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酒下肚,酒狐仙雙眸微醺,透著熾熱。


    蒼白的臉霎時紅潤,與半身血色交相輝映。


    行姿虛弱的顫巍,轉眼變成醉酒後的搖曳。


    一身暗黃色的粗布袍子,一半撕裂成破布,一半被鮮血染紅,不見萎靡感,反倒迎風颯颯,宛如戰袍。


    其實,她最近有些倒黴。


    先是在柳玄夜的婚宴上,全力施展的漩酒幻音奈何不了一群凡人,使得本應瀟灑的出場變的極為尷尬。


    第二天找陸涯討說法,反倒稀裏糊塗滾上了陸涯的床,被一通忽悠成了護城隊長。


    之後找老朋友柳玄夜敘舊,自持竹片護體,大意窺探,又受了重傷。


    這對夫妻天天秀。


    就她一人在挨揍。


    搞得她一度懷疑自己的實力。


    我也很強的好不?


    從粗布袍子的襟邊抽出一根麻線,又從懷裏掏出一枚染血的竹片。


    給竹片開個小孔,用麻線串起來,掛在胸口的雪壑之間。


    將喝空了的酒葫蘆往空中一扔。


    酒葫迎風便長,迅速化為坐騎般大小,載著酒狐仙踏空而起,直衝天際。


    陸涯微微一怔。


    抬頭看去,酒狐仙嬌小的身軀騎葫衝了空中巨鯤,宛若螻蟻衝向了神明。


    黑雲滾滾,巨鯤俾睨,時間靜止,宛如一幅油畫。


    陸涯也有些佩服這酒狐仙了。


    就算她是無傷的巔峰狀態,也很難彌補三星宗師與九星宗師之間的差距。


    更何況她此刻身受三道重傷,尤其是十日前在溫泉穀受的傷,非常致命。


    行差踏錯,就會有生命危險。


    撐下一分鍾的話,算你贏吧。


    陸涯這樣想著。


    .


    雲端鯤上,見酒狐仙乘葫飛來,金鵬子凜聲冷笑。


    “不自量力。”


    他的雙腳迅速懸空,身體緩緩浮升,一襲黑袍覆體,在空中颯颯擺蕩,看上去仿佛是一個沒有四肢的黑色幽靈。


    “我陪她玩玩,你去殺了柳玄夜,以告慰死去的雲中子老弟。”


    當空一聲嘶鳴,虛鯤從黑雲中緩緩抽出龐然鯤身。


    望著數裏之外,竹泉宗山頂架在竹台上的那艘黑舟,虛鯤眼中浮現出一個昔日舊友的身影,於是一個當空疾馳,憤怒的衝向了小竹泉山。


    帶起一陣狂風,直接將一些修為低的獸仙卷上了天空。


    陸涯一身青袍被吹的獵獵作響。


    循鯤望去。


    這巨大的體型,這狂暴的速度……


    太震撼了。


    但他沒有動彈,他相信柳玄夜。


    一星仙宗,對九星仙宗的兇獸。


    柳玄夜沒有露麵。


    唯有三千劍雨從天落下。


    ……


    暮雨霏霏緊抱著陸涯的脖子,才沒被剛才的一陣風刮起來。


    哪怕風停了,還死死抓著陸涯的耳根、汗毛,驚恐的問道:


    “我們怎麽辦?”


    陸涯一擺頭,將二人甩了出去。


    “什麽怎麽辦?”


    “要不要戰鬥?”


    十天修行,讓暮雨霏霏自信起來了,但這也隻是抱住陸涯大腿之後的假自信,甚至是慌亂的試探。


    “少添亂,給我好好吃瓜。”


    空中的兩場戰鬥很快打響。


    但演武場上的眾獸仙,因為太害怕,依舊匍匐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看來是受到過非人的折磨。


    陸涯踱步走到獸仙們麵前。


    “還有你們,身為護城隊員,要端正學習態度,這麽低著頭怎麽聽講,你們的酒狐大人拿命在為你們演示,你們就這樣低頭以示?”


