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神武常勝軍分駐河東幾處要地,設下蔚州大營與雁門大營。雖然蔚州大營兵力較多,但是神武常勝軍中最為菁華的騎軍部分,卻有泰半歸於雁門大營當中。


    這次隨嶽飛選調出來作為先鋒北上救援雲內的,又是雁門大營這些神武常勝軍菁華中的菁華。


    再抵達雲內之後,又從王貴所部選調了一部分。這一部分多是這一兩年來在檀州聚集的精銳,各族戰士都有,甚而還有已經滅亡的遼國契丹精銳,連遠攔子出身的都有。這些人不會走路就先學會騎馬,這些年遼地烽火不絕,幾乎人人都上過陣見過血,更與女真負有血海深仇——宋人最後雖然趁火打劫,攻陷燕京,可沒有如女真一般一路屠城過來!


    這些年蕭言辛辛苦苦,各處布局,湊攏起來的騎軍菁華一部兩千數百騎匯聚一處,更有嶽飛等強將統帥,一路行來,氣象迥然不同。


    兩千數百騎軍,除了嶽飛所帶來的河東七營,檀州兵與雲內兵又編成兩個尖哨營。兩千餘騎,配備了近三千遼東戰馬,還有兩千多蒙古馬為備馬與馱馬。王貴又竭力為這支先鋒軍馬湊出了大約千人的輔兵,多是雲內本地精壯充當,配雜馬騾驢近兩千,馱運著隨軍糧秣物資。如此豪華陣容,就是在大宋河湟開邊之後,戰馬不若過去數十年那般匱乏,也是罕見罕聞!


    要知道當年西軍好容易湊出來的白梃兵重騎,差不多五千人的規模,合格戰馬也不過才六成左右。


    馬矯健如龍如鷹,人猛鶩如虎如狼。就是裝備,也幾乎武裝到了牙齒。


    這些騎軍基本上是歸攏到輕騎範疇,可都是一身皮甲襯裏,外麵再套一層鎖甲。有些軍士還額外多帶一套帶護心的鱗甲,丟給輔兵駝帶。這種披甲程度,幾乎也就和重騎差不多了多少了。


    就是戰馬坐騎,也有厚厚的白疊布為馬套,幾層白疊棉捶打成一層,外麵再是防水的油布。既能禦寒防潮又有一定防護能力。不過這造價可就是了不得了。


    每名戰士,不論出身河東檀州還是雲內,兵刃都是各種齊備。幾乎人手一條精工打造的馬槊,有些狗大戶甚或還有備用的。馬劍長刀鐵骨朵等近戰兵刃,丫丫叉叉的每人至少帶了三四柄。強弓硬弩更是不必說了,羽箭駑矢都是汴梁武庫中精選出來的上等貨色。如此裝備程度,簡直可以閃瞎人的氪金狗眼,就是宗翰的親衛謀克,也隻能瞠乎其後。


    隨軍所運其他物資從簡,隻有糧秣充足,糧食都是精製的混合和肉幹的炒麥,熬出的上好肉醬,一罐子一罐子的鹽蛋,一葫蘆一葫蘆的烈酒好醋。連馬料都全是好鹽豆與交州貢糖糖塊!


    現在在應州左近靠抄掠一些雜糧豆子和殺傷馬傷騾吃白水煮肉的女真軍馬,看到嶽飛所部馬吃的都得咽口水。


    大宋國力在這個時代傲視群倫,這群倫還是地球級別的。隻是這國力,在兩宋之交從來未曾發揮出來!


    神武常勝軍雖然精銳,可是畢竟規模還是有限,蕭言隻能盡其所能的將其武裝到牙齒,才能用來壓服其他勢力,麵對如女真這般的生死大敵!


    ——也多虧得蕭言非常會摟錢,也相當舍得花錢。


    數千騎軍行動起來拉出來的陣仗比同等數目的步軍大上好幾倍,行軍途中,卷起一路玉龍也似的雪塵,盔鎧反射雪光,耀眼奪目。雲內之地殘留的塢堡看見這等軍容,都隻覺得股栗。有的人更識得宋軍旗號,而自己塢堡被搜羅的少部分精銳子弟正神氣活現的奔走在軍前哨探引路。這時他們才恍然明白,這支突然出現,縱橫在雲內之地的所謂複遼軍,原來是宋軍假扮的旗號!怪不得當初可以將那麽多白耗糧食的老弱,可以一程程的組織輸送到大宋的河東之地!


