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眾人的議論,酉的心頭卻是掀起了無數驚濤駭浪。


    從這些人的對話之中,他已經清楚了這石磨的作用,用畜力代替努力,石磨能夠做出讓妲己都讚不絕口的美味佳肴。甚至利用水力,連畜力都不需要,可以晝夜運轉!


    加工穀物一直以來都是麻煩的事情,一個奴隸手腳哪怕是再快,可能供上一天的口糧都費勁。而這石磨竟然能用來加工穀物,徹底解放人的勞力!


    如此一來,那豈不是解放了人力反而還提高了生產力?


    酉頓時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問道:“這石磨,真有如此大用?”


    鬲當即撫掌而歎,說:“老弟啊,你可算是問到點子上了,不瞞你說,我第一次知道石磨能用來碾磨穀物的時候,比你還吃驚呢。隻能說神書不愧是神書啊,這等奇思妙想,著實非凡。”


    酉又忍不住問:“此等神物,大王難道不該讓朝廷獨占其利的嗎,為何還賣給我們這些做買賣的?”


    毫無疑問,假如西岐擁有了這等神物,絕不可能開放給民間。


    這可是國之重器,理所應當由朝廷掌控。


    鬲雙手抱拳,在自己的右上角拱了拱,隨後才說道:“你這話就很沒有格局,大王是何等人物?豈會與吾等升鬥小民爭這蠅頭之利?甚至大王還頒布了政令,允許天下之人仿製石磨,隻不過要值百抽五,向朝廷交一筆錢即可,不交的話,抓到了頂多也就是貨物價值的三倍罰金而已,算得上是寬厚仁慈了。”


    酉覺得難以置信,這還是以前那個窮搜天下之財而奉一人的紂王嗎?


    怎麽忽然間這麽大方了?


    想著這石磨有這麽大的用處,酉覺得不行。這大商有的東西,我們西岐也必須有,那不然都不合適!


    他已經決定了,等下就去偷偷下訂單,等石磨買到之後,就自己偷偷繪製成圖紙,然後送迴西岐。


    如此,也算是為君王盡忠,為國家盡職了。


    我的公款,沒有一分是白白花掉的!


    幾天後,鬲的豆腐店正式開始營業。


    裏麵不僅有拿來賣的豆腐,甚至還直接架起了幾口大鍋,現場熬煮豆漿,製作豆腐,香氣飄到了大街上,以至於許多行人都跑來看熱鬧。


    乞遠遠地就看見鬲在熱情的迎接賓客,上前看了一眼鍋裏香噴噴的豆腐串,頓時口舌生津,忙不迭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豆腐?”


    “這是豆花。”


    鬲見是老朋友了,便笑著說:“來一碗嚐嚐?”


    “好!”


    就在這時,酉也來了,他掃了一眼貨架上雪白的豆腐,看著那精致的外表和不高的價格,心中頓時暗暗焦躁起來。


    如此美食,一旦推出,朝歌城的百姓豈不是人人都感念紂王的恩德?


    怎麽我大周就沒有這樣的運氣呢?


    上天為何如此薄待我大周啊!


    應付了一波客人,稍微閑下來的鬲看見酉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臉色難看,還以為是自己冷落了酉,連忙過來道歉說:“對不住了兄弟,剛才人太多,我都沒瞧見你來了。這一碗算我請伱的,待會兒啊,再給你包幾份水豆腐迴去慢慢煮著吃,保管讓你吃得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卻不料這話說得酉的表情愈發憔悴了。


    幾日之後。


    費仲一臉喜色地來找殷受德,說:“大王,大喜啊。”


    殷受德此時正跟幾個美女一起在池子裏嬉戲,見費仲笑得眉毛都翹起來了,頓時好奇地問道:“大什麽喜啊?”


    費仲當即語氣興奮地將事情道出:“城中豆腐大賣,水力磨坊剛剛投入使用,晝夜不息,我們做出來的豆腐卻仍是供不應求,庫房裏的貝幣都快堆滿了”


    “啊這……”


    殷受德聽到這話,頓時感覺頭皮發麻。


    以他那可有可無的金融知識,還想著把國庫裏麵的貝幣全部花掉,到時候直接就發行新的金屬貨幣了。這也是他之前為什麽會各種大撒幣的原因之一。


    結果現在倒好,撒了那麽多幣出去,結果國庫又裝滿了?


    這合理嗎?


    費仲有些詫異地問道:“國庫充盈,大王難道不高興嗎?”


    殷受德嘟噥道:“高興個屁啊,好不容易把這些貝殼花出去……”


    費仲更加費解了,以前的大王,最喜歡的就是斂財,堪稱雁過拔毛,什麽好處都要往自己兜裏裝。


    結果現在不喜歡斂財了,反倒是喜歡花錢,而且還大手大腳的。


    這是什麽道理?


