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密道口走出兩位紅衣年輕女子,她們未戴鬥笠,麵容姣好,仔細瞧著竟要比赫連家的那丫頭美上三分,一時間讓李太傅看怔了一瞬。


    此時夕陽西沉,明月悄悄爬上了樹梢。銀輝透過洞頂直射而入,襯著那兩襲紅妝的玉顏更加柔美,皎若光輝。


    “菡萏。”


    “芙蓉。”


    “見過太傅,沐貴女。”


    兩名女子恭敬地向其拱手行禮。目光掃過倚牆而靠的沐瑤,皆是一愣。不過很快,她倆便先後迴過神來。


    菡萏斂下眼中驚豔,揚起笑顏,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拇指般長的骨瓷藥瓶,倒出兩枚碧綠的丸子遞給李長安:“太傅,此乃竹露丸,能解乏氣,請您和沐貴女服下。”


    李長安暗暗倒抽一口冷氣。


    這。。。這是極為難得的提神醒腦的良藥啊!一枚。。。容他想想。兩年前在珍寶閣,就那麽一枚碧綠丸子,被拍到了八百六十萬兩的高價,最後還是被浮光閣的老太爺得了去。


    想到這裏,不禁朝著菡萏手中的骨瓷瓶不露聲色地瞥了一眼,這裏頭少說也有個十來顆。乖乖!上億兩的手筆!


    李長安麵容淡定地接過“竹露丸”,和氣地說道:“多謝二位貴女,不知你們是?”


    菡萏和芙蓉默默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道:“太傅,我倆是閣裏的女侍,奉閣主之命,來迎你們去“幽篁”休憩片刻。


    聽兩人這麽一說,李長安心中不淡定起來。大允貴女不為奴不為婢,哪怕宮裏頭那些當差的姑姑也都是有身份品級享有朝俸的。女侍?他心下驚詫,但怎麽也不會將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嬌人兒與陸慎一類的嗜血殺手聯想到一起。


    沐瑤半闔著美目細瞅著眼前的兩名女子,身姿端正,目光堅定,舉手投足沒有多餘的動作,音色沉穩,明顯的練家子。


    “爹。”沐瑤有氣無力地喚了聲父親。


    李長安趕忙迴籠心思,將“竹露丸”小心翼翼地放入女兒手中低聲道:“瑤瑤,這是竹露丸,解乏醒腦的良藥。”說完又稍稍用力地點了一下她的手心。


    沐瑤會意地點了點頭,服下一粒。


    藥丸是真的,在菡萏拿出的瞬間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竹葉和薄荷的清香。再則“無名”此刻也沒必要再為難於他們。


    三息過後,沐瑤覺得神清氣爽,孔武有力,甚至有些熱血沸騰的感覺,連著胃囊也暖和了許多,一掃先前的饑腸轆轆。


    口中濃濃的薄荷味留香悠長,她默默記下嚐出的四十八種藥材,這對她提升聚氣丸的品質很有幫助。


    “爹,您也吃。”沐瑤已經恢複如初,催促著父親盡快服下。今日他走了近半個馬拉鬆,定是累壞了。


    李長安見閨女恢複得這麽快,更舍不得服用了。


    沐瑤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迅速拿起他手心裏剩下的一枚塞入他口裏,弄得李長安之後相隔多年迴想此事都覺得心疼不已。


    “勞煩兩位貴女帶路。”沐瑤拱手客氣道。出手不打笑臉人,開口不罵送禮人,更何況還是兩位姑娘。沐瑤沒必要為難她們。


    路上,李長安悄悄告訴沐瑤“竹露丸”的藥價,令她驚詫不已。要麽就是“無名”豪橫到天花板了,要麽就是他心中理虧。思來想去,第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些,畢竟人還沒出現不是嗎?


    他們同兩位紅妝再次穿梭在“泠水泉”中,約莫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幾汩清溪交錯縱橫,玉英繽紛徐徐飄淌在水麵之上,清風拂麵,漾起陣陣漣漪,花香四溢。


    不遠處的木拱橋與那處隱於竹間的“幽篁”,仿佛一片世外桃源,獨立於世。


    “他們在裏麵嗎?”沐瑤問道。


    菡萏恭敬迴道:“沐貴女莫急,請先在此稍作休整,用些膳食,尊主隨後就到。”


    芙蓉見菡萏沒說到位,忙搶聲道:“尊主不知貴女身有此病,原本過了那條窄道就是我們的一個堂口,那兒山光水色,鳥語花香,比這兒美上百倍。”她還想說尊主為了向李太傅表示誠意,備了幾車見麵禮呢。隻是時間倉促,還在路上。


    李長安很滿意“無名”的安排,就算服下了“竹露丸”,他也早想歇上一歇,抿口熱茶。他看向芙蓉問道:“你將閣裏的堂口都告訴了我們,就不怕暴露?”