    對於雲內之地的人們而言,大遼統治崩潰之後,互相攻殺搶掠,原有的體係完全崩塌。就算坐擁一定實力的人物,在這亂世之地也有朝不保夕的感覺。複遼軍突然竄起,以強大實力壓服了他們。對於這些地方實力派而言,也並不甘心歸附。


    原因很簡單,這麽大一個帝國都崩潰,一個什麽蜀國公主帶著數千殘兵敗將,又能掙紮多久?對於雲內之地百姓而言,並不在乎投降於誰,關鍵是要投降給足夠強的一方。離亂的日子,經過一次就足夠了!


    現下暴露出複遼軍不過是宋人用的個馬甲,雖然不明白宋人為什麽要打著遼人殘部旗號。可是對於雲內之地的前遼子民而言,反而對這支勢力有了更多歸心的感覺。


    大宋怎麽說也是一個龐大的帝國,和大遼並稱於世百餘年,怎麽也比區區一支複遼軍可靠許多。而且女真韃子兇蠻,一路過來屠城無數,造成了北地龐大的難民潮。大宋又富庶得很,不管從哪個角度比,都強過女真那些深山老林出來的韃子許多。


    這些恍然大悟過來的豪強們弄明白了複遼軍虛實之後,反而有些埋怨。你們要是早打出宋人旗號多好?俺們也可以多送一些子弟到軍中,將來在大宋也好博個功名富貴出來!


    至於大宋的武力,一向南人軟弱的傳聞在遼境內幾乎已經是一種政治正確的認識了。不過對於這些地方豪強而言,眼皮子淺也是共同特征。當日郭蓉所率那支雜湊起來的複遼軍已經被雲內地方豪強看做一支不可抗手的力量了,現下這支人馬如龍的神武常勝軍正牌精銳,在他們眼中,簡直不啻於天兵天將!


    如此強悍的軍力,那些從未謀麵隻是聽過傳聞的女真韃子,也不怕抵擋不了吧?那些女真韃子也隻須是個人,難道還能三頭六臂不成?不如就為這些強悍的宋人效力,說不得還能離了這已經快成白地苦寒艱辛的鳥地方,到宋人花花江山內享福!


    嶽飛這一路北上,倒是出乎意料的起到了震懾雲內之地的作用。


    騎軍大隊行軍,其實並不比步軍大隊快捷多少。馬騾比起人更容易累,更容易病。伺候這些牲口可是一門技術活兒,很難長久保持良好狀態。


    尖哨營當中那些雲內子弟,就起著向導作用,一路還要安排在沿途王貴他們可以控製的塢堡當中休整補充。本來以為這些塢堡中的豪強未必死心歸附,這沿途補充休整是件多少有些麻煩的事情。不過出乎嶽飛意料的是,他這支強軍北上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在雲內之地地方豪強中流傳開來,一路補充休整,卻相當熱情的接應招待。不僅盡力拿出各自那點精糧好秣來補充軍馬,就是途中損失了牲口向塢堡要補充也並沒什麽為難的。地方豪強更是拚命想求見嶽飛,想多塞幾個精銳子弟到尖哨營去。


    亂世當中,命賤如紙,哪怕有點地位的豪強子弟也是如此。而亂世當中,也是選邊站的好時機。說不得就能掙紮出家族將來的百年富貴!豁出去幾條子弟的性命,簡直不值一提。


    因為這種因素,嶽飛大軍北上的速度比預料當中快速了不少,不過六七天的時間,就抵達應州左近的崇山峻嶺之外。而嶽飛也謹慎的將大隊在山外展開,派出更多哨探去探查各處山道通路的虛實。現在嶽飛迫切等待的,就是應州那裏的情形到底如何。


    而他最先派出的哨探,也並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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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飛大營,設立在一處高丘之上,高丘上設中軍大帳一,另有拱衛中軍騎軍一指揮的營帳布列。外圍加以柵欄雪壕,另外設了四角望樓。其他騎軍各指揮,散步左右,如梅花花瓣一般張開布設成一個個營寨,牢牢的拱衛著中軍大帳所在的花蕊。互相之間距離,強弩可接。並且每個營寨當中,都留出了足堪騎兵出擊的通路。正是標準的騎兵軍寨。


