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棄襄陽,乃自絕生路也!(上)


    呂蒙深知,吳、蜀反目,不利吳,也不利蜀,隻利曹操。隻有、蜀重修舊好,三足鼎立之勢不破,吳、蜀方可求得久安,反之,吳、蜀反目,兩敗俱傷,終必為曹操所乘,難逃接踵而亡厄運。


    呂蒙也深知關羽,東吳奪取荊州,雖是按約收迴,然依關羽秉性,荊州失於其手,此恨斷難罷休。當初初破荊州,呂蒙便想借關夫人以疏通關羽,達其“我僅按約索迴荊州,並非與蜀為敵”之意,以重修吳、蜀舊好,共求彼此久安。誰知關夫人慘死,令呂蒙隻好另作他圖。


    此前,呂蒙一再逼關羽,便是想將他逼入絕境,以便逼關羽重修吳、蜀舊好。因為呂蒙深知,關羽威震天下,若不身陷絕境,怎會忍得荊州之恨?


    今得知關羽敗走襄陽,已陷吳、魏夾擊的孤城之中,便是遣使達意,重修吳、蜀舊好之良機,立即滿懷喜悅去見孫權。


    呂蒙匆匆入堂,一見孫權,立即開了口。


    “吳侯,據軍中快報,關羽已敗走襄陽。此正當我遣使致意之時也!”


    孫權聽了,佯作不明其意,問道。


    “遣何使?致何意呀?”


    呂蒙欲重修吳、蜀舊好之意,曾稟告過孫權,當時孫權聽了也很高興。今見孫權故作不懂,呂蒙心中頓時生疑,料彼已心無和意,心中急道。


    “吳、蜀修好,關係重大,他事皆可容,此事不可放!”


    呂蒙想到此,立即開了口。


    “吳侯,吳、蜀反目,隻利曹操,不利東吳。吳、蜀修好,東吳方可久安。今遣使致意關羽,申言我僅按約索迴荊州,並非與蜀為敵;為吳、蜀久安計,我願重修吳、蜀之好。”


    孫權聽了,久久沉吟不語。


    呂蒙已明知孫權此時之意,卻仍然問。


    “吳侯,吳望久安,必聯蜀抗魏。今遣使致意關羽,事關東吳久安大計。不知吳侯有何打算?”


    孫權聽了,繼續沉吟不語。關羽的聲音,此時卻在孫權耳邊響起。


    “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


    此時孫權聽來,這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剌耳。


    孫權臉上現出了怒色。他又沉吟了一會兒,才開了口。


    “關羽倨傲無禮,屢欺東吳。今新敗勢孤,正當進討,以絕後患,豈可此時縱之?”


    呂蒙一聽,急了,忙道。


    “吳侯,從吳之久安計……”


    孫權不等呂蒙多言,便說。


    “今我奪荊州,關羽必不甘休,怎會與我修好?關羽既存,荊州必危!”


    呂蒙聽了,仍力諫。


    “吳侯,為吳之久安計,不可錯失修好良機呀!”


    孫權聽了,麵色冷淡,當即說。


    “非我必欲如此,實乃關羽欺吳之心難改。愛卿休再多言,孤自有主張。卿速調七路大軍,進討關羽,不得有誤!”


    呂蒙聽孫權已下令,知事已難迴,隻好領令。


    “是!”


    此時,關羽正率敗軍,一路直奔襄陽。


    正行間,流星馬飛馬前來,大聲報道。


    “報!君侯,呂蒙早已取了荊州!”


    關羽聞報大驚,又難以置信,忙問。


    “甚麽?你可探得真切?”


    探馬見關羽不信,又說。


    “真真切切!我假冒逃迴之荊州兵,進入城中,探得仔細,荊州已失近月,此前傳言皆真!”


    關羽聽了,良久無言,臉色卻漸漸發紫。顯然,他正怒火攻心。


    關平等眾人聞報,卻並不意外。


    此時,關羽懊悔不已,心中想道。


    “荊州已失近月,看來,此前曹公之信,所言不假;軍中傳言,也非虛妄。長達近月,我為何一字未聽呢?”


