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就連接地連天的大雨,都顯得小了許多。


    雨水將廝殺留下的血跡衝刷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伏在街道泥濘當中那些已經被泡得發白的屍首。


    從南門一直到涿州城內的都管衙署,都有死屍。趙鶴壽沒有腔子的屍身倒在南門內不遠的地方,在他死於嶽飛刀下之後,還有餘卒一路抵抗到了都管衙署左近,最後戰死。董小醜留下的餘部,這年餘來,如果說董大郎是舊主的兒子,有天然的名分在。那麽趙鶴壽就是實際用恩義結納周全住這些舊部的人物,趙鶴壽戰死,城中這三百守卒也多半用此時燕地少有的忠誠迴報了他。


    三百守軍,戰死竟然接近了兩百,在冷兵器時代,是超高的死亡比率了。數十被俘,逃走的不知道有二十人沒有。


    南門左近,街道之上,劫後餘生的百姓隻是一臉冷漠的在白梃兵的帶領下抬著屍首出城安葬,夏季還沒過完,這些屍首就是疫病的根源,必須掩埋在城外頭。對於城中殘留百姓來說,這樣的經曆,在短短時間內已經是第二次了。不過這次來的,居然是宋人!


    燕地百姓,多是漢兒,特別是在燕京以南的州郡。可是他們處於契丹統治下已經百餘年。家國之辯,對於此時百姓而言是件太過奢侈的事情。但是宋人富庶,大家都是知道,燕地離亂如此,大家也是盼望宋人能真打過來,好有口安穩飯吃。前次宋軍北伐,燕地逃人不斷,燕地漢兒也有起事接應者。可是宋軍自己不爭氣,打了大敗仗。起事漢兒,多被鎮壓下去。剩下不多,逃進了燕山山脈裏頭,成了遼人朝廷口中的盜匪。而遼人遠攔子,前段時間也在白溝河左右,不斷捕殺逃人,連耶律大石這種對漢兒算是溫和派的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契丹奚人在宋軍敗退之後施展出來的殘酷手段,讓燕地漢兒算是嚇怕了,這次宋人真正殺到了,他們也不敢上前,隻是冷眼旁觀。


    蕭幹帶著的契丹奚人大軍的兵勢,前段時間涿州百姓都是親見。這次奪城的不過幾百宋軍,輜重也奇少。誰知道蕭幹大王會不會再殺迴來,撲滅這幾百宋人。


    ——不管他們如何爭鬥,涿州百姓,無非再遭一場兵亟而已。誰讓你生為離亂之世中人!


    ~~~~~~~~~~~~~~~~~~~~~~~~~~~~~~~~~~~~~~~~~~~~~~~~~~~~


    嶽飛大步的走出涿州倉庫的院子外頭,他已經帶上了氈笠,換上了宋軍的戰襖。卻未曾披甲,雨水順著帽簷滴下來,隻是在他臉上不斷滑落。跟著蕭言短短時間內出生入死那麽多次。嶽飛樸實的麵孔也漸漸多了些棱角,氣度更為沉雄,絕世名將姿容,已經初露端倪——不過除了蕭言,誰也不會朝那裏想罷了。他不過是出身河北,敢戰士應募,現在也不過隻是掛著一個指揮使差遣銜頭的下級軍官!


    要是大宋河北軍還成氣候的話,說不定嶽飛的未來還會被別人看好。一路同行,李存忠和丘虎臣暗地裏都替他可惜過。這等能廝殺,又穩得住的小將,可惜不是西軍出身!


    嶽飛靴子踩得泥水四濺,出來隻是沉著一張臉。在他身後跟著的是牛皋,這黑臉漢子倒是一副興高采烈,意氣昂揚的模樣,得意洋洋的隻是看著這座被他們搶下來的要隘。半點也沒注意到嶽飛臉上的沉重神色。


    院牆外頭,跪著一排百姓模樣的人物,都是在城破之際,想趁亂搶點食糧,蕭言他們殺進來,蕭言發布的第一條命令就是要控製住城中積儲。王稟和楊可世雖然答應全力支援。但是他們遠在雄州,到涿州兩百多裏地,這補給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過來。要招攬常勝軍的餘燼,要盡可能長久的守住涿州,不多指望一些繳獲,那可不成!


    這些搶糧搶物的百姓,是腿腳不夠快,頓時被擒下來的。一排排跪在雨中,隻是用無神的目光看著走出來的嶽飛,乞求之意,再明白不過。在外圈,是零星的這些百姓的家屬,隻是向著身披重甲,鐵盔紅纓一排排站立的白梃兵勝捷軍甲士合掌乞求。


    帶隊的小軍官看著嶽飛出來,迎上去問道:“嶽指揮,查點得如何?”


