過來,坐的時候短些。」


    趙太後臉上陰晴不定,半晌長舒了口氣,一字一句道:「皇帝,如今是越發難纏了。」


    朱蕊說道:「再如何,這宮裏到底是娘娘做主。別的不說,就單憑娘娘當初的栽培撫養之恩,皇上便不會忘卻的。」


    趙太後卻自嘲一笑,說道:「這不是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到底還是不能一條心。早些年,哀家就是看中他年歲尚小,並沒有什麽靠山勢力——便是收養他的慧妃,其實也不過爾爾。」說著,太後眯細了眼眸,似在迴憶什麽:「那時候,這孩子看上去還算機靈,卻又不是頂頂機靈,哀家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把他籠過來。然則,如今看來,又豈知他不是蓄意藏匿鋒芒?」


    朱蕊聽著,不由哆嗦了一下:「若是如此,那皇上也未免過於精明了。然而奴才的愚見,皇上……並無這般心智。」


    趙太後掃了她一眼,將身子重新倚靠在軟枕上,不疾不徐道:「以前,哀家也以為他沒有。可是如今……」


    朱蕊替太後添滿了茶碗,說道:「不論怎樣,後宮還是太後娘娘您當家。前朝,還有大爺、太尉大人在,不管皇上心裏如何想,他還得敬您這位太後。待將來,貴妃娘娘產下太子,娘娘再扶她當上皇後,那就一切穩妥了。」


    趙太後聽她提及此事,不由有些氣從中來,說道:「哀家倒也這麽打算,然而你瞧瞧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論容貌論家世,她比那個淑妃差到哪裏?死要麵子活受罪,怎麽都不肯拉下臉來。她就到皇帝跟前撒個嬌,下個氣兒又怎樣?倒叫那個淑妃,錢家的女兒,硬生生壓了一頭,真是丟光了哀家的臉麵!」


    朱蕊見太後動了肝火,忙勸說道:「太後娘娘莫惱,別氣壞了身子。貴妃娘娘到底年輕,娘娘您調理調理也就好了,也是不急的事兒。再則說來,那淑妃雖受寵,但這兩三年都毫無動靜,依奴才看,隻怕子嗣上艱難。整的沒有,零碎的也沒有,像是個沒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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