    先鋒主力在這裏紮穩營盤張開,每日少說也會派出三四百騎的哨探張開騎兵的威力搜索幕,並且還派出了數量不相上下的各隊遠哨。整個神武常勝軍北上先鋒主力,如一隻張開了全部觸角的危險動物,警惕的趴伏在距離應州城塞不足百裏的所在,等候著刺探出當麵敵人的虛實,然後就做出最為迅捷有力的反應。


    此刻在裝點簡單的嶽飛中軍大帳當中,田穹和那個都頭等軍將士卒,都搖搖擺擺的竭力站得筆直。尤其是田穹他們,在野外時間最久,哨探得最苦,臉上大大小小全是寒風吹裂的開口,血痂和冰碴混在一起。可仍然用盡最後氣力保持軍人的儀態。


    原因無他,站在他們麵前的就是雖然年輕,但是勇武之名全軍皆服,剛嚴耿直全軍皆畏的嶽飛嶽無敵!更不必說嶽飛年紀輕輕,就已經身負的大宋武臣頂峰橫班之位了!


    他們這些人離開山道,才南下不遠,就撞見遠出尖哨。知道軍情要緊,毫不遲疑的就護送他們以最快速度迴返,然後直送入嶽飛中軍大營當中。嶽飛也馬上接見了他們,迴稟軍情的事情田穹當仁不讓,雖然疲倦得渾身骨頭都在痛,手腳凍得沒了知覺,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但是田穹還是以一個老卒的堅韌,竭力支撐著盡可能詳細準確的迴稟了當麵的軍情。


    應州城塞已破,女真軍三部會合,約有四五千精銳戰軍,正集結在應州城塞左近穩守,做等候北麵宗翰主力南下狀。


    最要緊的是,龍首寨上,還有神武常勝軍旗號在高高飄揚!


    而嶽飛在皺眉仔細聽完了軍情之後,旋身就到了中軍大帳中最為醒目的木圖前,凝神細思。一張對於他此刻身份而言顯得過分年輕的麵龐繃得緊緊的,周遭親衛按著佩劍站得筆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一些應召而來指揮使虞侯使都指揮使級別的軍將,也如那些親衛一般,不言不動。


    如此氣氛,壓得田穹等人也不敢吭聲,全都等著嶽飛做出決斷。


    軍帳中木圖也是精心打製的,蕭言當了一段時間西府副都承旨,借著職位之便,很是送了一些職方司打造木圖的好手到神武常勝軍中。這副木圖方圓約四尺許,雲內之地的山川地勢,在這木圖上纖毫畢現。


    應州位於群山之中,卡住西京大同府南下的主要通路,過應州而南,地勢漸緩,可通行的山間道路分歧繁多,幾乎處處可以進兵。由此可見應州一地的重要性,把住此處要地,一支不大的兵馬就可以卡住南下之路。而應州陷落想堵住南下之途,十倍以上的軍馬都不見得能處處防堵,還要擔心被敵人集中主力各個擊破!


    田穹揣測著嶽飛心思。


    是集中主力一路向南,遇敵便擊,硬生生殺開一條血路直撲應州城塞之下。還是分兵多路,扯動敵軍,然後尋找縫隙,穿插而入?


    不管選哪一個,都有連場血戰要打。兵力更不占上風————可神武常勝軍成軍以來,又怕過誰來?更不必說在龍首寨中還有自家袍澤,一如嶽無敵當日在古北口時。


    神武常勝軍還沒有不救自家弟兄的事情發生!


    帳中安安靜靜,隻聽見一眾軍將親衛細微的唿吸聲。


    嶽飛突然抬頭,冷電一般的目光望向田穹。他一隻眼睛有傷(郭蓉射的),略微顯得一眼大一眼小。不過目光極利,讓人幾乎不敢直麵。


    “女真韃子主力,都蝟集在應州城塞左近麽?沒有分散?”


