鄜延軍中軍大帳之中,此刻氣氛之低沉,仿佛比前幾日暴雨將來的天候,還要陰鬱十倍!


    數名劉光世的心腹軍將,人人臉色蒼白,互相而顧,盡是驚懼之色。而劉光世和劉安世兄弟倆,雖然還竭力站直,但是不住顫動的手腳,仍然吐露了他們實在心思。


    就是也已然慌亂到了極處!


    隻有楊可世身形入山,按劍站在木圖之側,凝神而望那張河東山川地勢木圖,雙目之中,仿佛燃動著火焰,想在這死物之上,為數萬鄜延大軍燒出一條生路出來!


    大帳之中,跪倒一名渾身泥水的軍將,正抖著嗓門迴稟他所見到折家軍向北奔走情形。


    這名軍將是在後路當中一名管屯官,後路追送上來糧草輜重軍資,民夫必須按站而行。而在蔚水河穀之中,就設下了好些處這般的屯寨,外有戰守軍寨掩護,專門用以民夫休整,收納轉運糧秣軍資。


    這等差遣,向來是頗有油水,轉運而來的軍資糧秣多報一點消耗,民夫的鹽菜錢上麵克扣些,幾萬人進行的大規模戰事,持續時間稍長一點就能撈得盆滿缽滿。非是頗有後台援應,在西軍這個團體中沒有一點根基不得為之。這管屯官更是劉光世從環慶路帶將過來的,也算是劉家心腹嫡係一類。


    帶兵打仗臨危不亂的本事,這管屯官是沒有的。當掩護屯所的折家軍突然空營而西,傳來合河津渡後路大營被抄截的緊急軍情之時。這管屯官就慌亂了手腳,一邊向東追發一份公文,一邊就跟著折家軍大隊向西而走,當時隻想早點離開這片死地。


    結果在蔚水河穀西麵入口處,夜色雨幕當中,這管屯官就親眼見到折家軍打著火炬,在夜色中向北而去。而他們這些潰軍民夫臨時紮下的營地,就驟然崩散,咒罵哭喊聲中,潰決一空!


    這個時候,管屯官反而清醒了些。折家軍數千對著女真軍勢都不戰而走,丟下數萬鄜延大軍。他們這些潰軍民夫到處亂竄,又能逃到哪裏去?要是撞上封鎖大河的女真遊騎,還不是平白丟了性命?還是迴頭向鄜延軍大隊靠攏,說不定還更安全些。跟著大隊,要撞出去就是命大,撞不出去,至少死的時候身邊還有人陪著!


    不少人與這管屯官心思一般,在折家軍空營北走之際,就在泥濘雨水中掉頭而西。這管屯官甚是幸運,途中撞到楊可世部向西巡哨騎士,當時就說要有緊急軍情向劉光世迴稟,這才得了一匹馬,在楊可世部護送下疾疾向合河中軍所在行來。


    說到底這管屯官是劉光世從環慶軍中帶出來的嫡係之一,雨水泥濘當中,一日夜不眠不休的奔走,總算趕到了合河中軍,欲入合河城池就被中軍親衛在門口攔住,這管屯官就哭喊出聲。


    折可求托言集結軍馬向西打通退路,其實已然帶著折家軍主力,向北棄軍而走!鄜延大軍,後路斷絕,且一時再無軍馬,遮護蔚水河穀後路,四萬大軍,就要被堵死在這絕地之中!


    如此緊急軍情,頓時震動中軍親衛,直直將其送到中軍大帳處,中軍旗牌官接住一問,瞬間就如雷劈的蛤蟆,慌亂得不知所以,才有直闖中軍大帳,一句話就打破了適才劉光世指揮若定的大將風範!


    帳中諸將包括劉家兄弟在內,一時間竟然愣怔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還是楊可世著旗牌官將傳信之人迎進來,細細迴稟實在軍情。才有這慌亂疲倦,似乎時時刻刻都能暈厥過去的管屯官,顫抖著嗓門迴稟折家軍到底是如何北走的那一幕!


