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後眾人散去,婉瑩迴了春鶯閣,子龍帶著天賜二人迴了長生閣。


    晴兒陪著婉瑩迴到春鶯閣,沒過多久便找借口溜了出去。


    婉瑩左思右想心緒始終不寧。


    夏妙玄隻給她一晚的時間思考,讓她在子龍和裘莫言之間選一個作為郎君。


    其實婉瑩心裏清楚,子龍和晴兒青梅竹馬又郎情妾意,她隻能選裘莫言。


    但她對裘莫言不禁沒有一絲男歡女愛,甚至有點討厭。


    如今讓她做選擇,無異於讓她跳火坑。


    她一邊愁眉,一邊忍不住摘起一片片花葉,直到好好的一盆花隻剩光禿禿的枝莖。


    望著手中最後一片花,婉瑩喃喃自語:“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她撚著絲發,輕咬嘴唇,仿佛用了很大力氣才下定決心。


    她一轉身奔出了春鶯閣,直奔長生閣方向而去。


    長生閣為子龍的住處,先是子龍帶著天賜和天佑前來休息,後是晴兒以參觀為名跑了過來。


    婉瑩剛奔到門外,便聽到閣內晴兒那嘰嘰喳喳的聲音。


    晴兒望著子龍閣內的布置,搖頭歎息,“你這閣樓不該叫長生閣,我看應該改名叫夏雪閣!”


    子龍滿臉詫異,“為什麽?”


    天賜和天佑也十分不解,疑惑地望著晴兒等待下文。


    晴兒瞪了他一眼,“瞧你笨的,姐姐的叫春鶯閣,我的是秋雁閣,還有一個冬麟閣,你的改為夏雪閣,是不是‘春夏秋冬’都有了?”


    三人都忍不住大笑,子龍更是難得會心一笑,忍不住誇讚:“還是你機智過人,冰雪聰明!”


    “得了,誇都不會誇!”婉瑩輕飄飄進來,“也不知道某人是怎麽看上你的!”


    晴兒喜上眉梢,一個箭步竄過去,挽著婉瑩手臂。


    婉瑩白了她一眼,悄悄私語幾句。


    晴兒大驚,忙低聲問:“姐姐,到底怎麽迴事?”


    婉瑩拉著晴兒到了閣外,“唉,閣主要擇婿,你的龍兒要飛了。”


    “啊?”晴兒驚慌失措,滿臉焦急,“姐姐怎麽辦,怎麽辦?”


    婉瑩竊竊私語一番,晴兒大喜,連連點頭。


    晴兒疾步進了閣樓,匆忙拉著子龍出去了。


    婉瑩招招手,趁機讓天賜陪她轉轉。


    天賜猶豫片刻,隻好遵命。


    兩人便一路往西園而去,穿過一片梅花林,又繞過一片假山,來到一座池中小亭子。


    亭子上寫著“水心亭”,因位於西園湖水中央而得名。


    婉瑩坐在北麵,天賜坐在東麵。


    她點起玲瓏熏香爐,一陣異香飄起。


    天賜頓覺心曠神怡,如癡如醉。


    “這是什麽香?”天賜忍不住問。


    婉瑩抬起手掌,輕輕鬆開,吹散最後一點餘香。


    “是一種驅蚊的艾草。”婉瑩緩緩掏出一個粉色香囊遞給天賜。


    天賜一驚,稍稍遲疑,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這裏麵是艾草、霍香、薄荷等,可以醒腦明目,驅除蚊蠅。”婉瑩娓娓道來。


    天賜輕輕收起來,連連道謝。


    “除了謝,你沒有別的要說的嗎?”婉瑩細眉微皺。


    天賜不敢直視婉瑩,眼光閃爍,隻好盯著熏香爐苦笑一聲。


    他現在是寄人籬下,前途未卜,生死難料,什麽都不敢奢想。


    雖然知道婉瑩話外之音,可他一無所有,能許給別人什麽呢?


    “你怎麽不說話?”婉瑩直視著天賜,“我是不是給你很大壓力?你覺得有壓力可以不迴答。”


    “不是,和你無關。”天賜長歎一聲,“是生活給了我太大壓力。”


    婉瑩不解,右手托住粉腮望著天賜,靜靜聽他訴說。


    “聖尊失蹤,父母去世,逃亡江湖……我時常覺得太累。我最想要的就是睡一個安穩覺,哪怕一覺睡到死!”


    天賜說到最後不禁濕了眼眶,長長舒了一口氣。


    婉瑩不禁動容,癡癡地望著天賜,粉唇張開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其實不是生活給你太大壓力,是你自己給自己太大壓力。”


    “怎麽說?”


    婉瑩輕輕一笑,“你背負了太多責任,自然壓力大。你師父、師弟、父母,這些都壓在你心頭。為什麽不減輕一些負擔?”


    天賜輕輕搖頭,這些責任都是他不得不背負的。


    師父失蹤之謎,父母被殺真相,師弟又需要他照顧,沒有一個是他可以視若無睹的。


    婉瑩坐直身子正視天賜,“我沒有讓你拋下這些責任,其實你可以找個人一起分擔責任。”


    天賜吃驚地望著婉瑩。


    婉瑩手撚絲發,四目相對,趕緊移開目光望著滿池荷花。


    天賜便也望著荷花,輕輕朗誦:“蓮之出淤泥而不染,……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婉瑩也輕輕念誦。


    天賜迴望婉瑩,婉瑩已經起身。


    “我爹已經給我尋了一門親,就是晚宴上你見到的落日軒主裘莫言。你覺得怎麽樣?”


    天賜一驚,搖搖頭,“其實他挺好的。”


    “真心話?”婉瑩稍稍側目。


    天賜撓撓眉心,uu看書 .ukanshu “不是。”


    “那你為什麽要說謊?”


    天賜輕歎一聲,“因為謊話好聽,實話太傷人。太多人喜歡不切實際的花言巧語,不是嗎?”


    婉瑩搖搖頭,“可我不喜歡謊話,要麽一生別騙我,要麽就騙我一生。”


    “哈哈,”天賜無奈一笑,“這麽說我隻能選擇騙你一生了。”


    婉瑩迴眸望著天賜,“你會嗎?”


    天賜輕輕搖頭,“我不太會說謊,恐怕騙不了你一生。”


    “我可以不拆穿你。”婉瑩輕輕坐下。


    “唉,我怕我會忍不住說了實話。”


    婉瑩眼眸含情,“那就一輩子別騙我唄。”


    “可我已經騙了你一次。”


    “從今往後。”


    天賜麵色猶豫,“你給我時間想想。”


    “好哩!”婉瑩靜靜坐著撚著絲發,手心已經微微冒汗。


    天賜背著手望著滿池荷花,顧慮重重。


    師父上官甫失蹤,神龍教視他為眼中釘,早晚要除之後快。


    父母慘死,聖毒教視他為餘孽,遲早要斬草除根。


    天佑勢單力薄,天賜該如何護他周全?


    一盞茶後,天賜長舒一口氣,迴眸一笑,“我想好了。”


    “啊?”婉瑩猛然抬起頭,神色慌張。


    天賜招招手,婉瑩立刻會意,輕輕伸出手掌。


    天賜慢慢從懷中掏出一樣,緊緊攥住放在婉瑩掌心。


    “握住了,我可沒有第二顆給你。”天賜淡淡一笑。


    婉瑩慢慢攥緊手掌,嫣然一笑,脈脈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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