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好男兒應誌在社稷,焉能為美色所誤?”


    此話一出,楊永登時沒了底氣,轉過身來忙跪下,結巴了半天,竟說不出話來。


    見生子如此,楊開懷恨鐵不成鋼。


    “你與薑堰年齡相仿,卻不似他那般沉穩,叫為父如何放心?”


    “父親,孩兒想明白了!詩詞歌賦終究隻是錦上添花,孩兒亦要建功立業!”


    楊開懷欣慰一笑。


    “吾兒有誌如此,為父焉能不助?”


    “現命你巡撫冀州、山西,以賑災民。”


    “救濟災民?”楊永忙搖頭,“父親,此等髒活累活,孩兒似是幹不來。”


    楊開懷當即失望至極。


    “不讓你真就走遍山西、冀州全境,你攜此職入大名府,薑堰亦在,且假借林卓身份,屆時......”


    楊永恍然大悟,忙道:“孩兒明白!”


    “隻是您先前不是不願殺薑堰麽,為何此時又出爾反爾了?”


    楊開懷表情再次變作恨鐵不成鋼。


    “讓你阻撓薑堰,不是讓你殺他!記住,萬事不可衝動,更不可因一己私欲因私廢公!”


    “孩兒謹記!”


    次日,楊永動身,飛魚衛獲知後當即快馬去報。


    薑堰得知後並不驚訝,隨後將信丟到一旁。


    此時他正站在大街上,坐了把太師椅,旁邊案子上還放著杯茶。


    馮歡站在他麵前,兩邊是兩班衙役與飛魚衛,將數十名錦衣華服之人圍在中間。


    這數十人皆被五花大綁,昂著腦袋,似乎還認為有機可乘。


    圍觀百姓紛紛嗤之以鼻。


    “這一幹人等仗著與王恩源交好,所到之處無惡不作,今日遇見馮知府,也算罪有應得了。”


    “這些人亦有背景,馮大人可定要小心,不然許會出事!”


    “依我看來,馮大人有了太子殿下撐腰,對付這等人豈不是易如反掌?”


    眾人眾說紛紜,薑堰對此置之不理。


    古時所謂民心所向,實是士族之心所向。


    世家門閥兼並大量土地,百姓靠租田過活,有所需便有所欠,有所欠便需聽命。


    因而坐地戶往往尾大不掉,新官上任,往往難以根除。


    隻是如今境況不同,黃河泛濫毀天滅地之餘,不是全皆壞處,至少淹了良田。


    所謂良田,其實正是大水彌漫所衝出的衝積平原,能衝一次,便能在泛濫時連衝數次。


    因而百姓饒是想依附他們,這許多人亦已失去資本。


    此時若不整治這一幹人等,更待何時?


    “諸位,人有情,可大夏律法無情!這一幹人等視人命如草芥,勾結官府,草菅人命,該當如何?”


    一個中年胖子冷笑道:“馮歡,你不過一介草寇,若敢殺我等,定叫你出不得大名府!”


    “是麽?”


    馮歡忽的抽刀,一個箭步上前,一刀將這中年胖子砍死!


    “還有誰願效此人?”


    餘下眾人眼見馮歡動真格的,哪裏還敢嘴硬?


    馮歡孑然一身,他們可腰纏萬貫,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天,如何能和馮歡兩敗俱傷?


    “知府老爺,我等知錯了,求您饒了我們吧。”


    百姓見狀,紛紛高喊道:“馮大人,這一幹人等作惡多端,萬萬不可饒恕!”


    馮歡輕輕歎氣。


    他也不願饒了這一幹十惡不赦之人。


    奈何他依薑堰所言問了師爺,師爺告知,這一幹富貴人家尾大不掉,雖說正值大災之年,若與其玉石俱焚,到底劃不來。


    因此殺一人以儆效尤,再逼其餘人交出餘糧便可。


    “念在爾等並非主犯,本官廣施恩德,暫且饒了爾等。”


    “若是救濟百姓有功還則罷了,若是依舊我行我素,休怪本官無情!”


    雖說馮歡必須留這一幹人等一條性命,卻不能把話說死,應當讓他們戴罪立功,方才不至於令自己威望盡失。


    果然,此話一出,百姓紛紛叫好。


    “馮大人此舉真是一舉兩得,令人佩服!”


    “隻是這些人家財萬貫,如何肯拿出來分給城外人?”


    “馮大人必有妙招,大不了屆時再殺,亦未嚐不可。”


    一幹人等更是驚懼,忙磕頭道:“我等定會竭盡全力,請知府老爺放心!”


    “放了他們。”


    衙役上前鬆綁,眾人忙逃離。


    薑堰招了招手將飛魚衛叫來。


    “務必監視好這一幹人等,萬不可使其出城!”


    “遵命!”


    飛魚衛走後,馮歡看向桌上信件。


    “大人,又出何事了?”


    “並無大事,楊開懷嫡次子楊永要來此地,想來是欲阻撓本將軍所行之事。”


    “大人切莫自負,下官聽聞其能詩善詞,熟讀史書,想來應非等閑之輩。”


    薑堰哭笑不得。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況且黃河一事本將軍皆置之不理,此等小人,又如何能讓本將軍提起興趣?”


    “大人,說到黃河,您說已定下一月之期,光是勘探、籌備等事便非一月所能完成,為何殿下絲毫不急?”


    “再急亦無用,一月治好黃河,就是大禹在世,也必然束手無策,如今之計,應當瞞天過海。”


    “大人此話怎講?”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飛魚衛指揮使,其中細節,並不知曉。”


    馮歡便不再細問此事,言道:“請大人轉告太子殿下,這幾日以來,大名府大小官吏不說全部,也有個七八成皆已換做下官親信,大名府已然俯首。”


    薑堰點頭道:“很好,殿下知曉後定會十分高興,隻是光一個大名府還不夠,日後冀州山西若能俯首,最好不過。”


    聽聞此話,馮歡並不開心。


    依他看來,身為臣子,理應秉公執法,直言納諫,不想真正當上知府方才知曉,其中貓膩實在太多。


    薑堰似是看出馮歡心中不悅,便道:“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如大江東去,再不複返?”


    “若無實權,抱負如何淩雲,終是夏蟲語冰,紙上談兵。你既敢為天下計奮不顧身,又為何不願使些陰謀詭計?”


    馮歡恍然大悟。


    “無論如何,百姓得了實處,再不用易子而食,饒是下官身敗名裂,後人亦會知曉!”


    “你能如此想本將軍很是欣慰,記住,官場如戰場,一旦目的純正,所謂陰謀詭計便不再是陰謀詭計。”


    “今日聽大人一席話,勝讀無數史書,下官謹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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