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山鷹一飛衝天。


    下一秒,木野頓時覺得自己身體騰空而起,好像瞬間失去了重量。


    唿唿烈烈的風聲不停往他耳朵裏灌入,迎麵的勁風更是令他唿吸不暢,想要睜開眼睛都變得無比困難。


    一開始他還能聽到塗烈等人的叫喊聲,但不一會兒便已聽不到,那些人也變得如同芝麻大小。


    低頭一看,下方獸場,金台,門徒殿逐漸變小,很快整個68號金台的轄區輪廓出現在木野眼中。


    這巨山鷹不同於性格溫順的比翼獸,如果不是多年的老騎手,萬不敢嚐試這類兇禽異獸。


    木野也是無知者無畏。


    眼看著自己離地越來越高,也隻能死死抓住韁繩。如果此刻掉落鷹背,哪怕已經激活骨鎖也必然粉身碎骨。


    “這就是飛翔的感覺嗎?已經看不到68號金台了。”木野雖然心中忐忑,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昨天坐在角馬背上的他幾乎全程閉眼,今天這次才算是其第一次馭獸飛行。


    真正的翱翔。


    從前都隻能站在地上仰望他人的木野,如今終於也上天了。


    雖說這上得吧,有點狼狽。


    巨山鷹見後背之人沒被自己甩落,隨即又瘋狂扇動翅膀。


    在空中不停翻轉,俯衝。


    害得背後的木野直接被甩離了鞍座,整個人像條懸掛在半空的破布,蕩來蕩去。


    眼看就要徹底飛出主人成謙風的領地,這畜生也絲毫不減速。


    直接一個180度急轉彎就朝著遠離腹地建築群的荒蕪之地飛去。


    異獸往往比人更有領地意識,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其他聖門徒的獸場氣味。


    所以很少有異獸會主動越界。


    新聖門的地域範圍極大,除了中心供人主要居住的建築群外,還涵蓋了周圍數百平方公裏的地界。


    其中有山,有湖,有荒漠還有戈壁沙漠。


    儼然一個小世界。


    地門徒,乃至天門徒中,在門內生活了好幾年卻連新聖門掌管地域的五分之一都沒走到的,可是大有人在。


    眼看這巨山鷹絲毫沒有停下接受馴服的意思,木野不免也被激發了狠勁,他本就是個不服輸的性格。


    “好你個臭鳥,看不起誰呢。你要飛是吧,我就讓你飛個夠。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難馴。”


    他死死握住韁繩不停抽打,口中笛聲更是不斷。


    不過這次笛聲中傳遞的信號不是停下,而是朝天飛!


    勁風拂麵,天旋地轉。


    一人一鷹就這麽在半空中又相持了一個多小時。


    巨山鷹沒想到背上的人類竟有如此毅力,反倒是它自己有些吃不消了,於是口中開始發出咕咕示好聲。


    “小鷹現在想服軟了?可我還沒盡興呢。”


