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又做了那個夢——


    夢裏他的母親倒在血泊中,眼睛至死都沒有閉上。


    那麽愛美的母親,走的時候樣子卻極為淒慘狼狽。


    宋淮深陷夢魘,額頭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汗,他想掙脫這個夢境,奈何身不由己,像是被一條施了魔法的繩子捆綁,越掙越緊。


    耳邊隱約聽到一個溫柔的嗓音。


    她在叫他的名字。


    他很想迴應,但是嗓子被人狠狠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昏暗的夢境裏突然泄進來一束光。


    叫他的那個聲音也越來越明顯。


    “宋淮?”


    宋雯睡夢中隱約聽到動靜,打開床邊燈,看到宋淮臉色慘白,俊臉上滿是痛苦,不禁嚇了一跳。


    她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好在後來慢慢有效果,他緩緩睜開眼睛。


    宋淮像是結束一段長跑,氣喘籲籲的。


    他坐起身,一把將宋雯抱進懷裏,他不斷收攏手臂,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這還是宋雯第一次看到他做噩夢,也被他的樣子嚇到了。


    她迴抱住他,一下下拍著他的背,輕柔地安慰,“好了,沒事了.......”


    “宋雯........”


    他抱著她,努力平穩自己淩亂的唿吸,漸漸地鎮定下來。


    宋雯感知到他情緒穩定,從他懷中抬頭,柔聲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宋淮嗯了一聲,聲音裏還帶著劫後餘生般的殘喘。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樣。”


    “以前也經常做噩夢,隻是後來這種情況少了。”


    尤其是和宋雯在一起之後,他很少夢到這些可怕的東西。


    宋淮再度把她抱緊,好像隻有這樣,才會找到一點安全感。


    “宋雯。”


    他輕輕叫她的名字。


    “嗯?”


    “我們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宋雯笑笑,答應,“好。”


    宋淮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我的意思是,一直這樣下去,不顧別人的眼光,隻有我們兩個人,好嗎?”


    宋雯意識到什麽,身體微微僵住。


    宋淮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繼續說,“我其實一直不理解,婚姻有什麽重要的,包括傳宗接代,何必給自己上那麽多道德枷鎖,為了別人的眼光,鎖住自己,還鎖著別人的未來,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已經夠累了,再擔上另外一個人的人生,真的很不值得。”


    “你的意思是,不會結婚,也不想要孩子是嗎?”


    “你想要嗎?”


    宋淮把她從懷裏拉出來,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你是不是病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他說著探向她的額頭。


    宋雯抓住他的手,搖搖頭,“我沒事,就是最近太累了。”


    “不行,明天還是來一趟醫院,我帶你去做個全身檢查,你上次乳腺的問題雖然不嚴重,但是也要時常觀察變化。”


    宋雯心裏不自覺地一慌,要是去做檢查,他肯定就會知道自己懷孕了。


    她趕緊開口解釋,“我真的沒事,我前幾天剛做完檢查,結果是正常的。”


    “什麽時候做的?”


    “就是池總他們的婚禮之前。”


    “報告呢,我看看。”


    “醫生看過了,報告我留著也沒用,都扔了。”


    宋淮見她這麽說,才微微放心。


    他的手探進她的衣服裏,撫摸她細軟的腰肢,“看來要多買點好吃的給你補補,瘦的都沒多少肉了。”


    她怕他起疑,解釋說,“我最近消化不好,總胃痛,所以吃的不多。”


    “找時間跟言西請個假吧,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宋雯順從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宋淮抱著她躺迴到床上,“睡吧,天亮還早呢。”


    他雙手摟住她的腰,這樣的姿勢讓他感覺到踏實。


    “嗯。”


    宋雯在他懷裏輕輕應。


    但是此刻的她已經了無睡意。


    她的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睛裏逐漸有了濕意。


    ***


    金域集團。


    宋雯剛剛開完會迴到座位上。


    旁邊的同事湊過來,告訴她,“宋秘書,你剛剛不在的時候手機一直在響。”


    “哦,好,謝謝。”


    宋雯打開手機通話記錄,發現大多是宋辭和宋淮打來的。


    她給宋辭迴了過去。


    “喂,小辭,你給我打電話了?”


    對麵一直沉默,宋雯看了一眼手機,“喂,小辭,你聽得到嗎?”


    “姐,你來一趟醫院吧。”


    聽著他寥落的嗓音,宋雯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她從座位上站起來,顫聲問,“到底怎麽了?”


    宋辭略帶壓抑的嗓音從對麵傳來,“奶奶她.......好像不行了........”


    宋雯慌張地從公司跑出來。


    她跑到馬路邊,視線被淚水模糊。


    她揮手叫車,可老天像是跟她作對,經過的每輛出租車上都有乘客。


    宋雯穿著高跟鞋往前跑幾步,可是已經見不到幾輛出租車。


    這時,一輛黑色的卡宴突然在她身邊停下,副駕駛的車窗緩緩落下,露出宋淮凝重的俊臉。


    “上車,我帶你去醫院。”


    宋雯不假思索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


    宋淮片刻不耽誤,抄近路用最快的速度往醫院趕。


    車上宋雯急的不行,“奶奶怎麽會........”


    宋淮說,“事發突然,急診科的醫生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奶奶的年紀確實太大了.......”


    盡管他已經說的很婉轉,宋雯還是承受不了這個事實,“不,不會的,奶奶這段時間的狀態一直很好,醫生不是也說,她要是一直保持現在這樣,是有出院的可能的。”


    “宋雯,你先冷靜點。”


    宋淮見她情緒逐漸接近崩潰,輕柔安撫道,“我之前也說過,病人的病情走勢誰也預料不到,雖然奶奶的病情一直在可控範圍內,但是也是有病變的可能,你要堅強一點,一會兒無論什麽情況,先保持冷靜,好嗎?”


    “你叫我怎麽冷靜,那是我的奶奶,是一直把我和弟弟帶大的奶奶,是我和弟弟在這世界上僅有的親人了,我不敢想象如果奶奶離開,我要怎麽麵對.......”


    宋雯說著眼淚已經不可控的往下落。


    宋淮見她這樣心疼的要死,可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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