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的發繩裹纏在男人腕間,傾斜而下的及腰長發被花房裏的暖燈染成昏黃。


    燈下美人,像無風自動的玫瑰,嬌豔欲滴、風情搖曳。


    胡先生靠在椅背,左手握緊扶手,右手大掌扶在她腰側。


    額間凸起的的青筋,好似順著結實的臂膀一直蜿蜒到手背,隱忍的汗滴在臉側迷離。


    煙灰色的眸子蒙在一層霧靄裏,欣賞著身上女子在桃緋中盛綻的小臉。


    直到言清嬌嬈仰頭的瞬間,頸側鮮明的牙印闖入他的視線。


    眸中淺淡的色澤加深,像有墨汁在其中暈染一筆,又像是陡然醞釀的風暴蕩起昏暗一片。


    他摟緊了言清,將她困在懷裏,指腹摩挲著她頸側的印子,來迴用力到想將它擦幹淨。


    看見言清蹙眉,他收了力道。


    “告訴我,誰留下的?”低沉的嗓音裏含著難以忽略的怒氣。


    言清沒錯過他眼裏一閃而逝的殺意。


    她嬌笑著,素白柔荑輕撫男人眼角:“不過被路邊野狗咬了一口,先生何必在意。”


    胡先生對上她清澈眸光,仔細端詳,也找不出往日那般濃烈的情意。


    急切的封住她的唇,試圖看到她如以前那樣沉陷在自己吻中的情態。


    然而結果注定叫他失望。


    言清仍然會遵從身體的本能熱情迴應他的吻,微闔半掩的眸中卻難再見情意波動。


    “為什麽……”胡先生放開她,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詢問的話想要脫口又在半途遲疑,囁嚅的動動唇隻猶豫的吐出三個字。


    言清親昵的伏在他肩上,額頭蹭了蹭他側臉。


    “先生知道我如何在營裏堅持下來的嗎?”


    她把玩著胡先生衣襟上的紐扣,幽幽開口,“那段日子裏,營內受不了試煉,光是自殺的就有六個。”


    “對先生的愛,是我能夠承受住那些非人折磨的動力。”


    “每痛一次,對先生的愛就減少一分……”


    她語氣平淡到如同風中浮沉的雲霧,不帶一絲情緒波動。


    就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故事。


    特訓營裏的折磨手段層出不窮,為了鍛煉忍耐力,拉高身體的極限,甚至會用到電擊、針紮等。


    不會在身上留下那種難以愈合的傷疤,卻能讓人痛不欲生。


    言清全程沒有依靠係統的力量。


    有時小八也會不忍心的提出幫忙降低疼痛度,都被她強忍著拒絕。


    這具身體將跟隨她去往更多位麵,能夠在試煉中得到提升,對她將來的任務隻會有好處。


    真正能依靠的,永遠隻有自己。


    她不願意過度依賴別人,包括係統。


    胡先生摟緊了她,圈在她後腰的手指微微發著抖,他閉了閉眼又睜開。


    “那就不愛。”好似有砂礫將喉嚨劃出血,吐字都變得艱難。


    心疼的抱住言清,他菱唇失了血色,合斂的眸子掩藏住快要滿溢的痛苦。


    他其實早就清楚。


    當利用被擺到台麵上來的那一刻,就注定那份炙熱而濃烈的愛意會在某一天蕩然無存。


    沒有人會永遠待在原地等待。


    他曾試著將言清拒在心門之外,終究失敗得徹底。


    動心難以自抑,理智不足以控製。


    言清無視他眼中流露的痛苦,唇邊漾起淺笑:“先生,還是及時行樂要緊。”


    “好。”男人在她嫵媚的情態中失控。


    憐惜的吻一遍遍落在言清胸口的疤痕上。


    他極力掩飾心中的慌亂。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在言清愉悅的神情裏,感受到對他不曾完全消退的愛意。


    可惜,那也隻是他的錯覺而已。


    第三日淩晨。


    胡先生靠在床沿,靜默抽著煙。


    言清在床邊換了一件又一件的裙子,像是準備前往某一場重要的宴會。


    “先生覺得哪一件更好?”她拎著裙擺側了側身體。


    男人望向她的神色裏,已找不出淡漠的影子,煙灰色眼眸中盛著的是看得見的柔情。


    “都好看。”


    言清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紅裙,滿意點頭:“那就這件吧。”


    兩人坐上去元龍會堂會的車,明明彼此緊挨不留空隙,卻始終隔著股淡淡的疏離。


    言清全程沒有多看男人一眼,他的目光卻始終聚焦在她身上。


    主動將她送去將軍府邀功當然不是胡先生的作風,他隻會在背後操縱,來一招請君入甕。


    羅基派來的人已經帶著親子鑒定書而來,等候在元龍會b市分堂的會客廳裏。


    下車時,胡先生拽住她的手:“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


    言清止住他的話頭:“先生,讓客人久等不太禮貌。”


    現在後悔,哪裏來得及。


    她冷漠拂開男人的手,率先下車走在前麵。


    等到即將進門的時候,言清突然迴身給了他一個擁抱。


    “我會幫先生得到想要的。”


    離別前的相擁,短暫接近又很快撤離。


    現在,這場愛情遊戲,她已然成了最後的掌控者。


    被蔣成功親自送出門來,跟著羅基派來的人登上將軍府的專車,言清始終沒有迴過頭。


    像是對胡先生這個不久前才在床上交頸纏綿的對象,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胡先生卻在院外站了很久,直到車尾徹底消失在眼前,他也如木樁子般僵硬在原地。


    蔣成功拍了拍他的肩,笑嗬嗬稱讚道:“你這小子,算是撿到寶了。”


    胡先生將照片擺在他麵前時,蔣成功還以為他跟其他那些人一樣,是打算拿言清這個相似者去碰碰運氣。


    沒想到將軍府親自派了人來。


    來的還是羅基的親信,這足夠證明將軍府對言清的重視。


    因此,蔣成功對她就是羅基要找的人一事深信不疑。


    盡管羅基很早之前就放出消息,稱要找的人並非他親生女兒。


    但是外界更多人懷疑,那就是他的種。


    因而蔣成功看出胡先生對言清的感情後,不僅不再像之前那樣抵觸,反而樂見其成。


    他急切的想要元龍會搭上將軍府這股東風。


    胡先生用腳碾了碾地上的煙頭,淡然收迴欲要跟隨言清而去的視線,又變成從前波瀾不驚的樣子。


    “蔣老大概忘了中南碼頭的事。”


    他的聲音好像長了刺。


    蔣成功臉上的笑容一僵,嚴肅了表情 :“你該知道哦,碼頭早就交到了錢康手裏。”


    仿佛貨船的爆炸真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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