    關羽這樣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因為他至今認為:未聞東吳出兵;沿江烽火台未舉火;荊州城未聞警;呂蒙病入膏肓;連夫人亦未來報警;且曹操因樊城危急,無計可施,故一再來信言荊州之事,欲他退兵,以解樊城之圍。如此等等,哪一條可證荊州失了?


    關羽想了好一陣,卻怎麽也想不通,又問。


    “沿江上下,為何不舉火?”


    流星馬道。


    “呂蒙派兵扮作商人,身穿白衣過江。沿江烽火台守衛,皆為所擄。”


    關羽聽了,頓時痛心疾首,急忙又問。


    “荊州城防堅固,潘浚為何不據守報警?”


    “潘浚已降,怎會報警?”


    關羽聽了,急忙再問。


    “夫人呢?為何也不來報?”


    流星馬聽了,神色立刻黯然了,悲痛道。


    “荊州失守當夜,夫人即來報警,卻被截殺慘死!”


    關羽聽了,痛徹肺腑,良久無語,唯有淚水,在他臉上默默流淌。


    關平等眾人聽了,無不暗自垂淚。


    關羽此時才明白,大事之壞,始於呂蒙詐病!


    一想到呂蒙詐病,關羽便想到王甫。其時,就呂蒙詐病,陸遜來惑,王甫曾警醒過他。關羽此時才抹盡了淚,轉對王甫說。


    “悔不聽足下之言,致有今日之失!”


    王甫聽了,反而勸道。


    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君侯不必自傷。今襄陽尚存,以君侯之威,若據襄陽固守,以待漢中王來援,屆時,休說複荊州,奪樊城,進軍中原,亦可期也!


    關羽聽了,卻仰天而歎。


    “吾中奸賊之謀,以致今日,還有何麵目再見兄長!還有何麵目再見兄長啊!”


    關羽怒恨交加,悔愧難當。


    關平見了,立即勸了起來。


    “父親箭傷未愈,不可過度自傷。今襄陽猶存,城堅糧足,我可據守待援。”


    廖化見了,也立即勸道。


    “是啊,小將軍之言有理。事已至此,君侯據守襄陽要緊。”


    王甫也隨即說。


    “對,當速去襄陽,君侯可一麵據守待援,一麵養傷。”


    此時,關羽開口了。


    “如今,襄陽已不可去矣。”


    眾人聽了,大為驚異,眾皆驚問。


    “為何?”


    關羽看了看眾人,才開口說。


    “襄陽已是孤城,前有東吳,後有曹魏,兩國夾擊之下,能守幾時?”


    馬良一聽,急忙開口道。


    “君侯,襄陽乃重鎮,西連巴蜀。此前,曹操率四十萬大軍,久駐摩陂,並未進逼;孫權已取荊州近月,也未來攻;足見兩國皆懼君侯之威而不敢輕動。今襄陽雖為孤城,然懾於君侯神威,或可堅守,不可輕棄呀!”


    王甫聽關羽欲棄襄陽,也很著急,立即接著說。


    “是啊。若棄襄陽,我與西川之路便被阻斷,於我更為不利呀!”


    關平與眾人焦灼的目光,一齊投向關羽。關平也不安地說。


    “父親,今我軍亟需整飭,還是先據襄陽,整軍秣馬為好啊!”


    關羽沉吟起來。


    關羽沉吟之時,眾人盡皆焦急地望著他。


    關羽沉吟一會兒,才開口說。


    “此前,曹操未進,乃樊城之圍未解;東吳未攻,乃荊州之防未固。今樊城無危,荊州已固,豈可與此前同日而語?今我據襄陽,若為東吳、曹魏困死,如何是好?”


    眾人一聽,都沒了主張,一時沉默了。


    沉默中,馬良試探著開了口。


    “若不投襄陽,便隻有投公安,君侯可是此意?”


