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正喊自己的名字,李東澤渾身一顫,腳步卻立馬邁了出去。


    他已經打定主意跟著方正,對於方正的命令,他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老許、張元慶,你們一起去,我還要趕著迴去睡覺。”


    許大茂和張元慶本來還在慶幸,此時也隻能苦笑一聲,終究還是沒能躲過去。


    謝小刀忽然想起了什麽,他不敢置信的叫道:“你就是草河堡逃走的那個百戶?!”


    三日前,草河堡劫掠,還是他下達的命令。


    他的手下葉無道在草河堡挨了打,這讓他很沒麵子,所以葉無道提議踏平草河堡,謝小刀猶豫了一下也就答應下來。


    他的打算是殺雞儆猴,他不允許鳳凰城管轄之地有敢挑戰他權威的存在。


    而且他也需要一場屠殺,來讓人們記起他的兇殘。


    遼東之地,拳頭硬的說話。


    普通百姓在他的眼裏,就是跟牛羊一樣的牲口,即使消耗一批,馬上就會有更多的補充過來。


    但是草河堡一戰,讓他損失了三十多個騎兵。


    為此他還重重責罰了炮頭淩動。


    他記得有個叫郝搖旗的雜兵,跟他說過,草河堡有個京師來的錦衣衛百戶,帶著兩個小旗官,殺了他三十多號手下,然後不知所終。


    方正沒料到謝小刀知道自己,笑道:“消息夠靈通的,不錯,正是我。”


    地牢麵積極大,因建在地下,全靠火把照明。


    沾著鬆油的火把燒的劈啪作響,將人的臉映的通紅。


    在李東澤等人的指認下,一百多個人很快被提溜出來,站成一排。


    他們都是謝小刀培養的精銳騎兵,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看起來頗具氣勢。


    他們看著麵前的方正,根本不放在眼裏,這是他們作為驕兵悍將的底氣。


    這股力量,不管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容小覷。


    他們相信,即使方正看不慣他們,也絕對舍不得動他們,因為他們是騎兵,一個頂十個的騎兵。


    方正臉上的笑容一收,喝道:“跪下!”


    內力蘊含其中,響遏行雲,亂糟糟如菜市場一樣的地牢頓時鴉雀無聲。


    “你讓我跪我就跪?太把自己當迴——”


    唰!


    寒光一閃,偌大的一顆頭顱飛起,鮮血從斷裂的頸腔噴射而出,直衝天花板。


    “鼠輩爾,真當我寶劍不利嗎?”


    方正的臉上沒有嬉皮笑臉,望著剩下的人:“濫殺平民,殘害同胞,你們全都該死!”


    “不怕告訴你們,斜烈站已經被我拿下,我身邊的這位便是海州衛千總胡一刀,你們可能聽過他的大名,我這次來斜烈站,是為了草河堡的兩千冤魂報仇來的,凡是手上沾了鮮血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他的聲音在地牢中迴響,振聾發聵。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一百多騎兵,此時已是麵無人色。


    形勢比人強,更何況眼前這人是真的敢殺人的主。


    “饒,饒命,饒命啊大人——”


    “都是謝小刀讓我們幹的,我們也不想殺人,我暈血啊大人。”


    “對對對,還有葉無道那個賤人,全是他帶著我們去的,我們跟草河堡的百姓無冤無仇,根本不會想著殺他們啊。”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這一百多個小刀會騎兵精銳,求饒者有之,怡然不懼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


    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才能真正的暴露人性。


    生死間有大恐怖。


    謝小刀望著眼前這些昔日手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喝道:“你們怕個卵子,他隻有十幾個人,你們有一百多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不要慫,給我上啊!”


    “聒噪!”


    方正轉頭,一腳踹在謝小刀的嘴巴上,將他踹翻了幾個跟頭。


    謝小刀仰麵躺在地上,正好摔在客筆的腳下。


    客筆嚇得跳了起來,生怕謝小刀粘著自己,趁人不注意,一腳把他蹬到了一邊。


    “我日尼瑪,你個小呆筆,居然敢踢老爺我!”


    謝小刀好歹是一世梟雄,沒想到自己府上狗一樣的人,都敢在自己頭上撒野。


    這個小插曲沒人關注,因為方正又讓李東澤他們挑選了一批人。


    兩撥小刀會人馬麵對麵站立,他們的眼睛裏充滿恐懼、疑惑,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方正道:“想要活命,就把你對麵的人殺了,我不管你是用牙咬,用手掐,用拳頭砸,我隻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完不成任務的,就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靜。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唿吸都粗重了起來,而小刀會的成員,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讓我們赤手空拳,打死昔日同袍?


    雖然稱作同袍高攀了,但好歹也是曾經共事的同事啊。


    出來混最重要的是什麽?


    義氣!


