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張峒道在王多兒麵前坐下,氣勢比上一次更為強勢霸道。


    他手指點著麵前的老鼠幹屍:“這隻老鼠是兇手特地放進棺材掩人耳目的,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宋掌櫃在棺材裏卻不至於窒息,以延長他受折磨的時間。而你自詡為本案的兇手,卻半點不曾提及此事,你究竟隱瞞了什麽不可告人之事!”


    王多兒難以置信地望著麵前的幹屍,眸光中閃過些許錯愕,然而很快便化為了滿不在乎和挑釁:“這種事情做了就做了,難不成我會記得嗎?我折磨他怎麽了?我折磨的人遠遠不止他一個,我還能想起來說這些瑣事?”


    張峒道不被他那敷衍的模樣影響,繼續問道:“如此說來,你就是承認了自己當時往棺材裏放了老鼠用以掩蓋底板上的窟窿?這些都是你幹的,你隻是沒有告訴我們是麽?”


    “是,怎麽了?”王多兒一副債多不愁虱多不癢的滿不在乎的表情。


    “那你現在可以詳細跟我說明一下你是如何放入老鼠這件事情的嗎?”


    張峒道這句話讓王多兒睜開眼上下打量他許久,本能地生出些警惕:“幹嘛?你問這個是什麽意思?你要詐我?”


    張峒道既不肯定也不反駁,隻是繼續沿著自己的思路問道:“你當時是把老鼠放在棺材內還是棺材外麵?”他抬起眼,帶著幾分晦暗不明神色的線條凜冽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對方,“我們隻是在判斷,你是不是有意幫別人頂罪。如果你真的幫別人頂罪的話,那麽還是那句話,我們要重新從你身邊查起來,看看到底是誰在犯罪。”


    “……棺材裏麵……”王多兒咬牙片刻,嘟嘟囔囔地罵了一句,緩緩地嘀咕一句,“我把老鼠放在棺材裏麵了。”


    “的確,我們是在棺材裏發現老鼠的。”張峒道低頭記錄道,“你在內部的棺材板上寫了什麽字,你還記得嗎?”


    “倀鬼的倀。宋老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倀鬼,不管是對魏無命那幫人,他就是這麽一個混蛋東西,天生就是要給那些惡棍遞刀子的。”


    張峒道低下頭,繼續記錄起來:“你在棺材裏放了一隻老鼠,是嗎?”


    “大概是吧?”王多兒含含糊糊地說。


    “你為什麽不多放幾隻?明明打算做這個局,卻隻放了一隻老鼠,最後落下了破綻讓我們去發現,害得自己暴露了。”


    王多兒煩躁地扭過頭,腳踩著稻草不自然地抖腿:“誰知道啊,我就是做個機關而已,什麽幾隻老鼠,都是興致上來隨便布置的而已。”


    “正是因為你隻放了一隻老鼠,我才會覺得不對勁。畢竟如果這個屋子真的招老鼠,那麽就不可能隻有一隻老鼠。後來仔細搜索之下才發現,那個棺材是樟木做的,正常老鼠根本不可能去咬噬,所以就發現了你的詭計。”


    “都怪你自己心不夠細,如果你放的老鼠多一點,我根本發現不了,正是因為你的粗心,才會造成這種結果。”


    王多兒緩緩鬆了一口氣,皺起眉不滿地說:“是,是我想的不夠細,我認栽就是了……但是張峒道,你是來審我的,還是來炫耀自己很會破案的?”


    “我不是來炫耀的,我也不是完全為了審問你,我要的隻是答案而已。”張峒道站起身,他目光裏透著幾分遺憾和惋惜,那種清明的憂鬱看得王多兒平添煩躁。


    “你什麽意思?”


    “事情到了這一步,這幾個月我看的屍體幾乎趕上戰場上那麽多了。眼下我很飄搖,比起真相,我真的很希望再也沒有其他人牽扯其中了。我很希望是你一個人做的,和你一樣希望。”


    “但是不行啊,因為都到了最後,我什麽都已經失去,如果連真相也不要了,那對許多人許多事情都是不公平的……你的確說謊了,這個老鼠計策根本不是你做的。”


    另一邊,在官道上。


    李平陽好一會不曾反應過來,嘴裏隻是喃喃重複了一遍:“女官?”


    胡善緣點點頭,似乎因為是猜測,神態裏難免透著幾分猶豫,他遲疑著一邊迴憶一邊繼續說道:“這件事情兄長雖然從未對我提起,但是我記得兄長曾經於不經意之間透露過一些信息。在那個‘大任務’準備的期間,兄長曾經買過一些金首飾。”


    “我還疑心是要討好哪位大人的內室,然而兄長卻說是要送給膳食堂的女官,說是一些必要的應酬。當時我不覺得有什麽,這話聽過也就當作聽過了,但是如今想起來,可能要合作的人是膳食堂的那位頗有名氣的司藥女官。”


    “你是說,讓太醫署和膳食堂合作?”


    “鄙人的確是如此猜測的。因為當時膳食堂有一位司藥女官據說頗有些能耐,經常和太醫署合作研究一些新的方劑。”


    李平陽轉過頭看著胡善緣,似乎從那對話中察覺出些什麽,她表情有些壓抑,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是默然許久後問道:“那位女官的名字,胡先生可還記得?”


    “這位姑姑的名字?我倒是聽過可惜沒有記得……”


    “冒蘅?”李平陽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卻不想胡善緣思索片刻,隨即搖搖頭:“不對,不是這個名字。”


    聽到這話,李平陽倒是眼見著鬆了一口氣:“不是啊,那就還好……”


    “我想起來了,那位姑姑姓範,應該是叫範蕪!”


    在李平陽忽然愣住的神色裏,胡善緣繼續自顧自地說著:“那位姑姑父母都在京城,自己能力又很是不錯,故而哪怕在內廷都頗有名氣。當時據說還有一位與其要好的姑姑,兩人的能耐時常讓太醫署都不禁感慨。”


    “但是那位姑姑的名字,我卻不曾聽過。”


    “隻是有一次聽兄長和同僚感慨,說兩人年紀相仿,身量相似,連名字都頗為對仗,好像是天生有緣分似的。後來經曆諸多離亂,也不知範蕪姑姑和那位姑姑如今何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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