    而更讓費仲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大王的貝幣越花越多,似乎怎麽也花不完,讓他難以理解,心中隻覺得這肯定是大王在下一盤大棋,自己看不懂也很正常。


    就在殷受德為了錢太多而苦惱時,朝歌城西南方向的山林之中,一支從蜀地來的商隊,正在道路旁的樹蔭下休息。


    領頭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十分壯碩。他名叫蝛,是商隊的首領。他們千裏迢迢帶著蜀地的貨物來到朝歌,想要在這裏換一些蜀地緊缺的物資迴去。


    跟他一起的年輕人叫蝥,是他的侄子,已經十八歲了,皮膚黝黑,身材短小精悍,雖然身材不高大,卻有一股子蠻力,是蝛的得力助手。


    跟隨一起而來的,還有二十多名蝛買下的奴隸,專門負責牽引牲口,搬運貨物,抵禦沿途可能出現的劫匪之類。


    不過他們的運氣非常好,這一路上都非常順利。


    蝛指著樹蔭中若隱若現的城牆箭樓,笑著對蝥說:“你看,那裏就是朝歌了,是大王居住的地方。”


    蝥順著蝛指的方向看去,十分興奮。


    他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出蜀地,這一路跋山涉水,走走停停,總算是抵達了眼前的這座帝都。


    朝歌東有淇河為險阻,西有太行山作屏障,其城池南北各有三道城垣,南北五十餘裏,蔚為壯觀。


    商隊來到朝歌城外。


    抬頭望著高五丈有餘,左右四十餘丈的城牆,蝥不由得驚歎連連:“這就是朝歌城!”


    蝛以前來過朝歌,當時他也和此刻的蝥一樣,為大商的富庶和強盛而震撼。


    隻不過現在,他卻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對蝥說道:“看你那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走吧,跟我進城去。這裏還隻是最外層,裏麵還有內城和紂王宮呢。”


    頓了頓,蝛接著說道:“對了,這裏可是王都,跟家裏麵完全不一樣,你給我多看多學,人放機靈點,不要鬧出事來。“


    蝥連忙低頭應是,但滿是好奇的眼珠子,依舊忍不住四處打量,看什麽都覺得新奇有趣。


    蝛在城外再次清點了這一次攜帶的貨物,確認無誤之後,便帶著大家朝城門走去,打算進城去做買賣。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一群人從城裏麵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


    這些人或是挑著籮筐簸箕,或是扛著鋤頭,或是拿著鍬,看起來都非常愉悅的樣子。


    “這些人去幹什麽?為什麽這麽開心?”


    即便是來過朝歌,蝛現在還是滿臉問號,不知道眼前這個是什麽景象。


    旁邊一個腿腳不便的農夫說道:“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吧?我告訴你,他們這是去服徭役呢。哎,真羨慕他們啊,要不是我腿腳不方便,我肯定也要報名參加。我跟你說,我年輕的時候夯土技術可好了……”


    “你等會兒。”


    蝛阻止農夫繼續說下去,滿臉驚詫地問道:“你說什麽?這些人是去服徭役?服徭役還這麽開心?”


    農夫當即說道:“當然了,為大王服徭役能不開心嗎……誒你看,那邊又發大王令要招工了。”


    周圍的人一聽,紛紛抬起頭來,驚喜連連地朝那邊衝過去。


    “太好了,大王又要招工了。”


    “哪裏哪裏,都讓開,我要應征啊!”


    茶攤上的顧客急急忙忙丟下手中的陶碗,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招工的地方。


    好些攤位的攤主連攤子都不看了,也興致勃勃地跑過去報名。


    這一幕直接把蝛和蝥兩個人都給看傻了。


    這還是頭迴見有人爭先恐後搶著服徭役的。


    蝛當機立斷,吩咐蝥和下麵的人看管好貨物,也跑過去看熱鬧。


    等他到了的地方,這裏已經被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他踮起腳尖都看不到裏麵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有人從人群裏麵擠出來,蝛趕緊抓住他問道:“這位兄台,這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那人一臉喜色,興奮地說:“咱們大王又要招工了,據聞是聽從了費尹的建議,要一口氣在朝歌附近加修十座水力磨坊。”


    蝛很是不解:“這商王開征徭役,大家為何如此歡天喜地?”


    路人多看了蝛幾眼,笑著說:“聽你的口音,是外地來的吧?”


    蝛連忙拱手,說:“我和侄子來自蜀國,這次來朝歌,主要是過來販賣一些緊俏的貨物,順便再采買一些青銅器具。”


    雖然蜀國也參與了伐紂,不過民間的貿易往來並未切斷。


    路人也沒多想,滿臉自豪的說道:“咱們大王現在已經不征徭役了,每次開工,不僅管飯,還有貝幣能領,所以每次招人,朝歌城內百姓必群起響應。奈何現在是狼多肉少啊,也不知道這次大王打算招多少人。”


    話音未落,就聽招工的人在那大喊:“這次招兩千人,管食宿,月俸三貝,祿米一石,還是按照往常慣例,軍屬優先。”


    話音剛落,群眾雲集響應。


    “我我我,我要做工!我二哥上過陣,殺過敵,為大商流過血啊!”


    “招我啊,我也是軍屬!我爺爺曾為大商立過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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