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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雲野看著痛苦的劉不渝,他想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盡量不去看劉不渝的臉,“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


    “不,我要說。”劉不渝用手指戳著自己的太陽穴,“在哪裏,我遇到了我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


    這是徐雲野從未聽過的。


    劉不渝已經四十六歲了,但即使是現在,他也依然是一個英俊的人,在他年輕的時候,他曾經是江湖中最著名的多情浪子,與他有過關係的女子數不勝數,很難想出這樣的話會從他嘴裏說出。


    但,再野的馬,也有累的時候。


    愛情,有時候真的很突然。


    “當時,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我餓得發昏,誤食了有毒的果子,昏迷不醒,當我醒來,那個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正坐在我躺的床前。”


    “你被她救了?”


    “是的,當我第一眼見她,我以為我死了,我見到的是天上的仙女。”


    “她真的有那麽好?”


    “我曾經有過很多段感情,可她們大都一樣,我早就厭倦了。我本以為天下不會再有人吸引到我,可是我錯了。她真的很神秘,開始的前幾天,她一句話也不和我說,每次隻是把飯菜送來,既不說讓我留下,也不趕我走,甚至也不問問我是誰。好像我像一隻螞蟻一樣毫無存在感。我主動和她說話,她也不理我。我感覺心裏有好多隻手在抓我,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誰。”


    “於是,有一天,我恢複得差不多了,我偷偷跟著她,我發現了讓我震驚的事情,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在向她頂禮膜拜,原來,她就是這個古老部落的族長。”


    “她站在高台之上,像天女下凡一樣,威嚴而又美麗,仿佛世間萬物都在她的腳下。那一刻,我知道,我愛上了她。”


    “在一次次的會麵中,我總是刻意的製造機會,這種手段,你知道的,對我來說並不算難。終於,我成功了,我讓她愛上了我,我們相愛了。”


    “可是,她一直不告訴我她的名字,在納魯族,女族長的名字是不能告訴非血親的男人的,她最喜歡和我一起采紅豆,我就叫她紅豆兒。”


    “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她給我講納魯人的生活,我告訴他外麵的世界。納魯的每片樹林,每支河流,每條道路,我們都一起走過。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我人生中最甜蜜的一天。可是,終究我還是離開了她。”


    “為什麽?”,徐雲野問道,“你不是很愛她嗎?”


    “雖然是這樣,可是她終究是這個小部落的王,他們的習俗我實在是無法接受,為了維持她們家族的統治地位,她必須要和其他家族的男人聯姻,我,我怎麽可以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雖然,她說過她會為了我拒絕這樁婚事,可是不止是這些。我越來越感覺我們之間有一道鐵幕。”


    劉不渝繼續道,“在這個地方,她就是王,有著至高的權力與地位,相比之下,我雖然在中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可在哪裏,我就是個普通的男人,是沒有任何地位的,我的壓力真的很大。我們在一起,雖然她會刻意照顧我的感受,可是她骨子裏的高潔卻好像在嘲笑我,我走在路上,每一個人都在對我指指點點,好像我根本配不上她。”


    “你知道,我們的習俗中,我們男人總是強勢的一方,我真的無法從這份壓力中解脫出來。雖然她為我改了很多,我也盡力的想要融入她的生活,可這,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我隻有離開她,隻有這樣,我們的生活才能迴複正常。”


    “你真的忍心嗎?”徐雲野看著他。


    “我有的選擇嗎?可能我們本來就不該相識,在一天晚上,我走了。離開了這個帶給我快樂又讓我悲傷的部落。可是每到夜深人靜,我就會想起她,我想去見她,可我又不敢,我們的感情是不可能長久的。可是為什麽,我本來不想再迴憶起她,總是找著各種各樣的事來讓自己忙起來,流連於各種各樣的女人之間麻痹著自己,但有關她的迴憶卻越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呢?”