    田穹吃力的咽了一口口水——累得很了,口裏幹幹的,這個吞咽的動作讓喉嚨一陣磨得疼,說一句話似乎都要嗆出血來。


    “正是,俺們在那裏觀察了兩天,女真韃子三部蝟集在一處,每日隻派出遠哨一兩百騎,四下抄掠四五百騎,其他都在休整。”


    嶽飛嗯了一聲,低頭又看木圖。神色顯得越發嚴肅。


    所謂應州城塞,就是應州的治所,前遼一個節度使軍城。還有幾個縣治,大亂之後居民散去城池殘破,完全無足輕重。關鍵就在於就在西京大同府南下通路之旁的這座軍城!


    女真韃子似乎很知道這處關鍵,如烏龜一般緊縮,死死遮護住這處要隘。兵力占優,地勢占優。如果北上,這一仗簡直沒法打。


    在得知應州虛實之後,嶽飛就很快明白以他的實力,已經是搶不迴應州這處要隘了。就是韓世忠率領的主力前來,女真西路軍主力也早就到了。要將女真韃子打迴去,隻能是一場會戰形式,而會戰的戰場,決不能在應州左近。必須一路向南退,找到一個自家可以依托的有利會戰所在,和女真韃子打一場可以決定大局的會戰!


    這個會戰的所在,連武州都不是合適的地方。隻有一路退向河東之地,利用險關雄塞消磨女真韃子的優勢。在沿著滹沱河穀穿行的大道某處,做這最後的決戰!


    現在能做的就是先在此地紮住,虛張聲勢,減緩女真韃子南下的步伐。然後掩護主力展開,與韓世忠會合打一場邊打邊退,堅壁清野的後衛戰,然後等待更多的力量集結起來。


    隻靠河東神武常勝軍,不夠!


    也許是天賦所在,更有現在統領一軍的地位早就。嶽飛在兵學的造詣上一日千裏,早不是往日那個土頭土腦隻有一身好本事的河北敢戰士了。一眼就準確的判斷出戰場形勢,並且也有了決斷。


    他輕輕一拍木圖,聲音幾乎輕的聽不見的自語:“不能北上了。”


    聲音雖輕,但是卻如炸雷一般在昏昏沉沉的田穹耳邊炸響。


    什麽?不能北上了?嶽無敵帶著大家苦盼而來的援軍,居然不能北上了?若是說在等待援軍,那麽女真韃子的援軍更多,來得更快!有了生力軍,有了足夠器械,有了足夠的人命去填,第一時間就要拔除龍首寨這個釘子!不用說應州城塞就是女真後路上一個重要的轉運所在,任何一個合格的統帥都不會放著龍首寨這麽一個隱患在旁邊。、


    那龍首寨苦守的弟兄們怎麽辦?郭家娘子怎麽辦?那還有可能活著的十三怎麽辦?


    嶽無敵如何能做出這樣的決斷?


    軍帳當中,知道些內情的軍將也各個失色。龍首寨中,可能有燕王看重的郭家娘子在啊!不用說此刻燕王就是大家的主君了,如果郭家小娘子失陷,大家如何向燕王交代?大家如何承受燕王的怒火?就算是燕王不罪,這豈是合格臣下所能行之事?總要豁出性命試上一試啊!


    蕭言以前拉出這麽一支神武常勝軍,並從燕地迴汴梁,再從汴梁轉河東的竭力維持。軍中大部分人還是普通的感恩聽令,並且和蕭言一起抱團取暖。但是隨著汴梁消息傳來,蕭言在一場大宋未所聽聞的太子謀逆宮變之中,一躍而為燕王,操持太上退位,三大王為新君。且都門禁軍百年世家都被蕭言連根拔起,此刻薰灼如日中天,權勢一時莫可誰何。而且將來更說不準會走到如何地步。反正至少河東之地已經穩穩是蕭言的藩屬之地了,加上檀州雲內的經營,隻要不出什麽大問題,至少為一封疆裂土的諸侯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蕭言權勢前程如此,如日方中,麾下諸將的忠誠度自然而然的就截然不同。這個時候真是不少人為了蕭言喜怒去拚命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更想在蕭言心目中博取更加重要的地位。嶽飛此言一出,當下人人都是神色大變!


