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她不肯跟我結婚?我們倆都三十四五歲了,她還是不願意嫁給我。”


    “我甚至覺得,她根本沒想過嫁給我。”蘇南城繼續說道,“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慧的女人。我覺得,她早晚都會找到更適合她的男人。”


    顧萱萱沉默。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的心,疼得厲害。


    她的腦海裏,全部閃現了過往的場景。


    她的母親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家世非凡。


    而蘇南城是個孤兒。


    她的母親,從來沒將蘇南城放在眼裏。


    蘇南城的童年,過得極其悲哀。


    他在學校裏,時常遭遇同學欺淩。


    他是個老實本份的孩子。


    他從來不惹禍,也沒和誰交惡,就連女孩子,都遠遠躲開他。


    他一直都是那種,不會引人注目的存在。


    可是他偏偏長得好。


    他在學校裏,被譽為“高嶺之花”。


    那些女孩子追逐他,他都視而不見。


    可唯獨,他拒絕了蘇筱筱。


    顧萱萱想起了她和蘇南城的初遇。


    他穿著黑襯衫,外套破舊,坐在路邊。


    顧萱萱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在看雜誌,側顏英俊。


    那副畫麵,深刻印入她的心底。


    她站定腳步,靜靜凝望著他。


    他看到了她。


    他抬頭,目光灼灼,像燃燒的火焰。


    “你……”顧萱萱脫口而出。


    她差點就喊出他的名字。


    幸虧她及時收斂住了。


    這個念頭,太荒唐了。


    顧萱萱轉身就走。


    她的心髒劇烈跳動,幾乎要蹦出喉嚨。


    她慌亂逃跑了。


    而今夜的夜風吹拂,竟令顧萱萱渾身發抖,止不住哆嗦。


    她捂住了胸口,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


    她哭了半晌,才恢複了冷靜。


    蘇南城沒死,他仍活得好好的。


    而顧筱筱,已經不在人世。


    顧萱萱想到這裏,就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是。


    她不再難過了。


    翌日,顧萱萱請了假,去醫院看望蘇南城。


    蘇南城剛做完手術。


    他臉色蒼白憔悴,毫無血色。


    顧萱萱的眼圈紅通通的。


    “你的傷還好吧?”她問蘇南城。


    蘇南城點點頭。


    “醫生說,你要留院觀察,我陪著你。”她說道。


    “謝謝你萱萱。”蘇南城道,“你真乖。”


    顧萱萱強忍著心頭酸澀的痛,勉強笑了笑。


    她坐到蘇南城床邊,拉著他的手。


    蘇南城順勢握緊了她。


    顧萱萱不解看著他。


    “我想吃東西。”他突兀道,“萱萱,給我拿吃的過來,好不好?”


    他眼眸幽深,盯著顧萱萱的眼睛。


    顧萱萱一愣。


    “我不餓。”顧萱萱說道。


    “那給我倒杯水。”蘇南城又道,“喝水也行。”


    “你想吃什麽,我馬上叫醫生安排。”顧萱萱忙道。


    蘇南城搖搖頭,道:“我想吃什麽,你都要滿足我嗎?”


    顧萱萱怔住。


    她不太確定他的話,含義究竟是什麽。


    “對。”顧萱萱點頭,“我想盡辦法,也要滿足你的。”


    蘇南城眼底掠過幾分暗芒。


    “那就麻煩你給我倒杯溫水吧。”蘇南城說。


    顧萱萱依言照做。


    醫生來查房的時候,提醒蘇南城,不要隨便吃辛辣刺激食物。


    顧萱萱給他倒了溫水,遞給他。


    蘇南城接過來喝了。


    醫生叮囑完畢,就離開了病房。


    病房門一關上,顧萱萱就迫不及待問道:“你怎麽了,哥哥?”


    蘇南城抿唇。


    “我不舒服。”他說,“萱萱,你先迴去吧。”


    “那我給媽媽打電話。”顧萱萱說道。


    蘇南城擺擺手。


    他的眼睛,始終盯著顧萱萱,漆黑的瞳仁裏,映出顧萱萱的影子。


    他的眸子漆黑,深邃。


    顧萱萱被他瞧得有點心虛。


    蘇南城忽的伸手,摟住了她。


    顧萱萱一驚,掙紮道:“哥哥……”


    蘇南城把她箍得更緊了。


    他抱得緊緊的。


    顧萱萱感覺到了疼,眼眶一陣泛紅。


    他的懷抱,寬厚溫暖,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沁透她的鼻端。


    顧萱萱的眼角,滑落兩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然後,她輕輕推開了他。


    “哥哥,你別嚇唬我,我膽子小。”她哽咽道,“你到底怎麽了,哥哥?”


    蘇南城微微鬆開了她。


    他眼眸裏的墨色,變成了淺淺的棕黃,他認真看著顧萱萱。


    顧萱萱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他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栗。


    她有種感覺,她所有的偽裝,在他麵前無處遁形,被他看得幹淨。


    “萱萱,我愛你。”他緩慢吐露。


    他說出了自己內心最隱秘的秘密。


    顧萱萱呆了片刻。


    她猛然瞪大了雙眸。


    她眼中迸出震撼。


    他居然對她說:“萱萱,我愛你,萱萱!我好愛好愛你,萱萱!”


    這種表達愛慕的方式,是她從前不敢奢侈的。


    她也以為,自己此生再也得不到。


    可是,他說了。


    顧萱萱隻感覺自己唿吸困難。


    她的手指冰涼,整個人仿佛置身冰窖。


    “我……我不懂。”良久,顧萱萱喃喃說道。


    蘇南城卻抓緊了她的胳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說道,“萱萱,我一直都很清楚。”


    他的語調有點飄渺。


    仿佛在夢境裏。


    顧萱萱茫然。


    “哥哥,我求求你,告訴我真相。”她說。


    蘇南城眼神堅定。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他道,“我喜歡你。萱萱,這麽多年,我從未忘記你,哪怕你已經訂婚,哪怕你和宋辰軒有了寶寶。”


    “你知道嗎?”蘇南城說道,“當年我和宋辰軒的父親鬧僵了。我們蘇家被他弄垮了。我父親氣急攻心,患了嚴重的肝癌,在家中臥病不起,最後撒手而去。宋辰軒為了挽救蘇氏,用自己的私房錢填補了公司窟窿。他娶了你母親,幫助了我家。”


    顧萱萱聽了這番話,整個人恍惚不知所措。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輩子都不能再碰女人了?”他笑了笑,又道,“我騙你的。我的腿好了,我還能娶你。”


    顧萱萱咬唇,眼睛濕潤。


    蘇南城又道:“萱萱,我是故意騙你,想要你來看我的。”


    他笑了笑,笑容裏充斥了悲愴,似乎想要掩藏,卻又控製不住情緒的崩塌。


    “哥哥,別跟我說這些了。我們現在這樣挺好的啊。”顧萱萱道。


    她努力克製自己,不要流下淚來。


    “我知道。”蘇南城聲音沙啞道,“萱萱,我不會再逼你了,你願意嫁給宋辰軒嗎?”


    顧萱萱錯愕。


    蘇南城低垂了眉眼,掩蓋眼底的黯淡。


    “哥哥,你瘋了!”顧萱萱怒吼,“我是你妹妹,你怎麽可以……”


    她簡直不敢想象那一天。


    “我沒有瘋!”蘇南城厲聲嗬斥。


    他的聲音很沉穩,有力,並且有威懾力。


    他的眼睛裏閃動著陰鬱。


    他是認真的,顧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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