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遼東的局勢可不是怎麽安定,甚至是有些超出劉預之前的預期了。劉預扶植宇文鮮卑製衡慕容鮮卑的策略遇到了很大的阻礙。


    宇文莫珪父子實在是有些費拉不堪,在得到漢軍的許多支援後,對於草原上的各部落倒是連連取勝,但是對於遼東慕容鮮卑卻是屢屢受挫。


    宇文鮮卑的連續兩次進攻,都被慕容鮮卑給擊敗了,不僅是喪失了剛剛建立起來的威勢,還被慕容鮮卑繳獲了大量的軍需和丁口,十分有運輸大隊長的派頭。


    “慕容鮮卑乃是我朝藩屬,此去自然是曉喻我朝天子的聖訓,以讓其安分守己,不給陛下增添麻煩也。”


    劉隗非常認真的說道。


    “哼,慕容鮮卑野性難馴,屢屢侵掠我朝遼州一帶,朕還有來得及收拾他們呢。”劉預先是倒打一耙,把遼東的戰事起因給栽到了慕容部頭上。


    “陛下所言,似乎與事實有出入啊。”劉隗又是不卑不亢的說道。


    “我朝天子可是聽說,是宇文部野心勃然,屢屢南下寇掠,被慕容廆擊敗罷了,可不是慕容要寇掠遼州啊。”


    “而且兩朝盟約之時,早已經議定,不截留朝奉貢使,某如今所請,皆是正理,陛下若是阻撓,實在是不合情理。”


    劉隗毫不客氣的說道。


    “哈哈哈,區區一個慕容蠻夷,你們要去,那邊去好了,朕都懶得去阻撓什麽。”


    劉預做出毫不在意的姿態說道。


    “那外臣先謝過陛下!”劉隗說道。


    此時雙方都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江東晉室知道劉預其實無意南下,迴去之後自會好好的處理內政糾紛。


    劉預也是知道了江東晉室內部矛盾難解,暫時根本對自己產生不了什麽威脅。


    等到劉隗離開後,劉預卻是立刻召人近前。


    “你快去打探一下,最近遼東慕容部是不是有什麽變動,抑或是遼東有什麽變動。”


    現在遼東慕容鮮卑在劣勢之中屢屢取勝,很是風光了一把。


    不過,作為晉室的藩屬,劉預也不好直接操刀入場。


    最好的辦法,還是因勢利導,利用這些蠻族之間來相互消耗。


    若是遼東的局勢有機可趁,那劉預就可以再做一番比較大的動作了。


    果然不出劉預的猜測,幾天之後,劉預很快得到了關於遼東的情報。


    “陛下,遼東發生內亂了。”


    專門負責邊事的公孫盛親自來向劉預稟報。


    “什麽內亂?”劉預立刻關心的問道。


    現在遼東一帶的最大勢力,一共是有三支。


    分別是平州刺史崔毖、慕容廆的鮮卑部和高句麗人。


    其中平州刺史崔毖和慕容部都處於遼東的核心地帶。


    “崔毖密謀聯合高句麗人,以及一些鮮卑小部一起出兵偷襲慕容部,不曾想機密泄露,慕容廆先下手為強,已經把崔毖給擊敗了。”公孫盛說道。


    “這個崔毖,還真是不自量力啊!”劉預心中頓時大為鄙夷。


    這個平州刺史崔毖,出身與清河崔氏,乃是前幽州都督王浚的大舅哥,在王浚被內亂搞掉之後,崔毖就徹底掌控了遼東的部眾。


    崔毖的野心可是不小,他意圖籠絡遼東漢人豪強的力量,複製當年公孫度割據遼東的舊事。


    麵對劉預之前的拉攏,崔毖首鼠兩端,既不拒絕,也不答應。


    他一直都暗中積蓄力量,想著先吞並掉慕容鮮卑之後,再做出最後的定奪。


    “崔毖誌大才疏,行事也甚是疏漏,被手下的部眾出賣給了慕容廆,讓鮮卑人兵不血刃就把他給擊敗了。”


    公孫盛隨後又是把聽到信息詳細說了一遍。


    慕容鮮卑的反殺,並沒有多麽的驚心動魄,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容易的就把這個崔毖給收拾了。


    “如今崔毖的下落何在?”劉預問道。


    “不知道,東平州的沒有什麽消息,應該是跑到高句麗人那裏了。”公孫盛說道。


    “嘿嘿,看來這個崔毖還是非常要臉麵啊。”劉預揶揄道。


    當初崔毖手中有本錢的時候,麵對劉預的拉攏沒有答應,如今已經是喪家之犬了,卻沒有來投靠,肯定是因為臉麵尊嚴的問題了。


    “清河崔氏盛名在外,想不到還有崔毖這種平庸之輩。”


