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晚,不隻是飛蛾在撲火,有時人也是如此:明知不可為,卻偏偏去做。


    雪峰山上,山風吹動樹葉,嘩嘩作響。


    林葉茂密處射出一絲亮光,一對青年男女依偎木椅上,宛如兩尊雕像般。


    男子眼皮耷拉,麵瘦如鬼,一頭散發,形貌冷酷,便是魔童宋軼峰。


    女子杏目媚眸,膚白貌美,天生一對小酒窩,正是魔女薑夢雪。


    宋軼峰攬著薑夢雪肩膀,細聲細語:“雪兒,北伐是大事,必須同心協力才行。上次廬州城一戰,讓天賜那廝跑了,我心有不甘啊!他把我害成這樣,你說這個仇我能不報嗎?”


    薑夢雪輕輕抬頭,露出幸福的笑意。


    “峰哥放心,這次神龍教內亂,正是你報仇的好時機!我一定說服爺爺全力支持魔嬰北伐,勢必踏平神龍教,活剝了天賜!”


    宋軼峰緊緊摟著薑夢雪,粗糙的大手不住遊走。


    薑夢雪笑得更媚了,呢喃說:“峰哥……我上次給你請的中醫,你看了嗎?”


    宋軼峰心下暗驚,過了許久才緩過神。


    他閃爍其詞,始終不敢直麵迴答。


    “沒事,大夫說隻要靜養,過段時間就好了。他還有一門絕學,能夠使它複原。”


    薑夢雪笑靨如花,竟當了真。


    宋軼峰笑中帶恨,對天賜更恨之入骨。


    薑夢雪依偎他懷中,輕聲細語:“峰哥,等你報了仇,咱們出海去吧,我好久沒有看海上日出了。”


    “好,我都答應你。”宋軼峰漫不經心答。


    迎著徐徐清風,兩人同椅異夢,一個心猿意馬,一個坐懷難亂。


    這一切都被一雙眼睛注視著,她藏身遠處大樹上,宛如貓頭鷹般眼中透著狠厲。


    見遠處二人纏綿悱惻,她突然飛身而去。


    雪峰山白帝魔王殿,魔天老薑仁傑正飲鹿血。


    一個白衣侍女疾奔而來,跪倒殿門口。


    “啟稟閣老,聖女身旁的侍女霜兒求見。”


    薑仁傑心下一咯噔,招手示意,不久一個黑衣女子跪倒殿內。


    “啟稟魔天老,聖女又跟聖童出去了。”


    “該死!”薑仁傑氣得大罵,“挨千刀的宋軼峰,作死!下去吧!來人,召魔天擎來!”


    魔天擎薑全壽正左擁右抱,突然聽聞薑仁傑傳召,急忙更衣前往。


    “爹,您召兒子什麽事?”


    薑仁傑虎目圓睜,指著薑全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你這個父親是怎麽當的?整天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吃喝嫖賭?你知不知道你的寶貝女兒又跟著別人出去了?你這父親當得還真是稱職!”


    薑全壽一臉無奈,攤手說:“這也不能怪兒子,都說女大不由爹,雪兒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兒子能怎麽辦?我總不能把她綁在褲腰帶吧?再說,上次兒子威脅她,是爹出麵製止了兒子。”


    “什麽意思?”薑仁傑眉頭緊皺,早聽出薑全壽想甩鍋自己。


    “你這麽窩囊,簡直廢物!”薑仁傑怒不可遏,厲聲斥罵,“自己沒能耐,還要怪別人。你要是有我一半的魄力,早拆散他們了!”


    薑全壽一驚,又想起當年往事,不禁麵色冰寒,怒氣漸起。


    他咬牙說:“是,兒子沒本事,沒有當禽獸的命。”


    “混蛋!”薑仁傑一巴掌飛去,頓時扇得薑全壽眼冒金花。


    他怒氣衝冠,一腳踹飛了薑全壽。


    “滾出去!”


