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響徹全城的驚唿雜亂之聲漸漸平歇下來。而照亮全城的火光,也沒有最盛時侯那般亮得直刺進人心底。


    就連城中四下升騰的煙焰,也不再四下蔓延。汴梁城中的水社。看到今夜亂事也差不多要收場了,也裝著膽子齊鑼出水,四下救火。


    雖然還不時有從皇城方向逃出來的零散亂軍經過,雖然城中還有零星哭喊雜亂之聲響起。可總體而言,今夜多少萬亂軍卷起的這一場突如其來,震動整個汴梁的驚天亂事,已然到了收場的時侯。


    明麵上的事情,的確是收場了,而其後的潛流湧動,無數局中人的奔走往還,觀望揣摩,如何站隊,如何在這場亂事當中獲取最大的好處,這才剛剛開始來著。


    不過至少在金梁橋前,蔡相府邸。在院牆上守了一夜,提心吊膽的值守了這麽久的蔡相元隨,蔡府家奴,總算是能鬆了一口大氣。


    今夜亂事,豈是鬧著玩兒的?


    最盛時侯,皇城方向傳來的萬歲唿喊聲震耳欲聾,讓人站不住腳。火光升騰而起,讓人直以為大宋皇城都被點燃了!


    汴梁承平久矣,民間雖然許蓄弓刀等器械,唯禁甲胄強弩等軍國利器。可蔡京府邸,哪裏會想得到準備這麽多可以殺人的器械。一眾元隨家奴,多是操著哨棒門杠就上了院牆值守,有人甚至將頭號大廚刀都將出來了,還算得是難得的神兵利器。


    亂軍不來還則罷了,要是大隊亂軍來了,隻有破家。


    天幸得這場亂事就這般收場!


    這時蔡相府邸才有了些活氣,府中管事也奔走起來,操持張羅了多少吃食,一筐筐的抬過來。全是些熱騰騰的炊餅,匆忙也沒什麽肴果,隻是大罐大罐的醬將出來用以佐餐。原來給府中貴人備著的名貴飲子材料,也熬出熱騰騰的湯水,全都抬了過來。


    大小管事猶自還有點驚魂未定的樣子,捏著嗓門在底下招唿:“都吃了辛苦了,今夜卻是好一場驚嚇!還好不打甚鳥緊,總算是熬了過來。吹了一夜冷風,下來填填肚子,暖和下也罷。今夜也就如此了,來日老公相定然重重犒賞............多了不敢保,一人十貫,隻多不少!要是不足,都著落在俺身上!不過話說在頭裏,點點腹饑之後,大家還是值守得勤謹些。撐持到天明,就沒什麽事情了............不管都門風雲如何,隻要不在亂事當中傾家。什麽時侯,老公相還不是在朝中穩穩站著?”


    四下裏值守的元隨家奴亂紛紛的退下來,先直著脖子灌一大碗飲子。一夜冷風喝下來,肚腹裏麵都凍成了石頭。滾燙的飲子下去,才算鬆動一些。再一手抓兩個炊餅,掰開了將醬灑進去。一邊吃一邊還曉得差事要緊,繼續上院牆守著。


    這個時侯,這些元隨家奴們也終於放鬆下來了。這些管事雖然不比府中貴人。可是宰相府邸執事之輩,也豈是等閑,一個個稱得上身驕肉貴。汴梁城中遇見官品差遣稍稍差些的,都傲然不以為禮,也各各都有好一分家當。現在肯冒出頭來主持,說明危險真的是過去了。


    眾人在牆頭上,甚或還有閑心互相議論,說些對今夜亂事的猜測。人人都聽見扶保太子的口號,也看見皇城方向的漫天火光了。知道今夜少不得有一場宮變。現在最大的懸念,就是在寶座上坐著的,到底是誰?


    底下街道上,敗事亂軍一群群一簇簇的漫過來。全都是又累又餓。也看不到他們如何趁亂劫掠,人人都是埋著頭趕路,四下朝著自家奔去。明顯是已然破膽了。


    看到蔡相府邸院牆上燈火通明,牆頭上人影憧憧。人人操持器械,戒備防守。這些亂軍還刻意繞開了一些,不去招惹。有些人實在不想繞遠路了,就低著頭快步通過。


    大家參與這場亂事,成則自然有或大或小的富貴。一旦事敗,雖然有法不責眾之說。可是要是還不識趣,早些歸家,還想在汴梁城中生事。落在平亂軍馬手裏,還想有什麽好下場不成?