    “............折家軍趕俺們出營,俺們就出營,自家收攏軍馬民夫,雨中動手設立軍寨,以為折家軍犄角支撐。這些都不直什麽,隻要折家軍肯守住營寨,俺們喝泥水都是情願的。直娘賊那折可求還做張做智,帶著親衛向西硬哨了整整一天,迴轉之際俺們就差舞拜於地了!


    ............那鳥折可求還帶了十幾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韃子首級迴來,俺們私下議論。說是這下好了,河外兵著實靠得住,折可求又是宿將,後路是穩住了。不虧將主那麽厚遇於他們。這一仗打完,俺們鄜延軍必然是要厚報折家河外兵的。誰鳥成想,到了半夜的時候,折家軍就空營而出,向北便走!看到這鳥情形,俺們還有甚話說?當下哭的哭喊的喊走的走,俺想著如此緊要軍情,說什麽也要迴稟將主,頓時迴頭,一日夜奔走,總算來到將主虎帳之中,還請將主早做打算,救救俺們鄜延軍四萬兒郎性命!”


    說到後來,這管屯官已然是連哭帶嚎,眼淚鼻涕滿臉。加上實在是驚恐疲倦到了極處,情緒激動之下,突然就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白上翻,萎頓倒地。


    他突然這般模樣,將帳中劉光世等人都嚇了一跳,劉光世更是嫌惡的退了一步。隻有楊可世上前一把將他拎起,重重掐了人中一下,才將這管屯官一口氣息緩過來。


    那管屯官才緩過氣,就一邊掙脫楊可世一邊向著劉光世哭喊:“將主,救救俺們鄜延軍四萬兒郎!”


    啪的一聲響亮,卻是楊可世重重給了他臉上一記。以他的手勁,這一巴掌打得管屯官滿嘴血腥氣,牙齒都鬆動了好幾顆,什麽聲響都給堵了迴去。


    “但為武夫,流血都是尋常事,流什麽馬尿?直娘賊的滾出去,喝點熱湯,吃點熱食。某等自然會帶著兒郎們殺出一條生路,這個時候嚎什麽喪?”


    那管屯官呆呆的看著一臉平靜的楊可世,雖然被大耳刮子抽得耳朵現在都嗡嗡作響,不自覺的卻平靜了下來。


    楊可世招手示意旗牌官將他帶出去,語調放緩了些:“四萬鄜延軍有人有馬,有刀有槍,四麵都有援軍。隻要臨陣不退,還怕韃子吃掉俺們不成?好生歇息一下,到時候跟著某廝殺就是!直娘賊,韃子還不是一刀一條命,一槍也是一條命!”


    平日裏楊可世這老丘八做派和說話語氣,最是為鄜延軍上下瞧不上。西軍將門也都是幾十年上百年的世家了,早就開始看重風度儀注。楊可世如此地位還是如此,未免太失了些體麵。


    可是現今,當帳中諸將包括劉光世在內手足顫抖,臉色青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的時候,卻是隻有楊可世,才能讓人感到一絲安心!


    旗牌官朝著楊可世平胸行了一個軍禮,將那管屯官摻了出去。楊可世更揮手將幾名侍立親衛都趕了出去,當帳中再無閑雜人等之際,楊可世轉向劉光世,目光如電。


    “將主,此刻軍情危殆萬分!俺這就向西,集結所部,為大軍打開一條通路!在俺未曾撞開一條道路之前,還請將主就坐鎮此間,千萬不能輕動!”


    劉光世嘴唇囁嚅,一時間竟然則聲不得。


    楊可世說的道理,他都懂。但是現下情形已然危殆到了萬分,折可求都跑了,讓他如何敢還坐鎮合河縣治不動?


    劉安世在旁臉色鐵青,追問了一句:“向哪兒打?”


    楊可世冷冷道:“向西打通蔚水河穀通路!朝黃河邊上打!若是打不通,就朝北轉,向河外三州靠攏!”


    劉安世聲音低沉了下來,遲疑道:“向南呢?”


    諸將都是眼睛一亮,甚而包括劉光世在內!


