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地底大裂縫距離龍爪天門不算太遠,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多搜集一些信息,木野沒有釋放出鬼火蟻後或是豬蛙獸用來代步,而是拿出了那具許久未曾用過的蜻蜓飛行器,貼著地麵低速飛行。


    此刻的他刻意收斂能量氣息,將自己渾身罩在厚厚的粗布長袍之下,活像個流浪商人。


    至於耶莫赫也激活了自己的犄角活死人飛行在後,遠遠跟隨。


    隻不過身材高挑的他踩在體長不足一米的活死人小孩背上,有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一路上,木野不時左右張望,打量著四周。


    那一覽無餘的開闊視野,是他之前從未體驗過的荒野景象,心中不免生出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原本寸草不生的輻射區,如今沿途都能夠看到斑駁的青色苔蘚與發育不良的低矮灌木,甚至於在亂石堆中偶爾還能發現幾朵良莠不齊的小花在偷偷綻放。


    這要放在以前,是隻有在常年開啟空氣淨化器的熾龍堡壘中才能見到的景致。


    眼前那些植被雖然稀疏,但足以說明發生變化的不僅是灰白霧霾,還有整個天地間的咒能輻射與氣溫環境,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更適宜於普通生靈的方向變化!


    「如果自己還是庇護所的賤民應該會感到開心吧,至少不用再時時忍受咒能輻射之苦了。」木野如此想到。


    轉眼間數日過去……


    極目遠眺時已然能隱隱看到那如山巒般巍峨壯闊,宛如巨龍盤桓的熾龍堡壘了。


    期間,對於口口聲聲叫囂著要搶走小金的耶莫赫,木野表現的很大度。他不僅沒有阻攔對方的尾隨,反而還會主動找到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在他看來,性格簡單直接的耶莫赫,比之那些表裏不一,陰險算計的人要容易相處的多。


    就這麽一來二去,耶莫赫也漸漸放下矜持,由一開始的遠遠跟蹤,變為了並肩而行。


    通過聊天,木野從對方口中得知了不少關於總統府與門閥的往日秘聞。可沒有意外,一旦二人的話題涉及到了“神”,耶莫赫便會立刻閉口不言,如同被下了禁製一般。


    這一日,夜幕降臨。


    木野二人正好行至一片石林,於是找了個巨型石柱的逆風角落,停頓休整。


    反正不出意外,明日中午之前他們便可抵達通往新聖門管轄區域的龍爪天門。


    閑談間,兩人再次因為“神”的話題而陷入沉默。


    “你到底在忌憚些什麽?那個……神不是還沒降臨嗎?再說了,我一個瀆神者都不擔心,怎麽你作為神徒反而這般小心謹慎的。”


    看著一臉諱莫如深的耶莫赫,木野忍不住開口調侃。


    “你知道什麽叫無知者無畏嗎?正是因為你對神不了解,所以才無法理解我的做法。”


    耶莫赫翻了個白眼道。


    “這附近又沒有旁人,你就不能偷偷告訴我?你們那個神到底是誰嗎?”


    木野半開著玩笑。


    耶莫赫扭頭盯著他,接著用手指了指額頭,表情嚴肅說道:“你知道腦袋裏憑空多了隻‘眼睛’,並且平日裏還會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是什麽感覺嗎?隻要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輕則,神識會傳來刺痛提醒。重則,整片意識海都會瞬間被屏蔽,變為一片空白。那種感覺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明白。”


    木野聞言,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肉角,暗自長舒了一口氣。


    與對方不同的是,在那三枚肉角之下,雖說也是一隻隻“眼睛”,可除非被激活,否則會一直處於休眠態。


    耶莫赫將木野慶幸的表情盡收眼底,接著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想什麽?”


    “你在想,幸虧你自己體內的神之卵處於休眠態,否則你一定接受不了被人監視,甚至是幹預思想的情況吧?”耶莫赫輕笑道。


    木野略顯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他心中確實是這樣想的。


    “沒辦法,可這就是成為神徒的代價啊……所以我才會說你是幸運的。通常被神之卵入侵了意識海後隻有兩種選擇,要麽成為神徒,要麽被吸幹精血而亡。如果有得選,我也不想隨時被自己體內的一坨肉瘤所監視。但在死亡和成為擁有強大異能的神徒之間,我又能怎麽選?”耶莫赫說著,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


    木野聽後暗暗點頭,心道:「是啊,若非如此,想來摩河蘇納、趙峰,以及侍羅天那些個心高氣傲的家夥,又怎麽會甘願受製於人呢?就連自己,要不是因為默的幫助,早也已經稀裏糊塗地成為神徒了吧。」


    一想到默,木野這才驚覺對方已經很久沒有在自己的意識海中出現過了!


