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楊夫人並未與楊開懷商議,便擅自做主,寫了封信,命蕭薔來京城見自己。


    雖說其並未明說,蕭薔亦看不出其中深意,卻被蕭縈一語點破。


    因此蕭薔早有防備。


    隻是不知為何,蕭薔依舊唏噓連連。


    想不到世事難料,姑姑竟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難道說喪子之痛真就影響如此之大?


    雖說與楊夫人同氣連枝,蕭薔卻無法同情楊夫人。


    試問楊開懷真就鐵石心腸?


    其十分鎮靜,不願暗殺薑堰,不似楊夫人,竟用上奸詐手段。


    更何況薑堰絕非凡人,這等手段,如何能夠瞞的過他?


    說到底,這一手段不解決問題也就罷了,甚至還會打亂楊開懷布局。


    幸好此人與自己不是同一陣營,不然麻煩就大了。


    楊夫人十分熱情的將蕭薔與嬋兒迎進屋中,隨後屏退嬋兒,與蕭薔私下聊天。


    “薔兒,近些時日,你過得可好?”


    來時蕭縈已然指點一二,因此蕭薔深諳以退為進之道,搖頭笑道:“自然過的極好。”


    楊夫人會心一笑。


    “薔兒,姑姑閱人無數,自你眼中便已看出,你過得不好。”


    蕭薔歎了口氣。


    “亂世之中,身為女子,能活著便已是幸事,不敢再奢求其他。”


    楊夫人忽的麵色變冷。


    “我蕭家女子,如何能這等沒骨氣?”


    “告訴姑姑,那薑堰是否對你......”


    蕭薔哽咽了一下,忙點頭,連連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沒等楊夫人安慰,忽的有收起這副模樣,歎了口氣苦笑道;“往事已隨風而去,不提也罷。”


    “如何能不提?”楊夫人死死瞪著蕭薔雙眼,“你花樣年華,雖是庶出,到底出自蕭家。”


    “若是無那等人,自然能嫁個好人家。”


    “可如今將孤獨終老,你莫非不恨?”


    “恨?恨有何用!”蕭薔一臉生無可戀。


    “自然是有用的!你姑父位極人臣,咱們蕭家又手握軍權,若是薑堰身死......”


    “不,萬萬不可!”


    蕭薔大驚。


    “姑姑,薑堰乃是當今太子,若是他死,怕是要天下大亂!”


    楊夫人見蕭薔“上當”,退而求其次道:“薔兒這是哪裏話,姑姑怎能讓你殺他呢?”


    “你暫且蟄伏於薑堰身邊,似你表姐那般與姑姑暗通款曲便可,你看如何?”


    蕭薔忙搖頭。


    “姑姑,您也知曉,我自小無才無德,會被薑堰識破的!”


    “無妨,姑姑教你便可!”


    蕭薔思慮一番,最終默默點頭。


    楊夫人大喜。


    又過幾日,蕭薔上路,去八閩見薑堰。


    嬋兒笑道:“殿下果然神機妙算,您又要迴到他身邊了。”


    蕭薔舒展筋骨道:“唱戲真累,你說殿下該如何補償於我?”


    “您為了殿下,甚至連名節都在所不惜,自然要納為側妃才是!”


    嬋兒深知蕭薔想法,因此話太過不動聲色,以至於蕭薔十分高興。


    “你言外之意是說,本姑娘勝過那陳家女子?”


    “勝過千倍萬倍!”


    “說得好!若真有那一日,你便是陪嫁丫鬟。”


    嬋兒亦喜。


    不多時,二人在飛魚衛護送下來至武夷山一帶。


    剛進入南平城,便見大街小巷貼滿了告示,說是抓到匪首嚴絳,賞銀五千兩。


    然而圍在告示前的百姓卻對此嗤之以鼻。


    “如今官府如此行事,實在有失民心。”


    “是啊!嚴頭領除惡務盡,劫富濟貧,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竟被這等對待,實在令人惋惜。”


    “諸位有所不知!先前這武夷山被一夥強盜盤踞,他們私通官府,奸淫擄掠,是嚴頭領率人前去,方才將其平定。”


    “怪道官府竟如此喪心病狂,原是嚴頭領壞了他們好事。”


    “諸位,聽說嚴頭領廣發英雄帖,我鄰居老張頭就去投靠了,前日來信,說是有地可種,還幫著說媳婦,咱們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啊!”


    一幹人等出城而去。


    嬋兒疑惑道:“小姐,這世上莫非真有仁義盜賊不成?”


    蕭薔撇了撇嘴,“想必如我姑父一般,編出來騙人罷了。”


    二人尋了一處客棧歇息,次日繼續上路,向南而行。


    結果剛出城門,身後一夥官軍襲來,他們便迅速避讓。


    待到官軍進入前方窄道,忽的殺出幾彪人馬,霎時間將官軍擊潰!


    飛魚衛大驚,連忙道:“二位小姐快撤!”


    饒是蕭薔見慣了大場麵,到底有些懼怕,趕忙帶著嬋兒逃走。


    不想逃出不到半個時辰,身後傳來腳步聲。


    二人皆是女子,雖未纏腳,到底體弱,很快被追上。


    嬋兒嚇得瑟瑟發抖,蕭薔便將其抱緊,厲聲道:“我父乃後軍都督府都督,姐姐更是未來太子妃,若敢動我,大軍一到,定叫八閩全省陪葬!”


    幾名山賊相視一笑。


    “二位,跟我們去見我們頭領吧!”


    不一時,二人被丟到一處木台前。


    蕭薔一邊輕撫嬋兒後背,一邊低著頭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這位小姐為何不敢抬頭看我?”


    “淫賊,你生的相貌醜陋,怕是會髒了本姑娘的眼!”


    “你未曾見過,如何能說本頭領相貌醜陋?”


    “還用說麽,我早已聽說......”


    那頭領打斷道:“看一眼,隻一眼!”


    蕭薔似是下了很大決心,忽的抬頭,當即大驚!


    “殿殿殿殿......公子,怎麽是您?”


    聽聞公子二字,嬋兒亦斜眼去看,旋即長舒了一口氣。


    早知是太子殿下,何苦這般丟人?


    眾人皆笑,蕭薔卻一臉冷漠。


    也是自己太過害怕,竟未曾看出,這一幹人等身強體壯,腰帶繡春,分明乃是飛魚衛!


    先前那幾名飛魚衛亦現身,作揖行禮道:“二位莫怪,是殿下吩咐我等不可說的。”


    蕭薔並不理會,起身道:“果然三人成虎,人皆說殿下大破倭寇,不像實際情況卻是您成了倭寇,還是頭頭!”


    薑堰哭笑不得。


    本想忙裏偷閑,戲耍這姑娘一番,不想待他反應過來,嘴皮子竟依舊如此利落。


    “好了,不逗你了。”


    “武夷山頭領嚴絳可曾聽聞?”


    “嚴絳......薑......”


    若非顧及蕭家顏麵,蕭薔真想給自己一耳光。


    如此簡單的道理,自己怎就偏偏沒想到呢?


    “話說迴來,殿下,為何您要伏擊官軍?”


    “官軍?他們披著官衣卻為非作歹,算哪門子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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