    木野猛然吹響馭獸笛,再次發出急速飛行的指令。


    隻要內心出現了臣服之意,那就再也抵擋不住馭獸笛發出的聲波了。


    在木野的命令下巨山鷹隻得猛展雙翼朝更遠的地方飛去,一路所過之處,飛沙走石,狂風四起,嚇得下方的小獸慌忙逃躥。


    就這麽又急速飛行了一個多鍾頭,也不知飛了多遠,此時木野已能熟練駕馭巨山鷹了。


    任憑對方如何翻轉,急停轉向,他都能順勢搖擺身體,穩住重心,不會再被甩飛出去。


    到後來他甚至不用借助馭獸笛,隻需依靠手中韁繩的抽打方向便能指揮著對方在空中上下俯衝,旋轉滑翔,越過身下連綿的山巒與戈壁。


    哈哈哈哈哈哈。


    感受著從未有過的自由自在,木野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放肆的笑。


    似乎是感受到他還意猶未盡,巨山鷹口中再次發出鳴叫。


    隻是這次的聲音再沒有之前的傲氣,而是近似哀求般的低鳴。


    “好,那我們再衝鋒一次,就迴去。”木野像個還在興頭上的孩子,哪裏肯迴獸場。他伸手拍了拍巨山鷹的脖子示意其向上攀升。


    久居下層的人都有個通病,就是一抓住機會就想盡可能前往高處看。


    更何況,他母親生前總是用手指著天,叮囑他要成為人上人。


    如今有了機會,木野迫不及待想去近距離看看那常年壓在人頭頂的灰色霧霾之上到底是什麽模樣。


    明明巨山鷹已經發出哀嚎示意不可再上升,可他隻當這畜生又是耍性子,於是不停揮舞韁繩鞭策其繼續向上。


    如果此刻綺莉在此一定會嚇得臉色蒼白。


    何為天?


    那是神才能接近的地方。


    按照堡壘頒布的《禦空標準》將三千米以下的區域視作安全區,三千米至萬米的區域則是危險區。


    一般來說,就是門閥中的超能強者若非必要,也不會輕易突破三千米為界的低空霧霾層,冒然接近那輻射禁區。


    然而這些規矩從未有人告訴過木野,常年蜷縮在下水道裏的男孩又哪裏知道天不可冒犯的道理。


    隻是一心想向上去看看。


    虧得巨山鷹體格強悍,在一番掙紮下硬是突破了灰白雲霧籠罩的低空雲層。


    在突破三千米的刹那,木野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沒有了灰色霧霾遮擋,萬米高空的輻射黑雲仿佛忽然變得近在咫尺,雖然知道那不過是錯覺,二者之間實際還相距著十萬八千裏。


    可感受卻如此真切。


    木野仿佛要被吸入那無邊無際,不停翻湧的黑色深淵,任何人在這片黑雲麵前都渺小的不如塵埃。


    以前站在地上遙望是一迴事,如今的感覺則全然不同。


    精疲力盡的巨山鷹發出一聲悲鳴,接著四周一股莫名的能量氣息瞬間將一人一鷹包裹。


    這是……這是咒能的氣息!


    木野頓時感覺如萬針紮身一般痛苦,此刻他才明白,原來這灰色霧霾之上,竟然分布著遊離狀態的咒能。


    盡管輻射黑雲遠在萬米高空,釋放的咒能傳遞到三千米時已是一些極為稀薄的能量餘溫了。


    但即便如此,以木野區區五階超體的身體卻也根本無法抵擋。


    迴想起那些在咒棘下被融化的巡邏隊員們,木野又驚又懼。沒想到自己一時任性,竟然自尋死路。


    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裏,我木野的命運才剛剛扭轉。木野在心中狂吼。


    他默默調動體內五柄基因鎖的全部能量,用盡力氣想要駕馭巨山鷹掉頭迴去。卻發現自己像是陷入淤泥之中的小鳥,全身軟弱無力。


    就在他快要感到絕望之時,胸口處忽然亮起一道墨色幽光。


    竟是那枚墨龍戒指!


    隨即附近遊離的咒能忽然全被吸入墨龍戒指之中,木野周圍頓時出現了一塊無能區域。


    借著這麽一緩,木野瞬間感覺失去的身體控製權又恢複了過來。


    他哪裏還敢怠慢,立刻韁繩一抖,同時瘋狂吹響口中馭獸笛。


    快走啊,大老鷹,快下去!


    那巨山鷹被這麽一激,身子也立刻從僵硬狀態中恢複過來,立刻猛拍翅膀,一頭紮入下方的灰白霧霾之中,帶著木野又飛迴了人間。


    在衝出霧霾的一刻,木野隻覺得渾身虛脫,剛才真的是死裏逃生。


    然而危機還沒解除,身下的巨山鷹由於力竭,竟然開始直直朝下墜落。


    危機關頭,木野屏息凝氣,全力施展,盡量穩住巨山鷹的身形。


    心髒處那顆s級的金色肉瘤也開始快速收縮,一股股充滿生命能量的暖流流遍全身。


    在他的極限操作下,巨山鷹成功避開了落入山岩溝壑中,轉頭撞向下方一片枯樹林。


    靠著枯樹木的緩衝,最終他連人帶鷹落入了一處齊膝高的汙水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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