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聖童殿內天佑還在焦急等待著。


    這一夜他幾乎沒有合眼,一直憂心天賜出事。


    眼見天都快亮了,他的心揪得更緊了。


    “師兄,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這時一個人影一閃而入,直奔偏殿而來。


    天佑早覺察不對,忙執劍隱身門旁。


    從黑影的步伐來看,天佑很快判斷出他不是天賜。


    “佑兒,是我!”一個渾厚的聲音傳入大殿。


    天佑一驚,這聲音分明是上尊上官甫。


    他連忙上前跪拜,神色稍稍慌張。


    上官甫四下一瞥,竟有些詫異。


    “為什麽不掌燈?”


    天佑趕緊起身點燈,奉茶奉座,自己則侍立一旁。


    他一直暗暗揪心,額頭冷汗直冒,生怕上官甫問起天賜。


    上官甫輕抿一口茶,隨手放在桌子上。


    他目光稍稍有些呆滯,竟沒有問起天賜的事。


    “佑兒,你衛師叔失蹤了,這事你知道嗎?”


    天佑“嗯”了一聲,沒敢大聲。


    上官甫神色悲戚,如喪考妣。


    “我們情如手足,沒想到他卻遭此橫禍。按理說他與聖毒教無冤無仇,聖毒教為什麽要襲殺他?”


    天佑不敢迴答,隻是低著頭。


    上官甫抬眼一瞥,略微動怒,“你知道嗎?”


    天佑聽他語氣不善,連忙上前跪地。


    “徒兒愚鈍,什麽都不知道。”


    上官甫彎腰逼視著天佑,過了許久才直身合目,暗暗思量。


    “不知道就好,你是個好孩子,不要跟著別人學壞了。聖毒教突然來,必定是有人作為內應,否則他們怎麽知道衛青山一定會下山?”


    上官甫假裝自言自語,實則故意說給天佑聽。


    天佑眼神閃爍,心裏一直期盼天賜快迴來,哪有心情聽上官甫說話?


    上官甫拍拍天佑肩膀,語重心長說:“佑兒,有很多事是該告訴你了。”


    天佑稍稍好奇,便抬頭說:“師父請說。”


    上官甫起身負手望著殿外,幽幽說:“其實天賜是齊師弟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天佑陡然一驚,不禁脫口而出:“師父,你……”


    上官甫長歎一聲,“當年我為齊師弟安排了住處,就在咱們林府旁邊。你、雪海,還有你娘,你們三個一直住在林府。”


    天佑腦子頓時混亂,不知道上官甫說的是真還是假。


    上官甫淚濕眼眸,竟滴滴滑落。


    “可惜啊,那一年齊師弟一家和咱們一家都遭到橫禍,結果你母親為了救你們也葬身那場災禍。為了掩人耳目,我隻好在後山為你母親豎碑,連風光大葬都沒能給她。”


    天佑想開口卻不知道該不該問,猶豫許久還是沉默了。


    上官甫迴身望著天佑,眼中飽含慈愛。


    “當初傅、林、華、夏四家共建神龍教,後來華家將神龍教占為己有。咱們林家前腳失了神龍教庇護,後腳又被朝廷圍剿,結果隻有我一個男丁幸存下來。”


    上官甫五指緊攥,滿臉怒氣,一拳震碎了桌子。


    “可恨啊!作為林家唯一的男丁,複仇是我畢生的目標,振興林家又是我一生的使命。所以我不得不離開你們,拜聖尊華恆啟為師,又娶了他的千金。”


    天佑咬牙切齒,心中漸漸升起一絲恨意。


    上官甫拍拍天佑肩膀,欲言又止。


    天佑突然抬頭怒問:“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齊大俠是怎麽死了?我……林府呢?”


