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身體顯然更得我心意。”


    主腦試著向元子發出連接信號,確認對方數據中心被破壞,才打消了些懷疑,朝著渾身赤裸躺在鐵床上的龍澤靠近。


    先是用數字鏈試探性的將他掃描一遍,蛋身上的代碼才朝著他湧去。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它以電流網配合光子武器將整個中樞層封鎖,連跟它有盟約的米迦都被排斥在外。


    裴長青晃到米迦跟前,軟骨頭似的往他身上靠:“還以為小米迦會給我一個驚喜。”


    嘖嘖兩聲,他語氣滿是遺憾。


    把溫柔刻進骨子裏的人,即便是走向黑化,也沒被體內的暗係能量所左右。


    米迦知他唯恐不亂的性子,冷淡將他拂開,從圍欄向下望去。


    發現阿清逃離那一刻,他確實產生了毀滅一切的欲望。


    但他不能。


    阿清不會喜歡他癲狂的模樣。


    他蒙上灰霧的琥珀眸又恢複原來的純澈,蠢蠢欲動的暗係異能被壓製在身體裏,精致獨絕的麵容渡水蓮花般浴汙淖也不改清濯。


    樓下正爆發一場動亂,仿佛當年智能人失控的戲碼再次上演。


    他緊皺眉頭,眼含慈悲。


    裴長青探過腦袋,紮成高馬尾的翠發擦過臉頰,發尾隨著耳垂上的水滴形寶石一起晃動。


    “被擺了一道呢。”他輕笑。


    即使看到智能人用裝載抑製異能物質的槍械傷害自己的同胞,他那雙狹長的碧眸裏也沒有產生任何情緒。


    這時候的龍澤正與主腦爭奪身體的控製權。


    星際的發展早已離不開主腦,它就像一把雙刃劍時刻懸在人類頭頂,早在多年前那場智能人暴動裏,尚未成年的龍澤就已經發現了這點。


    主腦的野心很早就已經暴露。


    它曾借喪屍王晶核毀滅李家一事,化身神秘人聯通李家幸存者星腦,故意離間挑撥其與聯邦的關係,迫使他們開啟逃亡生活與複仇計劃。


    可惜遇上了唐禮這麽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智能人大規模暴動時,龍澤年紀雖小,卻一直由上任聯邦首長親自教導。


    他代表聯邦出麵平息了那場暴亂。


    出於一絲不忍,他放走了本該被拋進熔爐銷毀的元子。


    因緣際會下他又以精神體的形式,融進了元子正在研究的實驗體裏。


    他利用激將法和苦肉計,從元子那獲取了超級數據庫讀取權限。


    同時代替元子,成為主腦的備選。


    結果不是主腦吞噬他的精神體,就是他徹底取締主腦。


    這次他抱了必死的決心。


    他無數次想過拋棄過往,就那麽跟在言清身邊,可他仍拋不掉作為聯邦首席指揮官的責任。


    “龍哥哥,放棄吧,我不想看到你痛苦,你也舍不得讓我難過的吧?”主腦妄圖用言清的聲音迷惑他。


    越來越多有關於言清的畫麵植入進來,似要給他織就一場幻夢。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強大的數據流衝擊著他的靈魂,精神體承載著被摧毀的巨大痛苦。


    意識幾乎要消逝的這一秒,龍澤卻在惋惜跟她連一句正式的道別都不曾有。


    五星大廈外,智能人跟異能者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米迦守著最後的關口,一旦龍澤失敗,他將啟動最後的毀滅程序。


    裴長青坐在樓頂悠悠晃著腿,興致勃勃的觀賞著這場戰役。


    蟲族在這時候突然橫插一腳,阿卡斯帶著高等飛行蟲獸從時空裂隙裏偷渡而來。


    前後夾擊下,雷恩疲於應對。


    天空烏雲翻湧,大雨刹那傾盆,火力兇猛的智能人退居大廈,不敢再輕舉妄動。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裏切爾貌若癲狂,猛地吐出一口血,“我錯了……我錯了……”