    芙蓉低聲輕笑道:“無妨,過了今日,那兒也就不存在了。”


    幽篁裏敞亮素雅。


    東西兩麵竹牆各放置了一排近一丈高的書架,上麵擺放著各類書籍。李長安一眼望去,有不少他國的文獻異誌,令他瞬間生了興趣。隨手拿上一本,坐在一旁翻閱起來。


    屋內家具齊全,不僅有做工精細的竹木躺椅,羅漢床,還有一張碩大的鏤空竹木床。


    八仙桌和三張長形案幾之上擺滿了各類精致的膳點。沐瑤默默數了數,菜品十二道,果點八道,玉醅兩壺。這布局,怎麽看都不像是交換人質,倒有點像接風擺宴,一時弄得沐瑤吃不準那男人的路子。


    當前,她沒有太多心思休憩用膳,隻想著盡快換迴王衍之和柳迴風。而“無名”的做法讓她覺得好像在故意拖延時間。


    “我想先見一下王大人和柳莊主。”沐瑤急需確認他倆如今的處境。


    菡萏展顏笑道:“貴女放心,他倆很好。今日貴女應約前來,王大人和柳莊主定能安然無恙迴去。還請貴女和太傅先行用膳歇憩。”


    出了屋子,芙蓉走近悄聲說道:“你怎能和夫人胡說?”


    菡萏不以為然道:“那兩人小臉沒花,四肢健在,可不是好好得麽,哪有胡說!”說完冷哼一聲兩個瞬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瑤瑤,快來吃點。這菜味道不錯,還熱乎著,像是剛出鍋的。”李長安已經津津有味地吃上了。不過桌上的美酒他一滴未沾,而是為自己沏了一壺“蒙頂甘露”。好茶啊!難得的好茶!雖不如“天山雪”和“禦龍井”昂貴,但口感差不太多。他不禁有些好奇起“無名”來。這款茶是南鉞國的官茶,他年輕那會兒曾出訪過南鉞,嚐過幾迴。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還能品到這個味兒。以前大允和南鉞關係尚可的時候,“蒙頂甘露”不難喝著。如今與他們關係緊張,對於南鉞的一切,慶元帝都深惡痛絕,更別提那兒的官茶了,朝中眾人也都頗為自覺地摒棄這款茶品。


    “爹,您說他是什麽意思?”已至暮色,人影兒未見。沐瑤快被磨失了耐心。


    “示好唄。”李太傅悠悠說道。


    “他不是想見我麽?我已在此,他還有什麽顧忌的。烏龜王八蛋。”


    李長安第一次聽見閨女罵人,眉頭微挑。姑娘家有點脾氣好,早該這樣。


    他咽下口中的香茗,笑道:“他這是在向爹示好。先過來吃幾口墊墊肚子,萬事有爹在,莫急。” 既然“無名”肯邁出一步,那就意味著他至少有兩步可走。


    月光朦朧,涼意陣陣。


    紫雲之巔星火點點。


    許淵明遙望著遠方濃稠的夜色,眉宇之間的凝結早已沉澱。


    夜連赫輕挪半步,喃喃道:“怎麽還不迴來?”


    “太傅未發信號就是無恙。傾城和赫連閣下等人已去接應。再等等。”許淵明平靜答道。他心裏已有些浮躁,但他必須穩住自己。事已至此,絕不容走錯半步。稍有差池,就會改變原有的軌跡,極有可能給身處“泠水泉”的幾人帶來麻煩。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耐心等待。


    夜清寒凝視著山腳下蜿蜒曲折的星火,默默頷首讚同道:“孤信太傅。”


    山腳下,赫連居正見許傾城還想往前的樣子,勸阻道:“許三公子,不宜再前。”說完又向其搖了搖頭。見他執拗地注視著“泠水泉”,再次寬慰道:“再往前恐有不利。”


    許傾城明白此處是最佳的心理安全邊際點,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邁入。他沒有赫連前輩和爹等人那麽沉得住氣。對於阿瑤的任何事情,好像他都會變得不像自己。明知不可為,卻偏素履以往。赫連前輩的言語無疑是一種極好的牽製。


