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


    東浮城雖然從早陰雲密布,不見陽光,但節日的氣氛很濃厚。


    街道上張燈結彩,家家店鋪都貼上對聯,雖然都是些促銷廣告,但文采飛揚,融合了節日的喜慶。


    隻可惜,總體來說,人流量比往年少了一小半,路上遊客主要是前來接受靈檢或複檢的各地仙班。


    除此之外,很多店鋪的牆壁和門邊,殘留著被水淹的痕跡,多少顯得有些蕭條。


    陸涯望著牆上的水痕,一時沒反應過來。


    “東浮城難道是水城?大家都劃船浮水逛街,所以才叫東浮城?”


    柳玄夜擰著他的腰,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你忘了那三日你做了什麽嗎?”


    “咳咳。”


    不知道是被柳玄夜擰的,還是想起了那三日的事情,陸涯忽然感到一陣腰疼。


    三天三夜的大暴雨,誰頂得住?


    “東浮城的排水係統,讓我想起了我的故鄉,隨便一場暴雨就能癱瘓半個城市的交通,足不出城暢遊威尼斯。”


    “威泥思?”


    陸涯忙轉移話題道:


    “第一次來東浮城,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沒有咱青鸞城熱鬧。”


    柳玄夜點點頭,有些佩服陸涯的全能。


    “很大一部分遊客被青鸞城分流了,我聽師姐說,今晚年會,青鸞城會買到純正的龍骨湯喝。”


    陸涯破口罵道。


    “這敗家女人!”


    柳玄夜嗤笑道:


    “師姐這是在賺錢呢。”


    陸涯無語,拿我的龍骨湯賺錢,賺的錢又不給我,不是敗家是什麽?


    一路上,漸漸有人認出了柳玄夜。


    戰戰兢兢的瞄了一眼,發現自己竟沒受傷,又懷疑不是柳玄夜。


    可世間除了柳玄夜,還有誰這麽漂亮?


    以前不敢細看,隻知道柳玄夜漂亮,卻不知道漂亮到什麽地步。


    現在知道了,淩駕於一切仙神的美貌與身段,不怒自威的氣場……


    一些不認識柳玄夜的遊客,看到仙姿絕顏的柳玄夜,發現還是個仙尊,再看看陸涯,以為陸涯家裏有一整座浮空山的靈礦。


    就算是家裏有礦,找到這等極品道侶,想必也有通天的背景或是過人的能力!


    陸涯闊步走在大街上,被柳玄夜挽著手臂,享受著路人羨慕的眼光,超爽的。


    以陸涯實力,自然不需要老婆的襯托,但被老婆襯托上天的感覺,是真的爽。


    雖然這是一種低端、庸俗、不上檔次的世俗爽感,但不得不說,爽到爆炸了。


    難怪有錢人都找身材好又漂亮的老婆……


    頂著羨慕嫉妒的目光走在大街上,陸涯感覺像是受到了某種風阻,走的極慢。


    直到路邊一個乞丐,認出了二人,指著陸涯目露恐懼,張口結識。


    “你、你——”


    陸涯本能的停下腳步,禮貌的彎下腰。


    “怎麽感覺每個乞丐都認識我?你也想給我算命?”


    乞丐驀的一怔,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


    “你居然不認識我!”


    “你……誰啊?”


    “張平之!”


    “哦,就是那個……”


    陸涯一邊仔細迴憶這個名字,一邊看看乞丐的模樣,輔助迴憶。


    隻見此人二千餘歲的樣子,仙台已經被毀,之前應該是個仙師。


    蓬頭垢麵,模樣蒼白,腿還被打折了,第三天條腿可忽略不計,一個彎曲的鷹鉤鼻倒有些辨識度。


    “……哈哈哈,原來是你啊。”


    陸涯笑道。


    像是見到舊友一般熱情禮貌。


    張平之微微一怔。


    自從與徐應龍來青鸞城奪鯤失敗後,他的下場極慘。


    被東浮城徐家直接當成教唆徐應龍犯罪的罪魁禍首,未經審判定罪,直接被毀去靈根,所有人都離他而去,不但沒人拉他一把,還恨不得踹他一腳。


    他不明白,身為一名尊貴的仙庭執事,自己一向謹慎行事,謀定而後動,仙庭關係網也拉的很密,為什麽在遇到陸涯之後,會一步步走到這種地步。


    這個社會難道不是講關係走後門的社會了?


    他明明看到一個個走關係的吃的滿嘴流油!


