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隻以為,自己下蒙汗藥,要來藥翻林衝等人之事,給泄露了。


    想那林衝是何等厲害的人物?他要殺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朱貴正閉目等死。


    耳邊卻聽林衝笑道:“我早聽柴大官人說起,這梁山腳下的南山酒店掌櫃朱貴,釀的一手好酒,今深更半夜,莫不是在釀造獨門好酒專候明日來宴請我等?”


    朱貴一聽此話,趕忙賠笑道:“被林教頭看穿,慚愧慚愧,隻是,論起釀酒的本事,我倒是不如我那胞弟朱富了。”


    心裏暗自慶幸。


    隻道此人在東京做教頭,對這江湖下三濫的手段蒙汗藥,自是不認識。


    還以為自己在釀造獨門好酒宴請他們。


    “哦?為何不邀你那胞弟前來梁山入夥呢?”


    林衝好奇的問道。


    朱貴想起自己上山的時候,王倫都不大願意。


    又如何肯再讓自己的胞弟朱富來梁山入夥呢。


    他苦笑一聲:“王頭領自有擴張計劃,卻不是我等能夠做得了主的。”


    林衝聞言,便是從懷裏取出一錠金子,遞給了那朱貴。


    “林教頭這是何意?”


    朱貴趕忙問道。


    “我等入夥梁山之事,還望朱掌櫃在王頭領麵前,多多費心,若成功入夥,還有厚謝。”


    林衝說道。


    朱貴心想,王倫不但不肯你們入夥,還要我來坑害你們,欲殺了你們的人,搶了你們的生辰綱呢。


    這錠金子,如何能收?


    當即朱貴推卻了去。


    嘴裏說道:“林教頭,你乃柴大官人所薦,入夥之事,王頭領自有主張,這錢,我斷不能收。”


    林衝見朱貴麵色堅定,倒也不強求,將金子拿了迴來。


    “林教頭,如何半夜還不入睡?”


    朱貴好奇的問道。


    “睡不著,我這右眼皮老跳,恐有災禍。”


    林衝搖了搖頭。


    朱貴心裏發虛。


    嘴上訕訕笑道:“似林教頭這般人物,還能有甚麽災禍?”


    林衝卻是說道:“這可難講,這世上,為人心最是叵測,你好好的在這,又能知道,誰會對你生出謀害之心呢?”


    朱貴隻聽得一顆心砰砰亂跳了起來。


    他忙岔開話題:“既睡不著,林教頭來後廚做甚?”


    “白天沒怎麽吃飽,特來尋些東西吃。”


    林衝找了個借口。


    “此事簡單,我且吩咐小二,燒幾個小菜,供林教頭充饑便是。”


    朱貴說著,就要去外麵把小二給叫起來。


    林衝拉住了朱貴的手臂。


    說道:“半夜擾人清夢,實在不妥,這樣罷,朱掌櫃,你且打壺酒,我與你喝上幾杯,你給我介紹介紹這梁山狀況,如何?”


    “這……”


    朱貴有心拒絕,可是看到林衝滿臉真誠的樣子,又礙於他是柴進所薦,想起柴大官人的恩情,他當即點頭同意:“好,在下有幸,能陪林教頭喝酒。”


    林衝指了指朱貴身後的那壇酒,說道:“剛才看朱掌櫃倒了什麽秘藥進這酒壇,不如我們就喝這壇吧?”


    “不可不可!”


    朱貴趕忙擺手。


    “為何?”


    林衝好奇問道。


    “我這獨門釀酒的秘藥,放了得密封三天才有效,咱……咱們要不別喝酒了吧?”


    他想著,待會陪酒,自己不喝,豈不惹林衝起疑?


    倘若喝了,自己也得藥翻,那可咋整。


    “也行。”


    林衝倒是隨意。


    “我這有上好的茶葉,咱們以茶代酒,如何?”


