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月公主看來,不管酒狐仙她爹有多麽混賬,不管那段醜事讓仙庭多麽丟臉,酒狐仙也有一半聖女血脈,是她的親妹妹。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不可更改的!


    尤其在私生女傳說人盡皆知的情況下,刻意隱瞞隻會讓世人更加猜疑。


    唯有她做個頂天立地的仙女,不再渾渾噩噩的生活,最好擁有正確的性向,讓她的聖女血脈壓過仙賊血脈,才能挽迴皇庭的名譽。


    對酒狐仙而言,比賽的勝負沒有意義,通神令也一文不值。


    她曾經放棄去神學院修行的機會,堅持要過仙賊生活,是自己掏錢給她買酒,她才去東浮仙庭掛個職。


    從這個角度說,這位陸城主做了一件好事!


    讓酒狐仙喜歡上男人,不再禍害良家仙女;以駐宗使的身份穩定下來,不再亂跑;對方是一城之主,也不會缺錢買酒喝,不至於再做無聊的間諜工作。


    若非有要事在身,軒轅華月甚至想見一見這位陸城主,並當麵道謝,或當麵殺了他——


    如果此人真如西城澤美月所言,是個廣開後宮的色狼,她一定會親手擰斷他的腦袋給妹妹當夜壺。


    這樣想著,軒轅華月看了眼酒狐仙的方向,又看了看疾速趕向酒狐仙一隊的大劍門隊伍,再看看海底深處遊弋的陰影,搖頭歎了口氣。


    這次比賽已經不僅僅是比賽了。


    要知道,仙庭迄今為止最大的恥辱,不是聖女與仙賊偷情,也不是四大仙賊組織相繼崛起,而是七冥神潛入仙庭本部,盜走了七神印。


    誅冥大戰後,仙庭對外公布的是,七冥神被七神印反噬,全員受天誅而死。


    但最近種種反常現象表明,七冥神已經複活,其真正目的目前還不得而知。


    唯一確定的是,朱神真人似乎先知先覺,對此已經早有準備。


    而在仙庭本部,朱神家是聖女皇庭一脈的最大政敵,似乎一直在密謀什麽。


    這就是她此次前來仙班大會的原因。


    如此盛會,本部皇庭不能置身事外。


    “讓我們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這樣說著,軒轅華月颯然揮袖,鷹馬雙翅一振,排開空壁,消失在地圖上。


    與此同時。


    八百裏外的木筏上。


    靠在躺椅上睡著的陸涯,微微睜開眼睛,看向八百裏外的天空,什麽也沒看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才好像看到了美女。


    倒不是因為好色,就是單純視力好,畢竟美女這種東西,他閉著眼睛都能看到。


    酒狐仙醉醉醺醺之間,似乎也感應到了某個討厭鬼的氣息,沒說什麽,繼續喝酒。


    忽然!


    懸空的釣竿微微一動。


    “上鉤了!”


    張蓮心微微皺眉,感覺水中不太對勁。


    遂握住釣竿全力一拉,力道太大,以至於木筏一歪,差點翻了船。


    也導致酒狐仙一口美酒喝了個空,半壺酒漏進衣領,濕了一身,滑膩膩的很難受。


    “搞什麽?”


    她一激靈反應過來,立即仙解,五尾齊開,將整個木筏籠罩在橙狐金身中,這才勉強穩住了船身。


    見酒狐仙穩住船身,張蓮心全力拉竿。


    奈何水下的“魚”實在太古怪,竟順著釣竿,強行吸取張蓮心和酒狐仙的靈力。


    “嗯?”


    張蓮心怒火漸起,眉心暗淡的蓮印瞬間變紅,扭曲成逆螺旋的螺紋。


    迅速逆轉了靈力走向,強行抽取水下大魚的靈力。


    短暫交鋒後,明顯是張蓮心的逆螺旋力更甚一籌。


    雙方靈力此消彼長。


    很快,張蓮心揮竿一甩,就把這條大魚釣了上來。


    魚並不大,三尺長,鯉魚形狀,黑糊糊的,口吐白沫,已失去了再戰之力。


    外形過於普通。


    或者說本來體型很大,被張蓮心抽取大量靈力之外,變成了隻有三尺餘長。


    陸涯仔細一看,其修為竟是仙帝,翻開魚身,漁腹完全漆黑,中央竟還生出一隻白眼……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是深淵的氣息!


    這條魚,已經半幽冥化了。


    悠閑的氣氛戛然而止,仿佛海風停止了吹拂。


    所有人都隱隱感到了不安。


    幽冥化,在仙界並不是常見現象。


    陸涯五年遊戲生涯也從未見過,穿越之後,也隻有在獸巢之森見過。


    酒狐仙醉意全失,撇嘴道:


    “朱神真人搞什麽鬼?拿這玩意當比賽資源?”


