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世界的幕後統治者（萬字）
瑪哈坎群山，矮人的故鄉，一片常年被白雪所統治之地。
隻有在群山之間的那些穀地，方才能看見在此地無比稀少的綠色，而這些地方也是矮人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
行走在瑪哈坎的莽莽群山之中，看著身邊那些雄偉的雪白山峰，赫梅的內心也隨著感覺開闊了起來。
現在的感覺，就像是他在哈克蘭時，第一次見到那遼闊無垠的草原一般。
這還隻是瑪哈坎山脈的支脈，就已經那麽雄偉壯麗。
赫梅無法想象瑪哈坎的主脈又是何等景象，更別提那座矮人最大的城市碳山。
隻可惜，看霍格約定的見麵地點，他多半是見不到那座矮人的大城市。
在百年前的一係列戰爭與封鎖之後，這片土地隸屬泰莫利亞國王管轄。
但矮人依然統治著這片土地，沒有人可以侵犯他們的自治權，勇敢的對泰莫利亞國王在契約之外的所有征稅和要求說不。
所以，泰莫利亞在瑪哈坎的統治權是非常的虛無縹緲，看著十分虛假。
實際上，很多北方統治者看來，當年瑪哈坎的屈服隻是霍格那個老狐狸在對人類示弱，減少瑪哈坎在人類眼中的威脅度。
在饑荒戰爭中，矮人是說他們因封鎖而短缺物資，導致不得不投降，但這隻是矮人的對外說法。
實際上，就之後矮人國度的表現，還有流出來的些許信息，無一不在說明瑪哈坎在這場封鎖裏受損並不嚴重。
但也沒有人在乎，民眾隻知道最後的非人種族國家最終還是屈服在了人類之手。
至於其中那些深層次的東西，誰在乎啊。
大人物們是知曉這背後的破事，但是沒有一個願意去挑破，挑破就意味著戰事再起。
而沒有人想去攻打瑪哈坎那座武裝的山脈，那樣隻會得不償失，那座山脈有多麻煩，大家都是清楚的，更別提矮人還有其他手段，比如那個經濟核彈。
弗爾泰斯特國王曾經對矮人拒絕維吉瑪的新要求而分外憤怒，打算武力征服這座群山，最後還是在亞甸的德馬維斡旋之下選擇了和平。
表麵上看起來，獲救的是矮人，但世人不知道的是，實際上獲救的是泰莫利亞軍隊。
他們用不著麵對遍地堡壘的瑪哈坎，用不著對抗矮人發展了幾百年的防禦體係，若是攻打那座群山，他們隻會毀滅在其中。
群山就早被矮人挖得四通八達，每個看著普通的山頭之下，都有可能有著矮人的要塞、隧道和城市，而人類很難以發現這一切。
弗爾泰斯特對此其實也是清楚的，他隻是想要借此獲得一波威望。
但是他把征服瑪哈坎的調子起得太高，一度導致自己駕馭不了被調動起來的民意，差點被民意架著攻打瑪哈坎。
還是德馬維的斡旋給了弗爾泰斯特台階，他才順勢而下。
霍格也心照不宣的一起演了這場戲，他不在乎名聲什麽的，重要的是矮人社會的傳承。
而且泰莫利亞軍隊避免了毀滅對瑪哈坎是有好處的。
若是泰莫利亞軍隊進攻瑪哈坎，然後又在其中毀滅的話，群山肯定會成為北方人類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準他們就集結起來力量針對群山，就像是當年針對精靈那樣，這是霍格萬萬不願意看到的。
迴到現在，赫梅的隊伍正走在瑪哈坎著名的英雄大道上。
這遍布瑪哈坎四麵八方的道路最後都會進入矮人國度內裏的巨大城門，是外人進入群山的唯一通道，路邊不時可以看見有著矮人風格的精美雕像。
不少士兵在路過時都會參拜一二，權當是圖個吉利。
這條路也不隻是隻有赫梅的隊伍，實際上，赫梅還看到了不少矮人和人類，他們有的是前往人類社會曆練的年輕矮人，有的是為了和群山之國貿易的商隊，這條路還是頗為繁榮的。
不過赫梅用不著走那麽遠，也用不著進入瑪哈坎的核心，走到瑪哈坎的大門那邊，因為瑪哈坎大長老霍格主動出來迎接他的。
越是進入瑪哈坎，天氣也越冷，若不是赫梅帶夠了冬裝，部隊怕不是要出現減員。
不過，這種天氣下被折騰的最慘的，其實是維朗人。
這些大蜥蜴講究的是體溫保持平衡，太冷或是太熱對他們的身體都非常有害。
在進入瑪哈坎不久後，赫梅發現一些維朗人的狀態越來越糟糕，甚至還有要進入冬眠的，他們必須時不時停下烤火補充熱量，才能維持前進。
因此，護國公幹脆把這些蜥蜴人給留在了山腳，帶著他們實在是太拖累速度了，隻帶著維朗人酋長戛斯洛迦。
這個維朗人酋長的身體和意誌力都極其強大，瑪哈坎的風雪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困擾，因此赫梅才帶上了他。