    “那看來司馬睿要派使者去遼東,應該就是為了此事。”


    劉預已經基本猜到了遣使者去遼東的意圖了。


    現在崔毖已經完蛋了,大晉王朝在遼東的忠臣隻剩下慕容鮮卑和高句麗人了。


    江東晉室要想繼續維持自己的遼東的影響力,就必須承認慕容鮮卑的地位了。


    否則,一旦劉預借此插手遼東,隻需要派幾個使者封賞,就能讓慕容鮮卑改換門庭,就如同潁川郡的事情一樣。


    那樣的話,江東晉室可就徹底沒有了這支藩屬強援。


    “陛下,不如借此機會,直接發兵遼東,一舉擊滅慕容部,徹底消除這個後顧之憂。”公孫盛說道。


    “時機不到,現在動手的話,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劉預對於慕容鮮卑的潛力,自然是非常忌憚的。


    曆史上的慕容鮮卑,也就是從慕容廆、慕容皝父子士氣開始強勢崛起的,段部、宇文、高句麗一眾強敵都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奠定了後來趁亂進軍中原的基礎。


    “慕容部西有遼澤,轉運不便,其首領又不是當年公孫康那種平庸之輩,我們要是想學司馬懿奇襲,恐怕是難以奏效的。”劉預說道。


    “反正慕容被三麵被圍,隻需要解決了中原之事,再轉頭對付他們,那就是簡單了。”


    “陛下,那這一次晉使去遼東,依然要放行嗎?”公孫盛問道。


    “讓他們去吧,慕容部這個所謂的晉室藩屬,也不過是徒有其名,就算是司馬睿讓他們出兵襲擾我朝,隻怕也不會真的聽從的。”劉預對於這些鮮卑人可是非常清楚。


    這都是一些隻看利益的家夥,雖然一個個口中叫喊著仰慕聖賢之學,看得一些詩書典籍,但是真正落到實處的時候,從來沒有把什麽忠孝仁義當迴事兒。


    最起碼,這些鮮卑人並沒有把晉室司馬家當成忠義的對象,所有的一切都是些假象罷了。


    在公孫盛走了之後,劉預又是把手中的一些奏報處理了一下。


    等到一切結束,發現已經是快到午飯的時間。


    劉預再過幾日,就要去幽州巡視,就想多和皇後王則母子親近一些,索性直接去了椒房宮。


    一進了椒房宮後,劉預隔著很遠就聽到殿中有絲竹音樂的聲音。


    “皇後今日召了何人?”劉預向旁邊的宦官問道。


    “殿下今日召南朝眷屬前來。”


    劉預這才想起來,原來江東晉室的那群眷屬馬上要去建康了。


    這些人許多都是太原王氏的姻親,王則之前又對他們多有照拂,現在都要臨別了,自然要小聚一下,說不定今日一別,以後再難有機會再見了。


    這種場合,除了晉室的女眷之外,自然也少不了許多當朝的貴婦,實在是女人紮堆的場合,劉預也就不方便進去摻和了。


    他問明了皇太子劉祗正在偏殿,就徑直往那去了,多陪著小孩子也是很有樂趣的。


    劉預繞過正殿,從旁邊的迴廊望偏殿而去。


    這點距離其實並不遠,隻需要繞過兩個拐角就到了。


    劉預屏退了隨從的宦官和宮女,閑庭信步的在迴廊上滿滿的走著。


    這鄴城皇宮雖然簡陋,但是走在裏麵,卻也有幾分樸素大氣的美感。


    劉預幾乎是第一次用心來體會這種感覺。


    他走過了第一個迴廊的拐角,進入了另外一段直通偏殿宮苑的迴廊。


    這裏也是正殿的側門出口之處。


    劉預剛剛走過轉角,忽然看到有一個瘦瘦弱弱的身影正坐在迴廊邊。


    他開始以為是正殿裏的命婦貴女出來透氣,正想當做什麽沒有看到繞過去呢。


    卻忽然聽到隱隱約約哭泣聲。


    劉預頓時大為好奇,不由得走上前去想看一看到底是誰。


    劉預走到她的背後的時候,那個女子卻也一直沒有察覺,猶自在那裏低聲的啜泣。


    從身上的服飾和發髻來看,劉預知道這是一個少女。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哭泣?”


    劉預忽然出聲,把那少女嚇了一跳。


    她驚慌的起身迴頭,一張明豔的臉上淚痕猶在,驚嚇和慌張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容貌上的完美。


    “咦?”


    一看到這張臉後,劉預不禁有些詫異。


    “司馬從彥?”


    原來,這個女子正是晉室的清河公主司馬從彥,也就是王則的那個遠房外甥女。


    “妾拜見陛下!”


