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此子如何?”,劉縣丞收迴目光,問老門房一句。


    “心思縝密,頭腦靈活,是個不可多得的良駒!”,老門房咧嘴笑了一下。他也對林子易欣賞有加。


    劉縣丞點了點頭,隨後歎了一口氣,“如此良駒,卻是桀驁不馴啊。”


    “庸人無脾氣,英才多傲骨。”,老門房知道劉縣丞早有愛才之心,這句話隻是抱怨而已,於是附和著說道:“此子仁義知恩,進退有度,大人多施恩惠,萬莫猜忌致使離心離德!”


    “嗯,你退下吧,我去縣堂審問那個探監之人!”,


    私下裏劉縣丞竟不以本官自稱,可見其和老門房的關係多麽親密!


    ……


    林子易邊琢磨邊去縣獄捉拿那個探監之人,劉垣劉墉爭家產,之前他以為劉縣丞是想要打壓劉垣扶持劉墉,今天聽到劉縣丞的話,他明白了,是自己把劉家內部的爭鬥想得太過簡單。


    從劉縣丞的話裏可以推斷出,劉垣劉墉那一支是劉家的嫡係主支,也隻要嫡係主支的爭鬥才能波及到整個家族,演變成整個家族的爭鬥。


    家族曆年積累的家底,基本上都留給了嫡係主支,劉垣劉墉作為嫡係主支,非但沒有勠力同心,一起把持祖宗遺產,反而大搞內鬥,這樣隻給給旁支成員鑽了空子!


    林子易搖了搖頭,真是一幫蠢貨!鼠目寸光,自己的親兄弟不團結,去團結其他人?舍近求遠,隻會把祖產一點點分割出去!


    這些林子易並不在意,他更加在意劉縣丞在劉家是什麽身份?和劉垣劉墉又是什麽關係?血緣關係如何?


    隻是這些都是家族裏麵的事情,外人很難知道,林子易想問也不知道去問誰。


    忽然,林子易想到了老門房,作為劉縣丞的智囊,怎麽也得知道點什麽吧,倒是可以去去問問那個老門房!


    進了縣獄,林子易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站在甲牢門口,臉色焦急,隔著牢門正和獄卒說著話,手裏麵銀光閃閃,大小大概兩個花生米。


    “大膽!竟敢在牢房重地賄賂我縣內官員,你是想挨板子麽?”,林子易人未走近,暴喝一聲,先給對方扣個大帽子。


    裏麵的獄卒看著亮得刺眼的銀子,心中早已意動,心想著要是再沒人來,就收下了。隻是,沒想到林子易這就剛好過來了,伸出來的手哪能收迴,不過也有經驗,手不退反進,退了中年男子一把,嘴裏唿喝著,“去去去,那兩個牢犯,豈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等林子易走近,獄卒連忙對著林子易諂媚一笑,“大人,小人沒有收受賄賂,也不曾讓此人進入牢房!”


    林子易點了點頭,剛才看到對方推了這個中年男子一把,但是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偽。


    “你二人去裏麵看看那兩個人犯!”,林子易是見錢眼開的主,出言支走了兩個獄卒。


    既然是用來賄賂的錢,那賄賂誰不是賄賂呢?不如就賄賂本官吧!


    “你就是探監之人?”,林子易明知故問。


    “小民王大德,聽說族內後輩被關入牢中,恐其在牢中受苦,備了酒菜,前來探望。”,中年人哭著臉,一副關愛後輩的長者模樣。


    “手中為何物?”,林子易心中冷笑,人早上剛被關進來,沒到午時就提著食盒過來了,消息倒是挺靈通的,肯定心中有鬼。


    人丟了不去報官,反而拎著食盒往縣牢裏去,縣牢可不是人口收留所,平白無故,來幹什麽?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手裏的是食盒呀,隨後明白過來,想到剛才獄卒叫這個小少年“大人”,於是抬手握住林子易的手腕,悄無聲息地把銀子送入了林子易的衣袖裏,嘴裏哀聲訴苦。


    “大人呐,我那兩個族侄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後遊手好閑,想必又是惹了什麽禍事,你發發慈悲,讓小人把這酒菜給他二人送進去吧!”


