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修菊大師


    袁小雲用筷子翻了翻盤子裏粗陋的食物,搖了搖頭,又把筷子放到了自己的飯碗上。


    她實在是吃不下這樣簡單的食物,可一旁的方天成卻已經把臉埋進了飯碗裏。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她莫名其妙的笑出了聲。


    “我們奔波了一天,難道就吃這些東西?”


    方天成費力的咽下嘴裏的東西,又喝了口散酒順了順,笑道,“大小姐,有的吃就不錯了,你不吃給我。”


    袁小雲哼了一聲,將飯碗推給方天成,“我實在想不通這樣的東西你是怎麽咽下去的。”


    方天成也不客氣,將飯扒進了飯碗裏,“你要是受不了,就趕快迴去,我可沒時間照顧你。”


    “誰要你照顧了,我就是不想吃。”


    方天成搖了搖頭,“你得知道,能在這種地方找到一家酒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要不是我眼力好,不禁今天沒得吃,恐怕我們還得住在野外。”


    他壞笑道,“野外的野獸說不定最愛吃你這樣的小丫頭。”


    袁小雲把寶劍拍在了桌子上,道,“它們要是敢來,先讓他們嚐嚐我的劍。”


    “好好,也許你的劍可以砍到那些野獸,可那些小蟲子你怎麽般,我告訴你,樹林裏的蚊蟲最毒,咬上你一口,你的臉就要腫上一周。”


    袁小雲聽見這話,不再做聲,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就算被吃了,也不會願意變成豬頭。


    方天成笑了笑,“我勸你多少還是吃一點,畢竟明天還要趕路,如果天黑前我們還是到不了城鎮,你難道還要餓兩天?”


    “你管的著嗎你,我又不是第一次闖江湖了。”袁小雲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可還是夾了幾口菜。


    方天成搖了搖頭,“不,依我看,你這次應該是第一次出遠門。”


    袁小雲皺起了眉頭,“你,你怎麽看出來的。”


    方天成擦了擦嘴,“雖然我的江湖經驗也不多,但至少也懂得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可顯然,你對這些規矩一點也不懂。”


    袁小雲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問道,“那你說,我到底犯了那些規矩?”


    “首先,你作為一個女孩子,騎著這樣的好馬招搖過市,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無論你想幹什麽,最好的保護就是低調。”


    袁小雲點了點頭,“然後呢?”


    “第二,你不應該跟那些乞丐發生爭執,因為在江湖上,你如果本事高,你甚至誰都可以惹,但就是不應該惹乞丐。首先丐幫,門徒遍布天下,而且作為社會上最底層的人,他們的團結與榮譽感都是最強的,隻要你惹了一個乞丐,那麽你就相當於惹了全部的乞丐,就算他們不想對你怎麽樣,但就是弄些惡作劇也夠你受的。曾經京城有一家飯店因為不願給乞丐剩飯,惹來了他們的報複,那些乞丐專趕客人們吃飯的時候,到店外撕打,而這一打起來,就是各種穢物橫飛,你應該知道,客人在吃飯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他們還願意在這家吃嗎?所以漸漸的,這家店就倒閉了。”


    方天成又道,“幸好你趕上的那一次,是他們有錯在先,他們應該不敢繼續糾纏,否則要真是惹上了乞丐,可有你受的。”


    袁小雲嘟了嘟嘴,“好啦,我知道了,但這又算得了什麽?”


    方天成笑道,“我還沒說完呢,第三點,就是你不應該隨意相信我,如果我是假冒的捕快,專門來竊取你所帶來的機密,而你又真的相信了,那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不用我說了吧。”


    袁小雲聽見方天成的話不禁一驚,現在想來,她確實考慮的太少了。


    但她卻並不想承認自己的失誤,她對方天成道,“那,那不是我一時心急,忘了這些嗎,你,你就沒有犯錯的時候?”


    方天成聳了聳肩,“也許有,但隻要你細心觀察,就可以免除這些犯錯的機會。”


    “我不信,如果有人真的不懷好意,隱藏的又很深,你再怎麽觀察不也是沒有用嗎?”


    方天成搖了搖頭,“這個東西我跟你說不通,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悟。”,他環顧四周,突然笑了笑,“但現在好像就有一個可以證明的機會。”


    “什麽?”