    他以為數字生命是人類更進一步的希望,誰知帶來的卻是毀滅式的打擊。


    理想破碎,信仰坍塌,他整個人都處於崩潰邊緣。


    地上人類的屍體與智能人的屍體躺在一起,被暴雨衝刷掉刺鼻的血腥。


    雷恩和琳娜沉默看著他,誰也沒有上前攙扶自己的父親一把。


    特拉蕾站在一旁,並沒有出手,隻關注著薇薇安和琳娜,以及沈曼等人。


    曾經的經曆讓她選擇作壁上觀,但薇薇安這個新招的廚娘她暫時沒有換的打算。


    至於其他人,純粹因為是言清的徒弟。


    那家夥好歹叫她一聲姐姐,她幫忙看顧一二也沒什麽不行。


    克米恩拿走了她身體裏惱人的東西,她實力也有了新的突破。


    智能人不難對付,難的是他們進入主腦控製的光子陣裏,會暫時失去異能。


    赤手空拳跟拿著高科技武器的智能人戰鬥,自然要吃不少虧。


    好在皇室集結的力量最終也選擇合作,在人類存亡的關鍵時刻,好像那曾經誘人的權利也顯得不那麽重要。


    唐禮擋在沈曼等學生前,他不在乎這些人,但他知道這些是言清在乎的人。


    所以他沒法像裴長青那樣,當個局外人。


    想主人之所想,才是一名優秀的執事。


    克米恩坐在大殿,看著水鏡裏的畫麵,他嘖了聲似是感歎:“這樣都不出現,真是個冷心冷肺的家夥。”


    他下達命令召迴了阿卡斯。


    蟲族來勢洶洶,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終於,由主腦切斷的星際航線再次重啟,最先控製住c星機械動亂的英夫人帶著言家軍匆匆趕來支援。


    言子詢和言子瀟兩兄弟跟自己父親也在其中。


    在外威名赫赫的言將軍,跟小嬌夫似的躲在自己媳婦身後,讓倆兒子看得一陣無語。


    原本失去控製的智能人突然一動不動,五星大廈裝載的熱能武器也齊齊失效。


    龍澤出現在米迦麵前。


    兩人對視一笑,緊繃的神色放鬆。


    裴長青踩著藤蔓從半空跳下,圍著龍澤轉了兩圈:“阿澤有空不如配合人家做個研究?”


    龍澤拍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板著麵癱臉:“該收網了。”


    這次暴亂也炸出了些不安分子,整個勢力層都該進行一次大洗牌。


    裴長青撇撇嘴,他還有些失望。


    主腦成為勝利者,似乎也挺有趣。


    事情告一段落,五星大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聯邦辦公室裏,龍澤坐在辦公桌前,唐禮和雷恩靠著待客沙發,互相看不順眼。


    米迦站在窗台前澆花。


    曾經不能開花的藥蘭雄株換成了雌株,是裴長青送來的結盟信物。


    “讓小清清迴來,我有一個辦法。”裴長青靠在桌前,衝龍澤拋了個媚眼。


    龍澤簽文件的筆鋒頓住,抬頭看向他。


    其他三人的視線也聚焦在他身上。


    裴長青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不多時,星網上便傳遍了薇薇安要被公審的消息。


    隻因她隱瞞omega身份,假扮beta潛入聯邦學院,又在前線參戰時信息素泄露,誘使戰友精神力暴亂,差點釀成大錯。


    數罪並罰下,她被推上審判台等待公審。


    琳娜跟言子瀟急得團團轉,言子詢目光追隨著台上的龍澤和雷恩,皺眉思索他們這麽做的道理。


    特拉蕾氣定神閑的站在人群裏,見言清出現,才泄露了絲笑意。


    言清駕駛著元子設計的窮奇機甲露麵,紅色緊身作戰服勾勒出她曼妙有致的身形。


    她跳到台上,拿下頭盔,抓了抓烏亮順滑的長發,眸光灼灼神情桀驁:“本小姐倒是不知道,omega何時成了一項罪名?”


    揮揮手,綁住薇薇安的繩索被斬斷。


    “師父!”琳娜奔上台,跟薇薇安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


    “姐!”言子瀟衝上來,笑得跟朵向陽花似的,言子詢緊跟在他身後,目光同樣緊追著言清。


    裴長青朝著龍澤得意抬了抬下巴,又嘚瑟掃了其他幾個男人一眼。


    龍澤直直看著言清,唇角微微勾起。


    雷諾直接站了起來:“乖寶!”


    唐禮撣了撣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慢條斯理走向她。


    米迦被下了降頭一樣,癡癡望著她。


    “隻有alpha才能上戰場,這是聯邦法令!”台下有人大喊出聲。


    支持的人還不少。


    言清嗤笑:“alpha怎樣?法令又怎樣?你們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alpha,又有幾個比得上她?”