    林子易感覺到衣袖一沉,頓時心頭一喜,這可是兩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麽大塊的銀子。


    “嗯,本官已知曉此事,跟本官去縣堂,縣丞大人派本官帶你問堂!”,銀子加一,目的達成,林子易也不跟對方廢話,撤迴手說了一句,就扭頭走了。


    中年男子頓時傻眼了,愣在了當場。心裏卻是懊惱不已,自己怎麽稀裏糊塗地就把銀子塞給了對方,這下可如何是好,本來是來探監的,結果還沒進牢房,就被縣丞大人叫去問話,我也最近沒犯什麽法呀!


    “本官雖然沒有帶鐐銬,但是別看本官年幼,拿你不再話下,莫逼本官用強!”,林子易見中年男子磨磨蹭蹭沒有跟上了,轉身催促一句。


    “小民不敢!不敢~”,中年男子連忙答話,三步並作兩步,跟在林子易身後,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小人鬥膽,縣丞大人拿小人問堂,不知小人犯了何罪?”


    林子易哪知道對方犯了什麽罪,莫須有罪?


    “哼,做了何事,你心中豈會不知,莫要探問本官!”,林子易是懂說話的,雖然心裏不知道,但一副了然於心的腔調,還不忘善意提醒了一番,“到了縣堂,老實交代,免得身受皮肉之苦!”


    中年男子開始惴惴不安起來,聽說那板子能把骨頭打碎,自己這身子骨,可真心扛不住啊!


    來到縣堂,劉縣丞已經坐在了堂桌旁,令林子易意外的是,趙縣令也在,不過,趙縣令似乎不怎麽關注審問內容,捧著一本書皺眉苦讀。


    “堂下何人?”,劉縣丞喝了口水,拿起了官威。


    “小民王大德!”,中年男子放下食盒,拱手迴話。


    劉縣丞點了點頭衝著一旁書吏使了個眼色,然後繼續問話,“王大德,你可知本官為何拿你問堂?”


    書吏門收到了劉縣丞的眼色,從桌上的一摞書抽出一本,開始翻找起來。


    “小民不知!”,中年男子下意識答話,他做過的惡事太多了,誰知道縣丞大人是查到了哪件事!


    “大膽,竟敢隱瞞不報,來人,拖出去先打十板子!”,似乎早猜到對方的迴話,或者說,這套審問開場白是劉縣丞的拿手好戲,隻見他拿起驚堂木高起猛砸,發出“砰”的一聲。


    這聲音響亮尖銳,仿佛直擊心髒。中年男子嚇得腿一軟,蹲在了地上。這突如其來的巨響,也把林子易給嚇到了,身體猛一哆嗦,心髒開始狂跳。


    這都還好,最讓人發笑的是趙縣令,除了劉縣丞,驚堂木離他最近,劉縣丞拍的時候,他渾然不知,嚇得怪叫一聲,手裏的書掉在了地上,一旁的書吏連忙替趙縣令撿了起來,趙縣令接過書,怪罪地看了劉縣丞一眼。


    劉縣丞隻是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連一句告罪的話都沒說,趙縣令輕哼一聲,低頭繼續看書。


    “大人呐,小民冤枉呐,大人請明察啊,小民安分守己,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大人請明察!”,差人聞聲進來把中年男子拖走,中年男子沒敢掙紮,嘴上哀聲求饒,心中卻十分委屈,這都沒問罪,就讓我招。


    都說沒事莫要進公堂,有罪沒罪,不死也得脫層皮!


    看到中年男子被拖出去,林子易有點放心不下,也不知道這十板子是輕是重,別把給人骨頭給打傷了。


    見劉縣丞低頭喝茶,林子易走到外麵,發現兩個差人高抬輕放,手上並沒有使多大力氣,這才放下心來,看樣子隻是嚇唬一下人而已!


    打完人,差人並沒有立刻把人帶迴縣堂,任由中年男子趴在長凳上嘶哈叫疼。


    林子易迴到縣堂,發現一個書吏正捧著一本書給劉縣丞看。


    “醜月五日,王大德,巧買村夫李勇豪田,逼迫李勇之女李氏嫁人為妾!”,劉縣丞定眼看了看,念了一句,扭頭問這個書吏,“此案劉縣令當時如何判處?”


    “令王大德賠償李勇十兩銀子!”,書吏翻了一頁,看了一會兒,抬頭迴話。


    “此案有失公允!”,劉縣丞皺眉敲了敲桌子。


    書吏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據說原先是賠二十兩銀子,後來不知怎的,就變成了十兩!”


