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一直拿著鞭子在一旁候著,想著要是人犯狡辯,就抽一鞭教訓一下。結果,林子易根本就沒用刑,三言兩句就把人犯說服了,心裏對林子易敬佩不已。


    剛才抽了一鞭子,兩人都沒有吭聲,他就覺得這兩個人犯不好審,估計得用酷刑。隻是,真讓人意外,淩捕手幾句話就把對方說服了,願意主動招供,這真是頭一迴見!


    看著林子易的背影,獄卒心裏不禁感歎。


    “真是一個神人!”


    出了甲牢,林子易把真正的紙條放好,把自己偽造的紙條裝進羊腸裏,準備騙一騙這個王大德。


    等兩個潑皮錄完口供,案子基本上就解決了,不過,也不能僅聽一麵之詞,要是能讓王大德也招供,兩相參照,才算穩妥。


    “王大德,你看看這是何物?”,進入死牢,隔著牢籠,林子易捏著羊腸,對著王大德說道。


    “大人,這牢內昏暗,視物不清,小民看不清你手中為何物?了。”,王大德裝模作樣揉了揉眼睛,然後閉著眼看著林子易的手。


    “哦?那你伸手,本官給你,你好生看看!”,聽到王大德,林子易暗笑一下,莫非這個王大德要上演一出吃紙大戲?


    王大德聽到林子易的話,頓時心中大喜,故作鎮定,走到牢籠前,把手伸了出來,“大人勿怪,小人患有眼疾,到了夜間就看不清,讓小民湊到眼前,好生看看。”


    林子易嘿嘿一笑,把羊腸放到王大德手中,沒有說話。


    王大德攥著羊腸,來到牢籠天窗前,抽出紙條,發現上麵正寫著一列字。


    “媽子已死,自認伏誅,方能禍不及妻子。”


    王大德頓時心中狂喜,扭頭對著林子易冷笑一聲,“大人,你中計了!”


    隨後不等林子易說話,把紙條撕成碎片,一片一片塞進口中咽了下去,最後一咬牙,把羊腸也吞了下去。


    “大人,小民不知犯了何罪,為何要將小民關入死牢,小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求大人開恩!”,為了保險起見,王大德還蹦了兩下,然後對著林子易拱手,愁眉苦臉地說了一句。


    “都吃了?”,林子易冷眼看著王大德把紙條吃了,見王大德開始演戲,也跟著演了起來,瞪著眼睛故作慌亂。


    “大人說笑了,小民才被壓入死牢,無人探監,也無人送食,怎會吃了呢?”,王大德看到林子易的樣子,內心十分得意,終究隻是一個小少年,心思還是不夠縝密。


    “哎呀,本官一時失察,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林子易一拍牢籠,露出懊惱的神情。


    “大人,發生了何事,竟如此懊惱?”,王大德有點忘乎所以了,為自己毀掉物證而得意,嘴上如是說,臉上卻充滿嘲弄。


    “唉!本官,本官丟了,丟了重要物……”,林子易瞅了王大德一眼,看到他臉上的嘲笑,心中冷笑,話說一半,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紙條,捏著對準王大德,“咦,是本官記錯了,並沒有丟失物證!”


    看到林子易手裏的紙卷,王大德愣在了當場,頭腦一片空白。


    怎地還有一個紙條?


    林子易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將紙條彈到王大德身前。王大德連忙撿起來展開查看,上麵的內容讓他大吃一驚。


    “媽子已死,自認伏誅,劉墉少爺護佑爾等妻子。”


    王大德意識到不對勁,一時想不出林子易此舉何意,於是皺眉思考了起來。


    “哼,為何不吃了,本官這裏還有兩個紙條,似乎和你的親族妻子有關?”,林子易見王大德沒有再吃,心中有點遺憾,看來紙條準備得有點多了。


    王大德頓時明白過來,心中又急又氣,對方是想借著紙條胡亂構陷,頓時感到全身發涼。


    “禍不及妻兒老小,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天誅地滅?”,王大德有氣無力地倚靠在牆上,嘴裏喃喃低語。


    “哼,天誅地滅?本官就算讓人把你剖了,也對得起天地良心!”,林子易一甩衣袖,指著王大德,“王大德,如今物證被你毀了,本官擔不起丟失物證的罪責,你給本官聽著,要麽你老實招供,說出聽了何人指使,要麽貧道把手裏的紙條呈給縣令大人。”


    擔心王大德不死心,林子易又補充了一句,“這樁案子是要徹查到底的,縣尉大人需要立功,縣令大人也要立威,劉家明哲保身,可不管禍不及妻兒老小。”


    林子易停頓一下,觀察王大德的神情,似乎有點意動,於是趕緊趁熱打鐵,“你若快點招供,本官也能盡早捉拿歸案,不然,你就等著本官告知你親族妻子的死訊吧!”


