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行為,不止遲非晚倍感意外,就連他底下的人也一時沒反應過來。


    堂堂皇家軍,給一個小女子讓道?!


    即便她是什麽侯府少夫人,就是王妃來了,也沒有讓皇家軍讓道的理啊!


    可軍令如山,男子身後的人即刻有條不絮的即刻退至兩邊,動作利落整齊劃一,確實是軍隊才有的。


    一時,她身後的馬夫和護院也驚呆了,對方當真是皇家軍?


    遲非晚沉了下氣,微微福身致謝,而後轉身上了馬車。


    馬背上高大的男子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窈窕娉婷的身姿步履輕緩的走到馬車邊,由丫鬟扶著上了馬車。


    仿佛多年前,他偷偷迴京躲在雲峰寺後院時見到的人兒,那個時候她還未嫁人,扶著病弱的母親在雲峰寺祈福求平安。


    看似溫順謙和的女子,被嫡姐刁難,傷了手,轉身卻藏在身後,分明指尖滴血,卻在她母親前藏得滴水不漏,麵不改色。


    他當時就在想,這女人對自己也狠,但卻不敢對別人狠,那麽壞的嫡姐,她竟忍下來了。


    後來入夜,他煩悶得很跑到房頂喝酒,卻見她偷偷摸摸從房內出來,將一個小籠子裏的蛇放進了她嫡姐的廂房,那蛇雖然不是劇毒,但咬傷了,也夠讓人難受一陣,若是醫治不當還會落下病根。


    當夜,雲峰寺後院喧囂熱鬧,她迴房一覺安睡到天亮。


    他才發現,這女人也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溫順謙和,倒是個狠人。


    還是長得極其美貌的狠人。


    樹枝殘枝已挪開,馬車順暢通過,馬車搖晃,車簾翻飛,她在馬車內,抬眸間便從翻飛的車簾出,看到了外麵的那道目光。


    漆黑的眼眸似乎帶著精光,視線仿佛帶著溫度,讓她極為不適,甚至覺得,那人的眼光帶著僭越冒犯。


    “主子,怎麽了?”


    銀心見她臉色有些不對,便跟著她的眼光看了過去,馬車早已越過那個人,銀心隻瞧見了路邊的樹枝。


    遲非晚搖了搖頭:“沒事,可能有些疲乏了。”


    銀心將軟墊子放到她後背:“主子,你靠著眯一會,到了我再喚醒你了。”


    見她緩緩點頭閉目養神,銀心才將她手邊的點心收好,免得顛簸弄髒了衣衫。


    馬車逐漸走遠。


    馬背上,秦硯知的眼神收迴,抬手要勒起韁繩繼續前行,卻見身後的隨從一個個瞪著眼睛看著他。


    他臉一沉:“都看著我作甚?!”


    身旁的白簡看了一眼身邊的宋迴,兩人對望一眼,白簡鼓起勇氣問:“主子,那小娘子您認識?”


    他們跟著主子出生入死多少年了,主子不可一世的高傲他們可太了解了,何時見過他給人讓道?


    莫說讓道了,就是讓片葉子都不曾見過。


    這京都除了皇上和太後,誰都不敢在他們主子跟前太囂張,畢竟再囂張也囂張不過主子。


    話剛問完,就受了主子一記眼刀子:“怎麽?還有閑心打探我的事情?”


    “小的不敢!小的隻是好奇……”


    白簡即刻低頭認錯,打探主子的事情?他是不要命啦?!


    雖然這一路他們滿腹疑惑,不懂主子為什麽突然就要迴京了,突然就拚了命的趕路了。


    好在他們先了解了京都並未有出什麽大事,不然以主子火急火燎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京都被攻陷了呢。


    秦硯知冷哼了一聲,打馬向前,突然想起什麽,繼而停了下來,掉轉方向,端坐在馬背上,遙望了不遠處的雲峰山,自言自語道:“許久未見空雲大師了,不知他棋藝可有突破。”


    迴頭與白簡說道:“你們先迴京都,我先去一趟雲峰寺見見空雲大師。”


    啊?!


    白簡和宋迴一愣,這主子怎麽說一出是一出啊?


    他們拚了命的趕迴京都,現在到門口了,他又不急了?!


    宋迴忍不住說道:“主子,季少語和章無期要求見您。”


    可秦硯知卻無關痛癢的說道:“讓他們等著,幾日都等不了就讓他們解甲歸田吧!”


    話音剛落,便策馬揚鞭!


    駿馬嘶鳴一聲,踏馬向前,揚起的塵土蓋了白簡和宋迴一臉。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著,最後隻能按照主子的吩咐,先迴京都複命。


    *


    雲峰寺內,遲非晚上完香,祈福完便迴到後院廂房,為了做得更真一些,也為了不想再被沈水瑤糾纏,便借口要徹夜祈福才表誠心在雲峰寺夜宿。


    她很喜歡在雲峰寺夜宿,這裏清幽、寂靜,遠離喧囂,坐在院子裏槐樹下,可以看到遠遠的山峰,滿眼的翠綠,層巒疊嶂,賞心悅目,總能讓她心境平和不少。


    傍晚時分,清風徐徐,她坐著槐樹下的搖椅上,看著遠方,心裏盤算著的卻是後麵的路要如何走。


    不管她如何算計,以她一人之力總是吃力且耗時的。


    與他們鬥,她急不得,越急她越是吃虧,隻能慢慢經營。


    隻是她……


    當真感覺憋屈又厭惡。


    想來,還是需要盡快找那個季少語和章無期見一麵,當麵將合作之事聊清楚,她要盡快將她的東西挪出去。


    想著想著,摸著手裏的茶盞已涼,她放下茶盞起身,想走到外麵的去,才推開院子的大門,腳步便停住了。


    外麵來了一人,那人也同樣停下腳步,兩人遙遙相望,遲非晚很是意外。


    正是那個讓道與她的男子,方才他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如今站著卻沒想到他竟如此高大,目測,她僅到他胸口處。


    她的身高在京都女子中可算不得矮,沈敬知算是高了,她也能到他耳邊高度,跟前此人至少比沈敬知高出一大截。


    他一靠近,身高和體形的壓迫感油然而生,許是常年在軍中,軍規森嚴,他身為主將威嚴天成,他甚至不用說話,她都能感受到他的肅穆。


    心中一緊張,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秦硯知看出了她的緊張,不由得一笑:“我又不吃你,你怕甚?”


    他長得粗獷,發號施令時洪亮威嚴,但這般尋常與她說話時,卻不見了那股嚴肅,反倒是多了一分暗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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