    “尊主,戌時了。”芙蓉忍不住出聲提醒道。百箱“心意”已至半個時辰,卻仍未見尊主挪動半步。


    半晌,韓祁應了一聲,口吻虛無縹緲,在芙蓉聽來似乎有一種退避之意。


    他那一身黑袍早已褪下,如今身著一襲紫靛銀紋袍,長身玉立於距“幽篁”不遠處的竹林中,正神色複雜地注視著屋內的燈火,似乎有什麽事情難以抉擇。


    不愧是“大允第一謀士”李長安。


    “帶上來。”韓祁沒有溫度地說道。


    王衍之和柳迴風此時已經被換上了幹淨的衫袍,三千青絲被打理地一絲不苟,連發冠上的玉簪子都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灰粒,嘴角的傷口也早已被“煥顏霜”抹得不留痕跡。


    菡萏極為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作品”。為了將二人就範,沒少費功夫,除了身上的數條鞭傷和劍傷仍未痊愈,腕上和頸上的勒痕已經淡化許多。


    兩人被蒙著雙目,因受了不小的內傷氣息不穩,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菡萏美眸寒光乍射,冷著聲道:“敢髒了這身衣裳,小心你們的皮!”


    沐瑤凝視著後窗外的深潭,詫異此處的地勢。潭中的顏色格外幽深,一眼望去,令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去過的“地獄之潭”,那個水色也是一樣的幽暗,估摸著恐有百米之深。


    倏地,耳畔傳來輕微的木吱聲。


    待她與父親走出“幽篁”,便見著一身紫袍的“無名”及身後雙目被蒙,踉踉蹌蹌被押著走的王衍之與柳迴風。


    “把他們放了。”沐瑤直切主題,緩緩向前幾步,想要看清韓祁身後兩人的狀態。


    王衍之和柳迴風聽見她的聲音,頓時警覺起來,奮力地想掙脫身後的束縛,口中發出輕微的呻吟聲。


    沐瑤察覺到了他們的反常,厲聲道:“你把他們怎麽了?”


    韓祁心中窒堵,見麵就嗆他,是一點也未將自己放在眼裏。凝視著美人眸中的怒火,他麵上的慍怒之色逐漸收斂,心下變得暗癢不已。


    月光灑在美人身上,仿佛銀紗披身,眼中溢出的銀輝更勝皎色。


    為什麽她可以這麽美,就連生氣的時候也那麽美,忍不住想多逗弄幾迴。


    韓祁停下了腳步,屏住唿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不忍破壞這幅美好的畫卷。


    沐瑤見其不說話,火氣蹭蹭升了八丈:“問你呢!”她再次不客氣問道。


    “他們很好,隻是中了些軟筋散和啞藥,明日午時便可自解。”韓祁不情願地迴道。這女人眼中竟一點也沒有自己的影子,枉費自己對她那麽用心。


    旋而目光又掃到李太傅正在一旁細細地打量著他,遲疑了一瞬,雙手恭敬地行禮道:“見過太傅。”


    眼前的兒郎一身紫衫,頭戴皂紗,在月色之下顯得身姿如鬆,氣宇不凡,看不出一點“無名”嗜血的狠辣。李長安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唿。


    “讓他們過來。”沐瑤再次冷聲道,心中早已漏了半拍。借著月色,她能清晰地察覺到那兩人麵上的隱忍。


    “我爹不會武功,我又打不過你們,你有什麽好顧慮的?讓他倆過來。”


    韓祁身形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瞬,半晌,強忍心中不快道:“放人。”


    菡萏和芙蓉對未來尊主夫人佩服得不得了,難怪尊主對沐貴女死心塌地,這份膽色加之無與倫比的美貌,換誰誰不服?


    陸慎和傅遠為倆人鬆開,見他們有栽倒的趨勢,眼疾手快地撐了一把將其穩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二人不得不將他們穩步送至沐貴女麵前。


    沐瑤迅速搭上他倆的脈搏,將一整瓶固元丹一股腦地倒入二人口中。又取出最後僅剩的兩枚聚氣丹,塞入他們口中。


    韓祁皂紗下的瞳孔猛縮,這是五柳先生的聚氣丹!她怎麽會有?


    迴想起那日贈予許傾城“紅花果”的場景,莫非她就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尊女貴之萬人迷在雲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吾心吾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吾心吾幻並收藏男尊女貴之萬人迷在雲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