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夷島西南。


    在靠近大海的一片山嶺中,一座座的木製營寨把守著山穀間的交通要道。


    這裏就是東平州漢軍渡海而來建立的基地。


    此時,漢軍行軍主將張統,正在和副將慕容仁,以及其他將領例行議事。


    作為將來分封蝦夷島的各位領主,渡海而來的這一段時間,讓他們都是極為開心。


    先是本地的蝦夷人不堪一擊,因為他們都是處於無官製、無軍製、無文字的蒙昧狀態。


    遇到行令協調的漢軍,簡直就是孩童抵抗壯漢。


    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


    除了一些近海的蝦夷人水性極佳,偶爾有泅水偷襲的個例,根本沒有其他的威脅。


    今日眾將雲集,就是為了下一步的規劃。


    “昨日,陛下派人傳來的了命令,要我們先守住這幾個銀礦,不要著急向東追擊蝦夷人。”


    張統滿臉得意的說道。


    “所以,本帥已經決定,現在各部維持各自的防禦,想辦法收攏下層的蝦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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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蝦夷人的上層酋領,依舊不允許收編。”


    按照劉預定下的規矩。


    張統他們在蝦夷島上,可以收編下層的蝦夷人男女為自己所用。


    畢竟,開礦耕田的苦力,可以說是越多越好。


    而上層的蝦夷人首領等,卻一概不允許收編。


    因為蝦夷國人保持著濃厚的氏族奴隸製度,各個勢力首領對於部眾都有很大的影響力。


    劉預想要的是把蝦夷島徹底變成中原的教化之地,可不是去給蝦夷國上層貴族傳播福音的。


    隻有死了的蝦夷人權貴,才是一個好人。


    至於活下來的蝦夷人,那就是要當牛做馬幾輩子了。


    “將軍,如今這幾個銀礦,雖然說是產量很大,但是落到我們手裏的份額,實在是太少了。”


    張統的話音剛落,一名部將就說道。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都是目光灼灼的盯著張統看。


    張統一瞧,立刻就明白了這些人的意思。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他把臉色一拉,鄭重的說道。


    “咱們剛剛才在蝦夷島這裏站穩了半個腳跟,就能有如今的收獲,已經是皇恩浩蕩所賜。”


    “要是沒有陛下給我們機會,說不定現在已經連樂浪郡都待不下去了。”


    “有怎麽可能來到這海東大島上封疆裂土?”


    眾人聽到張統的話,立刻全都是有些慚愧的低下頭。


    張統見狀,也沒有再繼續責難那個出言的部將。


    “爾等隻需要知道,這島上的封疆大權,就是用這些金礦銀山換來的。”


    “若是咱們不能給陛下進貢金銀,隻憑咱們的力量,將來怎麽可能在這裏站穩腳跟。”


    如今張統手下的士兵,雖然也算是準備充足,但是需要的補給還得從海運補充。


    若是他們擅自減少金銀的上貢,那絕對會有斷絕補給的問題。


    到了那個時候,失去了後援的張統他們,隻怕就要慢慢淪落到蝦夷人一樣的落後了。


    很快,張統就是壓服了部將之中的那些貪婪的小心思。


    他囑咐眾人,一定要保證好現有金銀礦的產出。


    絕對不能讓蝦夷人從中破壞。


    “凡是入礦的蝦夷人,全都是以軍法約束,一日三餐必須保證,任何人不得克扣。”


    “但是也不許任何人隨意離開,凡是擅自逃離者,一概畏敵處置!”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張統他們已經知道。


    要想收撫普通的蝦夷人,其實算是很容易的。


    隻要保證一日兩餐的果腹,就能讓那些小個子蝦夷人一臉感動的磕頭效忠。


    那如果是一日三餐,絕對是能讓一個普通的蝦夷人用性命效忠了。


    畢竟,張統可是聽說了,蝦夷人中掌管一方的小領主,平日裏的吃食就是粗糲的幹飯。


    誰要是在吃白飯的時候,又喝了一碗白米湯。


    那就算是相當令人氣憤的‘奢侈’行為了。


    要想收服這樣一群窮酸,張統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等到眾將各自領命退下,張統正要再去按例巡視一番的時候。


    門外的親兵忽然進來通報。


    “將軍,咱們的斥候,捉到了一個蝦夷人的使者,說要求見將軍。”


    張統一聽,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毫不在意的揮揮手。


    “不是早說過了嘛,蝦夷人的使者,一概不見,直接斬了吧。”


