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少遊”將王衍之所有的理智和顧忌擊打得潰不成軍。


    迴宮的路上,街巷熙攘,滿目繁華。


    驂車在他後麵不疾不徐地跟著。


    他獨自走在石板街上 ,望著兩旁的青磚碧瓦和遠處那抹曙紅的朝光,眉宇間的凝結越發沉重,每一道細紋都承載著他千絲萬縷的沉謀研慮。


    “李衝,你去一次上京通知主薄張大人辦妥後麵的事兒。” 王衍之轉身交代著。


    “是。” 李衝連忙接過王衍之遞來的名符。這是一種身份符,是官員之間托人相互傳遞口信的一種身份證明。


    王衍之為官多年,與嗜血閣打過不少交道。


    這是一個凝聚著眾多頂尖高手,手段極其殘忍、冷酷狠辣的高度專業暗殺組織。沒有人知道它的據點在哪裏,也沒有人知曉裏麵究竟有多少人。 嗜血閣的首領身份成謎,容貌不詳,年齡不詳。王衍之曾經花費許久精力也未能查出一絲蛛絲馬跡。時間久了世人便以“無名”來稱唿這位嗜血閣閣主。


    許多年前嗜血閣與蘭陵郡的赫連世家為了一件至寶起了糾紛,赫連允與“無名”在“落日”之巔大戰三天三夜,最終赫連允僥幸得勝半招。


    王衍之手中涉及嗜血閣的案件沒有成百也有上千,皆以無果收場。昨日遇到的陸慎和傅遠僅是嗜血閣裏的銀牌殺手。無論在武力還是在背景的較量上,他顯然沒有任何贏麵。


    所以他決定去一次“忘憂山”,那裏有著享譽千年的天下第一莊。


    天下第一莊是雲啟最大的行鏢組織,但這僅僅是明麵上的。暗中他們經營著最大的雇傭兵生意。隻要出得起價,這些雇傭兵可以為任何人征用。雖然人數隻有兩萬,但個個驍勇善戰,且背後皆帶著曆經滄桑的故事。那裏是許多浪跡天涯的劍客和退隱暗黑者的好歸宿。


    既然提了天下第一莊,就不得不提一下它的現任莊主柳迴風。


    說到此人,是個奇葩。他為人不像前老莊主柳百川那樣在做生意前仔細斟酌衡量利弊,而是視財如命,金錢至上。時間長了,天下第一莊在聲望上不如從前,但卻憑著過人的膽色,四季進財,金銀滿倉。


    更重要的是,王衍之和柳迴風之間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王衍之背景太過複雜,在這兒先不多提。他的母親在二十多年前是享譽大允的“第一美女”薑芙蕖,被柳百川愛慕至今。


    自柳百川的妻主十年前過世,他便又動起了求娶白月光的心思。奈何薑芙蕖身邊已有三位夫君,並無再嫁之意。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


    柳百川便想著從王衍之身上找突破。他是對王衍之百般疼愛照顧,比對親生兒子柳迴風還要好,從而導致王衍之與柳迴風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


    王衍之已經很久沒有拜訪過“天下第一莊了”,他坐在金碧輝煌的中堂與柳百川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柳百川用手指輕輕撥弄了兩下左腕上的鳳眼菩提,滿目慈愛又略帶好奇地問道:“你和李長安家的貴女是什麽關係?”


    王衍之嘴角一滯,輕描淡寫道:“普通朋友關係。”


    言罷,一道慵懶的聲音驟不及防地揚起:“什麽普通關係?我看是你的心上人吧?”


    柳迴風今日穿著湖藍色的雲紋袍,頭上戴著一頂同色的玉冠,上麵鑲嵌著一顆葡萄般大小的夜明珠,腰間係著一條深灰色的腰帶,手執一把珍貴無比的象牙折扇,嘴角掛著一抹痞笑,腳步輕快地邁入中堂。


    柳百川向兒子招了招手:“迴風,你來得正好。李雲琛和秦老迴來了嗎?”


    柳迴風聞言,放下了剛剛翹起的二郎腿,坐直了身子。


    這兩人是天下第一莊身手最好的高手。尤其是秦易之,今年六十有五,四十年前以一把“金蛟刀”揚名天下。二十年前歸居天下第一莊,若沒有難度比天的大買賣,一般不勞他老人家出馬。”


    柳迴風目不轉睛地盯著王衍之,眉頭一挑,不緊不慢地問道:“王衍之,你要對付誰?”


