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出了屋子,循著剛剛看到的痕跡在巷子裏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老周家的門口。他朝裏麵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


    “是從老周家出來的,還是從那裏進去老周家的?”王乾返身迴到了自己屋子的門口,走到發現黑色陰影的地方,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著。


    這是王乾房子對麵的屋子門口台階的背陽角落,磚石縫隙間露出的潮濕泥土呈現出黑色,一些地方生著苔蘚。


    王乾伸手摸了摸,手上沾了一些泥土和苔蘚,他將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臊味,“這是那個東西留下的麽?”


    “哎?你在幹什麽呢?”一個聲音從王乾的身後傳來。


    王乾催動體內真氣,手被水流衝洗幹淨,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看向來人。這是一個穿著深藍色直裰,年齡三十歲上下的男子。


    “沒什麽,剛剛掉了個銅板,在地上找到了。”他手腕一翻,一枚銅板出現在掌心。


    “我沒見過你啊?”那人狐疑地看著王乾。


    “恩,我剛搬過來的,在衙門幹活。”王乾露出一個笑容,指了指不遠處的縣衙。


    “哦。”那人放下了戒心,“你住哪啊,這間屋子少靠近。”


    王乾指了指旁邊,“就住這裏,怎麽?這屋子有什麽問題麽?”


    “嘿,這屋子的主人脾氣比較怪,最討厭有人接近他家,你要是被他看到了,少不得一頓臭罵,街坊四鄰都受過他的氣。”


    詭異的死亡,幾百年前的傳說,性格怪異孤僻的房屋主人,一切似乎都按照著某種特定的劇本在進行著。


    “謝謝,我隻是找個銅板。”王乾身子遠離了那間屋子。


    “恩。”那人對於王乾的表現頗為滿意,“我住在裏麵第八間,有事你可以找我,哦,我叫何福壽,大的不敢說,這春林巷附近我是門清兒。”


    “好的,那就先謝謝何大哥了。”


    “那行,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這屋子閑置很久了,你剛搬過來,請神上供的事別落下了,還有這門神一定得貼,最好啊再找幾個親朋好友什麽的過來吃個飯,增增人氣,不是嚇唬你,巷頭的老周,當初這些都沒做,你看,這不才一兩年的功夫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何福壽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等下,何大哥,那老周家才搬過來沒多久?”王乾叫住了何福壽。


    “對啊,之前他住在城西那邊,後來攢了點積蓄才搬到這裏來的,老周那人別的都還好,就是有點摳,當初門上的門神還是用的上一戶人家留下的,你說這門神都不是自己請迴來供著的,能幫你看好家麽……”何福壽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漸漸扯得越來越遠。


    “何大哥,您不是還有事要忙麽?”王乾趁著他換氣的功夫出言提醒道。


    何福壽拍了下手,“哎呀,你不說我都忘了,那我先走了,迴頭有空咱們再聊。”


    王乾目送著何福壽匆匆離開,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又看了看對門。對麵房子的大門緊鎖著,門上的門神畫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透過門縫,隱約能看到裏麵的一點情形,後麵似乎是一個院子,格局和他的房子不一樣。


    “忘了問對麵是什麽人了。”


    王乾收迴目光,落到自己光禿禿的門板上,“入鄉隨俗,還是去買點吧。”


    天色已經不早了,陽光越來越暗淡,王乾想到自己還沒吃飯,也懶得自己動手了,再說家裏也沒糧食,索性鎖了門,去吃點東西,順便買一對門神畫迴來貼上。


    王乾出了巷子,找路人打聽了下,向著左邊的街道拐去。他離開之後不久,一隻流浪狗不知從哪鑽了出來,來到王乾對門那家的台階旁抬起後腿,一道水流激射而出,地上的泥土更濕潤了。


    過了兩條街道,王乾找到了一家賣門神畫的店鋪,裏麵神像香燭什麽的一應俱全,和老板說了要求,他很快便拿著用紅繩係著的畫卷出來了。


    “糟糕,應該先去吃飯的。”王乾看著手上的畫卷,暗道失策,“算了,就買點餅吧,迴去吃。”


    等到王乾迴到家中,月亮已經高掛在天空了。


    打開門,隨手點亮了油燈,王乾解開紅繩,展開畫卷,愣在了那裏,苦笑道:“好像沒有膠水,也沒有膠帶。”


    王乾出了門,探頭向著何福壽的家看了看,裏麵已經亮起了燈光,想了想,走了過去。


    “何大哥在家麽?”王乾輕輕拍了拍門。


    “來了,來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她疑惑地看著王乾,“你是誰?找我們家老何什麽事?”


    王乾指了指自己的家,“我是剛搬過來的,買了門神畫,沒有,膠…漿糊,想問問你們家有沒有,我想借點。”


    “這不是,不是……哎,兄弟,你叫什麽來著?”何福壽從屋子裏走出來,身上還沾著水珠,想是剛剛在洗澡。


    “王乾。”


    “哦,王乾兄弟,怎麽了?有什麽事麽?”


    王乾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也是巧了,家裏還有點魚膠,蕙蘭,你給王乾兄弟拿一點。”何福壽對著夫人說道,“對了,兄弟吃過沒,要不要來吃點?”


    王乾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吃過了。”


    不一會兒,蕙蘭拿著一小碗魚膠走了出來。


    “謝謝何大哥,謝謝嫂子。”王乾接過碗,連連道謝,“這多少錢?”


    “談什麽錢,都是街坊四鄰的,你拿去用吧。”蕙蘭笑道。


    王乾推脫了幾次,最後兩人還是沒肯收錢,“那我就先告辭了,這碗迴頭我洗幹淨了送過來。”


    “沒事,沒事。”


    王乾告別了何福壽夫婦,迴了自己的家,拿了一雙筷子,將魚膠均勻的塗抹在門神畫的背麵,然後比對了一下,小心地貼好。


    門神畫上是一對武將打扮的人物,王乾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前世的一樣,uu看書 .uukashu他前世記事的時候,已經幾乎看不到有人家貼門神畫了。


    王乾關門的時候,又看了一眼對麵的屋子,天色已經很黑了,對麵的屋子卻是一點火光都沒有,要不是何福壽說對麵住著人,他都以為是一間空屋了。


    “好像也沒什麽感覺啊?”關上門,王乾感覺了下貼上門神畫之後的屋子,和之前完全一樣,“果然就是求心安吧。”


    王乾看不見的門外,門上的門神畫在月光照耀下,似乎閃過了一道華光。


    半夜時分,王乾突然從睡夢中醒來,體內的真氣躁動不安。


    “這是什麽情況?”王乾第一次遇到真氣躁動,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我不走!我怎麽可能死了,你們一定是在騙我!”突兀地,一道有些飄渺的聲音從外麵出來。


    王乾走到窗戶邊,悄悄打開一道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外麵的巷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但是談話的聲音卻不斷地從老周家的門口傳來。


    王乾眉頭一皺,“又要出竅?”念頭剛起,體內真氣從丹田內洶湧而出,直奔王乾雙眼的部位。


    王乾隻感覺眼睛一痛一黑,再次恢複視覺的時候,看到老周家的門口正站著三道人影。


    其中兩道是帶著高帽差役打扮的人影,還有一道正是已經死去的老周。


    “陰差?”


    兩名陰差拿鎖鏈鎖著老周,不斷向外拉扯著,嘩啦啦的鐵鏈聲音此起彼伏,結果卻是不盡差意。


    那兩名陰差非但沒有拉動老周,反而被其拉著向屋子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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