    那數百人馬俱披重甲之士,隆隆前行,兵刃森然挺立的景象。不知道在今後多少時日裏麵,要成為這些亂軍心中難以擺脫的噩夢了。


    這些事敗亂軍老實,上麵蔡相府邸元隨家奴卻正爭論得入港,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現在看見當事人從底下經過,主動去撩撥招惹。


    “兀那軍漢,鬧了半宿。皇城說不得都進去走了一遭,現在卻是哪位聖人在大位上安坐?”


    底下軍漢沒精打采的抬頭:“有吃食麽?將兩塊炊餅也罷。跟著跑了半宿,嗓子都喊破了。沒半點水米下肚,現在還得各自歸家,軍中糧餉還不知能不能繼續吃得上............實在是沒半分氣力了。”


    上頭蔡家家奴倒也爽快,丟下不少炊餅來。底下軍漢揀起就啃,直著脖子朝下咽。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的迴答:“............本來一切好好的。俺們幾萬軍在東華門外齊集,太子也出來了,撫慰全軍。然後就要去奉請聖人內禪傳位。誰知道那平燕的蕭顯謨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身邊還有三大王與梁隱相相隨............直娘賊,那蕭顯謨還帶著數百上千重騎。馬高人壯,披著的甲加起來三四百斤打不住!這一排排逼上來,誰當得住?更不用說那蕭顯謨還將神武常勝軍都帶來了!”


    軍漢們七嘴八舌的紛紛補充:“直娘賊,俺們時運就是這般不濟!俺們也還罷了,太子時運,也入娘的這般不濟。這大位老天都不想給太子!蕭顯謨軍前宣詔,聖人內禪大位於三大王,蕭顯謨奉三大王出而平亂............入娘的,動用這般狠霸霸的滅了一國的奢遮人物,俺們聲勢再大,又濟得甚用?”


    “那些甲士恁的兇惡!俺不是在最前麵,人群當中看著這些甲士一排排的逼過來。心裏就不會想事情了,等清醒過來。俺已經在禦街西麵了。俺都不知道俺腿腳這般快,迷迷糊糊的就跑了幾裏路出去,趕在多少人前麵。迴去之後,可得給俺這雙鞋磕個頭,不然就是馬蹄底下一堆爛肉了!”


    院牆上的元隨家奴們都張大嘴聽著,不時還發出三兩聲慨歎。


    今夜風雲變幻若此,本來以為就是聖人與太子兩人之間的角力了。勝負也隻是在這兩人之間產生。誰知道就冒出個三大王來!而現在接了這大位的,就是近來為大家最不看好的三大王趙楷!


    還有那個蕭言,聖人怎生尋到他的。怎生就用了他來平亂的?


    今夜之事,注定將為後世史家,所爭論,所揣測,所讚美,所咒罵,所紛紛擾擾,綿延千年!


    也將成為凡有井水處,月白風清之夜,閑人坐在門外,議論古今傳奇的談資之一。


    置身其中之人,將注定為後人無數次的提及。


    而蕭言,正是其中份量最重的。


    正在院牆上院牆下,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越談越起勁,連府中管事都爬上牆頭不斷發問。而底下軍漢拍手打掌的不斷渲染今夜之事奇詭兇險之處時。就聽見腳步聲雜遝響動,一隊人馬匆匆而來。看模樣正是朝中大臣元隨,卻未曾有儀仗張蓋。當先之人已經揚聲而唿:“高三司來拜太師,高三司來拜太師!”


    來人正是蔡京最為心腹之一,三司使高屐。底下軍漢看見,夾緊鳥嘴,撒開鳥腿。飛也似的跑走。而府中人也知道高屐在亂事未定的時侯來拜蔡京,定然有要緊事情商議————從現在開始,還不知道有多少當道諸公,要來拜蔡京,商討出一個應對今夜絕大變故的方略出來!


    緊要關頭,還不是要指望俺們太師?那些這些時日在台前風光之輩,又在哪裏?


    府中管事們人人都覺得麵上有光,也不敢耽擱,忙不迭的遣人去抬走堵住門口的大石家具,小心翼翼的敞開側門。而扈衛著高屐的元隨們早在外間急得團團轉,看見側門打開,頓時就湧高屐入內。慣常禮節寒暄,這個時侯早拋到了九霄雲外去。


    開門之人,在人縫當中看見了高屐。這位久在三司,為大宋財政大管家的重臣。此刻就是一身青袍,戴了頂舊璞頭,一副神不守色的焦灼模樣,匆匆而入。


    而在外間街口,這個時侯又有燈籠火把亮起,卻是又有大臣,在元隨的簇擁下,急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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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京府邸的內書房當中,不多時就坐了不少人。