    嶽飛皺眉搖搖頭:“不多些個,糧食不足一月積儲,甲和弓矢都沒有,刀矛有百餘把,其他物件,特別是守城戰具,也是少得很............倉庫還有放火的痕跡,幸好大雨,沒怎麽燒起來,院子裏頭,散落米糧不少,估計流散頗多............這趙鶴壽,沒剩什麽東西給俺們!”


    那小軍官聽到趙鶴壽的名字,隻是羨慕的朝著嶽飛一笑:“這大功可輕不了!超轉兩三階,也是論不定的事情,嶽指揮,你際遇不凡!”


    接著又恨恨搖頭:“直娘賊,常勝軍也真入娘的窮!俺們不知道要在涿州守幾天,才能等到兩位相公增援上來!這倉庫裏每一點積儲,都是性命交管!這些城中百姓刁頑,還敢搶俺們的擄獲............不交出來,都得扒層皮下來!”


    他迴頭大步踏水,就要下令麾下拷問。卻被嶽飛一把抓住:“且慢!”


    那小軍官迴頭,愕然道:“嶽指揮,又有何事?”


    白梃兵是西軍菁華,哪怕營中一個小小戰兵,身上起碼都有迪功郎的官銜。最是驕傲不過。嶽飛一個新提拔起來的指揮使,手下沒有半個兵。說實在的,根本不在白梃兵眼中。現下對他客氣熱絡,一則是嶽飛的確是能廝殺的好漢子,二則是大家夥兒佩服蕭宣讚,對他心腹自然也客氣三分。


    嶽飛這一下唐突的喝止住他們,這小軍官的臉色就有點難看起來了。


    嶽飛當然也知道別人心思,隻是擠出一絲笑容:“不得民心,守城何用?俺隻是想,百姓得去,也就罷了。虞侯眼開眼閉,也就罷了............俺們是王師,總不能和燕地百姓口裏爭食罷?”


    那小軍官冷冷一笑:“有什麽鳥相幹?俺們是打過白溝河之戰的,遼軍四萬,漢兒就有一半!此地百姓,吃硬不吃軟!遼人勢大,就給遼人納錢糧。俺們不給他們一點好看,還以為俺們弱不禁風!嶽指揮,這事俺自有盤算,要是放人,就請嶽指揮去李指揮那裏討一道令,俺就自然放人。”


    這白梃兵小軍官已經算是說得加倍客氣,嶽飛隻有默然。他身後牛皋兩頭看看,眼睛一瞪想要上前,卻被嶽飛暗中拉住。正在尷尬的時候,就聽見那頭響起一個大嗓門兒:“直娘賊的,人放球拉倒!捆在這裏做什麽?俺們還得用民夫補城牆,修守具,挖壕溝,補營寨............靠著俺們這四百兵,忙得鳥蛋亂晃也顧不過來!搶點食糧,就當雇差了,入娘的總得讓人活命!徐震你這廝,那次嫖瓦子,跟人爭風,還不是俺幫你出的頭?現在要找李指揮討令了,老子精赤拳頭倒有一個!”


    大步走過來的正是韓世忠,他身上創傷,胡亂用布裹著,光著頭沒戴氈笠。身上還是那件混城用的破衣,他也懶得換,隻是露出賁突的肌肉。冷雨和連場廝殺,讓這漢子腰都不彎一下,沒有半點疲累的神色,隻是意氣昂揚。


    進城之後,蕭言分派給大家夥兒都有任務。李存忠和韓世忠檢查城防,嶽飛清點庫藏,丘虎臣監視城外聚集在一處的常勝軍降卒——足足有千餘人。隻有馬擴蕭言不敢老實不客氣的使喚,馬擴也隻是一笑,帶著李存忠他們檢查城防去了。這個時候,韓世忠看來跟著兩位上官已經巡城完畢,卻沒去休息,看樣子是找嶽飛來的。也不知道他找嶽飛能有什麽事情。


    韓世忠大嗓門兒一吼,看來比白梃兵軍令還要好使。誰也不知道這漢子在西軍的人緣,究竟好到了何等地步。那小軍官徐震隻是尷尬的笑,等韓世忠走過來才低聲埋怨道:“韓五,這三瓦兩舍的事情還值得掛在嘴上說!俺放人就是,你也別和叫驢似的整天扯著嗓門兒!”