    迴想當初兩人弱小時,關係可謂親密無間。而如今隨著實力與日俱增,反倒彼此之間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來。


    對此,木野除了無奈,也無法改變什麽。


    一時間,木野與耶莫赫都沒有再說話,氣氛略顯壓抑。


    倒是一旁的小金與那犄角活死人在周圍石柱上攀爬跳躍,追逐打鬧,玩得不亦樂乎。


    明明作為“傀儡”的咒靈活得自由自在,而作為本體的木野二人卻心事重重。


    兩相對比之下,倒也頗為諷刺!


    ……


    翌日清晨。


    一想到再過半日就要進入熾龍堡壘的範圍,於是在二人動身前,木野忽然毫無征兆的一揚手,朝頭頂釋放出兩道布滿符紋虛影的咒棘!


    下一秒,那金色咒棘朝四周“炸裂開來”,落下後變作薄如蟬翼的“金色紗箔”,將他自己與耶莫赫籠罩其中。


    這一係列變化太快,以耶莫赫之能也未曾及時躲避,等反應過來時自己的麵部與四肢都被蒙上了一層半透明的“膜”!


    耶莫赫先是一驚,繼而快速拉開與木野的距離,直到發現那些咒棘並沒有攻擊性後才重新鎮定下來。


    再一抬頭,麵前的木野已然變了個人。


    長臉,方鼻,細眼細唇,一副從未見過的陌生麵孔。


    不過當耶莫赫鎮定下來,凝神細看時,很快就發現了破綻。


    如今木野的臉上有著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像是戴了一副繪滿符紋的半透明麵具。


    隻要有意識地避免被那些符紋所幹擾五感,就能穿透那層薄薄的咒棘,看到木野原本的麵容。


    想到此,耶莫赫又下意識地用手撫摸自己的臉頰,果然也能感受到那層咒棘麵具的存在。


    不用猜,自己現在也應該“換上了”另外一副容貌。


    “這是什麽手段?能將咒棘變得如此輕薄。”耶莫赫不由問道。


    木野笑了笑:“這是我從吾自那裏學來的一種神魂符紋組合,可以屏蔽掉你我身上大部分的能量波動,而且還能影響周圍人的感知,從而改變我們在對方眼中的五官與身形。算是一種借由影響他人意識感官的‘偽裝術’吧。”


    “真有你的,我從未聽說神魂符紋還能這樣用。不過這玩意兒乍看之下還行,可若是被人識破了其幹擾意識感知的原理,還是容易穿幫的。”耶莫赫說道。


    “你說得沒錯,不過我現在隻是六階超能,無法凝聚出真正的能量符紋,隻能影響那些低階超能者。所以若是遇到進化品階與我一樣,或是更厲害的家夥,這層偽裝則會很快被識破……不過嘛有總比沒有強,畢竟在新聖門中認識我這張臉的人不少,現在也不清楚熾龍堡壘裏是什麽情況,還是低調點好。”木野笑了笑道。