    此刻北上,楊再興的老長官劉保忠作為宿將,就是這支先鋒人馬的副將角色。他霍的一聲就站了起來:“將主,至少選調數百精銳,趁隙而入,去救一下龍首寨罷!”


    嶽飛冷電一般的目光掃向劉保忠:“四五千女真精騎蝟集,這數百人馬穿隙而入,是等著送死麽?少了數百人馬,如何能將女真韃子盡可能長遠的限製在應州左近?而且現在女真韃子摸不清我們的虛實,正是我們最大的優勢,難道派數百騎送上門,自己將這最大優勢斷送麽?”


    劉保忠一拍胸甲:“俺自去送死!將主不必擔這個責任!而且俺在這裏放一句話,挑的自然都是好兒郎,就算不利,也不會有生口留給女真韃子!”


    劉保忠這句話一出,頓時各都指揮使各指揮使都紛紛起身請命。


    “將主,俺去。俺麾下兒郎,個個都不懼死!”


    “將主,俺在燕地殺過女真韃子,女真韃子不值什麽。這條命就豁出去和他們再碰碰!”


    “將主............”


    帳中一時群情奮勇,吵嚷嘈雜成一片。一個個把胸甲拍得蓬蓬作響。


    田穹也想開口插言,雖然他地位低微。可是有本事熟悉地形,而且已經走了一遭。更是貂帽都出身,忠誠勇猛無需懷疑。自家還有氣力,可以冒死撞一下應州城塞!


    喧囂之中,嶽飛目光緩緩掃過這些群情激憤的軍將,突然重重一拍放著木圖的幾案。氣力之大,整塊樹根拚出的幾案都咯吱作響,沉重的木圖居然一下跳起再重重落下!


    “夠了!誰是軍中主將?幾百性命如何能輕擲?這場戰事你們如何能不知輕重如何?”


    嶽飛語聲如鐵,鋒銳如劍。


    “這一場戰事,關係大宋國運!汴梁驚亂才休,人心正亂。女真韃子主力又洶湧而來。若是俺們不能在此次將他們擊敗,女真韃子就將直入河東,過黃河而直逼汴梁城下!燕地之前,還當著女真大軍。要是他們也跟著南下,拿什麽去抵擋?在陝西的西軍麽?不足萬人的永寧軍麽?現在燕王在練的新軍麽?你們想讓遼國慘禍,也在俺們河山之上再來一次麽?”


    “既然俺在這個位置,就身負軍國之重。不向誰表忠,不向誰賣好。隻是做好俺這大宋軍將,漢家兒郎的本分!”


    凜然的話語,一下子就鎮住了嘈雜請戰的軍將。一個個在嶽飛逼人的目光中低下頭來。


    他們如何不知道嶽飛的選擇是正確的,不過誰在嶽飛位置上,也不能如他一般幹脆利落的做出這般決斷來啊............


    也許嶽飛這般決斷,是最正確的應對。可是在燕王心中,又會如何想?可是燕王一手一腳,將你這個相州農夫,提拔到這個位置上的。很多時候主君看臣下,就是看這份忠心的態度而已............嶽飛今日這番話傳了出去,在燕王心目中,又做如何想?


    諸將無聲,帳中又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將主,龍首寨上可有我們的弟兄啊............就如將主在古北口那次一樣,燕王可是毫不猶豫去救了將主!將主,讓俺們去吧!”


    說話的正是地位低微的田穹,他重重拜倒在地,摘下兜鍪,垂首下去。


    嶽飛臉色一下就青了下來,咬著牙齒道:“今日軍議已定,未有變故,不容更易!諸將退下,各自勤加哨探,休整戰備!散!”


    諸將再無什麽說得,朝著嶽飛行禮之後,都退出了軍帳。嶽飛再一擺手,幾名親衛無聲而前,將田穹拉扯出去照應。田穹好似已經耗盡了全身氣力,就這樣被扯了下去。


    還在帳中的幾名親衛,頭忍不住都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多看臉色鐵青的嶽飛一眼。


    嶽飛摩挲著腰間佩劍劍柄,目光落向遠處。


    燕王,燕王............自己的確欠燕王的啊............郭家娘子,還有那些忠勇抵抗到最後,現在苦守在龍首寨,等候自家弟兄到來的袍澤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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