    陸涯點點頭,瞎逼分析道。


    “你想,現在這麽多勢力關注這比賽,總要有點驚喜才能值迴票價。”


    酒狐仙有點毛了,齜牙咧嘴瞪著陸涯。


    “切,你是不怕死,別人呢?”


    陸涯笑著反問:


    “你是說仙賊王?”


    “仙賊王這次來的都是高手,能有啥問題?我是說那些弱小的仙班,或是已經被困在深淵中的那些退賽者,要是比賽出了問題,誰保障他們的安全?”


    酒狐仙之所以衝陸涯說這番話,顯然是要陸涯負起身為強者的責任。


    這然陸涯有些詫異。


    “你還挺正義。”


    酒狐仙雙手抱胸,全然忘記剛被半瓶仙漿沾濕了胸襟,雙手一抱,通透的很。


    “我是仙庭執事,這不是應該的嗎?”


    理論上是應該的,但這種話出自酒狐仙之口,還是讓陸涯小吃一驚。


    陸涯盯著酒狐仙通透的胸懷,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女人。


    仔細想想,酒狐仙雖然很浪,但確實有保護弱小、胸懷天下的感覺。


    比如,她不斷把一些善良弱小的獸仙從鯤鵬兄弟的魔掌中解脫出來。


    再比如,如果她真的完全沒心沒肺,應該繼續留在仙賊王過逍遙日子,有她老爹在旁,不可能缺酒喝,為什麽最後在仙庭掛職?


    再比如,她做間諜時,走到哪,哪個仙賊組織就倒黴,會不會也有她自己的潛意識行為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涯隱隱在酒狐仙通透的胸懷中,感覺到一絲聖女的聖心。


    或許,這就是血脈的力量吧。


    酒狐仙被陸涯的眼神看的發毛,下意識更加抱緊了胸。


    “你盯著我幹嘛?”


    “你頭上有水草。”


    因為之前用尾巴編草繩的緣故,酒狐仙的頭上確實沾了一根水草,綠油油的,煞是好看。


    陸涯笑笑,伸手她頭頂的水草撣去,搞得酒狐仙一下子不太適應,狐耳直直發愣,圓臉青紅皂白,不知道整個啥表情才好。


    “別瞎擔心了,除了敵人,沒人會死。”


    酒狐仙瑟縮著身子,沒想到一向懶到發臭的陸涯,還能說出這種不養生的話。


    “切,你跟我說幹什麽,搞這麽肉麻。”


    “咦,不是你叫我說的嗎?”


    與此同時。


    張蓮心將半冥化的黑魚收入黑戒。


    靈力折半。


    說明幽冥化的那部分不計算靈力。


    陸涯道:


    “不錯了,就算隻有一半的靈力,也是相當肥的資源了,繼續釣,釣三條這樣的,我們就去下一關。”


    張蓮心點了點頭,忽然秀眉微蹙。


    “等等,有仙帝級的力量在靠近!”


    陸涯這才想起什麽。


    “哦,差點忘了,那個叫東城斬美月的家夥,正在朝我們這邊趕來,如果大劍門真有白夜暗中支持,打敗他們我們也能一波肥,就不用再釣魚了。”


    “連西城澤都不是對手,我們……”


    “別緊張,大劍門除了這位東城斬美月,其餘都是辣雞仙聖,相當於你們四打一,資源又足夠,這貨立誌斬美月,肯定會輕視我們,我們能贏的。”


    “你呢?”


    “上一次你們沒我的指揮,發揮的也不錯,這次也不需要我的指揮。”


    酒狐仙不幹了。


    “連指揮都懶得幹?”


    陸涯看了看身前平靜的海麵,意味深長道:


    “不是懶,我可能又有客人了。”


    酒狐仙一愣。


    “你也賣身?”


    “……”


    大劍門的隊伍由十塊木筏組成,浩浩蕩蕩,乘風而來,給人一種劃船不用槳全靠浪的感覺。


    大劍門人不多,裝備卻極其精亮,有著類似弓弩一樣的巨大遠程武器,非常適合木筏作戰。


    東城澤美月負手立在巨弩下方。


    一身略顯緊身的墨藍袍子,像中山裝一樣筆挺筆挺的。


    與西城澤美月娃娃臉的長相完全相反,東城斬美月是個身材高大、頗有些男子漢氣概的人。


    陸涯可以想象,這種頂天立地不屈之人,輸給西城澤美月那種混子,確實會不服氣,以至於之後的人生中,過分沉溺於複仇,忽略了西城澤以外的人。


    失敗,不會讓他變得謙遜,反而高傲起來。


    這是件很奇怪又很真實的事情。


    十筏連舟,停在百丈之外。


    東城斬美月負手而立,略一作揖,傲然道:


    “我很欣賞幾位的勇氣,明知道我要來,卻沒有逃往下一關,毅然選擇與我正麵迎戰。”


    酒狐仙坐迴巨葫,眉頭一擰道。


    “你算老幾?”