    書吏嘴上說不知怎的,其實心裏清楚得很,劉縣丞也知道,冷笑一聲,“哼,賄賂官員,罪加一等!”


    此情此景,林子易想到了一句話——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財莫進來!


    打官司,可是要花好多錢的!


    “來人,那王大德給帶本官帶上來!”,劉縣丞又翻看了一下,心中有了定數,拍了拍驚堂木。


    差人立馬把王大德拖了進來,由於剛挨了板子,王大德沒有站立的力氣,就趴伏在地上,撅著屁股,模樣十分可笑。


    “王大德,今年醜月初,你是不是強買強賣,購置了村夫李勇的田產,是也不是?”


    王大德被那十板子打得七葷八素,根本沒有細想,趴在地上,忍著痛迴話,“迴大人,小人確實花錢置辦了李勇的田產,他兒子好吃懶做,整日遊手好閑,家中無有米糧,來我家借米,我就和他說了買田之事,並答應讓他繼續管理那份田產,每年留足餘糧,其餘上租即可!”


    “小人還給了工錢,這雙方你情我願,不能算強買強賣,望大人明鑒!”,說了一半,王大德才反應過來,連忙改口,給自己辯護。


    “沒有強買強賣?”,劉縣丞反問一句,“區區五兩銀子,你就想要置辦李勇那五畝良田,這還不是強買強賣?”


    “大人,此案已由劉縣令判決,小民又賠了那李勇十兩銀子!”,王大德仰頭看著劉縣丞,心裏冤屈無以複加。


    “十兩銀子,就算再給十兩銀子,也不夠買那五畝良田!”,劉縣丞不依不饒,直接宣判結果,“本官據查,你還給了劉縣令十兩銀子,公然行賄,擾亂法綱,罪加一等,即刻押入大牢,三日之後釋放!”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王大德慌了,被差人架著,也顧不得疼痛,蹬著腿唿喊起來。


    “冤枉?鐵證在此,何來冤情!”,劉縣丞一拍驚堂木,揮了揮手裏的書,怒喝一聲。


    說完,劉縣丞一揮衣袖,離開了縣堂,趙縣令依然低頭讀書,林子易疑惑,作為縣城的一把手,為什麽坐在那裏一聲不吭!難道是被王勇和劉縣丞架空了?


    林子易擔心串供,想要去安排王大德的牢房,想了想還準備向趙縣令告退,雖然是被架空了,那也不是一個小小的捕手就能忽視的!


    林子易衝趙縣令拱手正準備說小人告退,趙縣令開口說話了,“那食盒,你可曾查驗,琴館主事人自縊,人犯若再死於獄中,此案不了了之,何樂而不為?”


    “守宮斷尾求成,那保全性命,再斷一腿又如何?”,趙縣令又說了一句,放下書站起身來,“你去吧,來人,把縣醫叫過來,檢驗這食盒中的酒菜!”


    一個差人匆忙跑了,還沒進門,就又跑遠了,林子易拱拱手,連忙趕往縣獄。


    遠遠地跟在那兩個差人身後,林子易等著對方把人押入甲牢,估摸著時間,才故作匆匆進入甲牢,指著剛關進牢籠裏的王大德,說道:“此人乃重犯,豈能隨意關押,給我拖出去,押入死牢!”


    聽到林子易的話,王大德臉色大變,想到遺忘在縣堂裏的食盒,頓感五雷轟頂,仿佛失了魂魄,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看到王大德如此模樣,林子易倒沒有起疑心,隻當是對方被死牢這個詞嚇住了,獄卒打開牢籠,把王大德拖了出來,關進了死牢。


    林子易悄悄打量了那兩個劫人的潑皮,潑皮都是遊手好閑的人,有小心思,卻沒有城府,看到自己的靠山被拖入了死牢,心裏的驚慌恐懼無以複加,都表現在了臉上。


    看到如此表情,林子易心中大喜,知道自己這一舉動收效不錯,這件案子,很快就能查明了!


    林子易心情大悅,離開了縣獄,想到沒有其他事,就準備迴家吃飯。


    臨到縣衙門口,一個差人叫住了林子易,一個驚喜在等著林子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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