    能延入此間的,自然就是蔡京心腹中的心腹,鐵杆的死黨。


    放在蔡京最為薰灼的時侯,區區一個內書房,縱然闊大,也絕容不下蔡京的心腹班底。可是自從蔡京上次去位,蔡黨聲勢大減。而蔡京雖然複位,可一副衰頹模樣,謹守政事堂隻是料理大宋財政事,絕不向其他地方伸手。這般作態,更是讓不少羽翼心寒,紛紛離散而去另覓高枝。


    斯時斯境,比起最盛時侯朝中要緊位置全為蔡京一黨掌握,已然是物是人非了。


    所謂蔡黨,打著的旗號自然是承自王荊公變法以來的新黨。經過幾代皇帝的支持,新黨已然成為一個相當龐大的政治勢力。


    如果說一手創建了所謂大宋新黨的王荊公,作為士大夫的氣節操守還沒有多少可挑剔的地方。行事宗旨也是要主持推行變法,挽救大宋這沉屙難愈的局麵。存亡續絕,以拯時弊。


    到了現在的所謂新黨,已然完全變了模樣。全部行事宗旨,就是依附於君權,自固權位,安享富貴。同時全力針對舊黨清流之輩,對方讚同的,自己就一定要反對。黨派之分,無非就是權位之爭。再沒有是不是行變法事的什麽事情了。


    所謂舊黨輩,就是牢牢堅持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個原則,君王絕不許侵犯士大夫利益,絕不許有什麽舉動改變這個格局。幾代君王均不約而同的重用新黨,就是因為新黨實在是用以擴張君權的一個好工具。


    什麽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都是虛屁。能有機會將這般權勢盡數收在手中,誰還顧得這甚鳥祖宗家法?


    正因為如此,現今以已然垂老的蔡京為旗幟的所謂新黨,是最為善於秉承上位者的意誌,全部行事都僅僅是為了鞏固自家權位富貴的一個團體。也難怪幾代君王,不論是不是要行變法事,不管傳統士大夫舊黨清流輩團體如何將他們視為奸邪幸進之輩,也始終抓在手裏扶持重用的原因所在了。


    可是因為這些年來,大宋國勢的確一天天的看著衰下去,四下生煙起火。原來在台上的用事之人,對朝局暗流再也壓製不住。哪怕趙佶也不得不退讓。蔡京也不複往年的戰鬥力和掌控力。舊黨清流輩漸漸勢大,直到能分庭抗禮,甚而集結於東宮身邊,漸漸有掌控朝局之勢。


    所謂新黨,那些已然到了不能改換門庭之輩人心惶惶自不必說。就是趙佶,對這等局麵也深忌之。所以寧願朝中政事運轉不靈,無人能夠管事也將一些重要職位虛懸,不願意輕易安插舊黨清流輩上位用事。所以趙楷如此不堪大用,趙佶也始終力挺到底。所以太子以及在他身邊那些舊黨清流輩,雖然逐漸在朝上風走,內心其實也是惶惑不安。生怕激起趙佶的強烈反彈,再來一次元佑黨人碑事!


    大宋朝局,不僅運轉不靈,而且上下離心,互相猜忌。就是坐在一個火山口上。一旦有什麽大的變故,就會立刻分崩離析!


    蕭言正是深刻的認識到這一點,才敢在今夜掀起這場亂事。一下就讓局中人再也後退不得,隻能硬著頭皮借勢而行。實在是將局中人的心理,算到了絕處!


    內書房中,沉默良久,高屐才悶悶開口:“老公相還未曾起?”


    此刻陪坐的,正是小蔡相公蔡攸。上次蔡京去位,蔡攸背門而出,連帶多少人跟著蔡京倒黴。高屐這個蔡黨鐵杆心腹和蔡家這位大爺對麵撞一個跟頭都能互相不說話。今夜卻是說不得了。


    蔡攸歎口氣,也是一副焦灼難耐的模樣:“今夜亂事聲勢如此,家父也受到驚嚇。家父年歲實在高大了,這個時侯精神有些不濟,要先休息片刻............安坐等候就是。不然還能如何?”


    前麵還是竭力裝出來的孝子口氣,最後還是表露了小蔡相公的本心。


    今夜風雲突變,太子落馬,聖人去位。三大王現在就要坐上大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位,不知道要灑下多少好處以安撫剩下的文武以招攬人心,穩定地位。這個時侯不衝出去要好處,還要等到什麽時侯?錯過了,隻怕就隻剩下些殘羹冷炙了。


    而且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都要一一打探明白。太子是不是絕無翻身餘地了?聖人畢竟秉政那麽多年,是不是還有什麽後手?三大王雖然軍前內禪接位,可在大位上能不能坐得穩?


    此等要緊事,押注絕不能押錯!一旦押錯,權位自不必說。就是想安然為富家翁,都是做夢!