    關羽聽了,點了點頭。


    “正是。公安與南郡毗連,可互為攻守。我赴公安,豈不強於困守襄陽孤城?”


    聽關羽如此一說,眾人才不言語了。


    呂蒙最擔心關羽據襄陽固守,以待劉備發兵來援。得知關羽棄襄陽,走公安,呂蒙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頓時欣喜難抑,匆匆去報孫權。


    呂蒙進入堂中,一見孫權,便高興地開了口。


    “吳侯,據軍中快報,關羽已棄襄陽,遠走公安!”


    孫權一聽,頓時喜出望外。


    “甚麽?果有此事?”


    呂蒙聽了,仍欣喜難抑地答道。


    “確有此事!”


    孫權高興得以拳擊掌,原地打轉,欣喜地說道。


    “此前,孤最懼者,乃關羽據襄陽固守,以待劉備來援。今關羽棄襄陽,走公安,乃自絕生路也!”


    呂蒙聽了,更是振奮,大喜道。


    “是啊。臣也最懼關羽固守襄陽,以待劉備來援。今關羽棄襄陽,便無一城可據,無一險可守,無一兵可增,無一糧可得!待我再施良謀,多多瓦解其軍,關羽便自蹈絕地矣!”


    孫權聽了,連聲叫好。


    “好好好!卿且善為謀之!”


    呂蒙聽了,立即興奮領令。


    “是!”


    呂蒙領令後,又謀劃了一計。此時,他正領著幾個隨從,冒雨來到了聰伢子家。


    其時,聰伢子家充滿濃煙。


    呂蒙一進屋,隻好蹙眉細看。


    屋內到處滴滴噠噠地漏著雨。


    循著劇烈的咳嗽聲,呂蒙看到了一間被褥破爛汙黑的床。


    聰伢子的父親靠在**,大聲咳嗽,渾身震顫。


    聰伢子父親身上,披著破爛汙贓的爛棉衣。


    呂蒙再掃視屋內。


    聰伢子的母親在燒火做飯。因柴草被漏雨打濕,不易燃燒,弄得滿屋濃煙。


    灶台周圍,圍著七八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們一個個衣衫破爛肮髒。


    呂蒙走近灶台,開口問道。


    “大嫂,這可是聰伢子家?”


    聰伢子的母親見來了滿屋東吳兵將,有些驚慌。


    幾個孩子見了呂蒙等,也麵露驚懼。


    “是。將軍是……?”


    呂蒙的隨從見聰母神色驚慌,趕緊說道。


    “此乃東吳大都督呂將軍。聽說您家困窘,特來探望。”


    聰伢子的母親一聽,急忙起身跪在呂蒙跟前。


    “大都督!救救我們吧!聰伢子他爹病了!您看看,我們一家老小,過的甚麽日子啊?”


    聰伢子的母親說著,便哭了起來。


    呂蒙趕緊去扶聰伢子的母親。


    “大嫂請起!我們會幫您的,別難過!”


    聰伢子的母親聽了,連連磕頭。


    “多謝大都督!多謝大都督!”


    呂蒙扶起聰伢子母親,便轉對隨從下令。


    “速傳軍醫,前來治病!另帶白銀百兩,為全家置辦衣被器具!再派五十人,立即維修房屋!”


    聰伢子的母親聽了,又一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多謝大都督!多謝大恩人!”


    聰伢子的母親見幾個孩子還傻愣愣地望著呂蒙,趕緊拉他們跪下。


    “快!快跪下!謝大恩人!”


    眾孩子一齊跪下了,七嘴八舌地說。


    “謝大恩人!”


    呂蒙趕緊去扶聰伢子母親。


    “都起來吧!都起來吧!”


    聰母與眾孩子都起來後,呂蒙又對聰母說。


    “大嫂,我還將到別處看看。您家的事,我記下了,放心吧!”


    聰母激動得語無倫次。


    “好!好!放心!放心!恩公慢走!慢走!”