    耶莫赫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心中卻在默默記憶著那咒棘麵具上的符紋。


    隨後兩人剛準備動身,後方卻突然傳來轟鳴聲,接著一大群機械車隊由遠及近,揚起滾滾煙塵。


    當看清來人駕駛的是機械摩托與改裝車,手裏則拿著過時的舊日火器時,木野不由得心中一喜。


    這些家夥正是堡壘居民口中的“五害”,一支由機械師與流寇組成的車隊。


    作為晝大陸上地位等級最低的一群人,流寇們有著常年四處流竄的生存習慣,這也讓他們無形間成為消息最靈通的群體。


    木野之所以沒有著急趕往熾龍堡壘,就是他本能覺得如今各大門閥的情況應該發生了變化,所以想在進入前先找人問一問,以方便行事。


    他最先想到的打聽目標就是流寇。


    哪知一路上所路過的舊日遺跡全都空無一人,讓他一度頗為鬱悶。


    可是沒想到,就在他快要抵達龍爪天門前,竟然又遇到了苦尋不著的流寇。


    木野在暗歎自己運氣不錯的同時,也有些意外。從流寇們前行的方向來看,似乎與自己二人一樣,都是要前往熾龍堡壘的。


    這倒是十分新奇。


    要放在以前,熾龍堡壘對於這些“五害”來說是妥妥的禁區,絕對不敢涉足分毫的,更別說主動靠近了。


    這似乎也側麵印證了木野的猜測:熾龍堡壘那邊應該有了變化……


    很快流寇的車隊便駛入了石林。


    車上的人們很快也發現了站在石柱下的木野二人,投來的目光中有警惕,有威脅,就是沒有善意。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流寇們並沒有停車,而是全都默契地從旁繞過石柱,隨後繼續風馳電掣地駛離。


    以木野的手段想要讓整支車隊停下並不困難,但想了想,他還是拿出一袋裝滿製式咒晶的獸皮袋子,衝著麵前陸續經過的車輛上下拋動了幾下。


    很快,一輛通體噴繪著骷髏圖案的機械卡車一個橫向漂移後,穩穩停在了木野二人麵前。


    駕駛室上坐著個一頭紅發,滿臉髒兮兮的雀斑少年。


    對方看上去年紀不大,其右臂與整個胸膛都經過機械改造,散發著金屬光澤。


    紅發少年將鼻梁上的墨鏡往下一拉,抬眼打量著木野二人,最後目光落在獸皮袋子上,咧嘴一笑道:“兩位朋友應該也是去熾龍堡壘的吧,是要搭順風車嗎?看在大家都是機械師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捎二位一程,優惠價隻需一人一塊製式咒晶,或者給一瓶無輻射的純淨水就行,怎麽樣?”


    聽對方稱唿自己為機械師,木野二人均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無論是擁有六條改裝手臂的耶莫赫,還是戴著弑鎧拳套的小金,就連那長滿肉甲的犄角活死人看上去都像是經過機械改造的產物。


    木野當然無意解釋什麽,隨手便將那一袋子咒晶拋向對方道:“我們不坐車,隻是想詢問一些事而已。若是你能答得上,完事後我會再給你一袋作為酬謝。”


    紅發少年有些不可置信地接住獸皮袋,接著從中拿出一塊拇指大小的咒晶放在嘴裏咬了咬,再之後又將其塞入方向盤上的注能口中。


    下一刻,那台破舊的機械卡車如同吃了興奮劑般,方向盤內的能量槽中幽幽亮起暗光,發動機更是發出陣陣轟鳴。


    “朋友,你這咒晶哪兒弄的,品質可真不錯……你剛剛說什麽,想問幾個問題?那你算是找對人了,我的消息可是最靈通的。最近發生的大事可不少,你想知道什麽隨便問。”


    紅發少年起身一屁股坐上椅背,頗為大方道。說話間還不忘把那獸皮袋往懷中一揣,似乎生怕木野會反悔。


    “你們從哪裏來?”木野看著浩浩蕩蕩的車隊,開口問道。


    “我們大部分都是從西邊的輻射區來的。因為火武門的地盤最近又在鬧內亂,危險的很。”紅發少年說道。


    聽到火武門內亂,木野心中一緊,不由得想起蘇家那兩姐弟,但他還是繼續問道:“所以你們這是要去……熾龍堡壘嗎?”


    “當然了。”


    “你們去那裏做什麽?”


    “當然是報名參加熾龍聯軍了。”


    報名參軍?


    木野與耶莫赫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什麽時候熾龍堡壘征兵,竟然征到了曾經的“五害”頭上!


    是庇護所都沒人了嗎?


    還有這些機械師與流寇長期遭受堡壘剿殺,如今又怎麽會主動去替總統府賣命的?


    一切都顯得不合常理。


    “等等……難道你們兩個不是去參軍的嗎?”紅發少年這才反應過來,他麵露不解,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眼前二人。


    木野咳嗽了兩聲,隨口胡謅道:“其實是這樣的……兩個月前我們下到一處地底裂縫之中尋找晶石,像剛剛給你的那袋就是我們在地底挖到的。所以這期間我們一直都待在下麵,不久前才迴到地麵。結果一出來,就發現天上的霧霾全都消失了,想要找人問問發生了什麽事,結果一路上都沒碰到活人……對了,你剛剛說得報名參軍是什麽意思?”


    紅發少年打量著木野二人,半信半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了。那先看看這個吧,上麵有你想知道的。”


    說完,少年在座椅下麵一陣翻找,最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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