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白雲梓被放進了一個大箱子裏。


    他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被女人們往遠處抬。他有意發聲,卻因為自己現下的感冒,而渾身酸痛,難以吱唔。


    但就在被抬到某個區域時,隨著周圍光亮的逐漸濃鬱——驀地,他聽見遠處好像有什麽人在喊。再而後,那兩個本來還抬著這尊木箱的人,就將箱子撂在了地上。


    白雲梓身處箱中。


    他低燒不止。身體很不舒服,唯一知道的事,就隻有自己很可能會被賣掉……


    而在箱外。


    那個剛嚷了一嗓子的女人,稍微有點兒困惑的皺起了眉頭。再而後,便揚起右手撓了撓頭發:


    “劉晴大姐。我說——那個箱子裏裝著的……莫非是,人?”


    在五顏六色的空集裝箱圍攏出的,被燈光照耀得燈火通明的空地上。


    一位青黃發色的短發中年女性,正弓著腰、靠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呆坐。


    “……嗯?”


    她應了一聲。


    隨後,這女人便揚起臉,望向那個剛到這邊的女警官:“什麽?我不知道。”


    她笑道:“嗬嗬,這地方早就荒廢多少年了。哪可能還有什麽人?”


    “該不會是你們自己的同伴吧?”這位將黑色長發簡單綁成了一個單馬尾的警官,眨著眼睛慢步走向了木箱。


    “哎——!”見她想要查看,負責抬箱子的其中一個女人當時就急了。


    這女人趕緊挺身而出,擋在了木箱之前。


    “……哎喲?”女警官怔了一下。


    她微啟櫻唇,再眨眨眼:“晴姐?”


    黑發女警官一轉身,再張開兩手:


    “解釋一下吧。雖說這不可能——但莫非,你們還打算害我不成?”


    “哈哈哈——曉顏妹子,你多心了。”劉晴敞著腿,發出了挺爽朗的笑聲。


    這位中年女性將兩手按在了大腿上。她溫和地揚起眸子,瞧向了那個擋在木箱前邊的女人:


    “小羅。既然曉顏她想看,你就讓她看看唄。”


    劉晴也不知道箱子裏裝著什麽。


    但裏麵想必也不可能有什麽。


    畢竟,她這次是真心想要和這個曾受過自己恩惠,如今則已經出人頭地了的女人。做一筆對雙方都很劃算的交易。


    “那、那個,大姐……”被喚作小羅的女人,臉色複雜多變。


    正當這倆負責抬箱子的姑娘陷入僵局之際。忽地,從後麵有一個男人,忽然從陰影中快步奔出:


    “哎——別別別!這是我的!是我的東西!!”


    離得近了,男人便邁著小碎步,盡量裝出了一副挺溫柔順從的模樣。


    他眨眨眼,再瞥一眼白曉顏。而後,甚至還向這位既美麗、又高大,還很有地位的女性拋了一下媚眼。


    “……”白曉顏一聲不吭,隻是微笑點頭。


    男人走到近前,再把手按在了木箱上:


    “我在那邊撿了個女人。打算等你們商量完了,就直接帶迴到南環帶去。”


    “這不過分吧?”他一揚臉蛋,甚至還挺神氣地叉起了腰。


    “……人也是能撿的嗎?”劉晴嗤笑幾聲,再隨意地擺擺手:“知道了。趕緊走吧。”


    “且慢。”白雲梓忽然發聲。


    卻見,這位女警官雙手插兜。雖然沒有動手阻攔,但整個人卻呈現出了一種凜然的氣勢:


    “晴姐,按說我不該管您的事。可是——”


    她盡量將姿態放低,聲音放柔:“我畢竟是北邊的條子。東環帶好歹也算是安全區——在這裏有人被綁架,我不能坐視不管。”


    “…………”劉晴睜大了眼睛。


    她的身軀,浸沒在了周遭明晃晃的光照中。半晌:


    “可以。”


    劉晴道:“就算是為了咱們的合作——曉顏,你希望拿下她們,我也是。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南環帶讓出來的新地盤歸我,抓捕她們的功勞則都歸你。”


    “……是啊。”白曉顏的表情漸趨輕鬆。


    她垂著眸子,有些落寞地笑了笑:“功勞歸我。我會讓她們所有人進監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劉晴微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這女人便揚起手,向著遠處的自家男友及另兩個小妹一揮:“好了,放掉她。把問題交給白曉顏副署長處理吧!”


    “呃、呃……”負責抬箱子的女人們,表情更加精彩。


    而麵對自家女友的命令。那位“大哥大”也終於急了:“不行!”


    白曉顏本來都已經想繼續往前走,去開那箱子。


    可是,“大哥”卻突然伸開雙臂,強行攔在了白曉顏麵前:“你不能看!我……劉晴!你究竟還愛不愛我了?我不準你讓她看!絕對不準!”


    “……阿通,別鬧。”劉晴沉下了臉色。


    “……”可是,這個名叫阿通的男人,卻還是執拗地緊咬牙關,不肯閃開。


    他喘了幾口氣,突然揚起脖子高聲嚷道:


    “我就是不想讓她看!我一定要賣掉她,說什麽都得這麽幹!劉晴,你究竟聽我的,還是聽她的?!”


    男人的叫囂聲,惹得這個幫會的大姐分外頭痛。


    她咬著牙,還將右手用力按住了側腹:


    “……曉顏。”


    她垂著臉,低聲說:“給我個麵子。這件事……你就順著他一次。就一次。”


    “晴姐,我從前受到過你很多照顧。”白曉顏的臉色也愈發難看。


    她站定身子,再微微揚開兩手,保持著很警覺的態勢:


    “我信任你,這你是知道的。但——我終究是赫爾墨斯港的警官。我得為箱子裏的人負責。”


    “……那就是談不攏嘍?”劉晴揚起眼。


    她那如鷹隼般狠毒的目光,死死紮著白曉顏的臉。


    而在這時,被塞在木箱裏的白雲梓,也總算是勉強恢複了一些知覺。


    他極為艱難地企圖蹭動身子——卻怎麽都動彈不得。終於,他好不容易抻著脖子,勉強叫出一聲:“救……”


    “救、救…幫我……”


    男人的聲音?!


    白曉顏整個人直接頭皮發麻,嬌軀冷顫。


    就連身在不遠處的劉晴,也被突然從木箱裏傳來的求救聲嚇得一怔。“阿通,你……”


    “你究竟是要為了你的那什麽地盤背叛我!還是收拾她!!”阿通紅著眼睛、沁著淚花又叫了一聲。


    這一次。


    劉晴整個人臉色大變。她的表情忽晴忽陰,終於,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掙紮後,女人才終於極為沉寂地歎了口氣:


    “白曉顏,你選吧。”


    “要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咱們繼續合作。我自己處理這個箱子。”


    “要麽就……”


    女人陰沉的交叉著十指,背對著燈光望向白曉顏。


    此刻,她想要表達的含義。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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