    張統既然不想與蝦夷人媾和,也就沒有了商談一切的必要了。


    再加上,之前遇到的幾波蝦夷人使者,都是天生一副‘夜郎自大’的討人嫌嘴臉。


    張統索性全把他們給哢嚓了。


    親兵聽到命令,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


    “將軍,此人不是蝦夷人,而是自稱是帶方郡人。”


    “帶方郡人?”張統一陣疑惑。


    作為曾經的郡守,張統知道,自從中原動亂之後,帶方郡和樂浪郡麵臨的處境愈發兇險。


    在當時,有不少的漢人都是紛紛逃離。


    其中有人逃亡遼東,有人逃往高句麗。


    甚至於,有人乘船逃往蝦夷國的傳聞也是有的。


    “是的,他自稱是帶方郡人,有要事求見。”


    “他叫什麽?”


    “小人聽幾個跟隨的蝦夷人,都加他‘阿知主’,他說自己叫劉知。”


    “劉知?”


    張統對這個名字根本沒有什麽印象。


    不過,能在蝦夷人中混的一個‘某主’的名號,也算是蝦夷人中不小的一個首領了。


    這樣的人來求見,說不定真的有什麽意外之喜。


    “帶他過來吧。”張統沉聲說道。


    很快,親兵就把那個劉阿知給帶了過來。


    隨行的兩個蝦夷人,都被擋在了轅門旁邊,隻有劉阿知被帶了進來。


    “故人劉知,見過君侯!”


    身形瘦高的劉阿知,一見到張統,立刻就是一個大禮。


    “故人?”


    張統怎麽想,都沒有記得這個人是誰。


    “小人籍貫冀州,當年為了躲避賈後黨羽訛詐,舉家逃亡了帶方郡,曾經有幸見過君侯一麵!”劉阿知說道。


    “如此說來,你還真是我們漢人了。”張統非常有威嚴的審視著他。


    “是,是,絕對是啊。”劉阿知狠狠的點頭。


    對於這一點,張統倒是毫不懷疑。


    畢竟,這個劉阿知話語中的冀州口音,可是絕對騙不了人的。


    “你既然是漢人,為何要在這裏給蝦夷人當走狗?”張統逼問道。


    “小人愚蠢,當年隻看到高句麗、百濟侵掠日深,不敢在帶方郡久留,又害怕遼東將來有災禍,這才率領族人造舟筏渡來。”


    劉阿知也是一臉無奈的說道。


    張統聽罷,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當年自己在樂浪、帶方兩郡最艱難的時候,也已經覺得局麵無法收拾,想要率領族人逃離了。


    隻不過,張統沒有想什麽避難海東蝦夷國,而是想要去遼東投奔慕容鮮卑。


    這麽看來,張統和劉阿知還算是有些緣分。


    “好了,本帥體諒你,不再追究此事了。”


    張統非常大度的說道。


    “你今日前來,看來是要重歸王化嘍?”張統繼續問道。


    “君侯說的沒錯,小人正是如此想的。”劉阿知恭恭敬敬的說道。


    “嗯,好吧,那你帶著你的族人來吧,本帥會給你一個屬吏的職務,替我牧治收編的蝦夷人。”張統說道。


    這個條件,已經算是張統格外的大方了。


    要知道,漢軍根本不收編蝦夷人的權貴。


    張統能給劉阿知一個屬吏,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不過,劉阿知卻根本沒有痛快的答應。


    “君侯,小人有一事,不敢隱瞞,想請君侯聽後,準小人戴罪立功。”劉阿知滿頭冒汗的說道。


    “戴罪立功?你還有什麽事兒沒有說?”張統臉色一垮。


    這個投靠蝦夷人的劉阿知剛才竟然沒有全說出來,實在有些惱人。


    “君侯,小人當初率領族人來蝦夷國的時候,知道蝦夷人最重出身,為了謀一時之利,便扯了一個謊話。”


    “什麽謊話?”


    “小人跟蝦夷王讚他們說,我乃是魏晉山陽公之後,是漢室之後。。。。”


    “山陽公?獻帝?”


    張統聞言,頓時就是一陣無語。


    第一代山陽公,也就是那個禪位的漢獻帝。


    “小人說,自己是山陽公曾孫,看到中原戰亂,率領族人逃奔而來,本就想著不至於淪落為蝦夷人的奴婢,有一席之地。”


    劉阿知臉色有些尷尬的繼續說道。


    “卻沒有想到,那些蝦夷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隻聽到是大漢皇室之後,就高興的不得了,立刻就封了我一個阿知主的名頭。”


    “整個蝦夷人上下,幾乎都是知道此事了。”


    作為禪讓的皇帝,漢獻帝劉協的名頭算是夠響亮的了。


    “冒充之事,是那些蝦夷人愚蠢,本帥倒是可以幫你作保免罪的。”


    張統想著,那些蝦夷人實在是愚蠢的可以。


    山陽公的後人,可都是被魏晉兩朝嚴加看管的,怎麽可能冒出一個曾孫率領浩浩蕩蕩的族人渡海逃難?