赫梅後來才知道，戛斯洛迦曾經從藍山的最北段走到最南段，甚至還前往過火焰山脈與名為“煎鍋”的大沙漠，這片大陸最熱和最冷的地方都見識過，都在裏麵遊曆過。
因為完成了這些從來都沒有維朗人完成過的事情，整個部落的維朗人認為他有能力統禦整個部落，他得以成為了酋長。
作為大長老的貴客，赫梅的隊伍自然有著當地的向導帶路。
不過向導並不是矮人，而是當地另外一種非人種族，狸怪。
作為大陸原住民，狸怪與維朗人有著相似的遭遇，在曆史中被漸漸精靈和北方人洗刷掉。
一開始狸怪們還不是躲藏在崎嶇的山上，而是生活在位於低地的山穀和山麓。
在古老傳統的教化下，努力與周遭環境和諧相處。
但狸怪與其他種族的交流並不成功，擴張的精靈湧入了山穀地區，替代掉了那裏的狸怪聚居地，狸怪們就這樣被逼到了山腳下狹小空間。
但狸怪們隨遇而安，依照環境改造了自己的生活習慣，在崖壁與峽穀中開鑿出新的家園，一度重迴欣欣向榮的生活。
但是在精靈之後，人類在流放登陸中來到這個大陸，他們是比精靈更有野心的殖民者，成為狸怪的新威脅者：人類不止步於占據低地，他們還渴望進入山區尋找礦脈。
這與狸怪的生活方式大相徑庭，這個種族對采礦並無興趣，所以他們棲息地成為人類眼中一片充滿潛力的處女地，畢竟這些毛茸茸的非人種族已經把基礎都打好了。
在狸怪拒絕人類開采他們的家園後，戰爭開始了。
人類的軍隊開進山區，數百個狸怪的氏族就此被滅絕。
人類的入侵讓狸怪從此一蹶不振，以至於今日在大陸上各地難能見到這個種族，大多數狸怪最後選擇投奔瑪哈坎的矮人。
在矮人的庇護之下，他們住在了瑪哈坎山脈支脈的山峰與地洞之中，開始了新生活。
作為迴報，他們為矮人王國充當著邊境斥候。
而赫梅所進入瑪哈坎的方向，正是狸怪數量最多的方向。
所以派來的是一個狸怪，而非矮人向導。
對於狸怪，赫梅是頗為好奇的，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非人種族，而在見到之後，赫梅還是頗為滿意的。
正如他所看的書籍裏提到的，狸怪最大的特點是渾身毛發茂密，然後還會像人類毛發一樣隨年齡變得蒼白。
他們眼睛很小，視力很差，但聽覺能力發達，遠勝過大陸上其他種族。
赫梅在書還看到，狸怪並不是最強壯的種族，但也勝過人類，並且有一套與其他種族迥異的新陳代謝係統，能在重傷之下激發出更強的忍耐力——甚至能承受住能讓別的種族足以暴斃的傷害。
赫梅對此很是好奇，隻可惜他不太可能見到那樣的景象。
狸怪的文化也很有趣，他們並不信奉神靈，而是崇拜自己的先祖與族人中的英雄豪傑，年輕人因英雄故事的教化變得勇敢堅韌。
狸怪的這份氣節，在幾個世紀的苦難史中依然保存了下來，他們仍然驕傲並恪守傳統。
即便是那些留在充滿新種族的低地地區的狸怪，也還在像先祖一樣生活。
（這玩意就是放大版和智慧版的平頭哥。）
也是因為這點，他們被霍格長老所接納，成為了繼侏儒之後，第二個和矮人居住在一起的種族。
“我們到了，人類。”
在翻過一片高坡之上，引導的狸怪停了下來，他一手杵著拐杖，一手指向遠方。
而緊隨其後的赫梅看向了它所指的方向。
這個狸怪全程都表現得極為冷漠，對此赫梅並不奇怪，非人種族總是不喜歡人類的，更別提狸怪這種生物。
隻有對那個維朗人酋長，狸怪才會給好一些的態度，畢竟他們兩族之間的交情可深了，赫梅很多時候都看到它們用某種自己聽不懂的語言交流。
後來赫梅詢問了阿伯拉德，才知道原來他們用得是一種流行在上古種族之間的古老通用語，他聽不懂很正常。
赫梅看到了一塊空地，積雪已經被掃開，然後到處都可以見到全副武裝的矮人戰士。
這些矮人全副武裝，臉龐籠罩在鋼鐵之後，隻有一些胡子露了出來。
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個個鋼鐵罐頭。
他們在瑪哈坎的風雪中一動不動的站立，看著就知曉這些矮人的精銳。
這些矮人是屬於長老衛隊的成員，這是瑪哈坎最為精銳的部隊，身份地位和戰鬥力缺一不可。
並且有著瑪哈坎紋章——黃色底麵上交叉的兩把錘子——的黃色大帳篷已經被搭建了起來。
當然，其附近也有很多瑪哈坎的旗幟。
“就讓我來會會這位矮人長老吧。”
赫梅小聲對自己說道，他有些期待接下來的會麵。
。
