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勇士


    終於到了苗寨。


    眾人緊繃的神經也稍稍鬆懈一些。


    苗寨的風光和他們想的沒什麽不同,滿眼望去,到處都是綠色。群山和一眼望不到邊的雨林將這個不大村落緊緊環抱,給人一種原始而又生機勃勃的感覺。


    走到寨口,先是有一條清澈的小河,他們從橋上經過,腳下木板的嘎吱聲顯得那樣可愛。河裏的小魚三五成群,怡然自得。遠處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水田。水田邊上還有幾隻水牛,正悠閑的散步,穿著傳統服飾的牧童吹著蘆笙,好像在歡迎他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牧童看見熊從新,遠遠的用苗語打著招唿,熊從新也笑臉迴應。


    他怕眾人聽不明白,翻譯道,“這是離醫生家的孩子,他問你們是誰,我說是客人。我再問問我大哥在不在家。”


    他又向牧童喊了幾句,牧童也用苗語迴答。


    熊從新失望的搖搖頭,“大哥忙著大會的事了,可能很晚才會迴來。”


    方天成一打進了寨門,就感到一股濃烈的喜慶氣氛,“什麽大會?”


    “明天不就是過年了嗎,就是你們漢人的春節。大家都忙著辦大會呢。”熊從新笑道。


    方天成在心裏仔細算了算日期,果然今天過後就是春節了,這些日子在生死線上來迴跨過了好幾次,他竟沒有察覺。


    春節,中國最大最喜慶的節日,他還是第一次在苗寨過春節,而不同以往的是,今年他的身邊有他的朋友和他愛的姑娘。


    “咱們苗寨的春節跟中原有什麽不同嗎?”方天成問道。


    熊從新道,“我不大清楚你們的習慣,不過大哥說過,無論什麽民族,過節都是一樣熱鬧,我們這有的是好吃的,好玩的,苗寨的姑娘跳舞也最好看。”他臉上掛滿了驕傲,“雖然我還是個光棍,哈哈。”


    “那個大會是什麽?”方天成繼續問道。


    “是我們傳統的大會,節目也很多,不過最重要的是摔跤大會,每年都會評出最強的勇士,我大哥已經當了兩年第一了。”熊從新解釋道。


    “真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看看。”方天成一臉遺憾,畢竟他們此行的目的不是遊玩。


    徐雲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我想我們也不用太著急,畢竟我還想嚐嚐苗家的酒。”


    熊從新道,“有有,我們的酒可好了,隻怕你喝不多。”


    眾人都笑起來,這個美麗的苗寨在不知不覺中讓每個人都愉快起來。


    又走了一會兒,苗寨的獨特景色才慢慢顯露出來,到處都是吊腳樓,簇擁在一起,鄰居之間沒有什麽界限,都是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所行一路到處都是愉悅的苗家人,他們唱著喜慶的山歌,跳著歡樂的舞蹈,好像沒有什麽能使他們憂愁。


    每個人都被這節日的喜慶感染了,在這個不大的寨子,有著世上最簡單的美好。


    在這樣美好的地方,也會有蠱術這種可怕而邪惡的存在嗎?


    想起丁不語死時的慘狀,很難將這一切與美麗的苗寨聯係起來。


    可最邪惡的東西往往藏在美好的包裝之下。


    但說來也奇怪,這些苗家人,看見徐雲野他們並未有太多的驚訝,他們的臉上更多的是複雜的表情。感覺更多的是憂慮。


    又走了些路程,熊從新在一個不大的吊腳樓前停下來。


    “我家到了,都進去坐坐。”熊從新推開門,裏麵便有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跑出來,抱住了他。


    孩子臉上滿是喜悅,但張嘴便是句標準的漢話,“熊二叔,你迴來啦。”


    這孩子竟是個漢人。


    熊從新摸了摸孩子的腦袋,“這些都是遠方來的朋友,大嫂在家嗎?”


    孩子看著這些陌生人,親切得很,她微笑著看著他們,又指指後房。


    正說著,一個年輕的苗族婦女走了出來,她長得雖不十分漂亮,但是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熊從新道,“大嫂,這些是客人,他們穿過了那片雨林。”


    女人驚訝地捂住嘴巴,用不標準的漢話道,“快坐下吧,我去給你們準備飯菜。”說著,她就轉身進了後房,孩子也一路小跑跟了進去。


    方天成問道,“她們是?”


    “她們是我大嫂和他們的孩子。”


    徐雲野道,“可那孩子……”


    熊從新道,“你也瞧出來了,那孩子是個漢人。”


    “那為什麽是你大哥的孩子。”


    “當年我大哥出了寨子,迴來時就帶著她了,那時候她才三四歲。據他說這孩子的父母都死於洪水,他見孩子可憐,就把她帶迴來收養了。”


    “你大哥真是個好人。”雷武道。


    熊從新笑了,“那是,要不為什麽大家都推舉他當族長呢。”


    “你大哥要當族長?”方天成問道。


    熊從新撓了撓頭,一臉憂鬱,“還不是,可能,他的功勞很多,從外麵帶迴了很多有用的東西,唉,我也說不好,雖說有不少人支持他,可也有不少人反對。”


    “怎麽迴事?”