    蔚水河穀之南,是呂梁山主脈,山勢重疊反複,人煙稀少,山徑道路險絕。最多隻能通行零星哨探人馬,絕不是大軍能夠通行的所在。楊可世與折可求遮護後路,主要防範方向都是向著北麵的諸條山間通道。


    向南可保沒有女真大軍堵截,但是四萬大軍散入呂梁山主脈當中,同樣就是等於放棄了這支鄜延軍!再無半點可能在呂梁群山之間,掌握住這四萬軍馬,也絕無可能攜帶多少輜重糧秣。四萬大軍,等於就是不等女真大軍來打,就自行崩潰於呂梁山主脈之中。就算沒有女真韃子沿途抄截,銜尾追殺,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走出這重重群山之間!


    且宗翰所部自宜芳而向西而進,隻要在南麵沿著湫水河穀分出一小部人馬,經臨泉而抵天渾津,就可以與已然抄截後路,隔斷大河的婁室所部會合,行進快捷之處,遠超向南翻越群山的鄜延軍所部。而就算僥幸越出群山的鄜延軍殘兵敗將,也隻能等著被女真韃子屠戮,再無半點反抗能力。除了零星人馬帶足糧秣躲在呂梁群山之中當個半年一年野人能躲過女真兵鋒之外,向南潰逃就是自尋死路!


    看到諸將包括劉光世意動神色,楊可世臉色更黑,怒聲道:“劉將主,你若向南,就是葬送這四萬子弟!到時候看小種相公饒不饒得你!”


    這個時候,楊可世也再不顧及西軍一脈的情麵,口水都快噴到了劉光世的臉上。


    劉光世垂首搖頭:“某不向南,某不向南............”


    他突然又抬首,定定看著楊可世:“楊將軍,此刻向西爭路,還來得及麽?若是向西衝不過去,向北能衝過岢嵐水麽?你有幾成把握?”


    楊可世容色如鐵:“折可求直娘賊的跑了,現下後路情形,俺如何知道?宗翰所部後續而進,北麵韃子兵力,也隻會越來越厚。現下說得上什麽把握?可總不能丟了大軍,眼睜睜的看著四萬兒郎被韃子屠戮,隻有死中求活!”


    掃視默然不語的諸將一眼,楊可世冷冷加了一句:“不論如何,俺總是衝殺在你們前麵就是。要死也隻是俺死在你們前麵!”


    劉光世躊躇,似乎還想再細細商議些什麽。楊可世已然不耐煩的怒吼起來:“現下哪裏還有運籌帷幄布置周祥的時間!現下隻能拿命去拚!蕭言在燕地所為,你們都看在眼中,凡戰當先,才讓他殺出一條血路,平定燕雲,最後扶搖直上!如此艱危處境,還猶猶豫豫,隻求完全,虧得此前還想殺入太原府,迎迴二聖,將燕王地位取而代之!”


    這番話已然說得絕不客氣,每一個字都如一記重重的耳光,響亮的打在劉光世的臉上!


    劉光世臉色又青又紅,劉安世都按著了腰間刀柄。最後還是劉光世猛的甩甩頭,上前對楊可世深深一揖到地,起身之際,開口語氣,誠摯到了萬分。


    “此次東進,其錯在某!四萬鄜延子弟,劉某安敢輕棄?還是如前所議,後路鄜延軍馬,盡由楊將軍調遣,某隻率中軍坐鎮此間。還請楊將軍看在四萬鄜延兒郎麵上,為大軍打出一條通路!劉某在此拜求!”


    楊可世默然點頭,朝著劉光世拱了拱手,大步就走出帳外。


    中軍大帳之外,數百錦衣鐵甲的中軍親衛,早就沒了此前森嚴的隊列,隻是圍在帳幕之外,數百道目光,隻是在沉默之中投射過來。


    大軍深陷死地,女真截斷後路,折可求棄軍而逃。如此軍情傳來,誰都知道戰局惡劣到了何等程度,誰都知道這位劉將主此次出兵到底是多麽自以為是,到底是多麽輕率浮躁!


    但是這個時候,也唯有指望這些軍將,能將大軍帶出死地。也唯有指望大軍之中,僅有一名深孚眾望的客將楊可世!