    王大德聽說這話,頓時兩眼又恢複了光芒,看著林子易沒有說話。


    見此林子易沒說什麽,王大德不像那兩個潑皮,他是有身份的人,講究體麵,不會像潑皮那樣跪地求饒。


    “親族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本官隻提審你一次,你好自為之!”,林子易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然後扭頭喊話,“獄卒何在,提審人犯王大德!”


    兩名獄卒走了進來,林子易交代一聲,就離開了。


    出了縣牢,林子易抬頭看了看天,已經過了正午,這跑來跑去的,肚子早就餓扁了,擔心再有人攔住自已,就快步離開了縣衙。


    迴到家中,門沒有上閂,林子易推開門就看到周清慕她們三個正坐在屋前紡線織衣。扭頭看灶台,裏麵有一個根柴木似燃非燃,看來她們也還沒有吃飯。


    林子易心中大暖,走到石桌前,拿起一個棗幹放嘴裏嚼了吃,“縣衙有了案子,貧道耽擱了些時間,快收拾一下,準備吃飯吧!”


    從林子易推門進院子,三人就已經開始收拾了,聽到林子易的話,都立馬站起來,各自分工,雲兒去拿筷子,周清慕負責盛飯,翠兒負責端飯。


    林子易沒有坐等別人伺候的習慣,走兩步想要去幫忙,卻發現沒有什麽事可做,就來到雞籠前看一下雞的情況,發現裏麵竟然有兩個雞蛋,連忙用棍子撥了出來,惹得母雞咯咯直叫。


    林子易拿起兩個雞蛋看了看,隔夜的雞蛋會被雞拉上糞便,這兩個雞蛋很幹淨,應該是今天才下的。


    下兩個雞蛋,倒是讓林子易驚訝,一般母雞一天下一個雞蛋,不過看到雞籠裏的蛋殼,林子易明白過來,雲兒用心喂雞了,不僅喂了足夠的食物,也注意到提供下蛋不可或缺的鈣質。


    翠兒算是林子易家中的大廚,雖然做不出山珍海味,但是家常便飯還是不在話下,煮的肉粥鹹淡適中,香味撲鼻,林子易很快就吃了一碗,翠兒起身想要去給林子易盛飯,被林子易攔住了。


    “你吃便是,貧道有手有腳,不用你侍候!”


    說完,林子易去灶台自己盛了一碗,看到放在石桌上的鹹菜碟,走過去拿起來帶到了屋中。


    “道長,可是粥淡了?”,翠兒看到林子易把醃鹹菜拿了進來,心中忐忑,連忙放下飯碗問林子易。


    “這鹹菜爽口有味,貧道在山上時就愛吃,肉粥鮮美,貧道亦大愛!”,林子易擺擺手,笑著說了一句,然後夾起鹹菜嗦了一口,微微皺眉,這鹹菜似乎沒有縣衙的鹹菜好吃?


    林子易不信邪,又嗦了一口,果然,味道比不上縣衙的鹹菜,就隻是鹹,得想辦法去弄點縣衙的鹹菜吃!


    吃過飯,林子易感覺連日勞作,周清慕她們臉上都浮現疲憊之色,就把幾人叫至園中石桌,吃著幹棗橘子閑聊,大部分都是周清慕和翠兒閑聊。


    臨近年關,話題就離不開年關的事情,翠兒剝了一個橘子,遞向林子易,嘴裏趁機說了一句,“道長,年關將至,是該砍些竹節了,我想要去那片竹林,隻是路途遙遠,我不敢一人前去。”


    林子易接過翠兒遞過來的橘子,心中感歎,怪不得都想當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誰不想過?


    “今日應是無事,貧道陪你去吧!”,幾個牢犯已經招了供,劉縣丞一審理,這樁案子就了結了,林子易覺得沒自己的事了,就點了點頭,把橘子分成四份,分給了三人。


    三人知道林子易隨和近人,稍作猶豫也就接過來吃了,然後一起閉眼呲牙,這橘子涼得冰牙!


    林子易看到三人如此搞怪的表情,忍不住哈哈一笑,這橘子真有那麽冰麽?他覺得還好啊!


    “嘭!”


    林子易正準備起身去拿柴刀,院門發出一聲巨響,然後就咣當一聲開了,林子易扭頭看過去,發現趙猛正抬著蒲扇大掌,臉上帶著詫異的表情。


    “你就不能輕點!想拆了貧道這家門?”,林子易黑著臉,沒好氣地抱怨一句。


    趙猛嘿嘿一笑,抬腳進了院門,“縣尉搜到了很多書信,縣丞正在審理此案,差我來喚你前去縣堂!”


