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神戰


    月華修女教會與日冕祭司教會積怨已久,兩方至今在迭失-亂節邊境因為傳教問題多有摩擦,也時常針對性襲擊對方的教堂和神職人員。這種積怨最早可以追溯到裂國戰爭時期兩家教會的不同立場,以及基於這種立場產生的、不可避免的大規模衝突。


    不過,在這個存在真神的世界裏,追本溯源,教會的一切紛爭都可以看作是其“最高領導人”之間鬥爭的延伸。月華修女教會與日冕祭司教會的這種不睦,毫無疑問也彰顯著對應的兩位神明之間的關係之惡劣。


    所以,當月華修女也參與到這次以學院城為中心的爭鬥之後,月華修女和日冕祭司這兩位神明總共沒說兩句好話,甚至也懶得互相譏諷兩句,直截了當地就開始動手了。


    兩位在權柄上就有些針鋒相對——月華修女的主要權柄包括攻伐、月光、暗影;日冕祭司的主要權柄則是治愈、日光、安寧——的神明在學院城上方毫無保留地出手了。


    在月華修女引走日冕祭司的仇恨之後,因斯特就隱匿了身形,悄悄退到了戰場邊緣之外,順手在他們兩個交手的空間上加了層層禁製——這兩位積年仇家見了麵,必然是全力出手,要是不加上幾層禁製,學院城周邊幾百公裏的城鎮就要毀於一旦了。


    月華修女手持彎月匕首,身形時而隱匿,時而顯現,神出鬼沒,無影無蹤。日冕祭司大開大合的攻擊往往無法擊中不斷變換位置的她,而她出手的頻率雖然比持續進攻的日冕祭司要低,但她手中的匕首一旦出擊就必然是直擊要害之處,直接刺破日冕祭司的護身光輝,擊出一道灰白的靜滅光輝,在銀色月光的約束下將能量向著日冕祭司傾瀉而出。


    日冕祭司手持光輝長劍,雖然他的劍術並不精巧,但每一擊都攜帶著無匹的光輝和氣勢,即使難以擊中時常消失的月華修女,但隻要稍微擦到,就能給對方造成難以恢複的傷勢,他對靜滅反應的應用雖不及月華修女精妙,但也經常會用引發強烈靜滅以傷換傷的打法來重傷月華——反正他治愈能力驚人,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也不虧。


    隨著這兩位的戰鬥愈演愈烈,天際中日月同在的異象也開始產生了變化。


    學院城周邊的天空,時而眾星沉淪、永墮暗夜,時而大日高懸、光輝普照。銀白月華灑落,襯得赤日無光;暖黃日光低垂,映得滿月黯淡。


    天昏地暗,日月傾頹,星墜如雨。


    到了後來,以學院城為界,天空中竟然出現了一道光暗分明的界限,銀月高居“深夜”,大日盤桓“正午”,漆黑與明亮都在竭力蠶食對方的地盤,從某種程度上也映射出雙方交手的階段性成果。


    祝盒從因果封印中脫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午夜同在、日月共懸的場景。


    命運荷官微微頷首,向遠處的因斯特點頭致意。


    “還算你有點眼力……”因斯特嘟囔道。


    它特意用因果封印術封印祝盒,就是看上了命運荷官執掌了部分“因果”權柄,可以不經過自己這個施術者就把封印給解開。


    月華修女到來,與日冕祭司交上手之後,日冕祭司或許還有餘力顧及著它會不會出手,但肯定是沒有多餘的精力盯著命運荷官了——這種程度的分神在全力以赴的戰鬥中可是巨大的破綻,反正月華修女肯定會把握住機會在戰鬥中占據上風的。


    事實也正如因斯特的預料,日冕祭司隻是盯了一會兒因斯特,發現它沒有解開封印的舉動,就不得不把全部心神放在眼前的月華修女身上了。


    在“域外邪魔”一事鬧大之後,因斯特就在防著日冕祭司親自降臨了,它對於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絕不可能戰勝日冕祭司,所以提前通知了月華修女,讓她也做好降臨的準備。


    雖然原本的打算是把祝盒送走之後由月華修女來承受日冕祭司的怒火,日冕祭司來得早了些,不過因斯特和命運荷官還是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的,在這種默契的作用下,就算出了些小問題,事情最終也還是朝著他們計劃的方向前進了。


    日冕祭司忙著和月華修女戰鬥,現在已經沒法抽出手來阻止命運荷官把祝盒帶走了。


    對於祝盒來說,他隻覺得自己在一種朦朧混沌的感覺中停留了個把小時——其實一共隻有十分鍾出頭——再恢複正常狀態的時候就看見一片十分異常的天象和命運荷官站在自己旁邊。


    說實話,從那個女魔法師襲擊自己開始,祝盒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她為什麽要襲擊自己?智慧野獸為什麽親自出手來救自己等人?日冕祭司的出現又是為了什麽?