    東城斬眸子裏根本沒有酒狐仙的位置,或者說,沒有張蓮心以外的人的位置。


    因為修為太低,不夠資格。


    “希望張師姐能明白,這不是個人恩怨,大劍門與懷象穀向來是友好宗門,他日東某定會登門道歉。”


    張蓮心表情溫潤,語氣平靜。


    “你不必為敗北而道歉。”


    陸涯一愣,沒想到張蓮心和自己相處久了,裝逼水平也日漸提高。


    東城斬閉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麽。


    大劍門其餘幾人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半步仙帝,一個半步仙聖,兩個仙君境虎仙……


    就這?


    誰給你勇氣留下來的?


    東城斬麵無表情,揮手控製巨弩。


    “得罪了。”


    戰鬥很快開始,並且迅速白熱化!


    砰!


    砰!


    砰!


    暮雨霏霏駕駛的兩頭虎甲,瘋狂噴射激光和靈丸,在遠程作戰中意外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大劍門完全沒想到,白夜提供的高階遠程靈器,居然在遠程作戰中,被兩頭仙君操控的虎甲給壓製了!


    這迫使他們隻能拉近距離,開始了白刃戰。


    雙方的弟子迅速開始了仙解戰鬥。


    狂暴的靈壓掀起一丈多高的海浪……


    戰鬥很精彩,然而陸涯隻覺吵鬧。


    他一個人坐在木筏邊釣魚。


    身體被張蓮心的赤蓮金身和酒狐仙的橙狐金身完全包裹,感覺到了兩個女人的溫暖。


    女人打架雖好看,但他真有客人——


    一艘小船飄在十丈之外。


    仿佛很早就在那裏似的。


    船不大。


    但很老。


    船內裝著三三兩兩的魚蝦和貝殼。


    隻是外形像魚蝦貝殼,但仔細看,卻和仙界的魚蝦貝類完全不一樣,宛如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船沿處,有一道深深的刻痕,刻痕裏長滿了苔蘚,仿佛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船沿外,一中年男人雙腳踩入海水,卷著褲腿和袖口,水還沒到膝蓋,彎腰在海裏摸著什麽。


    隻見他衣著破舊、胡子拉碴,滿頭散發用海草紮了個粗糙的辮子,臉上還有海底淤泥的痕跡。


    他在海裏摸上來的大多是千奇百怪的怪物,隻有摸到和魚蝦貝殼相仿的東西,他才丟到船裏。


    然而,看他焦急的樣子,似乎想找的東西並非是魚蝦。


    而是某種更深刻的東西。


    這一人一船的存在,隻有陸涯能看到,仿佛進入了與世隔絕的二人世界。


    “你腿挺長。”


    這是陸涯唯一想吐槽的事情,畢竟這家夥踩在百裏深的海水中,水麵居然還沒過膝。


    中年人抬頭看了眼陸涯,覺得意外很年輕。


    但他眸子裏很樸實,沒有任何輕視的意思。


    “不是,我就踩在水下一尺,太深沒意義。”


    陸涯笑笑。


    “那你的手應該足夠長,才能摸到你想要的東西。”


    “是嗎?難怪呢。”


    中年人也尷尬的笑了笑,繼續在海裏摸著,摸了很久,又突然問道:


    “我四肢都短,怎麽才能摸到遠處的東西?”


    陸涯實在繃不住了,裝高人很辛苦的好嗎!


    “鬼知道啊!你是誰?找我做什麽?空手就想套我的話不太禮貌吧?”


    中年人道:


    “我是受人所托來抓一個叫陸涯的男人,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騙我來,他又說或許你能讓我有所啟發。”


    陸涯忽然想起某個人。


    背著望遠鏡的連城子!


    意味著,眼前這家夥也那單身狗組織的人?


    感覺有點強。


    比連城子強……的多!


    陸涯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


    “能不能啟發你,要看你身上有多少錢了。”


    “錢?”


    中年人被陸涯的格局震住,愣了半晌才道:


    “我沒有錢,但如果你能幫我找到我的劍,我可以用那柄劍殺了你,要知道,與您這樣的強者對決,徒手打實在太不尊敬了。”


    沒錢你說個幾把!


    陸涯板著臉搖頭。


    “你不必激將我,uu看書ww.ukanshu.om 找東西我不擅長,尤其是一柄殺我的劍,這玩意並不存在。”


    逼格的對決宛如劍擊,在洶湧的海麵上鏗鏘作響。


    中年人又道:


    “不會太麻煩的,因為丟劍的時候,我在船沿處刻了記號,不會跑遠的。”


    陸涯看了眼船沿。


    又看了看中年人。


    那柄劍分明掛在中年人的腰間!


    以一種極隱蔽的禁製隱藏起來……


    但是這個男人卻視而不見。


    或許不是不見,而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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