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驛,


    花園涼亭內,傅天華正坐在石桌前自斟自飲著。


    賴布衣一進來就直問:“是不是你將柳安生一家抓走的?”


    傅天華淡然一笑反問道:“賴大國師,柳安生一家是犯了什麽王法嗎?要本官去抓的嗎?”


    賴布衣懊惱的一揮手道:“你不要跟我說廢話!”


    傅天華將手中的半杯酒一飲而盡後,轉看著酒杯,風輕雲淡的說道:“能有機會遠離是非不好嗎?郡王爺不也帶走了石磊母子嗎?”


    賴布衣忿然道:“那不一樣!石老漢是托孤,他們是自願……”


    未等他說完,就聽傅天華截問道:“他們是自願的,那你又怎知柳安生一家不是自願的呢?”


    旋即,他諷道:“賴大國師,不是所有人都得像你這般固執己見的。君子不立危牆的淺顯道理,大部分人都是懂的……”說罷,提起酒壺,倒了杯酒後,繼續自斟自飲起來。


    賴布衣對於傅天華的這副態度,很是憤慨。


    他將雙手拍在石桌上,身體前傾,於瞪視間,便要進一步斥責,卻不意露出了揣在懷中的賬簿一角。


    對此,傅天華瞥了眼後,邊倒酒,邊笑看著他道:“賴布衣,說起來,我很羨慕你,有一個這麽愛護你的爹……”


    賴布衣聞言,心下一陣錯愕過後,蹙眉問:“你什麽意思?”


    傅天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後,先是語氣冰冷的問了句:“你知不知道,你爹為什麽要你我做兄弟?


    隨即,他諷刺的接道:“為了能讓你擺脫病秧子的命運,他竟不惜代價,動用風水禁術,以命養命……可終究敵不過天道,自己遭天譴,墜入無間不說,還導致你我的命盤錯亂……”


    賴布衣聽後,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追問道:“你說什麽?你見過我爹?不!你不可能見到他,他怎麽可能……”


    傅天華冷漠的迴道:“我前不久剛去過網山,見到了你爹,是他自己承認的。他說他是為了改變你病秧子的命運,才這麽做的,他是秉著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但聽賴布衣怒喝:“不!你說的不可信!你分明是想離間我跟我爹!”


    卻聽傅天華冷笑一聲,甩出一句:“若真是父慈子孝,從何離間?”


    賴布衣一怔後,怒極反笑。


    旋即,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反諷道:“傅天華,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無緣見過令尊,自然不知道你有多少像令尊,但看你如今這所言所行,倒是越來越像你那個幹爹了,或還遠勝於他呢……”


    對此,傅天華隻是微抬了下眉毛,未予置評。


    賴布衣遂以警告的口吻道:“傅天華,念在你我兄弟一場,我奉勸你一句,做人莫要太囂張!秦檜這座靠山,你是靠不了多久了……”


    傅天華嗤笑著站起身,展開雙臂,眸光灼灼的一字一句道:“我傅天華出自世家,底蘊天成,有的是底氣,不需要其他什麽靠山。我,就是自己的靠山!”


    說罷,他飲盡杯中酒後,將空酒杯往賴布衣麵前一晃。跟著,反手投進了一旁的水池。繼而,轉身負手而去。


    ……


    西萊鎮,


    柳記樂器鋪,


    柳若萍正在做打掃,隻見張紹祖,提著個食盒走了進來道:“柳姑娘,在下剛從嘉興迴來,給你,你們姐弟帶了些粽子……”


    柳若萍放下掃帚,笑迎:“張公子,您是光顧我家鋪子的客人,怎麽能讓您破費了……”


    張紹祖將食盒往一旁的茶幾上一放,笑著擺擺手道:“誒,什麽光顧不光顧,客人不客人的,太生分了……相逢即是有緣,今後,常來常往的,不要再叫我公子,叫名字,親近些……”


    他說著,挨近柳若萍一步,接道:“我在嘉興攬了個替人看生意的活,估計不能常迴西萊鎮。你這鋪子是新開的,若有潑皮無賴來搗亂,你隻管提我張紹祖的名頭。我雖隻是衙門裏仵作的小學徒,但跟徐大人交情不錯,在西萊鎮,還算有麵子……當然,你若想讓生意好一些,讓安生能更好的讀書,也不妨去嘉興,我定會替你找尋旺鋪,關照於你……”


    對此,柳若萍報之一笑。


    跟著,她借著拿抹布,轉了個身,走至櫃台前,邊擦邊問:“當仵作不是很好嗎?怎麽又去攬別的活呢?”


    張紹祖聳聳肩道:“嗯,仵作是不錯,但不是個個都能出名的,充其量,也就是憑本事吃飯過日子而已,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做生意來的實在,又有利,又自在,而且這個活……”


    說到此,他欲言又止,話鋒一轉,問道:“誒,對了,怎麽不見安生啊?”


    柳若萍抬手擦了擦額前汗後,迴道:“噢,我在鎮外給安生尋了處安靜所在,讓他好生讀書……”


    說話間,張紹祖的鼻子一動,似是嗅到了什麽氣味,微一訝,問道:“若萍,你在煮五色羹嗎?”


    柳若萍放下抹布道:“嗯,我在煮五色羹……”


    轉而,她笑問:“咦,怎麽嗅出來的?你吃過?”


    隻見張紹祖的眸底泛起一抹從未有過的柔澤,喃喃的道:“記得小時候,我不太愛吃飯……娘時常會煮五色羹……還會邊哄我,邊一勺一勺喂我……”


    柳若萍聞言,眼眉一動,試探性的問:“令堂也會煮五色羹?對了?你來了西萊鎮,那令堂由何人盡孝?”


    卻見張紹祖晃了個神後,借辭搪塞道:“男兒誌在四方,難免不能堂前盡孝……”


    話音未落,就聽走進來的柳安生嗆道:“誒,此言差矣,張兄難道忘了,書中有雲,父母在,不遠遊……”


    張紹祖聞言,臉上掠過一抹不悅,繼而,看了看柳若萍後,笑著再度扯開話題道:“安生來了,正好,五色羹也差不多煮好了,若萍,我幫你去盛,順便把我帶來的粽子去煮一下……”說著,便拿起食盒,示意柳若萍帶自己去廚房。


    柳安生見張紹祖一副自來熟的德性,不由蹙眉。


    柳若萍倒是不以為然,對弟弟道了句:“那你且看著鋪子。”說罷,帶著張紹祖往鋪後門走去。


    少時,隻見二人,一前一後,端著碗勺和砂鍋,走了出來。


    跟著,張紹祖便殷勤的給柳家姐弟,及自己各盛了一碗五色羹。


    當他喝下一勺五色羹後,便激動的道:“嗯,好喝好喝……”


    這時候,隻見一名衙差進鋪來找張紹祖:“張大爺,大人有事尋你。”


    張紹祖遂起身告辭:“若萍,那我改天再來看你……”說罷,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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