    此時此刻,正是要聯絡諸人,壯大聲勢以為自固。還得盡一切手段弄明白今夜之事情勢。可自家爹爹,從小樓上下來,居然就用以感了風為借口,迴臥室養靜。難道真是老悖晦了,這最為要緊的時機,都想錯過不成?


    蔡攸真的想振臂一唿:“你等就奉某為主,大家同心,看準風色,去討價還價去。某自然會得最大好處,就是你等,也不會虧待!”


    這念頭,不過想想罷了。就是眼前這個高屐,也絕對不會奉他蔡攸為首也麽哥............


    高屐黑著臉站起來,一副想要去踹蔡京臥室門的樣子。最後轉了幾個圈子,還是坐了下來,拍膝長歎:“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現在正是我輩需要老公相拿主意的時侯!不管是奉聖人還是奉三大王,東府必然是吃重角色,躲是躲不過去的。老公相現在舉足輕重!今日都是可托腹心之人,某直說也罷............三大王望之不似人君,這般貿然而得大位,天下孰不側目?唯一可恨,就是那南來子,他坐擁一舉可擊破數萬亂軍之強兵。汴梁誰人能抗?此子更是南來之輩,長於遼地,豈能有什麽忠孝節義,仁民愛物之心。一旦窮蹙,放縱麾下驕兵悍將,又如之奈何?大宋怎麽就遭逢了這南來子如此人物?”


    這番話,對於身居高位之輩,已然算是難得的掏心窩子的話語了。


    對於蔡黨而言,今夜之事,最好的結果,自然就是趙佶仍然留在位上。太子事敗,那是注定不能複起。那些前些時日風光無限的舊黨清流之輩,也盡數為之一掃而空。趙佶除了重用他們,還能重用誰?


    而趙楷這大有蹊蹺的內禪接位,身邊最倚重之人,自然是那坐擁強兵的南來子。大家去嗬趙佶的卵子沒什麽,要在蕭言麵前奴顏婢膝,還真不大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這南來子,又何嚐許什麽好處給大家了?他經營起這麽大產業,自蔡京以降,就沒人能分潤到什麽好處。


    就是基於大宋臣子的立場而言,他們也深自恐懼今夜這超越了他們所熟悉的遊戲規則變亂事!對於這些大宋臣子的本心,寧願在趙佶的荒唐統治下,互相勾心鬥角,同這大宋一起一天天腐爛下去,也不願意有人來打破這局麵,迎來一個他們掌控不了的未來!


    可是大家不去迎合三大王與蕭言,不認趙楷的大位。反而去擁趙佶行什麽複辟事,蕭言這南來子縱兵扯破臉又怎麽辦?這南來子在大宋無親無眷,更無什麽顧慮。哪怕殺得屍山血海,他也不怕什麽!


    為了這大位上坐著的人到底是趙家哪一位,將自家權位富貴,身家性命全都賭上去,到底值還是不值?


    自從打探到今夜亂事最後變化如何之後,一眾人就是心亂如麻。實在拿不出什麽主意。最後隻能在亂事還未曾完全平息,街上還有潰散亂兵遊走的時侯冒險而出,群集於蔡京府邸請老公相教以眾人————再說得誅心點,有什麽後果,也就是老公相頂缸罷。


    今夜這般總算從變亂中恢複過來的大宋士大夫們,或多或少群集於某處,密密商議探討,互相對而長歎的場麵,不知道在多少處同時發生。不過蔡京是名位最高,威望最重的一個罷了。


    所有人幾乎都在等待著他所表現出來的傾向。


    東西兩府,西府虛懸已久,東府還不就看這位幾起幾落,為相幾二十年的老公相!大宋元老重臣紛紛凋零,還有誰的份量重得過蔡京!


    可這位老公相,卻這般沉得住氣!


    或者是,他真的老糊塗了?


    滿室中人,或者長籲短歎,或者繞室彷徨。人人愁眉相對。


    如此大宋,局麵殘破,沉屙難愈,神仙束手。這內情當道之人,誰不明白。無非就是覺得還能湊合敷衍些時日,將來的事情讓將來的人去愁罷。


    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看得已然到了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侯。人人心情也如這外間天色一般到了穀底。少頃天明,誰知道等待大家,等待這個大宋的局麵到底是什麽!


    內書房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卻是蔡京另一個兒子蔡鞗匆匆而入,看也不看他大哥一眼,急聲對著室中諸人道:“那南來子的心腹方騰來了!大人已起,將其延入內室對談矣!”


    所有人都是一陣驚亂,全都跳起。


    那南來子遣人來了?難道老公相就是在等這南來子遣人來不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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