    雖然被徐家當成了徐應龍的替罪羊,但他昨天已經聽到徐應龍在極雲之海被殺的消息,心情格外舒暢。


    今天又有一個更令他舒暢的消息——


    陸涯今天的下場會比自己慘十倍。


    這樣想著,他驀的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陸涯,你完了,你知道今天是誰來檢查你們嗎?不管你多強,今天都是死路一條!”


    他的這句話說的太興奮太瘋癲,有些含糊不清,以至於陸涯根本沒聽清,隻是覺得他很可憐。


    “來,我給你個超補的東西。”


    這樣說著,陸涯隨手向他丟了一塊寶貴的魷魚幹,便轉身與柳玄夜走了。


    待稍稍走遠,陸涯微微皺眉。


    “這家夥是我的朋友嗎?感覺挺可憐的。”


    “噗——”


    張平之一口鹹魚幹下肚,望著陸涯的背影,一瞬間目眥盡裂,氣血逆行,也不知是被陸涯的話氣的,還是身體扛不住魷魚幹的大補,原地化為塵埃。


    ……


    時間不早了。


    但柳玄夜在去邢天閣完成靈檢之前,去了一趟東浮仙學院,拜訪了仙學院校長,前東浮仙庭代理執首,她曾經的老師——


    銀月真人。


    這是一個身穿祥雲仙氅,一襲銀發側紮成一道發瀑的中年女人,精致的麵容經曆歲月的洗禮,顯出一道道樸實的細紋,目光內斂,無比的平靜。


    七千歲,一星仙尊,與柳玄夜現在的修為差不多。


    身材打扮和張蓮心有點像,但她的眸子裏的平靜,不是裝出來的,也沒壓抑著什麽。


    陸涯曾聽師姐說過,張蓮心去白蓮宗後,經常來仙學院,向銀月真人請教“靜心咒”。


    難怪二人氣質有些相似。


    連胸襟也都一樣的微小……


    咳咳。


    三人在仙學院的櫻花林裏走著。


    柳玄夜不想在老師麵前太氣盛,便隱去了一身的魔王氣質,恢複到高冷天然的學霸少女樣。


    她明白,這麽多年,一直是銀月真人在李無邪麵前暗中維護竹泉宗,竹泉宗才沒有被撤宗。


    柳玄夜也一直很尊敬銀月真人。


    “沒想到這輩子能看到你成仙尊的一天,更沒想到你有一天能成為人妻。”


    銀月真人的話聽似刻薄,卻透著由衷的高興。


    柳玄夜聲音很輕,語氣像是個很禮貌的學生。


    “是老師一直的幫扶,才有玄夜今天的際遇。”


    銀月真人輕歎道:


    “一千五百年了,感覺沒過多久,你還是當時的模樣……對了,那個小狐狸聽說現在也在青鸞城,她還好嗎?”


    柳玄夜頷首輕點。


    “夫君已經治好了她的舊疾。”


    “是嗎?”


    銀月真人看了眼陸涯,表情微微有些複雜。


    “倒是最近一個多月,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感覺像是過去了一千年。”


    “都與學生有關,驚擾到老師了。”


    “與你無關,與你這位夫君有關。”


    陸涯一直沒吭聲,不想打擾他們師徒敘舊,現在提到他,他才禮貌一揖道:


    “陸涯見過銀月老師。”


    “你就別叫我老師了,我該叫你前輩才對。”


    陸涯心想,u看書 .ukansh你倒是叫啊,誰不叫誰是小狗。


    銀月真人沒再糾結陸涯,又問道:


    “聽李執首說,你們去極雲之海了,你有祈願嗎?”


    柳玄夜如實迴答。


    “祈願了。”


    “想不到你祈了願,還能活下來。”


    “多虧夫君,弟子身體已經好了。”


    “是嗎?”


    銀月真人有些懷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現在的柳玄夜雖然沒了禁製,但比以前更……


    她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見到張蓮心了?”


    “見到了。”


    “她……還活著嗎?”


    “張師姐並未祈願,也不會來東浮城接受靈檢了,她直接迴了原師門,懷象穀。”


    “理應如此。”


    銀月真人鬆了口氣。


    “可惜你走不了了。”


    “我不需要走。”


    柳玄夜目光微凜,盡管有意克製,但俾睨天下的霸氣是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了的。


    銀月真人歎了口氣。


    “雖然你的身體已經好了,但這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仙庭已經盯上了你們倆,他們不會因為你們通過靈檢就會輕易放過你們,他們會找各種借口扣留你們,而這一次,連李執首都無法為你們說話了。”


    說到這裏,銀月真人忽然停步,直言道:


    “是南庭大陸空降的裁決使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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