    方天成指著對麵的一個男人道,“這樣吧,就從你的觀察上來看,你能說出有關他的什麽?”


    袁小雲看了看那個男人,答道,“什麽啊,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趕路人嗎,難道你能看出些什麽?”


    方天成笑了笑,“首先,他大概三十歲,而且像是個要進京趕考的舉子,雖然他穿的不錯,但他的家裏應該並不富裕,平日裏應該是靠給人家抄書為生,應該也沒有結婚,不過我看這位仁兄倒好像是滿腹經綸,說不定這次要高中也說不定。”


    袁小雲搖了搖頭,“你這就是胡說,他的樣子可完全不像讀書人,你這分明就是胡編亂造。”


    “不信?你可以問問他,但要是我說對了,今天晚上這頓飯,可要你請。”


    袁小雲輕哼一聲,站起身向那個男人走去,方天成卻隻是笑了笑,繼續坐著喝他的酒。


    過了一會兒,袁小雲才垂頭喪氣的走過來,方天成看了看她,笑道,“那麽你可以結賬了嗎?”


    袁小雲疑惑的看了看方天成,又看了看對麵的那個男人,問道,“你,你究竟是怎麽看出來的,難道你們認識?”


    方天成道,“認識?我今天才是第一次見他,怎麽可能認識他?”


    “不可能,否則你怎麽可能說的這麽準?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串通好的!”


    方天成笑著搖了搖頭,“算了吧,師侄女,別弄得好像誰都想害你似的,其實這些隻不過是單純的觀察加上一些分析得到的,我要是說出來,你肯定也能明白的。”


    “那,那你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方天成喝了口酒,道,“其實沒什麽,首先,我說他是個讀書人,這是因為我看了他的手,沒有任何勞動留下的痕跡,而他的腳底還放了一個包袱,看包袱的形狀裏麵裝的應該是書,所以我說他是個讀書人,而一個讀書人為什麽這麽晚了還要外出?我想到最近京城正好趕上考試,而之所以他在這裏的最可能原因,就是他要進京趕考。”


    袁小雲點了點頭,又道,“可你說他家境貧寒,需要靠抄書為生,這是為什麽?”


    “也很簡單,雖然他穿的不錯,可那件襖子看上去已經很舊了,而且這裏的酒錢並不貴,隻要幾文,但他寧可喝水也不喝酒,可這並不是說他不喝酒,剛剛我喝酒時,他還看著我舔了舔舌頭,這說明他雖然愛酒,可買不起酒。剛才說過,我看了他的手,通過這一點,我不僅知道他是個讀書人,而且我知道他一定經常從事抄寫的工作,因為他的中指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繭,這種繭的位置很特殊,一定是常年握筆的人才會有的。那麽很有可能他的家境並不好,隻是靠抄書為生。”


    “那,你為什麽說他沒結婚?”


    “看他的樣子,邋邋遢遢,一看就是沒有個家裏人幫著收拾的樣子,況且我說了他家境不好,所以沒有結婚,說得通吧。”


    “但,一個人的才學你總不可能看得出,你說他要高中,這是為什麽?”


    方天成笑道,“這就更簡單了,這個男人雖然窮的連一杯酒都買不起,可從我看見他,他就一直是笑嗬嗬的樣子,如果不是他對自己的才學很有自信,能夠笑得出來嗎?”


    袁小雲聽完方天成的分析,頓時恍然大悟,“這,你這就是取巧,這些東西有什麽的,我也能看出來!”


    方天成道,“的確,道理說出來就是這麽簡單,可你沒看出來的,我卻能看出來。這就是我為什麽能吃捕快這行飯的原因。”


    袁小雲聽了方天成的話,雖然一肚子不情願,可也不得不說方天成說的的確是對的,她安靜下了,靜靜的夾著自己盤中的食物,不再說話了。


    方天成搖了搖頭,“其實,這些都是很簡單的東西,但這次的案子就不一樣了。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一點頭緒。”


    袁小雲吐了吐舌頭,“沒想到,方大神捕也有犯難的時候。”


    “這就沒有辦法了,現在我們的線索實在是太少,而且直到現在,這件案子有很多讓我疑惑的點。”


    袁小雲笑道,“說來聽聽,弄不好你不知道的,剛好是本小姐知道的。”


    “首先,就是修羅會這個組織,之前我從沒有聽過這個組織,可如果他們真的要辦一場拍賣會,就一定要通知買主,可似乎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袁小雲道,“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修羅會這個組織?”