    甚至於,向更早的一段時間追溯,命運荷官究竟是出於什麽理由才把命運之骰(偽)給自己的?


    自己在神明之間的紛爭裏,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如果要讓祝盒把自己自穿越之後積累的問題寫在紙上,到了現在恐怕已經能夠編纂一本《十萬個為什麽》了。


    命運荷官並沒有給祝盒問出問題的機會,畢竟日冕祭司還在頭頂上待著呢,雖然他對於月華修女有信心,但也保不準日冕祭司拚了老命上來要幹掉祝盒呢?


    遲則生變。


    命運荷官一隻手搭上祝盒的肩膀,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虛幻的命運長河浮現在他和祝盒身後,然後漸漸撤下了一層虛幻的帷幕,變得真切而觸手可及了起來。


    他們進入了命運長河。


    命運荷官拉著祝盒懸浮在命運長河上空:“小心底下的河水,你要是被命運衝刷的時間長一點,可能就會把你自己的命運給溶解進去了。”


    “這就是……命運長河?”


    祝盒看著自己眼前的“長河”,命運長河的形態十分特殊,最為醒目的是一道階梯狀的懸崖,懸崖上方是一片無涯無際的“湖泊”,湖泊自懸崖上流下,按說應該形成一道與懸崖同寬的瀑布,但實際上隻有一道涓涓細流從懸崖某處流下,蜿蜒向前,最終匯入一片“海洋”。


    “是的,這裏就是命運長河。”命運荷官點了點頭,“看到最上麵的湖了嗎?它是未來一切可能的集合,這些可能性流經‘發生’懸崖,相互排斥的可能隻有一個能夠留下,成為‘現實’,這些現實的集合就是世界的‘實相’,即並非一種可能性,而是真正發生的事情。


    “正在流經懸崖的那些現實就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發生完了之後就會流下懸崖,流入這條名叫‘過往’的河流,最終注入‘事實海洋’,成為這個世界的‘既定事實’。”


    命運荷官遙望著事實海洋,眼中流露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命運啊……”祝盒心中有些感慨,難以言喻的命運就這樣呈現在自己眼前了嗎?


    他想要看清命運長河裏流淌的那些“河水”,但河水裏的內容幾乎每秒都會變換上萬次,祝盒除了光影變化什麽也看不清楚。


    這算自帶加密嗎?難怪那些最高明的占卜家雖然能夠準確算出已經或者正在發生的事情,但對於未來的預言還是會語焉不詳、模棱兩可——從這樣的命運長河裏能看出個鬼啊!


    “這條命運長河縱貫過去、現在和未來,在空間角度無處不在,所以我可以通過這條河進行瞬間的位置變化。”命運荷官稍微解釋了一下原理,“日冕祭司已經鎖定了你的身份,因斯特——智慧野獸它沒可能獨自在日冕祭司的壓力下保護你,所以隻能由我來把你送到迭失公國,鐵律執行官和月華修女是不介意同日冕祭司直接對抗的,反正他們也已經對抗了上千年了。”


    “日冕祭司為什麽想要殺我?”祝盒總算是問出了這個他一直想要問出的問題,“或者說我到底被卷進什麽事情裏了?在這個事情當中,你、智慧野獸還有其他神明到底是個什麽立場?”


    “鐵律執行官和月華修女成立了一個歐什……咳咳咳!”話剛說了一半,他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簡直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假如神明還有這個器官的話。


    命運荷官咳了好一會兒,才臉色慘白地直起腰:“不行……我不能再多做幹預了,現在已經嚴重越界了……不然在把你送到迭失公國之前我就會死了。咳咳……”


    “神明也會死嗎?”


    其實祝盒心裏想問的是“神明也有血條嗎?”