    劉不渝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又撿起那個空酒囊,想要倒出幾滴,可是酒囊裏什麽也沒有剩下。


    就像此時劉不渝的心,空空如也。


    直到現在,徐雲野才明白,戒貪口中的孽緣究竟指什麽。


    “那麽後來呢?你的武功……”徐雲野看著他,想找些其他的話題。


    “她是族長,有著和其它領導人一樣的智慧和敏銳,也許她早就看出我的心意,給我下了情蠱。”


    “情蠱?”


    “中了情蠱的人,隻要離開蠱師一定距離,蠱蟲就會行動,折磨每一個負心人的軀體,最終,他們大多都會迴到蠱師的身邊。我離開一段距離後,蠱蟲就開始撕咬著我,可是,我知道,我無法迴頭,也不能迴頭。我強掙紮著,倒在了崇聖寺的門前。”


    “戒貪大師為我解了蠱,雖然我並不知道我為什麽懂得解蠱之法。他問我為什麽會被下了情蠱,我當時正苦於傾訴,就告訴了他真相,戒貪大師便苦勸我斬斷情絲。雖然他的話有些我也不大認同,但他的確救了我的命。可是我到的時候已經太晚,我全身的經脈已經叫蠱蟲破壞得七七八八,終生不能用武了。”


    “她竟然如此狠毒?”


    “狠毒的不是她,是我。”劉不渝閉緊了雙眼,“這就是我的報應,一個薄情之人的報應。”


    “還好,還有雷文,雷武可以繼承我的衣缽。”


    “他們,你是怎麽認識的,他們所說的必須要做的又是什麽?”徐雲野不忍看他這副樣子,將話題引開。


    “他們,是要迴家。”


    “迴家?他們的家在哪?”


    “途遇大光國時,正趕上他們內亂,國王的舅舅奪取了王位。雷家兄弟,正是大光國的王子。”


    “當時,新國王想將王室一脈斬盡殺絕。那時,雷家兄弟不過才是兩個嬰兒,我不忍看他們被殺,就將他們帶了出來。那時他們嚇得一直哭,我捂著他們的嘴巴,不讓他們發出聲音,瞞過了追捕的士兵。”


    “我本想將他們送給別人家收養,但我看他們還是塊練武的材料,就收他們做了徒弟,一轉眼二十年過去了。”劉不渝看著漆黑的天空,兩行清淚流了下來,“我的孽太多了,也隻好做點好事盡量彌補一下吧。”


    徐雲野扭過頭,已不忍再看他,“你何不早說,我要是知道這裏是你的傷心地,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你來的。”


    “不是你讓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第一,你是我兄弟,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前往龍潭虎穴。uu看書 .uukanshu.m 第二,我,我很想看看她,就在遠處,我已經沒臉見她了,隻是在遠處,能看見她的背影我就滿足了,我隻想知道,她過的到底好不好。”


    劉不渝的聲音很輕,是的,他已經太累了。


    徐雲野說不清誰對誰錯,男女之間的事情,他向來是不看重的,但他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劉不渝的無奈與痛苦。


    “我不知該勸你什麽,三哥,但如果你非要去見她,我會陪你一起去。”


    對於孤獨的人,不去勸他反而更好,他需要的隻是陪伴。


    劉不渝拍了拍徐雲野的肩膀,“心裏的話說出來,我感覺好多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也許,你該勸勸天成,畢竟這個姑娘,也是納魯族的。”徐雲野忍不住道。


    他時刻都想著兄弟。


    “不必了,你無法預知一段感情的結果,也不該幹涉他們的感情。我們隻要祈禱他們安好就可以了。而且,如果不是地位很高的納魯族人,應該她也不會有顧慮吧。”劉不渝看著藍彩纈。


    “去睡吧,三哥,你太累了。”徐雲野道。


    “是啊,我真是有些累了。”劉不渝站起身,向自己的睡袋走去,“有點事情想也沒用。”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愛情到底是什麽?


    這個問題恐怕誰也很難答出。


    對於徐雲野來說,更難。


    徐雲野望著天,繁星布滿了那如墨的夜空。


    既然想不通,他也索性不再去想。


    他能做到的就是緊握手中的刀,守護每一個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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