    這個義氣就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替朋友擋刀。


    而方正讓他們做的,是讓他們親手毀了自己的信仰。


    如果他殺了自己的兄弟,以後也就沒有人相信他了,因為沒有人會信任一個手上沾染兄弟鮮血的人。


    “客筆,去拿個香爐過來。”


    “一炷香的時間,勿謂言之不預。”


    客筆的腿跟灌了鉛一樣,他隻是個看門的,他隻殺過雞鴨,但是從來沒有殺過人。


    剛剛那個人頭飛起來的時候,鮮血如同雨滴滴在他臉上,血腥氣差點讓他吐出來。


    香爐被拿了過來,就放在二百多人麵前,客筆掏出打火石,一連打了七下,才將那根香點燃。


    青煙嫋嫋,淡淡的熏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那一點火光,燃燒的是在場所有人的心。


    空氣凝固了,粗重的喘息聲讓地牢裏的氣氛壓抑非常。


    沒有人動手。


    方正提醒道:“還有半柱香。”


    他的聲音好似索命梵音,帶給人的壓力,仿佛高考的時候臨交卷時的提醒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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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咚咚。


    咚咚咚。


    劇烈的心跳聲,在壓抑、密閉的空間尤為清晰。


    終於,一個小刀會的騎兵崩潰了:“別信他的,他說的是騙人的,咱們這麽多人,我就不信他敢殺我們!”


    滄浪——


    胡一刀拔出了腰刀,他帶來的十幾個手下也都拔出腰間長刀。


    刀鋒與刀鞘的摩擦,這是通往黃泉的奏鳴曲。


    “對不起了兄弟!”


    終於,第一個小刀會成員動手了,他猛地撲倒了麵前的騎兵,一雙粗糙的大手死死的扼住那人咽喉。


    騎兵身材高大,如果放在平時,那個小刀會成員決計不會是他的對手。


    但是他的雙手被縛,根本使不上力。


    騎兵在男人的身下瘋狂扭動,他的脖頸上青筋畢露,黝黑的麵龐漲得通紅。


    他大張著嘴巴,聲音憋在嗓子裏,喊得不知道是求饒還是怒罵。


    男人的手越收越緊,指甲深深嵌進騎兵的皮肉。


    “噗通——噗通——”


    騎兵像一條落在岸上的魚,拚命地掙紮,想要迴到水裏,魚唇一張一合,貪婪的唿吸著空氣。


    一秒,兩秒,三秒——騎兵最終還是死了,死在了他昔日兄弟的手裏。


    窒息而死的人,雙眼圓睜,不甘的望著地牢天花板。


    隨後,是更多的人被撲倒在地,而他們的死法也是千奇百怪。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從容赴死,這些騎兵裏麵,不乏武功高手。


    有幾個甚至悄悄的解開了自己的繩子,他們朝方正的方向衝了過來。


    他們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隻要拿下他,解救出謝小刀,那自己就是小刀會的大功臣,躋身四梁八柱未必不可能。


    “找死。”


    這些小刀會騎兵,武功最高的,也不過是三流中級水平,放在遼東一地,足以橫行一方。


    可惜他們選錯了對手。


    “唰——唰——唰——”


    他們隻看到一道白光,隨後便陷入永久的黑暗。


    方正隻用了一劍,卻斬了三個人的腦袋。


    其餘的都被胡一刀和他的手下解決,隻要是掙脫開來的,迎接他們的,就是屠刀。


    “叮——”


    一炷香燒完了。


    一百多個騎兵,還剩下十個人。


    “為什麽不殺了他們?”


    方正站在他們麵前。


    “我,我下不了手,他們是我的兄弟。”


    “死。”


    方正一聲令下,剩下的十個騎兵,還有沒有動手的十個人,全部被殺。


    此時的地牢裏,已經躺著近一百五十具屍體。


    濃重的血腥氣,讓人睜不開眼。


    客筆已經把昨天的早飯都吐了出來,血流成河,血流漂杵。


    他看向方正的眼神,已經不敢直視,他無法想象,這個言語溫和的男人,是怎麽做到的殺人不眨眼。


    “還有誰?”


    方正看著剩下的一千多號人。


    他的目光所及,所有人都低下頭,沒有人再敢輕視這個年輕人。


    這一刻他們才知道,這個錦衣衛百戶是真的敢殺人,他沒有開玩笑。


    “啊——放開我,放開我——”


    發出喊聲的是謝小刀,他剛剛被踢了一腳,滿嘴鮮血,牙齒都崩了饑渴。


    本想裝死躲過一劫,誰知道還是被方正給拖了過來。


    “想活命,一人過來刺上他一刀。”


    什麽?


    小刀會的幸存者們睜大了眼睛,方正的這個辦法可以說是毒辣至極。


    誰都知道,謝小刀的哥哥,是鳳凰城的最高行政長官。


    但是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方正本來的打算,是把這群人都給坑殺了,畢竟他現在沒有能力控製住一千多號人。


    別看一千多人數量並不是很多,但如果鬧將起來,方正他們還真的控製不了局麵。


    但是李東澤給他提供了一條解決的方法。


    “當啷——”


    方正扔了一把刀在地上,他指著剛剛第一個動手的男人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雙目赤紅,身體微微顫抖。


    他隻是個混社會的普通人,方正的問話,他仿佛沒有聽到,許大茂狠狠的踹了他一腳。


    “問你話呢!”


    方正擺了擺手,態度溫和:“你叫什麽名字?”


    “牛萬才,小人牛萬才。”


    男人如夢方醒,跪倒在地。


    “唉,男人膝下有黃金,怎可輕易下跪,快起來。”


    方正伸手將這個叫牛萬才的扶起來,“作為第一個執行命令之人,你可願意統領一千多號弟兄?”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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