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暖陽,清風卷簾。


    溫清菊迴了一個“好”字,似乎用盡了畢生的氣力,眸中微光流動,似是長夜蹙眉,迴憶吊在眼尾,看著微信上一個單單的“好”字,細細的獨自守著落款結尾,如自己一般,一個人守著從南到北,萬水千山間無聲中開謝出的餘生枯萎,荒蕪……無味。


    她微微起身,斜倚著身側的毛絨玩具,輾轉難明的眸光迎著暖陽望著窗外,那座人聲鼎沸中孤零零,單調的,灰色的教師宿舍樓中的某間。


    溫清菊咬著唇細細的望著,臉色鬱結,手指微微輕挑著掌間明媚的光線,似是指尖在半空中慢慢撥弄著歲月的喜悲。


    她知那種被人間慢慢把玩的滋味,所以她不想他再嚐一遍枯魂顛沛,狼狽至碎的卑微。


    既然他想的,自己去做就好了,至於結果………嗬嗬………這不就是自己期待兩年之久的償還嗎?不管是生命………情感………還是靈魂……嗬嗬……隻要你要……就好……就好。


    唇齒間慢慢湧出一股苦苦的血腥之味,溫清菊探出小舌頭輕輕舔著被自己咬破的嘴唇,緩緩吸著自己的鮮血,嘴角邊沿慢慢爬上了笑意,似是暖陽明媚,點燃了清風餘微。


    心中已定的溫清菊爬下了床,進了衛生間洗漱,慢慢對著鏡子打扮著自己,等忙好了都已是快中午十分了。


    她不慌不忙的下了樓,行走於暖陽之中,遇見了同學都是含笑打著招唿,慢慢的靠近了教師宿舍樓下。


    她眯著眼,定定的抬頭仰望其中的某一間宿舍,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光彩,可剛要邁步進樓時,就看見教導主任陳懷生走了出來,而不遠處戴著棒球帽壓低帽簷的許南竹一語不發的默默跟了上去,溫清菊看見許南竹用力攥著手機發白的指節,她微微一笑,也轉頭跟在了身後。


    許南竹尾隨著陳懷生默默地往校外走著,她右手緊緊攥著手機,裏麵是她最後的底牌,那時他們做時陳懷生用她手機拍的小視頻,那時她覺得肮髒不堪的東西,現在卻成了自己向往光明最後的砝碼,真特麽的可笑至極!


    許南竹邊冷笑著自己,邊用右手顫抖的握緊手機,似乎那手機裏的東西正滾燙炙烤著她的手,可她卻咬著牙關,緊緊握著,用力的握著,即使烈火焚身,也必須握緊。


    因為經過剛才秦晚煙的嘲諷挖苦,自己一直以為隱晦的肮髒早以被別人津津樂道了,自己兩年以色娛人換來的名額,誰都不能搶,誰都不能,大不了魚死網破!


    許南竹又再次握緊手機,抬頭瞧著前麵不遠處的身影,她咬著牙定定對自己說:


    “你不給,我就讓你妻子給。”


    她緊緊跟著陳懷生,跟著他上了四路公交車,跟著他進了匯豐書店,看著他默默的挑書,默默的看書,許南竹一直在不遠處一語不發緊緊的盯著,生怕錯過今天就會失去最後決絕的勇氣。


    等了兩個多小時後,才等到陳懷生付了帳走出了書店,許南竹第一時間跟了出去。


    看見陳懷生進了書店對麵的福滿居私房菜館,許南竹停在不遠的位置,一路跟的腿有些酸疼,就靠在街邊的柳樹抱膝坐下,孤零零的在人聲鼎沸的路口的邊緣,透過菜館的玻璃窗看著裏麵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就見陳懷生在自罰著酒迎合著,說笑著卑微的諂媚著,杯觥交錯間陪襯種種虛假的嘴臉。


    然後陳懷生晃蕩著酒步,上了廁所,半路付了帳,說著盡興的酒話,三杯兩盞醉倒在了桌上。


    三三兩兩的稱兄道弟,兩兩三三酒品人性,人散桌空。


    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陳懷生慢慢的站起,緩緩的走了出來,在林蔭小路上落寞的行著,夕陽西偏,瘦弱的影子在世間爬著,與他並肩前行。


    許南竹繼續跟著,走著熟悉的林蔭小路,看著熟悉的小酒館,自己兼職的地方,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


    她靠在路邊的電線杆一側,看著小酒館裏,那人依舊坐了那熟悉的靠窗的座位,一個人點酒,一個人飲著,一個人瞧著窗外,夕陽西偏,路口人煙漸慢。


    轉眼天光漸暗,陳懷生從小酒館走了出來,緩緩行於喧囂的夜市中,擁擠的人海,隔著兩人的一前一後,慢慢的燒烤飄香,裹緊著人群中冷暖的各自左右。


    許南竹踩著漸亮的路燈,溶於夜色的陰影中,跟著陳懷生進了他家的小區,她慢慢數著樓群,慢慢迴憶著卑微的曾經,按著記憶片段裏尋到陳懷生家的那座雙層別墅,她躲在觀賞樹後靜靜地透過玻璃窗看著房間裏的人。


    陳懷生坐在書桌前,沏了一杯蜂蜜水,安靜的看著玻璃杯上空慢慢蒸騰起的熱氣,緩緩的無風漂流,消弭於世間,再無痕跡停留。


    目光輕移,落在書桌上的一塌厚厚的紙張上,他手指輕輕在上麵劃動著,不由想起剛剛酒局中那個幾經學生家長牽線才認識的張哥,心中又迴蕩著那人漫不經心卻又語重心長的酒後真言:


    “懷生啊,隻要李家在,這南城是沒有哪家公司敢收留你的……你就收收心,u看書 當好李家的女婿吧!”


    陳懷生收起熬了一個星期才做好的市場調研數據,動作輕緩認真的碼齊所有紙張,起身拉開左側的木櫃,放置於裏麵一摞紙張的最上端,關了櫃門,他眼中平靜無波,沒沾染半點漣漪,也沒有再迴頭多看木櫃一眼,似乎已經習慣了讓那些日日夜夜熬出的種種分析報告與調研方案安靜的沉淪於黑暗中。


    “咕嘟,咕嘟”


    陳懷生默默喝完蜂蜜溫水,就抽出教案安靜的備課,準備著周一開學的一切。


    天光隱晦難明,夜色漸暗,一簇燈光映照著書房,白熾燈,慘白,無聲。


    “咕咕……咕咕……”


    一隻草綠色的鸚鵡在壁鍾上,進進出出報著時辰。


    陳懷生合上教案,默默起身,掃了一眼窗外,一道按時歸家的汽車前燈安靜照著他的書房窗口。


    他習慣性的出門迎接歸家的妻子,他一語不發的走著,開了房門,就看見汽車內一如既往纏綿火熱擁吻的兩道身影。


    陳懷生邁出門的右腳硬生生的收迴,他安靜的縮迴門後,默默心裏數著數:


    “1234……”


    他眼中眸光微動,眼睛鏡片幽幽反著光,於黑暗處點亮一簇明滅難定的煙火。


    似是自語般,口中呢喃,輕輕念著:


    “又走快了兩分鍾,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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