    朱貴問道。


    “好。”


    林衝答應下來。


    說著,朱貴匆匆取來一壺開水,這才隨林衝出了後廚,來到大堂內。


    此刻,整個大堂,隻點了一根蠟燭。


    微末的燭光照映出一條身影,坐在那裏。


    朱貴認出,乃是林衝那夥人當中的智多星吳用。


    因他也是個落地秀才,與王倫相似,因此朱貴對他印象頗深。


    “吳學究如何也沒入睡?”


    朱貴吃了一驚。


    他還以為隻有林衝一人失眠。


    吳用起身,笑道:“我有幾分心事,想不通,便是睡不著。”


    林衝當即打了個哈哈,說道:“正好,我們一塊與朱掌櫃聊聊天,不會耽誤了朱掌櫃睡覺吧?”


    “不……不會。”


    朱貴迴了一句,他取來三個杯子,詢問道:“不知兩位,想衝泡些什麽茶葉?”


    “啥也不放,就幹喝。”


    林衝迴道。


    “這……”


    朱貴麵露尷尬之色。


    他還是頭一次聽人說幹喝白開水的?


    沒辦法,朱貴隻得給林衝和吳用,倒滿一杯開水。


    “雖是白開水,但與朱掌櫃喝,卻更有一番滋味,來,朱掌櫃,我跟吳學究,以水代酒,一起敬你一杯。”


    說著,林衝與吳用,共同提杯來敬朱貴。


    朱貴趕忙雙手捧杯,將杯子壓的低來,嘴裏不停說道:“豈敢豈敢!”


    剛抿了一口,吳用頓時齜牙咧嘴,吐了出來:“哎喲,燙死我也!”


    朱貴趕忙自責的說道:“一直備在爐上燒的,怪我沒有提醒!”


    林衝朝吳用使了個眼色。


    吳用頓時心領神會。


    他抹了抹嘴,故意長長歎了口氣。


    “吳學究,怎麽歎氣?”


    朱貴立刻詢問了起來。


    吳用看著朱貴,麵帶猶豫之色,嘴裏說道:“有些話,我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哦,那就不說!”


    朱貴直接說道。


    林衝與吳用均是一呆。


    好家夥,這還怎麽聊下去?


    朱貴看到林衝與吳用的表情,自知有些失禮。


    當即解釋道:“兩位勿怪,因我還在老家之時,我那胞弟一旦有麻煩欲求我幫助,便是以此話當講不當講為借口,每次我要他講來,他那麻煩倒累得我焦頭爛額,因此時日久了,我聽得這話,便情不自禁叫他不用講!吳學究,你有何話,還請講了吧。”


    吳用這才放下心來。


    “朱掌櫃,我們林教頭,乃是柴大官人所薦,素聞這水泊梁山,初來也是柴大官人資助,方有如今規模,算起來,我們也算一家人了罷?”


    吳用詢問了一句。


    朱貴點了點頭,卻不言語。


    “既是一家人,我也不說兩家話,我觀朱掌櫃上了梁山,見了王首領,卻是獨自迴來,小可雖不才,也猜出,王倫首領,恐不願我們入夥吧?”


    吳用接著問道。


    朱貴一聽,趕忙搖頭道:“不……不是……”


    吳用笑道:“朱掌櫃這般說,是不把我們當家人了啊。”


    朱貴沉默不語。


    此時,林衝又是說道:“朱掌櫃,咱們出來混江湖的,講究個義字為先,是留是走,皆說清楚便是,我們也並非要賴著水泊梁山,我與柴大官人,私交甚厚,這水泊梁山,也有柴大官人的份,既是王頭領不容我等入夥,明日一早,我等便告辭離去,以免壞了你們與柴大官人的交情,絕不讓王倫頭領難做!”


    朱貴聽得林衝講的情真意切,聽得他這般講,又覺得他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


    若是離了梁山,一來可惜,二來於柴進麵上不好交代,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桌麵上,幽幽說道:“林教頭,你們如此替王倫考慮,可那王倫,卻未曾替你們考慮過半分,我……我真替你們不值啊!”


    聽得這話,林衝與吳用對視了一眼。


    他們清楚,魚兒開始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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