    清河公主看到劉預竟然在自己身後,嚇得連忙要屈膝請罪。


    “哎,免禮,免禮!”


    劉預一看這個女子,竟然是那天讓自己感到驚豔的清河公主,立刻就是心情大好。


    這種情況下,除了幾個遠遠低頭侍候的宦官宮女,也沒有其他人,自然用不著什麽禮數了。


    清河公主剛要行大禮,卻被劉預一雙粗壯的手臂給拎了起來。


    那雙手的力氣極大,幾乎把她的胳膊都給捏疼了,不由得讓她心中微微不滿。


    這個漢家皇帝,果然是武人出身,讓自己免禮就免禮吧,哪裏用得著這麽大力氣。


    不過,在劉預這裏,卻又是另外一副感覺。


    清香撲鼻,柔若無骨。


    這兩個俗不可耐的詞語,恰好貼切此時的情景。


    “妾無禮衝撞了陛下,死罪,死罪。”清河公主低頭請罪。


    “無妨,我看,倒是我把你嚇了一大跳。”劉預口中說著,一雙眼睛在清河公主臉上大量。


    “你為何在這裏哭泣?”


    “今日蒙皇後殿下之召,有幸至此,想到馬上要分別,不禁傷懷,故在此。。。”清河公主說著,一雙眼睛中又是有淚花閃現。


    這種瞎話,恐怕是五歲的小孩都騙不了了,頂多騙騙三歲的。


    劉預當然是不信的。


    “撒謊,朕看是另有隱情。”劉預故意板著臉說道。


    “妾說的都是實話,不敢欺瞞陛下!”清河公主又是可憐兮兮的說道。


    “你要是不想說,朕也不逼你,不過,什麽也騙不了我,早晚都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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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預這句話一說完,竟然從清河公主的臉上發現了恐懼的神色。


    這可就是有些奇怪了。


    就在此時,從正殿的側門出來幾個王則身邊的宮女,應該是來尋找清河公主的。


    劉預也就不再多問了,徑直往前走了。


    不過,清河公主剛剛那種不同尋常的恐懼神態,卻是讓他想要探查個究竟了。


    =·=·=·=·=·=·


    長安。


    未央宮。


    雖然匈奴漢國的皇宮,與當初前漢的皇宮根本就不是一會兒事。


    但是匈奴皇帝劉聰的長樂未央的精神,卻是比前漢的皇帝更加的濃重。


    其標誌性的長樂宮、未央宮自然也都再一次重現了。


    剛剛華燈初上的未央宮內,一片的歌舞歡愉的景象。


    匈奴皇帝劉粲左擁右抱著兩名穿著薄紗的妃嬪,入手的香嫩柔滑足以說明這兩個妃嬪都是堪稱極品。


    耳中盡是美妙的絲竹之聲,眼前皆是長袖善舞的歌姬。


    所謂的酒池肉林,也應該不過是如此情景。


    但是,麵對這一切,匈奴皇帝劉粲的心情卻是沒有往日了那邊暢快淋漓,反而是臉上悶悶不樂。


    “陛下,且飲此杯!”


    這時候,一名十四五歲的妃嬪端著一杯美酒,笑顏如花的湊到了劉粲麵前。


    麵對這種獻媚式的敬酒,往日的劉粲早就連摸帶摟的喝了下去。


    但是,此時的劉粲看到這一副模樣,心中卻是一陣厭惡。


    他忽然飛起一腳,直接把那個妃嬪給踢到了一邊。


    “滾開!”


    “庸脂俗粉!都是一群庸脂俗粉!”


    劉粲氣唿唿的大喊道。


    頃刻間,周圍的絲竹歌舞都是聽了下來。


    所有人都是齊刷刷的跪在地上請罪,沒有一個人感到。


    “石狗兒,皇後為何沒有來!”劉粲醉醺醺的問道。


    名叫石狗兒的宦官聞言,立刻笑臉上前答話。


    “陛下,皇後不是被您責罰,在宮中思過呢嘛!”


    劉粲臉色一絲浮動,隨即又是問道。


    “那太後呢,太後為何沒有來。”


    聽到匈奴皇帝劉粲這麽問,石狗兒臉色頓時有些尷尬。


    “不知道,陛下說的是哪個太後?”


    “混賬!什麽哪個太後!”劉粲雙眼迷瞪著。


    “陛下,本朝可是有四個太後呢。”石狗兒說道。


    “四個?”劉粲已經是喝醉了。


    “對啊,先帝有四個皇後,陛下自然就是有四個太後了。”石狗兒賠笑道。


    “四個太後,朕都要,朕統統都要!”劉粲色咪咪的說道。


    “快去,都給朕弄過來!”


    “可是,陛下,四個恐怕是湊不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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