“你就是現在亞甸的統治者？好吧，你看起來比起德馬維那個總是笑眯眯的家夥好多了，至少笑容沒有他那麽讓人討厭。哈，說到德馬維，也得多虧他死了，不然俺還得追究追究他把俺的鉛戒亂送人的行為，這可是代表了俺的真心實意，還讓一個娘們拿著在群山裏麵胡搞，導致俺徹底調查不了那件滅族案，更可氣的是，那個娘們最後居然還說動了所有氏族一起向俺施壓要幫助她，哈，多少年沒有這樣的事情了。”
剛一見麵，這一番話就劈頭蓋臉一般湧到赫梅的臉上。
布羅瓦爾·霍格確實像很多人描述的那樣，固執、脾氣古怪、對傳統十分狂熱、排外——赫梅現在是體會到了。
而他說得事情，赫梅也清楚，就是米薇女王在瑪哈坎冒險的故事，看起來，米薇女王沒有選擇揭露齊格林氏族做過的事情。
（參見王權的隕落第三幕，滅族案是指齊格林氏族利用米薇女王毀屍滅跡，導致霍格調查不了那些事情的真相。）
“大長老，國王已經死了，我不希望您對他這樣出言不遜。”
赫梅沒有理其他話題，那些是利維亞的事情，他隻是提到了霍格對德馬維的不敬。
護國公對德馬維國王還是很有感情的，他能夠有今天，國王陛下出力甚多。
那麽多的恩情，讓赫梅下意識的就會開始維護德馬維。
“沒想到你還挺在意德馬維那個死人，看來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算是那些愚蠢白癡裏麵比較出色的。看來德馬維的兒子還是可以多活一些時日，哈，不過終究還是要死的，俺最懂伱們這些人類，到時候你就是不願意，也有人幫你做那種事情。嘖，你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啊，這樣吧，俺不說了。”
霍格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這大帳裏麵隻有他們兩個人，並且這帳篷有著矮人的魔法符文加持，外人根本聽不到裏麵的談話。
也就是說，赫梅這裏表達出來的情緒，並不是他在給誰演戲，而是他真的這樣想的。
不過霍格的話還讓赫梅的臉龐漲紅。
媽的，這矮人怎麽這種話都往外麵說，還好這裏沒有其他人。
“那麽霍格大長老，你又為什麽要來見我這個愚蠢的人類呢？總不會是為了和我在這裏說這些垃圾話吧。”
不知不覺中，赫梅對霍格都不用敬語了。
這矮人都蹬鼻子上臉，自己還要繼續禮貌嗎？
“俺主要是想來看看你，看看你這個亞甸的新統治者，而俺現在已經看到了，你讓俺很滿意，比俺預料之中好了太多太多。”
讓赫梅有些意外的是，霍格沒有繼續嘲諷，反而誇起來他，這讓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迴答。
霍格也沒有打算讓他迴答，而是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俺希望統治瑪哈坎周邊的人類統治者都是聰明人，聰明人，明白嗎？就像是德馬維，他在最後關頭給了弗爾泰斯特那個種馬一個台階下，讓瑪哈坎避免了一場戰爭。瑪哈坎從來不怕戰爭，但是瑪哈坎害怕成為北方人類眼中的眼中釘，你明白嗎？”
這些赫梅怎麽可能不明白，這在北方的高層從來都不是秘密。
不過聽到霍格長老的親自承認，赫梅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真實感，猜測是猜測，確定的事實是事實。
“而且，就眼下的戰爭局勢看來，尼弗迦德人是大概率戰敗的，南方人早晚都會退去，北方早晚都會重迴往日的政治形式。到了那個時候，瑪哈坎需要來自外界的友誼，友誼，你明白嗎？”
接下來，赫梅注意到了霍格話語裏麵隱藏的意思。
他不可能專門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
看霍格的意思，他是想要護國公繼續扮演德馬維曾經扮演的角色，也就是矮人和人類之間的一個斡旋者。
而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麽是免費的。
想到了這裏，赫梅的思路也明晰，霍格看上去隻是在這裏粗野的罵人，實際上，他這是在要自己提要求呢。
霍格希望他繼續扮演往日德馬維的角色，而他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然後赫梅就感覺真是服了眼前這矮人，他明明是在求人，怎麽被他搞得像是在罵自己一樣。