    “她敢上戰場殊死搏鬥,你們敢嗎?”


    “她文能煉藥,武能殺敵,你們能嗎?”


    一連串的反問讓底下的聲音弱了下去。


    她眼神更加諷刺:“性別區分不了能力,也區分不了腦子,信息素這種東西本就不該存在。”


    “控製不了自己欲望的,不是人,是進化沒完成的獸!”


    言清歪了歪頭,露出頸側被剜掉的腺體。


    “都說這裏等同心髒不能除去,那你們倒是看看,本小姐死了嗎?”


    她輕蔑的掃了眼圍觀的人,沒有多說的欲望,看也不看審判席上的幾人,帶著薇薇安等人離開。


    誰也沒有阻攔,誰也不敢阻攔。


    薇薇安和琳娜也當眾剜去了腺體,不甘於人下的許多omega也站了起來。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除去纏縛他們的枷鎖,跟撕開裹腳布一樣簡單。


    聯邦迅速廢除了一些限製omega的舊條例,整個星際掀起了一場變革。


    裴長青趁機推出了相關藥劑,或是幫助無痛清除腺體,或是抑製信息素再生。


    特拉蕾坐在樹上喝著酒,她看著天上的月亮,苦澀笑了笑。


    如果當初她的母親生在這樣的時代,就不會死得那樣痛苦了吧?


    “蘭特老師,可以開飯了!”薇薇安的聲音傳來。


    特拉蕾從樹上跳下,眸中多了抹暖意:“來了。”


    言清被灌了許多酒,酡紅蔓延在臉,狐狸眼媚如春水,多了幾許醉意。


    裴長青趁機纏上來,要同她聊一聊收益分成的事。


    她跟著男人進入房間,被一節紅綢蒙住眼。


    “小清清,先來點特別的節目助助興。”裴長青舔了舔唇,眉眼間平添幾分風流。


    “不會讓大小姐失望。”唐禮摘下眼鏡扔到一邊,打橫將她抱起放到床上。


    言清沒有拒絕:“但願你們能行。”


    她的神格已經蘇醒,不再需要吸收精神力,但他們身上的氣運卻是上好的補品。


    而她的神力,恰好又能助長他們的氣運。


    他們心甘情願當工具人,她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米迦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阿清想要我身上的暗係能量,我可以都給阿清。”


    一點一點的狠狠送給她。


    屋內的熱烈隨風搖曳到外頭,身形高大的雷恩一拳差點把牆壁砸爛。


    “可惡,我才不會這麽對待乖寶!”他咬著牙,不知是嫉妒還是憤怒。


    他心裏暗暗發誓,等輪到他的時候,他一定會溫柔細心的對待乖寶。


    另一邊,龍澤正跟克米恩對弈。


    克米恩落下最後一子:“我贏了。”


    龍澤沉默擰眉,他說不出歡迎的話。


    “對她來說,我才是最好的滋補品。”克米恩的理由讓他無從拒絕。


    裴長青編了個言清需要他們體內能量維持生命力的謊,他沒有懷疑。


    哪裏知道,這純粹是某人為了插足進來而使的計。


    然而,信的還不止他一個。


    但究竟是真的相信,還是抱有其他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雷恩氣衝衝踹翻了門:“老子不同意!”


    本來就人多,再來一個,輪到他的時間就更少了!


    克米恩隻是瞥了他一眼,他身體便重重向下沉去,差點直接跪坐在地。


    龍澤適時出聲:“雷恩,阿清需要他。”


    雷恩攥緊了拳頭。


    克米恩笑容擴散在嘴角。


    同為高階神,兩人神力互補,也正好能補充他因接收另一位麵而消耗過度的能量。


    何樂而不為。


    他眯了眯眼,那女人讓他被封在這具身體裏,他也該讓她享受一下他的報複。


    幾天後,雷諾紅著臉扭扭捏捏的找到龍澤:“要不,咱們也結個盟?”


    他是發現了,那三個一起,相當於共享時間,他們都能陪乖寶三天!


    三天啊!


    他才隻有可憐的一天。


    可讓他加入他們的隊列,他又怕乖寶會受不住。


    思來想去,他決定拉龍澤入夥。


    迴答他的是將他逼退到屋外的龍形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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