    聰伢子的母親一邊抹著淚,一邊看著呂蒙一行離去,忍不住淚流滿麵。


    呂蒙探訪了不少荊州兵之家,迴營後,立即召集文武,於堂中議事。


    “日前,我走訪了一些隨關羽之將士家庭,不少家庭殊為慘淡。吳侯著我等遍查隨關羽將士之家,凡房屋漏雨者,予以修繕;凡家有病人者,予以醫治;凡衣被器具匱泛者,予以添置;凡家用拮據者,予以增補。汝等當從速辦理,並造冊報我。”


    眾文武一聽,不少人頓時憤怒起來,議論紛紛。有人還大聲叫道。


    “不恤自家將士,反倒關照敵軍,非所聞也!”


    孫皎見眾文武多有數憤懣,便站了出來,責問道。


    “大都督,我吳軍將士無人問及,反倒對隨關羽將士無微不至,是何道理?”


    呂蒙沒理孫皎,見眾人不解,笑了笑說。


    “關羽神勇,若欲勝之,必先瓦解其軍,令其不戰自潰。此前吳侯令發放口糧,已瓦解荊州之兵過半。今若如此,必致關羽軍潰。故吳侯令我等從速辦理。諸位當遵吳侯之令,不得延誤才是。”


    呂蒙一再稱“吳侯之令”,眾人隻好不言語了,但一個個麵色仍憤憤不平。


    孫皎離了呂蒙,立即去見孫權,訴說對呂蒙的不滿。


    “吳侯,呂蒙不恤自家將士,卻優待敵軍之家,軍中甚為不滿呀!”


    孫權聽了,笑了笑說。


    “此乃孤之意也。軍中有甚不滿呀?”


    孫皎一聽孫權攬責,仍然力爭。


    “臣弟知吳侯欲徹底瓦解關羽之軍,然此前放糧尚難瓦解之人,如此恐也徒勞啊!”


    孫權聽了,臉上雖有笑容,話卻冷淡了許多。


    “是否徒勞,言之尚早。善用兵者,攻心為上,汝不必多慮。”


    孫皎也看出孫權不以他的話為意,但他還是不肯罷休。


    “非臣弟多慮,而是得知此事,軍中已亂。若關羽之軍未瓦解,東吳之軍先亂了,豈不堪憂?”


    孫皎雖稱“軍中已亂”,孫權聽了,卻並未擔心,反而對孫皎說。


    “此事孤自有主張,汝速迴柴桑催糧吧!”


    孫皎聽孫權遣他速迴柴桑,便知孫權決心難移,且有避他之意,頓時怔了怔,才開了口。


    “是!”


    孫皎神色抑鬱地應了,怏怏而退。


    此時營中,一群將士圍著呂蒙,嚷嚷不止。


    “大都督,家父病了,誰予醫治啊?”


    “大都督,我家房屋塌了,誰給修建呀?”


    “大都督,我家弟妹沒衣穿,誰給添置呀?”


    在一片嚷嚷聲中,一偏將也開了口。


    “大都督,不憫恤自家將士,反倒優待敵軍之家,無人想得通啊!”


    呂蒙聽了眾人嚷嚷,以手勢讓大家靜下來,才開了口。


    “汝等隻知吳侯優待敵軍之家,可曾想過緣何如此?”


    眾將士聽了,憤怒之情仍不減。一個吳兵氣惱地說。


    “緣何如此?想瓦解關羽之軍唄。”


    呂蒙聽了,笑了笑道。


    “說得好。汝等既知吳侯此舉乃製勝之計,為何還要如此攪擾呢?”


    一個吳兵聽了,反而叫起來。


    “如此,對我等太不公!”


    聽吳兵如此說,眾人又叫起來。


    “是啊!如此太不公!”


    呂蒙聽了,立即麵露惱色,但他仍耐著性子說。


    “太不公?汝等可知關羽有多神勇?汝等願我兵不血刃製勝?還是願揮刀舞槍,去尋關羽送死?”


    眾人一聽,一下啞然了。


    呂蒙見了,惱怒地掃了眾人一眼。


    “吳侯憫恤將士,不忍汝等枉死沙場,才千方百計出奇製勝。汝等反稱如此不公,難道想做關羽刀下鬼不成?”