    韓世忠嘿嘿一笑:“你都敢去,俺怎麽不敢說?要不要將你去瓦子沒錢付帳,老鴇堵到營門的事情再抖落出來?”


    周圍白梃兵士兵發出一陣低笑,又趕緊住口。小軍官徐震知道和這韓世忠扯不起蠻,隻得苦笑擺手:“直娘賊,放人!俺們也進院子,好歹閃一下雨,誰樂意幹挨淋?韓五,你這傷再收拾一下,到時候死了,隻怕沒人給你哭墳去!”


    說著他就朝兩人抱拳,手下也拉起那些跪成幾排的百姓,揮手讓他們離開。徐震行禮已畢,帶著手下就進了倉庫院中,隻留下韓世忠嶽飛牛皋三人站在外麵。


    嶽飛苦笑著朝韓世忠叉手行禮:“韓兄,多謝了,俺是孟浪一些............”


    韓世忠不以為意的擺手:“你吃虧就是不在西軍出身!誰心裏不知道............你要是老西軍子弟,你這沉穩性子,又能膽大包天的行事,隻怕現在已經升得離俺十萬八千裏!現下隻得認命............這些賊廝鳥有刁難你處,隻管來找俺老韓,俺當官不成,朋友卻多,哪裏都要賣俺三分麵子............”


    韓世忠巴巴的趕到這兒,自然不是為了替嶽飛解圍和順便說幾句閑話的,他左右望望,親熱的一把攬過嶽飛,笑道:“嶽家兄弟,你知道蕭宣讚現在在幹嘛?”


    嶽飛看看他,神色不動:“韓兄,宣讚行事,俺怎麽知道?”


    韓世忠咧咧嘴:“裝傻就沒趣了............蕭宣讚是個人物!敢廝殺,腦子靈,決斷快,有股狠勁兒............還沒瞧見過他帶兵,要是帶兵手段再高,能攏住手底下兄弟,那就是一等一的大將!誰也比不過!”


    嶽飛低聲道:“宣讚是文官............”


    韓世忠一擺手:“管他娘的文官武官,至少在這燕地,有兵在手才能派上用場!更別說俺們孤軍在涿州,宣讚不自己握著一支軍,光靠朝兩位相公借兵,能濟什麽事情?宣讚俺瞧著是想做一番事業出來的!”


    韓世忠大大咧咧的神色在此刻放得嚴肅了,隻是正色看著嶽飛,也鬆開了攬著他的胳膊,隻是點著嶽飛道:“............俺剛才才說了,你嶽兄弟吃虧就在不是西軍出身!現在宣讚在幹什麽?俺料你也是知道,宣讚任事不管,將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他卻在衙署裏頭,隻是召集了投降常勝軍的那些鳥將領在撫慰!這不是要收編他們的表示?你跟著宣讚,還不著急自己的位置,指望在西軍底下升上去,有一支兵給你帶,做夢去吧!那都是各位相公的寶貝!俺就敢斷言,這千餘常勝軍,宣讚是吞定了,你嶽兄弟也該自領一營了!你有多少抱負本事,這才能顯現出來!”


    韓世忠一席話,說得站在嶽飛身後的牛皋隻是喜動顏色。嶽家哥哥都能自領一營了,他牛皋怎麽也該鬧個都頭實職,使喚個百來人罷?越想越是心癢難熬,隻是抓耳撓腮,不住的朝著涿州城都管衙署方向看去。


    嶽飛卻隻是淡淡一笑:“韓兄找俺,隻是為說這個?”


    他這麽一問,韓世忠頓時就眉花眼笑起來,倒有點象牛皋的模樣。剛才嚴肅的神色,已經半點不見。


    “俺還能為著什麽?蕭宣讚要吞掉這千把人,單靠著你們幾個,怎麽能夠?俺也不是沒本事的人,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嶽飛認真的看著韓世忠,隻是沉聲道:“韓兄,你可是西軍的人!”


    韓世忠苦惱的搖頭:“一個都頭罷了.........想立功勞,在西軍裏頭可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北上。俺又沒有門第,多少西軍子弟都瞧著軍中的位置,俺得多比人流多少血才爭競得過來?”


    他的聲音也終於低沉了下來,神情無限感慨:“............俺也想做一番事業出來!宣讚一出手,就奪了涿州,十五萬大軍都沒有做到!跟著宣讚,前頭更不知道有多少大功等著俺去取............西軍如何,俺倒是不大在乎,反正俺也沒產業!再說了,要是蕭宣讚不成,俺迴轉西軍,也不是沒人要............酒肉朋友,俺韓五還是有幾個的............”