    真正的漢獻帝的後裔,早就在匈奴漢國肆虐中原的時候死絕了。


    一直到匈奴羯胡人殺到門上,漢獻帝的這些後裔都沒有得到逃跑的機會。


    “不過,你打算怎麽戴罪立功?”張統問道。


    “小人謝過君侯!”劉阿知大喜。


    “君侯可知道,蝦夷人在此地的金銀礦,已經挖采了數十年了嗎?”


    “知道。”張統點點頭。


    “蝦夷人對外少有商貿,這幾十年積攢的金銀,君侯可知道去了哪裏?”


    張統一聽此話,雙眼頓時瞪得如同銅鈴!


    “幾十年積攢的金銀?”


    這兩年的大漢王師,在四方是捷報連連。


    與之前那些單純的宣示國威不同,如今的大漢將士們,還秉承著走到哪,就必須帶迴來一大堆‘土特產’的原則。


    不管是牲畜、女子、奇珍異寶,都會源源不斷的運了迴來。


    其中都城洛陽所在的冀州,擁有數量最多的軍府兵,自然也就有這最多的戰利品繳獲。


    劉預可是清楚的明白,一個王朝再怎麽‘偉光正’,若是沒有豐厚的利益賜予,也絕對不會支撐起來長久的征伐。


    特別是現在的中原,不管是生產力,還是人口數量,都是秦漢幾百年來最低迷的時候。


    若是不能逆勢而為,激發出強悍的戰鬥力和征服欲望,隻怕難以壓製周圍各部的蠻夷勢力。


    洛陽的皇宮內。


    劉預正在召見從西域前來朝貢的慕容俊的庶伯父慕容翰。


    “陛下,這是臣等從國餘孽中繳獲的波斯環鎖鎧,可以抵禦刀劍,不傷分毫毛發!”


    一身武將衣冠的慕容翰恭恭敬敬的托著一副環鎖鎧。


    所謂的‘環鎖鎧’,其實就是鎖子甲。


    這種甲胄,並不是中原的原產品,而是從中亞一帶的開始發展到。


    “環鎖鎧?”


    劉預命人取過鎖子甲,細細的下手摩挲著。


    慕容翰呈上來的這一副鎖子甲,全都是用細小的鐵環連接起來的。


    鐵環之間非常的緊密,卻又非常的輕便。


    “這不就是鎖子甲嗎?”


    “陛下天縱英明,此名正合甲胄之意!”


    慕容翰立刻一個馬屁拍上。


    可憐他一個糙直的鮮卑人,如今已經學的油嘴滑舌了。


    “嗬嗬,這鎖子甲倒是一個好東西。”劉預輕輕笑著點點頭。


    “是啊,此甲當年曹魏時候才傳來的,到現在也是非常的罕見之物。”


    一旁的公孫盛插話說道。


    “這鎖子甲要是配合上輕便的內襯,最是適合南方的地域使用。”劉預說道。


    “慕容翰,你帶來了多少副鎖子甲?”劉預繼續問道。


    慕容翰見劉預對自己帶來的‘環鎖鎧’非常的滿意,心中大為高興。


    聽到劉預詢問,立刻恭敬的迴答。


    “迴稟陛下,臣從金山帶來了環鎖鎧三百幅!”


    “才三百幅?”


    劉預眉頭微微一皺。


    三百幅,實在是太少了。


    別說是裝備一軍了,就算是一個曲也不夠啊。


    “陛下,臣迴去之後,可以再多搜集一些,絕對不會讓陛下失望的。”慕容翰連忙說道。


    他現在可是急需要討得皇帝的歡心的。


    自從慕容鮮卑在擊敗了王,又降服了一大群國權貴後,他的父親慕容俊就把大部分的良田和丁口分給了嫡長子慕容皝。


    重新失寵的慕容翰,急需要外部的力量幫助自己。


    經過夏州刺史冉隆的幫助,慕容俊派遣慕容翰上京朝貢。


    這就是慕容翰奮力一搏的機會。


    “區區一個國,人口不過十萬,能有多少的甲胄?”


    劉預搖搖頭。


    其實,對於國的人數,劉預還是往多了說的。


    小小的國,就算是搜刮幹淨了,也沒有多少合適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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