    眾人聽了,此時都低頭不語了。


    呂蒙見好就收,放緩口氣說。


    “好了。再胡鬧者,以違令論處,決不輕饒!都去吧!”


    眾人聽了,便默默散去了。


    關羽尚在圍樊城之時,軍中儲糧已不多,便派出了催糧人。可是,至今卻不見糧運來。關羽又派出人再催。


    催糧人來到了公安城外,舉頭一望,大吃一驚。


    城頭,竟插著東吳旗幡!


    催糧人再細看,更是吃驚。


    城門上,竟懸著督糧官首級!


    催糧人驚恐不已,急忙迴身而走。


    催糧人又來到南郡城外,舉頭一望,又吃了一驚。


    城頭,也插著東吳旗幡!


    城門上,同樣懸著督糧官首級!


    催糧人更是驚恐,急忙迴身而逃。


    路上,關羽率軍,望公安而行。


    正行間,前方探馬疾馳而來。


    “報!君侯!公安守將傅士仁,已降東吳!”


    關羽與眾人聞報,無不大驚。


    “啊?”


    關羽怒恨交加,咬牙切齒罵道。


    “如此敗類!火燒大營便不該饒他!”


    關平見關羽狂怒,恐致箭創崩裂,急忙勸解。


    “父親息怒!萬不可為一敗類氣傷自己!”


    關羽聽了,怒氣稍減。


    王甫見了,立即道。


    “君侯,今公安已不可去,當去南郡為宜。請君侯定奪。”


    關羽聽了,隻好答道。


    “好吧。”


    關平聽了,立即傳令。


    “傳令前軍,改走南郡!”


    關羽率軍,望南郡而行,來到一處山崖下。


    此時,催糧人自前方疾馳而來。他滿身大汗,氣喘不止,驚唿道。


    “君、君侯!公安、南郡,都、都殺了督糧官,降了、降了東吳!”


    關羽與眾人聞報,頓時大驚失色。


    關羽臉色由青而紫,由紫而烏,由烏而白。


    聽完催糧人報告,關羽怒火攻心,關羽“啊”的一聲狂叫,頓時箭創崩裂!


    崩裂處,噴湧的鮮血將衣袖都衝得一冒一冒的!


    此時,關羽臉色慘白,隨即兩眼一翻,身子晃了晃,便一頭裁下了馬背,昏絕於地!


    關平與眾人見了,無不大驚,一片混亂驚唿。


    “父親!父親!”


    關平驚唿著,翻身下馬,立即去看關羽。


    “君侯!君侯!”


    廖化、王甫、周倉、馬良與眾人驚唿著,也倉惶下馬,圍了過來。


    關平急忙撕開關羽衣袖,用華佗留下的藥給關羽敷紮傷口。


    紮好傷口止住血,關羽才漸漸蘇醒過來。他臉色慘白,看了看眾人,又閉上了眼。


    眾人個個神色緊張焦灼,一齊看著關羽。


    關羽又緩緩睜開了眼,欲掙紮坐起。


    關平見了,急忙扶他坐了起來。


    王甫見關羽已無大礙,急忙開了口。


    “君侯,今事急矣!當一麵差人往成都求救,一麵從旱路去取荊州。”


    關羽聽了,立即點了點頭,聲音微弱地說。


    “好。馬良、尹籍,你二人星夜趕往成都,速搬救兵!”


    “是!”


    二人領令,上馬飛馳而去。


    關羽被關平扶起身,艱難地上了馬,又傳令。


    “人馬向荊州而行。我領前隊,關平、廖化斷後。”


    關平聽了,立即說。


    “父親,還是我領前軍,父親領中軍,廖化斷後吧。”


    關羽聽了,說。


    “不必。”


    關羽說過,便領軍走了。


    關羽率軍,默默前行。一路上,他麵色晦暗,神情疲憊。行了一陣,他突然問身邊的王甫。


    “如今前有吳兵,後有魏兵,我夾其中,殊為不利。若救兵遲來,如之奈何?”