    趙猛盯著林子易的玉冠,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然後又看到石桌上的東西,牛眼一瞪,走了過來抓了一把幹棗,又拿了兩個橘子。


    趙猛身材魁梧,麵色兇惡,周清慕三人人見趙猛走了過來,嚇得紛紛離座退避。


    “淩少爺,家中發生了何事?”,趙猛的動靜,驚動了隔壁許靜婉,隔牆傳來許靜婉的婢女鈴兒的聲音。


    林子易苦笑一聲,心中也暖流湧動,連忙喊話迴應許靜婉,“貧道無事,勞姑娘掛心了!”


    說完,林子易就領著趙猛離開了,兵痞子,兵痞子,趙猛在家就雞犬不寧!


    進到縣衙,林子易就看到縣堂外麵站了一堆人,所有捕手都在門旁候著,本來縣堂外麵隻有一個長凳用來打板子的,現在放了一排,有五六個,每個長凳上麵都趴著人,個個臉色痛苦,嘴裏麵鬼哭狼嚎,隨著差人的板子此起彼伏,聽得人心驚膽戰。


    還有兩個潑皮估計在等著前麵的人打完再行刑,心驚肉跳地著到前麵幾人的慘狀,臉色慘白,兩腿直哆嗦。


    林子易湊到了趙猛耳旁,“哪來如此多的犯人,可是有人胡亂攀咬?”


    趙猛瞪眼側耳用心聽林子易的話,等林子易說完,大聲說道:“這是一個大案子,越查牽扯的人越多!”


    “你可知道,那個劉垣,劉家二少爺,拐賣了幾人?”,趙猛本就聲音洪亮,又刻意大聲說話,聲音響徹雲霄,把幾個挨板子的人的痛喊聲都蓋住了。


    林子易搖了搖頭,趙猛麵色陰沉,指著趴在長凳上的人,沉聲說道:“十五人!這些人都是以往買賣那些女子的混賬!”


    “你去縣堂,縣令說你手裏有重要物證!”,不等林子易答話,趙猛推了一把林子易說道。


    說完,趙猛從剛行完刑的差人手裏接過板子,把趴在凳子上的犯人一腳踢開,拽過旁邊等待行刑的犯人,一把摜在長凳上,“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讓我來教你們如何打板子!”


    “哎呦,大人輕點,小民身子骨弱,可經不住打啊,大人饒命啊!”,那人被趙猛扔到長凳上,磕到了骨頭,哎喲一聲,捂著屁股,扭頭看著趙猛苦苦哀求。


    “哼,繞命?那些女子身子嬌柔,你可曾疼惜!”,趙猛冷笑一聲,操起木棍,感覺有點滑,往手上呸了一下,森然說道:“老實趴著,撅好別動,我要開始了,打斷了手可怨不得我!”


    然後趙猛高抬猛砸,“嘭!”,那犯人慘嚎一聲,疼得臉紅脖子粗,嘴裏下意識喊了一句。


    “大人饒,呃…”


    話沒說完,這人一口氣沒喘上來,昏了過去,有人想上來潑水澆醒,趙猛抬手阻止,繼續打了起來,“不用澆水,省得聒噪!”


    “這…,還是澆醒吧,不然人會打死的!”,那人有點猶豫,澆醒不是為了讓犯人感受痛苦,而是判斷犯人還受不受的住,好拿捏力度。


    “無妨,我有分寸!”,趙猛擺了擺手,繼續打了起來。


    進了縣堂,林子易把物證上交,就退到了一旁。所謂物證,就是王大德的那張紙條,林子易擔心獄卒搞事,就自己保管,沒留在審訊房。


    “人證物證俱全,劉垣,你莫要狡辯?”,縣尉王勇拿到紙條看了看,一拍驚堂木,怒吼一聲,“這可是你的字跡!”


    這次劉縣丞沒有上堂,而是縣尉王勇,縣令依然坐在一旁,捧著書苦讀。


    趙縣令提醒他檢驗食盒,林子易知道趙縣令心很細,心細的人大都謹慎,謹慎的人都信奉一句話,“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因此,再看到趙縣令捧書苦讀,林子易不再認為趙縣令是被架空了,他就是懶,底下的人爭功做事,他並不攔著,坐穩一把手位置即可,真是高明!


    縣堂正中間撅著屁股趴著四個人,正是牢裏的兩個潑皮、王大德以及一個華服男子。


    聽到縣尉王勇的話,那個華服男子像泄了氣一般,癱在了地上,“小人招認!”


    林子易聞聲望去,發現劉垣已經沒有了先前不可一世的氣勢,披頭散發趴在地上,衣領上都是水跡,身上也多有汙漬。


    嘖嘖,真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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