    “其實,寨子裏一直分成兩派,一派是我大哥帶領的,多是年輕人,他們希望能夠和漢人和平相處,多出去學習漢人的先進經驗。另一派是老族長那一派,他們,不希望族人出寨子,他們痛恨漢人。”


    方天成問道,“為什麽,兩族文化雖有不同,可都是一家人啊。”


    熊從新低下頭道,“他們不這麽認為,其實最早的苗寨還不在雨林裏麵,當初漢人的皇帝,就是叫朱元璋的,大肆進攻屠殺我們,我們不得以才搬到雨林裏,有一百多年了。所以老族長他們認為,漢人不值得交往。”


    方天成沉默了,熊從新所說的,確實是事實。


    朱元璋這位開國的皇帝王位下麵的,是無數的白骨。


    他在打倒蒙古人統治的元朝後,認為異族都是蠻夷,是會危害到大明的統治的,於是對苗族人開始了血腥的屠殺。兩族同胞就這樣對彼此心懷怨恨,不再來往。


    熊從新看著沉默的眾人,道,“我大哥認為過去的事情畢竟過去了,我們都應該彼此放下成見。因為無論我們的民族是什麽,我們都曾是手足兄弟。”


    方天成道,“對,至少我們不會仇視你們,漢人好的,也有壞的,如果以自己片麵的眼光看待彼此,這絕對是錯誤的。”他不禁緊緊握住了藍彩纈的手,他們也不是同一個民族,但是他們之間的愛是真誠的。


    熊從新點點頭,“你說的太對了,我大哥也是這麽想的,可是老族長他們不這麽想,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據說老族長他們已經暗暗準備人馬,想先下手了。”


    “你又在胡說了,我相信老族長他們不會這麽做的。”一陣剛毅的聲音傳來,方天成扭頭一看,是一個男人,他大概三十歲,一臉的正氣,有著領袖的風範。穿著一身苗族的服飾,剛剛從門外進來。


    熊從新道,“大哥,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他們是我剛認識的漢人朋友。”他又向眾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大哥,熊立新。”


    熊立新行了個抱拳禮,道“你們是從雨林那邊來的?真不容易。我弟弟胡亂說話,你們不要當真。”


    熊從新拍了下桌子,“有什麽不能說的,他們本來就想害你。蚩癸那老家夥背地沒少說你壞話,我還看見過他們晚上偷偷來咱家,好像是在勘察什麽。”


    熊立新立刻嚴肅起來,道,“蚩族長怎麽說也是我的長輩,被他說兩句有什麽大不了的。至於你說他要害我,更是胡說,族長的選舉是有明確規定的,就算我要當,也要看咱們寨裏的父老同不同意,他又何必幹這種事?”


    兩兄弟突然吵了起來,眾人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正吵著,後房的熊立新的妻子和他的養女走了出來。


    妻子道,“你們兩兄弟吵什麽,還有客人在呢。”她一邊分開兩人,一邊把飯菜端上桌子。小女孩看見熊立新迴來,立刻撲進了他的懷裏。


    熊立新一見妻女,再多的氣憤也沒有了,他抱住女兒,道,“阿琪,在家裏有沒有聽話?”他眼睛裏滿是父親的愛意,根本沒有一點這個女孩不是自己親生的感覺。


    阿琪一直點頭,道,“阿爸,明天你一定要拿第一迴來。”


    熊立新大笑,“阿爸答應阿琪,你先找阿媽玩去吧,阿爸這裏來了客人。uu看書 .uuknshu ”


    阿琪很聽話,一蹦一跳的跟母親進了後房。


    熊立新見女兒走遠,坐了下來,打開了米酒的蓋子,給眾人一一斟滿,道,“不說了,幾位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要事?”


    徐雲野道,“實不相瞞,我們到苗寨是為了我一個朋友,他死於蠱術之手,我們這次就是想看看到底有什麽線索。”


    熊立新道,“蠱術在苗家也是邪術,普通人是不會的,如今幾乎失傳。我隻知道一位蠱師,不過她不住寨子裏麵,而是在人煙稀少的地方獨自生活。如果幾位不急,等大會結束,我親自帶幾位去如何?”


    徐雲野點了點頭,畢竟人家是族長的候選人,忙一點也是正常的。


    熊立新又道,“不過,說起蠱術,我看這位姑娘是納魯族人,你們沒有問過她嗎?納魯族的蠱術可是比我們苗寨厲害多了。據說苗寨的蠱術也是由納魯族傳過來的。”


    所有人一時間全都看向藍彩纈。


    藍彩纈道,“我,我沒見過那種蠱。我們納魯族也不是人人都會蠱術的,我隻學過驅使小蜂這一種。”她十分的自責。


    徐雲野看著她的樣子,感覺她沒在說謊,而且憑她現在和方天成的關係,也沒必要騙自己。


    徐雲野猛然想起,劉不渝說過,他身中情蠱,武功盡失。如此說來,納魯族的蠱術是要比苗寨厲害的,可是之前劉不渝卻未提過這件事,隻是一口咬定蠱是在苗寨。


    他看了一眼劉不渝,他隻是低頭吃飯,好像故意迴避著他。


    難道劉不渝隱瞞了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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