    王衍之右手提起碗蓋輕輕刮了一下手中的茶盞,聲音沒什麽溫度地說道:“嗜血閣閣主。”


    柳迴風難以置信地嘖了幾聲,斂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心中思忖著這筆生意的可行性。


    “王衍之,這麽多年了,你是死心不改,頑固到底啊。你手頭案子太少了是不是?看把你閑的!”


    天下第一莊雖然沒有和嗜血閣交過手,但是可以參考赫連允啊。他和赫連允交情不錯,這全因他愛慕赫連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赫連晴一句“抱歉,我喜歡的人是雲啟第一公子謝辭。”把他一掌打到了南天門。


    他曾經與赫連允切磋過,以他的見的,秦老略遜一籌。若再加上李雲琛,倒是有了幾分勝算。不過這筆買賣太虧。擺明了損兵折將的生意,做它幹嘛!


    王衍之抬眸似笑非笑地盯著柳迴風,悠悠道了句:“你就說你行不行吧?”


    這話問得,柳迴風一時語噎。他作為兒郎好強的本性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很貴的!你這點俸祿怕是連娘子本賠上都不夠!”柳迴風才沒這麽傻,早點將他攆走,早點迴房睡覺。他昨日在赫連府外守了一天,也沒見著心愛的“晴晴”出門。


    這時一旁的柳百川發話了,他眉頭微蹙,一臉無語地看著自己那不懂事的兒子:“迴風,說什麽呢!自家人談什麽錢不錢的。趕緊讓李雲琛和秦老過來。”


    這番氣吞山河的口氣把柳迴風整個人凍住了。他老爹那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自信和臉皮是哪來的?嗜血閣有多強,自己心裏沒點數嗎?莫不是為了薑芙蕖,連家底也不要了?


    柳百川一心向著王衍之,他這把年紀還圖什麽?不就是圖個花好月圓,再續前緣麽!雖然他從未被薑芙蕖正眼瞧過。


    他苦口婆心道:“迴風,衍之難得開口,我們能支持一把是一把。”


    “爹,那是嗜血閣!”柳迴風再次提醒道。他爹——多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一遇到和薑芙蕖有關的事兒就糊塗了呢。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嗜血閣怎麽了?衍之隻不過讓我們保護一下太傅家的貴女。一不走鏢,二不拚命,有何不可?”柳百川說得那叫一個雲淡風輕,仿佛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柳迴風覺得他被氣到了,不客氣地朝王衍之說道:“你不是說你和那位貴女是普通關係嗎?普通關係你拉著我們天下第一莊下水?嗜血閣的實力如何你小子門清兒,也就我爹願意陪著你瞎摻和。這樣吧,上迴在珍寶閣你和魏無涯拍得一幅《揚名鎮繁華圖》,你將它拿來,這比買賣我應了!”


    他有意為難王衍之,這幅畫裏頭可是有著太子夜清寒的手筆。王衍之一人之言不算。


    不想王衍之聞言目光沉沉,無比認真地凝視著柳迴風,悠悠道了句:“一言為定。”


    柳迴風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王衍之離開後直接去了瓊州州府。他不是沒考慮過其他可行性,隻是找天下第一莊是最好的選擇。天下第一莊雖然地處大允,但卻不完全受大允管轄。那片山脈離上京不遠,但由於地理位置原因與北冥邊界交匯,所以“落日山脈”的歸屬一直以來都是有爭議的,


    時間長了這座山脈就處於真空狀態,這也是為何天下第一莊能夠成長為巨擎的原因。王衍之畢竟是大允朝廷命官,若能借助天下第一莊的力量,他的顧忌也就迎刃而解了。


    魏無涯見大理寺卿王大人欲拿走那幅天價畫作,急得心如油煎,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角淌下。


    臨走前,王衍之留下一句:“暫不可聲張,若是太子殿下問起,本官自會解釋。”就這麽閑庭信步地離開了。


    當柳迴風看到《揚名鎮繁華圖》的時候整張臉都綠了。


    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柳迴風隻好硬著頭皮接了。


    王衍之告訴柳迴風,不得驚動太傅府的貴女,隻要確保嗜血閣的人無人能近她身即可,尤其是夜裏。有效期限暫定一年。


    柳迴風戲謔道:“王衍之,沐貴女到底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啊?怎麽她和許傾城成婚後你還得保護她?許傾城哪去了?這種事兒再怎麽也輪不到你啊!”