    帳中楊可世的吼聲,這些親衛都聽得清清楚楚。等到楊可世出來,一眾親衛默不作聲,都深深行禮下去。楊可世站在帳幕入口,深深吸口氣,放緩腳步走過。一路經行,一路將俯身下去的親衛們都拉扯起來,順便再拍拍他們肩頭,敲敲他們的兜鍪。


    幾名楊可世親衛,早就等候在外。人人都牽著三馬,多出來的卻是劉光世中軍親衛送出來的。每人都紮束整齊,神情堅毅,隻是等著楊可世。


    楊可世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在大隊中軍親衛始終注視的目光當中,迴視諸人,沉聲怒喝。


    “此時此刻,再無什麽多說的。隻有一句話,無論何時,俺隻衝殺在前,就算是死,也隻死在你們前麵!”


    親衛們肅然行禮,整齊應和一聲:“恭送楊將主!”


    帳外響動,直傳進來。而劉光世站在木圖之側,神色陰晴不定。而心腹諸將惶急的目光,也隻落在他的身上。


    劉安世終於低低說了一聲:“兄長,俺們要早做準備!”


    是啊,要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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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胡寨中,廝殺之聲終於漸漸平息了下去。


    這處正當晉寧軍東岸的要害軍寨,此前女真軍馬掃蕩黃河東岸之際,都未曾攻拔下來。但是隨著劉光世將鄜延路軍馬抽調一空,驅策而東進。克胡寨中精兵強將,也多半應調從征。


    當婁室所部自岢嵐軍殺出,再度橫掃大河東岸之際。這座要害軍寨,卻在此次陷落。


    克胡寨居於黃河東岸高處,居高臨下,正可看見眼前大河滔滔。而對岸晉寧軍城,也在目中。


    婁室所部猛安之一納虎脫就在這克胡寨寨牆之上,死死盯著對岸晉寧軍城景象。在他腳下,克胡寨中屍橫遍地,破碎的寨柵東歪西倒,天上仍然雨落不休,將寨中鮮血衝刷出一道道紅色的水流。成百宋軍俘虜蜷縮在寨柵之下,人人麵無人色瑟瑟發抖,等待著未來不可測的命運。


    這些南軍,真是不堪一擊!虧得還號稱南朝第一強軍西軍六部之一!比之從雲內到河東一路打交道的那個甚鳥南人神武常勝軍,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不過據南人俘虜而言,西軍六路,據說最弱就是鄜延軍了。而熙河軍已然凋零,環慶軍也在新建,永興軍則是向來守家不出。還有甚麽涇源軍和秦鳳軍卻是精強,比之神武常勝軍也不遑多讓。倒是真想渡河碰碰這涇源軍和秦鳳軍,看看南人所有強軍到底是什麽成色!


    想到一路行來,打遍南人強軍。滿臉虯髯的納虎脫忍不住就撇了撇嘴。


    俺們宗翰所部,一路行來,都是惡戰。還折了銀術可,漠南雜胡諸部給打得幾乎全軍覆沒。要不是宗翰婁室布置得宜,一下就打開局麵,還不知道要苦戰多久!


    宗望那一路的貴人們,在遼人富庶之地將養著,有渤海那些廝鳥奉承著。此次南下,還不是靠著俺們西路軍吸引所有能打的南軍,這一路行來,還不知道有多麽輕鬆爽快!俺們西路軍就是打苦仗的命!


    不過再想想,就是西路軍中,這般隻是坐享戰果的人又何嚐沒有?比如那位鎮日就搜羅南人書畫古玩的希尹。甚麽硬仗都不上前,好處卻半點也不少!


    想到東路軍和希尹之輩,納虎脫就是惱恨。南人富庶,實在是遠超想象。西路軍隻是掃蕩河東半路之地,擄掠生口已然上萬,這還是命大能熬到現在的。而搶掠到的財貨,更是堆積如山。遼人數道之地,隻怕都趕不上河東半路富庶!


    而據說這河東還是南人貧瘠所在,陝西河北,更是人煙稠密,財貨山積。而南朝國都汴梁,則如人間天堂一般!