    方天成搖了搖頭,“不可能,這可是我師父跟你外婆耗盡畢生心力查出的線索,我認為它絕對不可能是假的。其次,就是那些盜走經書的盜賊,很顯然,他們也應該是一群訓練有素而且本領極高的人,否則他們不可能能從戒備森嚴的少林寺中盜走經書,但難道他們盜取這樣的珍寶的目的,就隻是為了錢?我認為這絕不可能,任何一個習武之人見到這樣的東西都不能不去修煉的,所以我認為他們肯定還有著更大的陰謀,而想要知道他們的陰謀,就一定得先查出他們是誰。”


    袁小雲想了一會兒,道,“會不會是少林寺中的人,監守自盜?”


    方天成點了點頭,“這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一種假設,但這又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首先是易經經一定會藏在少林寺最隱秘的地方,一般的僧人根本沒有資格接觸到它,而能夠接觸到它的,一定是在少林寺中極有聲望的人,那麽這群人盜取經書的原因會是什麽?他們既然身居高位,一定是對少林寺最重要的人物,肯定不會願意將這樣的秘寶隨意流傳出去吧。”


    袁小雲摸了摸頭,“但,監守自盜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啊,也許那些大和尚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們盜取經書一定有他們的目的。”


    方天成點了點頭,他知道袁小雲說的沒錯,畢竟根據白雙所講,曾經不還是有一個少林的高僧動了凡心,而他們很有可能也會做出盜取經書的事情來。


    “阿彌陀佛,施主請不要亂語,貧僧敢用性命擔保,我少林弟子絕無一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方天成跟袁小雲同時一驚,他們都聽見了這個聲音,難道是有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可他們明明是用極小的聲音交談的,而店裏又這麽嘈雜,按理說不會有人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方天成不禁向四周看去,可卻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人,可那陣聲音又再一次的傳來:


    “施主,請往裏看。”


    方天成猛地迴頭,卻發現一個披著風衣,帶著鬥笠的老人正微笑著看向他們。


    方天成還沒有迴過神,那位老人便已經邁步走了過來,雖然他看上去已經年歲很大,可步伐卻平穩堅定的像一個壯年。


    老人走到兩人的麵前,笑著摘下了鬥笠,方天成不禁又是一驚,原來這老人竟是個和尚。


    老僧口唿佛號,又施一禮,笑道,“方施主,還記得貧僧嗎?”


    方天成疑惑的點了點頭,自己分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老僧,為什麽他卻說與自己相識?但這時他猛然想起老僧的語調,那語調與那天提醒自己提防那兩個乞丐的人的語調完全一致。


    “是,那天幫我的師父?”


    老僧笑著點了點頭,“施主莫要驚慌,這隔空傳音的功夫,本是我少林的絕學,當日事情危機,我又不好輕易露麵,故不得以用出這樣的小技,希望方施主勿怪。”


    可方天成卻已經驚呆了,隔空傳音,這樣的功夫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可他卻知道想要達成這樣的效果,不是光有獨特的功法就可以做到的,恐怕這樣的功夫需要極其深厚的內力,看來這位老僧絕不會是一般人。


    方天成知道來者的身份不低,便也行禮道,“晚輩便是方天成,可是不知道大師法號,為何知道小子的名姓?”


    老僧搖搖頭道,uu看書 .uukanshu“此事說來慚愧,其實貧僧早就跟了你們一路了。”


    “莫非大師是為了那件案子而來?”


    “正是,方施主既然已經知道,老僧便不必隱瞞,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少林近千年來從沒有過的大事,也可以說是少林最引以為恥的一件事,所以貧僧不敢怠慢,希望兩位施主恕罪。”


    “那大師,究竟是……”


    老僧雙手合十,緩緩道,“貧僧法號修菊。”


    這雖然這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方天成卻已經驚呆在了原地。


    修菊大師,可是當今少林的四位最具盛名的宗師,是現如今少林方丈思禪大師的親傳弟子。可以說現在的修菊,絕對是當今武林中最有身份的人之一。


    可,這樣威高德熏的修菊,為何要跟蹤自己?


    難道這背後還有什麽驚天的玄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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