    “隻要我們所象征的事物依然存在,我們即使死了也可以從權柄中迴歸重塑,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我們是不會消亡的。”命運荷官說,“但我們的意識可以消散,你可以理解成,永遠都會有一位象征命運的神明存在,但那位神明可以不是命運荷官。”


    “這麽嚴重?”這不就等於死了嗎?


    命運荷官露出一個笑容,結合他現在慘白的臉色,居然顯得有些淒美,不過他說出的話可一點也不讓人感傷:“你不會以為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我的本體吧?還有外麵的智慧野獸、日冕祭司、月華修女……我們當然全都是化身降臨的啊,要是真身降臨,月華修女和日冕祭司交手的餘波就不隻是會摧毀學院城周邊了,整個歐什大陸可能隻有邊緣的幾座小城能夠幸免。


    “一具化身而已,死了雖然我也挺心疼的,但養個幾十年就把力量養迴來了,比起把你送到迭失公國的重要性一具化身簡直是不值一提。雖然理論上神權悖逆是會直接作用到本體的,但隻要悖逆的程度不超過閾值,我就有辦法混淆化身與本體的界限。”


    “……你開心就好。”祝盒有氣無力地說,合著你們這些神明全是遠程出戰唄。


    命運荷官看了眼命運長河的發生懸崖,“啊,日冕祭司已經發現我把你帶走了,正在無能狂怒呢。”


    祝盒探頭看向發生懸崖,果然在涓涓細流的某一滴水中看到了學院城上空正在發生的事情。


    “我們也該出發了,我會把你送去迭失公國首府,也是鐵律執行官聖城的卡爾蘭因,到時候你自己去找規則教會和陰影教會,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至少鐵律執行官會親自——我的意思是,他的化身親自來見你,到時候你有什麽問題直接問他就可以了,他是局中人,也沒有神權限製,不像我一樣什麽也不能說。”


    理查德……


    祝盒點了點頭,說起來,他之前見到的幾個神明,都未曾在他麵前顯露出真正屬於神明的姿態,知道今天見到了氣勢洶洶襲來的日冕祭司,他才意識到曾經在領域裏短暫相處過的理查德和廣場上負責被擼的因斯特究竟是怎樣級別的存在——也包括像個婆婆媽媽的普通人一樣站在自己旁邊的命運荷官,他們是真正的……神明。


    唉……卷入不得了的事情了啊,難道穿越者想要過上平靜的生活就那麽難嗎?


    命運荷官再次把手搭在祝盒的肩膀上,他正欲開啟命運傳送,突然想到了什麽,補充道:“我看你也快晉升中階了,中階之後記得鑽研一下命運——在魔法界似乎是稱為星相的領域,雖然我受限於神權不能幫你虛構命運,但你可以自己對命運動些手腳——在命運之骰的幫助下,就算是中階的技能也能達成神級的效果。


    “然後你再憑著你那種徹底改換姿態的能力,就能徹底‘變成另一個人’了,到時候即使你迴到亂節王國,日冕祭司也認不出那個人就是你,這樣才能高枕無憂。畢竟你總不能一直待在迭失公國,換個身份是很有必要的。”


    “我知道了。”祝盒點頭應道,看來等自己晉升中階之後,就可以憑著傳送點自由往來學院城和迭失公國了——這樣想來和沒有離開也差不多嘛。


    “我留給你的命運之骰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不然在今天這種救你一命的時候它可能就陷入恢複時期了。另外,如果你有事想要找我的話,可以直接對著骰子念我的全名——你應該知道吧?或者……”命運荷官猶豫了良久,最後把原本想說的那句話咽了迴去,“或者找命運教會,找星術師以上的神職人員,由他們代為祈禱。”


    祝盒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看見一滴包含了卡爾蘭因所有景物的水滴在自己的視野裏越變越大,最後將他整個人包裹了進去。


    在祝盒被送到卡爾蘭因之後,命運荷官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就連他的身軀也有些扭曲,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


    他看著祝盒消失的地方,迴想著自己終究未能說出口的提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你們,他們……到底誰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呢?”


    他的麵色十分凝重,因為就在之前,日冕祭司出現的一瞬間,他的心中出現了一股非常不詳的預感。


    那份預感,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為什麽非得有一場最終戰呢?歐什帝國的時代已經過去快要一千二百年了,現在的秩序,也已經維持了一千年了,就這樣持續下去,不也是一種選擇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控製台玩家終將成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恐怖原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恐怖原子並收藏控製台玩家終將成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