    王衍之直接略過他的話語:“柳莊主,在下支付的報酬別說一年,就是十年你也是隻賺不賠。五柳先生的畫作價值相信你很清楚。他老人家的畫隻會增值。這個數額值得你拚命。既然你已應下,就從今晚履行。切記,萬萬不可驚動沐貴女。”


    柳百川看著《揚名鎮繁華圖》愛不釋手,過億的畫作啊!價值何止千金!隻是這幅圖來得並非正當途徑,不能光明正大地展示出來。他瞧著柳迴風目送王衍之陰惻惻的眼神,關心道:“迴風,你可有把握?”


    柳迴風無語地望著親爹:“您說呢!” 眼瞅著王衍之走了,想起自己兒子了。哎!好看的桃花眼難得浮出銳色。


    柳迴風決定今晚親自去太傅府瞧瞧那位沐貴女。他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王衍之百煉剛成繞指柔。


    待王衍之迴了大理寺便重啟了對嗜血閣的調查,這次他準備再次對珍寶閣著手調查。據他多年的斷案經驗,珍寶閣應該與嗜血閣有著什麽聯係,也許他當初忽略了什麽關鍵點,這次他準備再深入調查一番。


    沐瑤這邊得了王衍之的承諾,無論有沒有成效,至少心裏定下不少。曲宴的準備已接近尾聲,還剩下的一些時間,她決定閉門不出,等許傾城迴來。她在糾結要不要和他說這件事。許傾城對她的愛越來越癡狂,越來越偏執。沐瑤不確定若是讓他知道了會做出什麽事情來而且還特別擔心他會受傷。她有時覺得自己好像還不夠了解許傾城,也不知到底怎樣才能給到他足夠的安全感。


    而李太傅那兒也有了動作。一天之內府裏多了幾十人,其中有三分之二是本領高強的護衛。這些人全是他托熟人介紹的,知根知底,不擔心有問題。


    許傾城在雲瀾國的玉河城拍賣的兩件至寶進行得也很順利。《出水芙蓉圖》以五千六百萬兩的價格被雲瀾的二皇子楚璟堯拍得。還有一件“羊脂纏枝蓮紋香爐”被南棣城城主葉貴芝以一億一千萬兩的天價拍得。葉貴芝為了這盞寶爐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他至少得啃蘿卜鹹菜大半年。


    原本這是一件天大的歡喜事。隻是他現在遇到了個大麻煩——被楚曼曼看上了,就是那位雲瀾國赫赫有名還未出閣已有二十八位夫侍的嫡公主殿下。


    楚曼曼在“長生閣”對許傾城一見傾心,再見傾情。而雲瀾國的雲文帝是個女兒奴,況且她還有五位對她疼愛有加的皇兄。現在雲瀾國有意招許傾城當駙馬,將他困在了雲瀾國。


    雲文帝的速度很快,直接信劄一封給了慶元帝表示願意與其締結兩國聯姻。


    信劄已經遞到了慶元帝的手中,隻是消息暫時被壓了下來。因為太子夜清寒上稟道北冥使團訪問在即,擔心影響到沐貴女籌辦曲宴,上諫慶元帝待曲宴結束後再如實相告。


    消息密不透風,除了慶元帝和夜清寒,無他人知曉。


    慶元帝是過來人,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夜清寒單刀直入地問道:“清寒,你可是對沐貴女有意?”


    夜清寒斂了斂下巴,好似被說破心事般,清咳了一聲。


    知子莫若父。慶元帝用手指了指他笑道:“你啊,看你這樣兒就知道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這樣吧,待這迴曲宴,讓朕瞧瞧她配不配得上這個位子。”


    夜清寒心中雀躍,父皇沒有阻撓,也沒有提及赫連晴。如果沐瑤能入父皇的眼,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母後那邊。。。。?


    他一想到母後現在與丞相府水火不容,不知會不會牽連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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