    他認真的看著嶽飛:“嶽兄弟,你是宣讚心腹,替俺進言一句,給俺韓五留個位置!俺為宣讚賣力廝殺!給他帶一個好營頭出來!如此燕地,正是男兒有為之地,跟著一個膽大包天的蕭宣讚,封侯何足道哉?俺蹉跎半世,這機會,不想錯過了!”


    嶽飛目光炯炯,隻是緩緩點頭。他也向衙署方向望去,低聲道:“卻不知道,宣讚今後如何打算,收編了常勝軍,隻為守城麽?還是更要幹什麽出來,徹底將這燕地翻卷?”


    韓世忠擺擺手:“看宣讚如何做罷!他拚命渡河奪城,總不會隻是為了困守一個涿州!你想知道,俺也隻是睜大眼睛在看!”


    ~~~~~~~~~~~~~~~~~~~~~~~~~~~~~~~~~~~~~~~~~~~~~~~~~~~~~~~~~


    郭藥師的都管衙署,算是蕭言的舊遊之地。


    隻是在短短時日當中,這裏已經是三易其主了。


    衙署裏頭,那日驚變之後,董大郎匆匆隨蕭幹領兵而出,趙鶴壽也未完全將衙署收拾幹淨,恢複舊貌,再經蕭言的奪城一變,更顯得破敗,眼前一切,已經炯非當初郭藥師在時的森嚴氣象。


    更大的變化,卻是在自己的身份上頭。


    上次前來,自己還是一個心懷忐忑,硬著頭皮冒充使者,空手套白狼的家夥。而現在自己再來,已經是這座涿州城的主人,大宋的北伐之師的宣讚!


    階下跪著的常勝軍的將領們,更是證明了這一切。


    蕭言站在階前,隻是感慨無限。


    他已經換了幹爽的衣服,一身大宋官服,戴著烏紗璞頭,還真有一個模樣。可是吊著的胳膊,臉上的箭創傷痕,一瘸一拐的行路姿態,卻無不昭示,他是怎樣用自己的命去拚,才殺迴了涿州城!


    衙署當中,隻有兩名勝捷軍在院中而立。這些勝捷軍衝陣弱於久經戰陣的白梃兵。可是他們都是童貫當年精心挑選出來的高大漢子,作為親軍使用。這個時候蕭言借來充場麵是再合適不過。兩名大漢身披重甲,按刀而立,院中除了他們還有蕭言,就再無他人。


    可是就這三人居間而立,就讓滿院跪著的常勝軍將領,不敢抬頭!


    原因無他,搶城一戰,給他們的震撼太深!蕭幹如此雄武,麾下騎兵有鋪天蓋地之勢,還要靠著內應才搶下涿州。但是這些據說軟弱不能戰的宋人,竟然靠幾十人就搶下了涿州南門!親見的人都知道,南門那場戰事,雖然短暫,可是殘酷激烈異常。看得人人膽戰心驚。後來更有數百重甲騎士趕來增援,人數雖少,可是那裝備,那戰力,都極其驚人。他們都是從南門帶進來的,也是蕭言特意安排的,一路過來,南門口那血肉胡同也似的慘狀,還有在南門外高懸的常勝軍大將趙鶴壽的人頭,讓他們進了衙署,一看見身穿大宋官服的蕭言,幾乎就不敢抬頭!


    再說了,郭家大小姐在這個場麵裏連麵都不露。大家雖然是雜牌,但是也曾經有份當初替蕭言送行。郭家小姐可是跟著蕭言同行的............郭都管幹嘛巴巴的把女兒推出去和大宋使者同行?其間意味,讓人夠能想象一陣的了。


    最要緊的還是,郭藥師存亡不知,董大郎已經折了一員大將,將來到底如何,大家也不看好得很。大家眼瞧著就要無依無靠,現在正要指望找新靠山吃飯——眼前就是將來主人人選之一,大家都有眼色得很,怎麽敢得罪?


    蕭言笑笑,擺手道:“都起來罷!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到。現在你們也該看明白了!大家都是百戰餘生的,我大宋正需要這樣的人才!如此亂世,我想大家也是呆得夠了,隻要跟著我平了燕地,將來立功封侯,又何足道哉?答應大家的,我一定辦到,糧餉衣甲,定然很快補上............可是大家承諾我蕭某人的事情,也要做到!”