    上官甫輕輕落座,顯得十分沮喪。


    “當年玲瓏丹降世,本就是聖毒教的內鬥。獨孤勝的女兒嫁給了齊師弟,聖毒教與神龍教聯姻,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暗流湧動。李鴻基和錢三桂受到商幫扶持,一直想取而代之。”


    天佑暗暗思忖,好像在哪裏聽過這番話。


    “哦,”他陡然想起在蝶穀曾聽獨孤勝提到過。


    當時獨孤勝說聖毒教與神龍教聯姻惹怒了商幫,他們一直想方設法推翻自己統治。


    後來在商幫支持下,李鴻基和錢三桂聯手發難,不僅奪取了獨孤勝的權位,還險些將他打死。


    想到這些,天佑對上官甫的話多少有些相信了。


    上官甫繼續娓娓道來,“聖毒教李鴻基和錢三桂故意設了個局,本意是利用玲瓏丹引獨孤勝出教,然後襲殺他。不曾想獨孤勝死活不肯出教,所以他們便製造了江寧慘案。”


    “梅園慘案嗎?”天佑不禁問。


    上官甫搖搖頭,神色極為哀傷。


    “他們不僅滅了梅園齊師弟一家,還殺害了你母親和林府所有仆人。你母親將你們倆藏了起來,這才讓你們躲過一劫。她是個貞烈的女子,不願林府被毀,挺身而出。唉……”


    天佑五指緊攥,鮮血滲出,順著掌紋滴落。


    上官甫拭了拭淚,抬頭輕聲問:“佑兒,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天佑有太多想問的,卻一時不知該先問哪個。


    “我……當初您為什麽要讓雪海姐……”


    他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隻覺有些尷尬。


    上官甫立時明白他的意思,卻輕歎一聲說:“當初為了保護你們,我隻好這麽做。實際上當年我從來沒有懲罰過你和雪海,最多是讓天賜受了些委屈。”


    天佑虎軀一震,陡然迴想往事,確實如上官甫所說。


    他頓時淚濕眼眸,卻沒有落下一滴。此時他對上官甫的話又信了三分。


    上官甫略帶自責的口吻說:“我不是一個好夫君,也不是一個好父親。這些年讓你母親沒有名分,虧待了她;又讓你們缺少疼愛,受盡委屈。尤其是雪海……”


    提到香雪海,上官甫不禁老淚縱橫。


    “當年為了救她,我千裏追殺沈波旬。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救她。後來我隻好上告靈山,請他們主持公道。最後沈波旬嚇得退位躲進深山,我便再也沒有尋迴雪海。”


    天佑想起當初在蝶穀沈波旬說的話,uu看書 .uknhu 竟與上官甫說得一模一樣,不禁又信了三分。


    上官甫抬眼一瞥天佑神情,不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再後來雪海來聖教,四處打聽當年的事。我當時便猜出她的身份,所以我擢拔她為聖女,又讓衛青山教她一些毒術防身,然後委托她照顧好你。”


    天佑突然莫名感動,竟哽咽地說不出話。


    這些年他一直受香雪海照顧,他還曾一度以為香雪海喜歡自己,直到後來見她與天賜親近,天佑才幡然醒悟:自己原來隻是她接近天賜的跳板。


    現在迴想起來,天佑不禁心下暗歎一聲:“原來如此!”


    聽上官甫一番敘說,天佑迴想往事,竟都能看清三分。


    “原來當初上尊派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放我們走,竟都是為了我……們。原來他殺上雪峰山,不惜暴露自己也是……唉!”


    天佑望著椅子旁莫邪劍,不禁眼前一亮。


    “這把劍……”


    上官甫迴頭一瞥,漫不經心說:“你還記得在天靜宮的事嗎?”


    天佑一驚,不可思議地望著上官甫。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原來這劍是上官甫送他防身用的。


    天佑突然跪下,竟一句話說不出口。


    上官甫兩手扶起天佑,笑中帶淚說:“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為了讓你們平安離開聖教,之前我讓衛青山手下留情,上次又與他聯手演了一出戲逼你們離開。沒想到你們又被騙迴來了,這就是咱們林家的命啊!”


    天佑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哭得像個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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