    可惜能渡河而進的,婁室隻許了可敦和恰噠兩部,自家所部,卻隻能在黃河東岸一路橫掃,阻絕兩岸交通。婁室嚴令,所部不得有一兵一卒渡河西進!


    看遠處晉寧軍城那旗幡散亂的模樣,但為宿將,誰不知道對麵軍心已然亂了,且空虛無比?那麽多等著自家屠戮搶掠的南人生口,卻吞吃不得!


    想到此間,納虎脫就是憤憤。他們是小部出身之人,積累比之完顏家大部差得遠。他這一猛安,臨戰能抽出近千女真精騎。可現下用的各族生口不過才千把人,每年還要死上一批。雖然分了田莊草場,但是猛安中的婦孺老弱還得親自做活。跟著婁室,打苦仗也自沒什麽。可放著壯大猛安實力的機會就在麵前卻隻能看著,好叫人惱恨萬分!


    想到此間,納虎脫就大喊一聲:“拿弓來!”


    一名親衛遞上弓矢,納虎脫慣用步弓是遼人精製,足足有三石力道。縱然雨水潮濕,損失了些弓力仍然是軍中利器。他憤憤打了一支破甲錐上弦,信手弓開如滿月,一箭而出,就將一名蜷縮在寨柵之下的宋軍俘虜射了個對穿!


    上百坐在雨水當中的宋軍俘虜,隻是麻木的看著眼前一切,然後深深的埋下頭去。


    射殺一人,納虎脫鬱氣猶自未消。還要再開弓發箭。一名女真傳騎卻策馬從山下直上,遠遠就在大唿:“納虎脫,婁室有令,調俺們猛安向東打鄜延軍去!”


    納虎脫一怔,雙手按著寨牆傾身大喊:“到底甚鳥迴事?婁室不是要持重而進麽?”


    身為婁室帳下猛安,納虎脫如何不知道婁室的布局。奇兵突出抄截後路之後,隻是一邊掃蕩黃河兩岸,阻絕交通。另外一部遮護岢嵐水,準備接應宗翰大軍上來。其餘軍馬並不深深逼迫被隔絕在蔚水河穀中的南人鄜延軍主力。而是等待這數萬南軍自己瓦解。或者等宗翰所部主力合圍上來,最後再施以重重一擊。


    這正是消耗少而戰果大的用兵正道。大家身為婁室麾下軍將,對他用兵水準也向來佩服得很。


    可是現在為什麽就突然要集兵東進,現下就去打鄜延軍主力了?


    那傳騎策馬直抵寨柵之前,也不下馬,就是仰麵用女真語大喊。


    “折家軍的河外兵跑了!現下蔚水河穀西麵已然空虛,婁室說了,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他已然領兵直向西而去。現下就調你這一部,後續而進!去將南軍數萬,斬盡殺絕在蔚水河穀之中!”


    不等納虎脫說話,周遭女真軍將士卒,全都大聲歡唿起來!


    如此大雨中強襲數百裏,然後在雨水泥濘中轉戰。女真軍馬雖然強悍,同樣是在咬牙堅持!


    如若能早些將南人鄜延軍主力解決。則哪怕東麵那個南人燕王所部再是強悍,西路軍迴旋餘地也是空前,富庶的陝西也為西路軍敞開。卻看那南人燕王,能和宗翰耗多久!


    且大河一線,據在手中之後。將來得隙,就算沿河之下而擊南朝國都汴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要緊的是,有了這樣的迴旋餘地之後。女真西路軍再不用擁擠再狹小地域,輾轉掙紮。說不得各部都能盤踞富庶所在,好生的先搶掠一番再說!


    在周遭女真語的歡唿呐喊聲中,宋軍俘虜悄然抬頭,看著那一張張猙獰醜惡的麵孔,看著那一條條在雨水中被淋濕的金錢鼠尾。


    雖然聽不懂女真話語,可是每人都有不詳的預感。鄜延軍主力,隻怕就要完了!


    難道西軍上下,就不來救鄜延軍了麽?到底有誰,能來挽此危局?到底有誰,能將他們從女真韃子手中拯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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