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任婆婆推開茅屋之門。看著書生的屍體道:“雖然此人不會分毫武力,卻是最危險之人!”


    “你說我這般殺戮就是對,這些被我所殺的不忠不孝不仁之人就是錯了嗎?”林凡立於屍體一側,鋒利的碧蟒劍上七星閃耀,書生的血順著劍身一點一滴地落在腳下道。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對錯隻是衡量一件事的標準。倘若我們的世界沒有這般價值體係,那人和野獸也沒了區別。


    救書本無錯,救貓也無錯,錯的是你衡量舍棄之物的想法。秘籍有用,貓也有命,所有事物都有他的合理性,不必強加因果。你正是因為你自己的存在,才有了對錯的定義。”


    任婆婆罕見地說了這麽多,可見他對於林凡的擔心。有些人,書讀得越多,思想卻越是危險。武夫之莽,不過生死;書生之勇,卻能誅心。林凡這般年紀,遇到這種書生,何嚐不是思想碰撞的一次危機呢?但這一關,又必須林凡自己過。


    揮手將書生的屍體收入手鏈之中,任婆婆看著林凡的背影,卻是心生疑惑。林凡是這麽多的傳人中,唯一一個將書生擊殺之人,也是唯一通過這關考驗之人。她隻說手鏈是為林凡破除封印,卻是沒說這般殺戮也是成長的一部分。


    林凡背起長劍道:“下一個吧!”


    “不急,這次你需要用一月的時間去消化你的內傷!”任婆婆並未直接帶著林凡繼續任務,將其帶迴了休息之地道,“下一次的對手是團體,不再是個人!”


    看著任婆婆轉身離去,林凡卻是沒了先前的敬畏之心。即便是他成功逃出了書生畫下的思想之牢,可他的思想上依舊掛著禁錮的鐐銬。


    他之所以出劍的原因是因為他潛意識中明白書生所言不對,卻並不是能從心底說服自己。如果說生死是自己對於世界的認知,那麽對錯便是他要對世界的判斷。


    浩然正氣是對嗎?你的正義對於仇人來講不就是錯誤嗎?


    殺戮就是對嗎?輕易奪去了他人生存的機會不是錯嗎?


    生就是對、死就是錯嗎?那麽這些不忠不孝不仁之人,豈不是也為自己的生存而活?為了逃避死亡又有什麽錯呢?


    給這不忠不孝不仁之人下這定義的又是何人?這個江湖到底是誰的江湖?


    是劍帝的?所以有了劍皇起義皆為錯的定義嘛?


    還是劍皇的?劍帝壓迫便為錯了嗎?


    似乎站在每個人的角度,對錯都會有著改變。為何自己不能遵循自己的判斷去衡量對錯,非得以他人的立場去界別呢?


    兩周時間過去,林凡又給自己的傷口換上金創藥,似乎這藥極其特殊,渾身之傷已然結痂。林凡在思考的同時,卻是一直練習著傲天九劍的第一式,拔劍術!似乎拔出劍的一刹那,他的心頭都有所頓悟,卻又不得其意。


    站在巨岩背後,林凡不停地抽劍收劍。沒有劍鞘,便是隨便找了一節樹枝挖空代替。每一招的拔劍術,便是在巨岩上留下一筆痕跡。


    林凡在自己的內心尋求著答案,機械地重複著練劍的過程。似乎隻有劍,才能讓他的心情平靜。


    是拜無憂撿到了幼年的自己,所有對於劍世界的認知便是來自於他。為了祭奠拜無憂,林凡到了拜莊,結識了冉迴。逃避追殺,才有了西北之行,在那大比中卻是直接間接的得到了洛花的教誨。生死關頭,卻是又被冉迴傳到了楚風塵身邊。


    自己短暫的一生,卻是離不開這曾經圍攻劍帝的十大劍皇;難道自己真的是他們口中所謂的傳人嘛?那麽為何,他們統統將擊敗劍帝的心願都放在他身上呢?


    若是劍帝便是對的,自己從小跟著的這些劍皇是錯呢?林凡的心頭一陣陰寒,刻在岩石之上的字體卻是愈發陰森。


    “蒼茫大地一劍盡挽破,何處繁華笙歌落。斜倚雲端千壺掩寂寞,縱使他人空笑我。”


    “好詩!這般字形卻是有股莫名的大悲狀之情,當真是好詩!”


    林凡停下身形,卻是看到任婆婆手提兩壇酒罐,坐於自己背後。


    “喝酒!”


    任婆婆將一罐酒放在身旁,掀開另一罐,仰頭便是痛飲起來。林凡從未喝過酒,自是不能理解這般行徑。輕聲道:“我沒時間,我還得練劍。”


    “裝什麽?跟了楚風塵這麽久為何還是這般拘謹?人生在世,去日苦多。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你的心上背著的東西太多了!”


    聞聽此聲,林凡身形一頓。反手將碧蟒劍收入木鞘中,他卻是想到自己和陳剛交手時,所勸說陳剛之言。卻是在今日被用在了自己身上,自從和書生對弈之後,他的心上,似乎真的堆上了無盡的煩惱。


    不如灑脫點,去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隻憑思考,不付諸實踐,如何能判斷對錯呢?


    任婆婆看著林凡笨拙地掀開酒壇,臉上卻是湧出一絲笑意。


    “來,敬歲月!”


    “砰!”


    看著任婆婆撞完酒壇,仰頭飲酒的畫麵,竟是生出一股豪情壯意!林凡有樣學樣,uu看書 w.ukanshu.cm 也是仰頭狂飲起來。


    一股濃鬱的辛辣直撲喉嚨,盡管難受,林凡卻是不想失了麵子。生硬地將酒灌入喉嚨,不碰口腔,似乎便是少了些酒的刺激。強烈的灼燒感,從喉嚨直接蔓延到了腹部。為何任婆婆喝起來如此痛快,自己卻是如此難受?


    “唿唿!”


    將手中的酒壇砸在地上,林凡大口喘著氣。他並不知道酒要輕口抿的道理,也不知酒要細細品的規律,隻是有樣學樣的學著任婆婆喝酒的模樣。因為未知,初次見到,便認為是既定的規程。


    “林凡,你沒喝過酒吧?”


    腦袋昏漲,雙眼通紅的林凡沒有出聲。點了點頭,林凡竟是感到胃中有什麽東西欲要翻滾而出,趕緊閉上了張開的嘴。


    “那你第一次見到我喝酒的模樣,是不是覺得這便是喝酒的方法呢?”


    說罷,任婆婆竟是一連用出五種不同的喝酒方式,看得林凡卻是瞪大了眼。他並不是因為喝酒的姿勢繁多驚訝,而是突然想到了困惑自己的問題,似乎有了一絲頭緒。


    看著林凡若有所思的樣子,任婆婆卻是開口道:“多喝幾口,困惑才會更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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