    眾人鴉雀無聲。


    許久之後,一隻柔弱的小兔仙少女,弱弱的抬起頭來。


    “對……對不起。”


    漸漸的,更多獸仙壯著膽子抬起頭來。


    一隻貓仙兩耳豎起,害怕,但強忍著看向天空。


    一頭強壯的牛仙坐直了身子。


    一隻鴿仙咕咕叫了……


    很快,三個仙師級的獸仙——一頭老當力壯的老馬仙,一隻耄耋虛弱的老羊仙,以及一頭麵帶兇光的狼仙。


    三人一齊抬頭,朝陸涯作了個仙揖,便抬頭看向天空。


    最後的最後,那臉色蒼白的小鼬仙也抬起了頭。


    他跪在距離陸涯最遠的角落,無視空中激烈的戰鬥,一雙猩紅的雙眼戰戰兢兢的望著陸涯。


    別的獸仙都在害怕鯤鵬兄弟,隻有他害怕陸涯。


    在陸涯的眼中,他仿佛看到比之前更饞的肉欲。


    陸涯幹咳兩聲,對眾人道:


    “你們以後也要像宗主和酒狐大人這麽努力戰鬥,否則會被吃的,知道嗎?”


    “……”


    眾人一臉茫然,隻有小鼬仙嚇得瑟瑟發抖,差點一個沒忍住,鑽土跑路了。


    ……


    整理好吃瓜隊伍,陸涯尋一空闊處坐下,安靜的看兩場大戲。


    也算是鹹魚生活裏難得的一點趣味了。


    空中,酒狐仙已經與金鵬子激烈纏鬥起來,在黑雲中來迴穿梭,火花四射。


    從靈壓來看,酒狐仙要明顯吃力一些。


    但有漩酒幻音給敵人瘋狂debuff,酒狐仙愈戰愈勇,站的金鵬子煩意叢生,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速勝辦法。


    “你這瘋婆娘——”


    金鵬子黑袍一展,雙手掐訣,於雲層中祭出了一柄黑影飛劍。


    “黑羽狂劍咒!”


    “酒海三重浪!”


    酒狐仙醺意四起,毫不示弱,揮手撒酒入雲,頓時浪濤翻滾,轉眼將雲海變成了酒海。


    另一邊。


    唿嘯間劍來。


    唿嘯間劍去。


    竹泉宗的寢宮裏,柳玄夜閉目靜坐,如畫的容顏中波瀾不驚。


    帶著與陸涯雙休時的劍道感悟,柳玄夜以念禦劍光,竟隔著數裏之外,與九星仙宗的虛鯤鬥的旗鼓相當。


    雖然劍中的靈壓差了些,但依靠登峰造極的劍術技巧,智商的壓製,戰術的靈活,鬥的虛鯤一陣陣嘶鳴。


    虛鯤在雲中暴怒翻騰,攪風攪雨,一時間電閃雷鳴,風從雨嘯,磅礴的大雨嘩潑灑如柱,撒向下方田地。


    陸涯對此毫不意外。


    他見識過柳玄夜的劍術,曾經以一敵眾,與黑蓮十一人戰的難分難解。


    讓陸涯意外的是,虛鯤召喚的風雨竟幫他灌溉了靈田。


    這可真是太秀了!


    獸仙們聚精會神的觀戰,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懼了,甚至發出陣陣驚唿。


    “柳宗主和酒狐前輩好強啊!”


    當然,陸涯明白,酒狐仙怕是撐不了太久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哇哇哭聲。


    寧中子抱著一個女嬰走過來。


    她沒有關注戰鬥,u看書ww.ukansu.co 她無比信任著陸涯,一直在照顧嬰兒。


    望著懷裏的女嬰,她仿佛看到當年的柳玄夜,明媚的秀臉上洋溢著淡淡的母性。


    陸涯還是第一次看到寧中子這一麵,好奇的湊去看看。


    這才發現,女嬰竟是個半蛇!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跟女媧一個造型。


    陸涯不禁思咐,先是有半狐,現在又有半蛇……


    仙界真亂!


    看來不光是遊戲裏,真實的仙界亂搞人獸關係的也大有人在。


    要不是半獸仙沒有生育能力,搞不好所有仙人都有獸族血統。


    暮雨霏霏見蛇寶寶在哭鬧,連忙上去扮鬼臉哄小孩。


    唱起陸涯教給她們的兒歌。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直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嗷嗚……”


    蛇寶寶驀的安靜下來。


    仿佛看到了兩隻恐怖的虎頭。


    加上最後一聲嗷嗚太過真實。


    瞬間,蛇寶寶哭的更厲害了。


    哇哇哇~


    哭聲震天動地,竟比天上的戰鬥還要慘烈。


    陸涯眼角微抽,被倆熊孩子真老虎扮假老虎的戲碼秀的頭皮發麻。


    寧中子護犢心切,砰砰倆爆栗落在暮雨霏霏的頭頂。


    “這也怪我們?”


    暮雨霏霏氣的不行,齜牙咧嘴,據理力爭。


    “蛇寶寶餓了,她要喝奶!”


    “我才六百歲,我沒有奶。”


    “俺也沒奶!”


    話畢,一齊看向了寧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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