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跑了一趟書鋪,果然沒再見到教他認字兒的趙問,一轉身,出了城。


    他並未大剌剌就徑直往埠口奔,而是先與來往城池埠口的老段碰了頭。


    城外官道上,老段趕車過來,一眼瞧見走在路邊,背著行囊,打來招唿的張順,連忙勒繩,跳下驢車,“順子,算起來仨月的日子還未到,你怎麽迴來了?”


    張順見老段頭傷勢痊愈,全然無礙,樂嗬嗬道:“沒能入門,徒留無益,不如趁早離去,還能多攢些錢,早日娶一房婆娘。”


    老段頭知曉張順極有主見,而且不知拳館發生了何事,沒有多問,“早些迴來也好,以你的捕魚手藝,害怕短了吃喝不成?


    實在不行,來我家中。”


    老段頭一拍腦門,“順子,你千萬不可前往埠口,先前一聲不響地來到拳館習武,恐怕那虎爺早就懷恨在心了。


    你若冒然過去,死倒不會死,可一番皮肉之苦少不了啊。”


    張順在官道上晃悠悠走,就是在等老段頭,畢竟虎爺實力極有可能已達到了外勁鍛皮,明晃晃過去,焉能安然無恙?


    最好的法子還是先在水中捕撈一些朱漆牛魚或其他滋補魚種,先將境界突破,不懼那虎爺,再上岸計較,或喂了蝦兵,尋個機會,拿那心狠手辣的虎爺作祭!


    “老段,我曉得,所以想請你去埠口,找找來福在否。”


    “好,你先在距離埠口五裏地的大榕樹下等,我待會兒就到。”


    ————


    夜幕遮籠,張順來到野澤岸邊,脫下衣物,躍入水中。


    一入水,張順當即便覺一股熟稔感襲來,以他如今水性,達到腹部以上不沾水,輕而易舉,隻是速度會慢一些。


    張順左手抓著包裹,以免沾水,隻憑借獨臂,以及兩條腿在水中翻騰,遊曳速度頗快。


    此時正值凜冬,湖水冰寒,而張順卻如魚得水,不隻不覺寒冷,反覺適宜。


    “此生隻屬星辰大海,湖澤千裏啊。”


    “我渾身的厲害皆在水中,青陽拳若在水中打磨,不知效果如何?能否進境一日千裏?”


    張順思索之際,舉目望去,瞧見在湖中亮起的兩盞燈火。


    為防止辨認不出,張順專托老段帶話,讓來福在烏篷船上多點一盞。


    不一會兒,遊曳至船後,見那背影沒錯,張順才開口叫道:“來福!”


    於來福扭轉過來,“你怎跑到了後頭,而不是從岸上過來的?”


    “快上船,快上船,這天兒這水凍煞人。”


    於來福彎腰接過舉起的包裹,張順腳下踩水,如同踩地,一躍而起,穩穩落於甲板上。


    來福怔了怔,打量這赤膊上身,露出一身白練精壯皮肉的張順,半響迴過神,豎起拇指,“乖乖,順子,你這水性,咋跟一條魚兒似的,一下子就從水裏頭跳了上來。


    習武還能增長水性?”


    張順一上岸,抖了抖,笑罵道:“來福,你他娘的先把毛巾遞過來讓我擦擦再感慨行不行?


    在水中還沒恁冷,一離了水,這風一吹,渾身發抖。”


    於來福訕訕一笑,從船艙拿來幹布,扔了過去。


    半響後,張順穿上衣裳,坐在甲板上,喝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氣,“舒坦!”


    “知道你會冷,白日專門在萱娘那兒打來的老白幹。”


    “還是萱娘夠味兒。”


    一語雙關。


    於來福劃著船,絕口不提拳館中事,憂心道:“順子,無法上岸可不成,往後我幫你賣魚買菜沒啥問題,可你若是總在水上,也不是個事兒,早晚出毛病。”


    張順站起身,叉開腿,解開腰繩,對湖撒尿,哈哈一笑,“來福,我距離成為武師隻差臨門一腳,待我實力足夠強橫,那甚麽虎爺在咱麵前,恐怕連個屁都不敢放了罷?


    我之所以迴來,是因蘆葦蕩中,養了兩條朱漆牛魚,待我吃下後,就能破境。


    怕個卵!”


    張順迴來,總要找個充足的理由。


    於來福猶疑道:“我聽聞有人一輩子習武都無法成為武師,還有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才能勉強邁入那一步來著。


    伱才習武倆三月,就到了這般地步?”


    張順咧嘴一笑,“我是天才嘛。”


    話鋒一轉,問道:“埠口近來可有甚麽事發生?”


    於來福翻了翻白眼,“倒也沒聽過,無非是冬季‘蘿藕’成熟,虎爺差人去挖,死了幾個人。


    聽說今年挖蘿藕死人比往年多了很多,興許是因為今年更冷了些?”


    “順子,聽說‘蘿藕’那玩意兒貴歸貴,可對武師有一定滋養效用,要不給你弄點?


    好歹能用來輔助。”


    張順擺擺手,“兩條朱漆牛魚效果比‘蘿藕’好多了,用不上。”


    “先去將我的船弄來,讓我好好劃劃,咱就水上討生活的命,就跟魚兒一樣,離開了水,不能活命啊。”


    ————


    四更天,和於來福飲罷了酒後,張順獨自一人撐船,徑直往常駐的蘆葦蕩而來。


    還未抵達,蝦兵水蚌就察覺到神識,踏浪衝來。


    “咦?”


    張順腦海之中,蝦兵與水蚌的感情似比於離去前更為豐富。


    不一會兒,蝦兵躍到甲板上,繼而水蚌緊隨其後。


    兩者體型都大了幾分,蝦兵在原有二尺多的基礎上,長到了三尺四五寸的程度。


    水蚌體型同樣更大了幾分,如今直徑有兩尺有餘罷?


    這段時日,張順習武增強,蝦兵水蚌的實力也並非沒有任何進展。


    每日下水狩獵捕魚,吃下的好東西不少,在這附近較為淺層的水域之中,好歹是能稱王稱霸的存在。


    正是因此,智慧有不小的增強。


    張順拳頭錘了錘蝦兵和水蚌,盔甲殼子都極硬,“不錯不錯,都有精進。”


    似乎聽懂了張順誇讚,蝦兵舉起鉗子晃了晃,水蚌蚌殼開開合合,興奮不已。


    張順將船停下,脫下衣服,縱身入水。


    方才在水中還沒過癮,此刻恰與蝦兵水蚌打鬧一番。


    蝦兵行走無需多言,水蚌在水中的法子頗為玄奇,是借助避水能力,不斷製造水流,以此前行。


    嬉戲一番後,張順獨自一人踩著水,潛於水中,開始嚐試搬石走樁,打拳磨血。


    橫拳衝步!


    張順一拳衝出,繼而一拳接一拳,招招兇猛。


    在此過程中,張順察覺到異樣,手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浮現,而且隨著拳頭擊打,那股感覺越來越強。


    “青陽拳在水中磨礪,對於我實力的增進,竟然如此之強?


    哪裏需要補藥,這千裏野澤,便是我最好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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