    蕭言臉色放得冰冷,底下人隻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你們有妻子兒女的,就不想讓他們也能過一兩天安穩富貴的日子?這日子,郭藥師不能給你們,董大郎不能給你們,蕭幹耶律大石不能給你們,隻有我能,隻有大宋能!你們在前頭廝殺立功,我隻還你們一個在汴梁富貴地的安居之處!你們跟著郭藥師隻是為了求活,我卻讓你們從此能成家立業,功成名就,安穩一生!”


    諾言的確許得夠多,不過老子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也不止幹了一樁兩樁了,再多一些,也無所謂。


    蕭言在心裏頭聳聳肩膀,隻是等著常勝軍將士答話。


    那些將領怎麽可能在此刻和蕭言唱反調?現在人在矮簷下頭,就得低頭。將來如何,再看罷............當下隻是亂紛紛的應承。


    “俺們從此就聽蕭宣讚調遣!”


    “俺們不是常勝軍的人了!”


    “俺俺俺............俺這百十號弟兄,就等著宣讚派上官下來點驗!要俺交卸,俺拍屁股就走,誰想賴著帶這百十號叫化兵,誰生不出兒子!看著弟兄們挨餓,俺隻是想哭!”


    蕭言嗬嗬笑著,親身下階,一瘸一拐的隻是來攙扶他們:“好好好!且先迴去歇著,帶兵入城,選些好房子住著!豈能讓弟兄們挨雨淋?點驗的事情,你們隻管聽令就是了。一時半會兒,我別的做不到,包管讓弟兄們吃飽!”


    趙鶴壽將他們趕到城外雨淋挨餓,蕭言卻一來就讓大家進城。大家苦頭吃得夠多了,小小境遇的改善,也個個都是麵帶喜色。看著蕭言強撐著和大家說話,眼睛倦得通紅,大家都知趣的告辭,蕭言居然一副禮賢下士狀,將他們直送到了衙署門外。


    這些雜牌將領亂紛紛的出來,不住迴頭躬身。蕭言一到門前,就看見馬擴已經迴來,看到他送客出來,也不上前,隻是笑吟吟的讓開一邊站著。蕭言看見他這副樣子,隻是淡淡一笑。


    當那些常勝軍將領一步三迴頭的走遠,馬擴這才緩緩上前,蕭言隻是站在那裏,一副純潔的表情。


    “蕭兄,常勝軍這點餘燼,其有意乎?”


    蕭言笑笑:“我殺進來,渾身是傷還強撐到了現在,為的還不就是這個!馬兄怎麽也想分一杯羹?”


    馬擴搖搖頭:“俺現在跟著宣帥,不跟宣帥了,就迴熙河軍去,要常勝軍幹什麽?這點實力,在郭藥師手裏,不如在蕭兄手裏............俺知道,蕭兄本事抱負,都異於常人,正想翻轉這燕地局勢,手裏沒有兵怎麽成!”


    他神色誠摯,隻是看著蕭言:“............蕭兄,俺也隻有一句話,蕭兄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俺想說的是什麽............現在戰時,可以從權,可是一旦戰事平定,蕭兄要為宋臣,就絕不要再沾惹這些東西!撇得越幹淨越好!”


    蕭言微微有點感動,馬擴也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如何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他主動要去巡城,將衙署空開來,還不就是在裝傻。此時說了這番話,已經是掏心窩子已極了。


    宋臣............現在北宋的宋臣麽?還是四年半後南宋的宋臣?顛沛流離,不知道能不能從女真鐵騎的巨大陰影中掙紮出來的一個宋臣?


    涿州已下,曆史已經翻起了一個小小的不同浪花。可是這天將南傾的未來,卻始終沉沉的壓在自己心底。


    自己想真正改變的,不止是這麽一場戰事啊............


    蕭言無聲的看著馬擴,隻是抱拳行禮:“我省得,多謝馬兄,將來善後,我自然會考慮周全。”


    馬擴笑著拍拍蕭言肩膀:“俺自然信得過蕭兄............現在俺們畢竟需要這熟悉燕地的一支軍麽!蕭兄盡管放心,文報當中,俺會替蕭兄收編常勝軍全力要求宣帥支持的............隻是這文報,還要俺們二人仔細斟酌,卻不知道,這文報到了雄州,到了河間府,該會激起多大的驚動!”


    ~~~~~~~~~~~~~~~~~~~~~~~~~~~~~~~~~~~~~~~~~~~~~~~~~~~~~~~~


    恢複更新,奧斯卡已經盡力,春節期間,會盡力保持更新的。


    嗯,唿喚一下月票啦。大家看能不能支持一下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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