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觀位於棲霞山頂,據說存在了好些時候。


    可惜佛教盛行道觀沒落,大批香火都湧向了對麵的靈隱寺。


    進到小院裏,言清抬頭瞅了瞅,年久失修的道觀牌匾都搖搖欲墜。


    剛準備抬步跨過門檻,迎麵走來一道袍老人。


    言清覺得有些眼熟,好半天才想起他像誰。


    像喜羊羊裏的刀羊爺爺。


    要是在頭上插朵花就更像了。


    “請問這位道友有何貴幹?”刀羊道長甩了甩袖子,文縐縐的問。


    言清視線從他袍子上洗掉色的太極圖,滑到他露出大腳趾跟人打招唿的圓口鞋。


    道長往後縮縮腳,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這位道友?”


    言清盈盈一拜:“師父。”


    道長瞪大眼,張了張嘴:“貧道未曾收過弟子。”


    “一萬。”言清亮出一根手指。


    他擺手:“貧道早已封山,不再收徒。”


    “兩萬。”言清繼續增加籌碼。


    他眼睛亮了亮,但還是矜持的說:“道家人亦不打誑語。”


    “五萬。”言清再加。


    他臉上喜色藏不住,卻故作為難:“貧道與道友無緣。”


    言清挺直腰:“三萬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哎哎,你這道友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刀羊道長繃不住臉,指著她的手抖了抖,聲音裏還有幾分委屈。


    言清揚了揚眉梢:“一口價十萬,換你喊我師叔。”


    “這……”道長覷著她的臉色,見她巋然不動,撚撚胡子,“成交!”


    生怕言清反悔,他風風火火衝進觀內擬了份契約,白紙黑字一邊已經簽上他的名字。


    他拿著紅泥,從發間拔出毛筆遞給言清,要她簽字畫押。


    言清接過筆,簽好字。


    他拿過去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上清真人?現在流行實名製,你看要不——”


    “要叫師叔。”言清提醒,“我這不是跟紫薇道長你學的。”


    他幹笑兩聲:“入道之人,俗名不重要,嗬嗬,不重要。”


    說著,他拇指壓在食指上比了比。


    言清兩隻手迴了他一個心。


    給他整成了結巴:“我、我說不、不是這個,錢!錢!祖師爺在上,答應好的可不能反悔。”


    “就來了。”言清神秘兮兮的迴頭看了眼,拍拍他的肩,“紫薇師侄隻需要在貴人麵前幫師叔我造勢即可。”


    道長擰眉,狐疑看她。


    她比了比手勢:“事成之後,可以翻倍。”


    語畢,她拎起袍子就進了道觀。


    道長還想跟她掰扯,抬頭卻發現真有人上山。


    為首的人一襲中山裝,手裏杵著龍頭拐杖,頭發花白,但精神頭大好。


    瞧那周身普通人難有的氣質,還真是貴人登門。


    他急忙迎了上去,攀談幾句才知對方是首富老爺。


    童老爺子找來這裏就是為了捐錢,借由這個破落道觀,來行慈善名頭。


    到時候網上一波道教情懷渲染,又能為公司股票留出大漲空間。


    躲在三清神像後的言清,聽道長提及師叔出關,將她誇得天花亂墜。


    隻覺得他不去當脫口秀演員實在屈才。


    聽道長誇“上清真人”如何神機妙算,童如海再三打量他幾眼。


    想著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本就是為捐錢,多送些也無妨,便笑了笑:“還望道長引薦引薦。”


    言清出來時,就見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眼底有輕視,但沒表現出來。


    “沒想到真人如此年輕。”


    他雙手交握放在跟前的拐杖上,左手食指摩挲著右手手背。


    言清將從後麵撿來的拂塵搭在肘彎,笑臉相迎:“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在此靜候多時。”


    童如海眸光未動,他今日來青雲觀行蹤並未保密,所以對她專程等自己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言清笑容依舊莫測,斂眸掐指:“童老先生今日應有小劫,為體病生恙之兆,貴人在西南方向。”


    她話音剛落,童如海兜裏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失禮。”


    接完電話的人,對她態度明顯有了變化。


    方才是醫院來的消息,他的體檢報告剛出。


    隻道他肺部有病灶,能做手術的權威醫生正是在西南方向的乾市。


    恰好與言清的話一一對應。


    這是僅憑一眼就將他身體病症都看出來了。


    童如海並沒懷疑出報告的醫院與言清有所勾結,畢竟那是他童家私人醫院,檢測結果也是剛剛才出。


    “真人。”他繃著的臉色放緩。


    言清微微頷首:“貧道再送童老先生兩卦。”


    她裝模作樣繞著童如海踱步一圈,指間快速掐算。


    “先生屋中帶煞必有禍患,入宅應走四方而避中央。”


    故作高深停頓片刻,她才接著道:“貧道觀先生子女宮蒙霧,隻怕有血脈遺落在外。”


    童如海聽她最後半句,眼角皺紋激動的拉伸:“如若應卦,老夫必有重酬。”


    他童家子嗣單薄,大兒子夫妻遭遇空難雙雙去世,二兒子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最擔心的不過數百年基業落入他人手中。


    等他離開,紫薇道長立刻湊上來:“道友說的都是真的?”


    言清但笑不語,直盯得他渾身發癢,心虛的捋了幾把胡子。


    有小八在,提前知道童如海的體檢結果並非難事。


    而後麵兩卦,一個源於原主記憶,一個來自世界劇情。


    童家客廳吊燈砸落,清掃茶幾的女傭當場死亡,這件事上了新聞,所以原主有些印象。


    至於流落在外的血脈——


    哥哥嫂子去世後,曾經的二少成了人人恭維的童大少。


    這位童大少花名在外,就算做了措施,有那麽一個漏網之魚也不奇怪。


    “那這錢……”道長老小孩似的蒼蠅搓手。


    言清用拂塵指了指案台上的支票:“都在那兒呢。”


    紫薇道長笑容一僵。


    這不是童如海送上門修繕道觀的錢嗎?


    望著言清下山的背影,他眼皮子跳了跳,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


    他不滿的哼哼幾聲:“臭丫頭,盡唬人。”


    拿起支票又是眉開眼笑。


    有了這些錢,他以道觀名義資助的孤兒院,裏頭那生了重病的孩子就有救了。


    寒窯破舊尚能居,利祿過眼皆雲煙。


    這才是“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惹人間桃李花”。


    【清清,我們現在去哪?】


    “幫小蝌蚪找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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