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嘉靖聲音平和的說道:“朕看了你的奏疏,你希望嚴懲嚴嵩一黨?”


    不知道皇帝的態度,高拱也隻能賭。


    向前走了一步,他躬著身子說道:“是,臣覺得應該嚴查,除惡務盡,嚴黨壞事做盡,要給被他們欺壓的百姓一個交代。”


    “可他們說很多事都是為朕做的。”嘉靖語氣聽不出喜怒的說道。


    “他們打著陛下的旗號為的就是掩飾他們自己的齷齪心思。”高拱一臉憤憤的說道:“嚴嵩蒙蔽聖聽,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案子如果交給你,”嘉靖盯著高拱說道:“不姑息任何人,無論牽連到什麽人都不退縮,把案子查的徹徹底底明明白白,能做到嗎?”


    “臣能做到。”高拱跪在地上身子都激動的顫抖了。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很好,”嘉靖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朕就當你立了軍令狀了,案子交給你了,按照你的想法去辦,別讓朕失望。”


    “臣領旨謝恩。”高拱大聲的開口說道。


    “去吧!”嘉靖點了點頭說道。


    目送高拱離開,嘉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高拱的為人如何,能力如何,嘉靖心裏麵一清二楚。


    真要是玩心眼鬥爭,他絕不是徐階的對手。


    要知道徐階代表的可不是他一個人,在他身後站著的是東南士族,甚至是整個江南的士紳,嚴嵩倒了之後,一大批嚴黨投靠了他,實力比嚴嵩父子還要雄厚。


    這也是為什麽曆史上高拱有隆慶皇帝的支持,第一次還是被徐階給趕走了。第二次迴來,那是因為有以陝西為主的士紳集團支持他。


    現在的大明已經有一些黨爭的前兆了。


    按照地域,官僚資本集團已經開始抱團了,隻是還沒有形成東林黨齊浙楚黨秦黨,這樣的黨派而已,但前身已經出現了。


    要對付這些人,嘉靖需要一把刀,更需要一個人來為自己將來的改革掌舵。


    曆史上這個人是張居正,可是嘉靖知道,張居正看起來權傾朝野實力雄厚,可他是徐階的學生,從他所屬的勢力和他自己本人的想法,他的改革都不行。


    自己需要的是一個六親不認,一個膽子大並且足夠兇狠的人。


    高拱,自己考察的第一個人選。


    曆史上他動徐階的時候,夠狠,誰的麵子都不給,根本不害怕背叛官僚士紳集團,有自己的想法,這正是嘉靖需要的。


    京城,南門。


    一個男人身上穿著粗布麻衣,牽著一頭毛驢,頭上戴著鬥笠,另外一隻手拄著一根棍,正站在城門下朝城門上看。


    良久之後他托了托自己身後的包,拍了拍毛驢,一人一驢向著城裏走了進去。


    過了城門口之後,找了一個茶攤,把毛驢拴在旁邊的柱子上,放下兩個銅板,要了一壺茶,一碟點心,靜靜的坐了下來。


    喝茶吃點心,靜靜的聽著周圍的人說話,男人一呆就是一下午。


    太陽落山了,男人也站起了身子,又放下了兩枚銅錢,笑著說道:“打擾了一下午了,這錢是給你的,別嫌少。”


    老板臉上露出了笑容,拱了拱手說道:“那就多謝了。”


    男人點了點頭,拿起鬥笠戴在頭上,從桌子裏一側拿起木棍,解開拴著的驢,牽著驢一步一晃的朝著城裏而去。


    老板看著男人的背影,搖了搖頭笑道:“還真是個古怪的人。”


    男人一路上沒有停留,很快就來到了順天府衙門的門口,剛要靠近就引起了衙役的注意,衙役快速的從台階上跑了下來,迎了上去。


    “你是什麽人?有什麽事?”衙役看著男人,略微有些緊張的說道。


    順天府現在是多事之秋,原本的順天府尹被錦衣衛抓了,到現在也沒消息,這兩天錦衣衛又來了兩趟,把衙門裏麵的人又抓了一些。


    在這樣的情況下,順天府的空氣都是緊張的。


    男人輕輕的笑了笑,從懷裏麵掏出一份文書遞給衙役說道:“我姓海,名瑞,字剛峰,是新上任的順天府尹。”


    “海老爺?”衙役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神情。驗證了海瑞的文書和官憑之後,衙役轉身往迴跑,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道:“海老爺來了,海老爺來了。”


    他的喊聲驚動了很多人,順天府的人都往外跑。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真誠的笑容,見到從外麵走進來的海瑞,都連忙行禮,笑容也都異常燦爛。


    海瑞看著他們緩緩的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是被歡迎還是讓人很舒服的。


    一個年過五旬的男子捋著胡子,笑著迎上了,海瑞說道:“下官順天府治中劉昌見過大人,海大人一路辛苦了。”


    海瑞搖了搖頭,笑著道:“不辛苦,到時勞煩各位出來迎接,辛苦諸位了,說著還朝著周圍的人拱了拱手。”


    眾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這位海大人真好說話。


    “大人裏麵請。”劉暢的臉上笑容也很燦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


    上官是個好說話的人,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


    兩個人一邊往裏麵走,海瑞一邊開口問道:“這些人是怎麽了,怎麽見到我如此熱情?似乎期盼了很久?”


    劉昌苦笑的說道:“也不瞞大人,自從上一位府尹被皇上下了錦衣衛的大牢,錦衣衛三天兩頭的就來抓人,整個順天府人心惶惶,大家都盼著有人能做主。”


    海瑞恍然的點頭,笑著說道:“是期盼的有人出頭吧?”


    劉昌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大人,這邊搶請,後宅早就已經為大人準備好了,伺候的人也都安排了,大人有什麽事都可以吩咐下官。”


    “伺候的人撤掉,”海瑞搖了搖頭說道:“本官不喜歡有人伺候。”


    劉昌臉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下一秒瞬間就變得燦爛了,並且一臉敬佩的開口說道:“大人高風亮節,實乃官員的典範,下官佩服,馬上就讓他們把人給撤了。”


    “你也不必如此,”海瑞笑著說道:“去吏部履任之後,我才是順天府尹。”


    “大人您這話說的,您是皇上親點的,吏部還敢難為您不成?您就是順天府尹。”劉昌笑眯眯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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