    薑全壽悻悻而出,氣得一腳震碎了殿前石板。


    薑仁傑背著手在大殿來迴踱步,過了許久才止步望向殿外。


    “狗雜種宋軼峰,這迴北伐老夫一定讓你付出慘重代價!”


    翌日清晨,聖尊上官甫親自前往天牢探望三位分堂主。


    按照之前判決,今日中午三人便要被開刀問斬。


    紫龍堂主上官雲抬眼瞪著上官甫,目眥盡裂。


    紅龍堂主方中日也哀怨地瞅著上官甫,恨得牙關緊咬。


    唯獨墨龍堂主諸葛封眯著細目,一直在暗暗沉思。


    上官甫長歎一聲,命人開了牢門。


    擺好酒菜,他落座桌旁,搭眼掃視坐在床邊的三人。


    上官甫端起酒壺斟了四杯酒,邊斟邊說:“我今日來是為三位師弟餞行,這是珍藏多年的采石酒,四師弟,它可是你的最愛。”


    三人聽到餞行二字已經渾身震顫,紛紛意識到死期不遠。


    上官雲如泄氣的皮球,雙肩下慫,失了精氣神。


    方中日卻依舊恨意正濃,麵露煞氣。


    唯獨諸葛封步到桌邊,在上官甫右邊落了座。


    上官雲也緩緩落座,方中日自然緊跟上官雲步伐。


    上官甫端酒說:“三位師弟為聖教做出了巨大貢獻,聖教不會忘,教民不會忘,商幫更不會忘。我敬三位師弟!”


    上官雲一飲而盡,奪過酒壺自斟一杯。


    他眼皮微抬,露出濃濃恨意。


    “大師兄受師父厚恩,後來又把大師姐許配給你。沒想到啊,你逼瘋大師姐,出賣小師弟,現在又弑殺小師弟,覆滅華家,真是雷霆手段。大師兄,你怎麽對得起師父?他日身死人滅,九泉之下你如何向師父解釋?”


    上官甫淡淡一笑,並沒有迴話。


    方中日也接著討伐,神色激動,語氣急促:“大師兄,你想奪權可以,可你不該弑殺聖尊,不該清算華家,你的一切都是師父和小師弟給的,你還有一絲良心嗎?”


    諸葛封端酒細品,u看書 .ukanshu 默不言語。


    上官甫望著空酒杯苦笑,輕輕搖頭:“師妹不是我逼瘋的,小師弟也不是我殺的,至於華家,我不明白你們為何替華家狡辯?難道是順民當慣了嗎?”


    上官雲冷曬一聲,不屑迴答。


    上官甫瞅著二人,怒氣漸盛:“聖教是自由之教,可華家不準教民發聲,堵塞言語,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們難道不知道?”


    上官雲閉目不語,麵色異常難看。


    上官甫越說越激動,“聖教是商幫之教,商幫是聖教主人,但華家專權,肆意欺壓商人,把主人變成奴仆,甚至是狗都不如,你們莫非不清楚?”


    方中日也扭過頭去,變了臉色。


    上官甫拍案而起,舉起手臂說:“聖教更是律法之教,教規大於天。但華家肆意修改教規,將三十六斬、七十二罰變為四斬十六罰,為自己的人大開方便之門。他們淩駕於教規之上,肆意解釋教規,你們不知道?”


    上官雲輕歎一聲,不覺垂下了頭。


    上官甫繞著桌子踱步,口吐芬芳:“還有聖教財產,聖教外事等。聖教早已不是當初的聖教,或者說我們擁戴的聖教已經死了,如今的聖教不過是某些人漁利的工具罷了!”


    方中日也暗暗揪心,垂下了頭。


    上官甫深吸一口氣,仰天歎息:“要想複興聖教,必須覆滅華家;而要想覆滅華家,有些事就不得不做。你們能想明白,迴頭就是岸;如果執迷不悟,咱們隻能來生再聚了!”


    上官甫說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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