    王甫見問,立即開了口。


    “昔呂蒙守陸口,曾致書君侯,兩家約好,共誅曹賊。今卻助曹襲我,乃背盟也。君侯可暫駐軍於此,一麵養傷,一麵差人投書呂蒙,責其背盟。君侯觀其應答,再行定奪,如何?”


    關羽聽了,別無他計,隻好默默點了點頭。


    孫權見關羽被逼入了絕境,正與呂蒙商議,如何決勝關羽。


    此時一內侍入報。


    “吳侯,關羽遣使,已到城外。”


    孫權聽了,有些意外,忙問。


    “關羽遣使?”


    內侍見孫權問,忙答。


    “是。”


    孫權聽了,不以為意,隨口說。


    “關羽已陷困境,此時遣使,著人問問便了。”


    “是!”


    內侍得令,轉身欲去。


    呂蒙趕緊開口,叫住了內侍。


    “慢!吳侯,關羽遣使來,正可致我之意。為吳之久安計,此事由臣處理,如何?”


    孫權聽了,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答應了。


    “好吧,此事由卿裁奪。若有難決之事,便可報我。”


    孫權嘴上雖由呂蒙裁奪,手中卻捏著一條尾巴。呂蒙自然明白孫權之意,但孫權能如此,已算給夠他麵子了。


    關羽的使者靜候荊州城外。


    呂蒙率隨從匆匆而來,忙道。


    “呂蒙庶務纏身,未曾遠迎,望貴使見諒!”


    呂蒙親自出城相迎,令使者有些意外,急忙應道。


    “大都督軍務繁忙,何必親迎?”


    “關將軍遣使,豈可怠慢?請!”


    “大都督請!”


    呂蒙領著使者步入堂中,分賓主坐了。


    使者起身,獻上關羽書信。


    “關將軍遣我,致書大都督,請大都督一覽。”


    呂蒙接過,打開看了起來。


    使者觀察呂蒙。


    呂蒙神色平靜。看畢,呂蒙仍語氣平靜地開了口。


    “昔日,蒙與關將軍結好,乃一己之私見。今日之事,乃上命差遣,不得自主。然吳取荊州,乃按約收迴,亦未違背昔日結好之初衷。煩請貴使迴報將軍,善言致意。今略備水酒,請貴使入席!”


    呂蒙說完,起身延請使者。


    宴罷,使者被送到館驛。此時,館驛門口已圍了不少人。


    聰伢子的母親便在前麵。她新衣新褲,幹淨整潔,仿佛換了一個人。


    使者見眾多荊州百姓圍在此,不免有些詫異。


    聰伢子的母親笑容已滿麵地迎了上來,問道。


    “您可是關將軍使者?”


    使者見問,有些意外,忙說。


    “正是。不知大娘何事?”


    “大娘煩請使者,給我家聰伢子捎個信:他爹的病,呂大都督派人給治好了;家裏的房子,呂大都督派人給修好了;家裏的衣被,呂大都督給錢全換了新的。”


    聰母說著,又牽著自己的新衣,高興地炫著。


    “瞧我這新衣,多好!都托呂大都督的福啊!”


    眾人聽了,立即應和起來,紛紛開口。


    “是啊!呂大都督真不錯!”


    “我家糧食沒了,大都督給了糧食。”


    “我家房子壞了,大都督派人修了。”


    “我家缺了農具,大都督派人送來了。”


    “衣被破了換衣被,有人病了給醫治,這種事就太多了!”


    眾人七嘴八舌,全都在頌揚呂蒙,使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聰母見使者有些不知所措,趕緊圓場。


    “我等不為別事,隻想請使者捎個信。可以麽?”


    使者聽了,如釋重負,連聲應答。


    “可以可以!”


    聰母將手中的信交給了使者。


    “有勞使者了!”


    眾人也紛紛將信交給了使者。


    使者捧著不少接過信,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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