不過赫梅轉念一想，這招的確也挺有效的。
通過這種粗野的態度占據談話的主動權，想來這就是語言的藝術了吧。
而想明白了這些，赫梅露出的微妙的微笑，對麵的霍格把這微笑看在眼中，他也這樣迴應了過去。
然後內心感覺有些糟糕，媽的，這人類看出來他的想法了。
到了現在，這裏的兩個老狐狸已經知道遊戲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赫梅尤其感覺得意，總算是在與你這個老混蛋的談話中占據主動權了。
接下來，他們兩人在帳篷裏麵一個待了三個小時，期間雙方不斷互相臭罵，互相指責，但下一刻又友好的達成協議。
而在這樣的“拉鋸”之中，一些事情也落下了帷幕。
這次，赫梅狠狠的從霍格手上薅到了一大堆裝備。
這些裝備足以赫梅對現有亞甸軍隊進行全麵換裝。
同時，這也可以從側麵看出，瑪哈坎的產出是多麽恐怖。
然後就是，在赫梅的要求下，霍格許諾增加一千人的瑪哈坎誌願軍。
來自瑪哈坎的矮人士兵不止戰鬥力強大，他們還人均掌握著諸如木工鐵匠之類的手藝，隨時都可以就地轉化為工匠。
在亞甸各地的戰後重建中，這些矮人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同時，他們的功績也使得不少亞甸人改變了對矮人的看法。
本來在亞甸，人們就習慣於把精靈和矮人分開看待，並且明顯對矮人較為親近一些。
在鬆鼠黨興起之後，這種觀念受到了影響，人們開始不分青紅皂白的敵視所有非人種族。
一直到如今的護國公政府出台一係列相關政策，還有矮人比起精靈安分得多的表現，以及矮人誌願軍在戰場上的努力，原有的觀念才漸漸歸來。
最後，最重要的是，赫梅與霍格簽訂了一個協議，瑪哈坎不得向非亞甸官方之外的任何亞甸人出售鐵器。
而這樣做，赫梅是在為戰後打算了。
亞甸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極大，雖然最富裕的中央區域未被刀兵波及，但南境是損失慘重，此地也是亞甸人口和財富的一個集中區。
戰爭之後，亞甸滿目瘡痍，太多東西需要恢複，比如百廢待興的各地手工業。
亞甸南境有著好幾個王國的重點手工業區，赫梅是想要重建它們的。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亞甸麵臨矮人的商業傾銷，那想要恢複就有些困難了。
在尼弗迦德對北方的戰爭宣傳之中，“北方統治者會用矮人的商品壓死北方的手工業”是他們的重點宣傳，這也一度製造過不少麻煩，導致了不少手工業者和城鎮的不合作。
所以這個問題赫梅必須預防，他得控製住矮人商品的輸入量，以便於國內製造業的恢複。
“你這小子，俺會記住這一天的，你還是第一次從俺這裏刮出來那麽多的人類。”
霍格雖然這樣說，但是語氣裏麵的怒氣並不多，就像是在說什麽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再次感謝您了，霍格大長老。”
赫梅則是再次感謝道，這位矮人大長老可真是他的福星啊，看來這次前往瑪哈坎真是來對了。
不過赫梅沒有立即離開，他還有事情需要霍格幫忙。
“大長老，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您可以提供給亞甸一批金融業方麵的人才嗎？”
護國公的話讓霍格眉頭一挑，“你要搞銀行嗎？”
“是的，我要開銀行，一家屬於這個國家的銀行。”
赫梅沒有隱藏的意思，直接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霍格。
開設國家銀行，這是赫梅已經想了很久的事情。
他早就注意到，獵魔人世界雖然商品經濟發達，銀行金融業也有了一定的發展，但是各國對金融業的作用還沒有多少挖掘。
北方各國看來，金融業最多也就是一個讓他們借錢和征收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
但是赫梅是知道，金融業可以發揮出來什麽樣的力量，他所在的那個世界，金融可是一股非常重要的發展力量呢。
“這國家銀行是怎麽迴事？”
霍格問道，矮人大長老的眉頭不知為何皺在了一起。
“簡單來說，就是用亞甸國家的國家信譽，與國庫裏的金銀保存量作為保證，來進行貸款和借錢，還有對全國流通的金錢進行調控，以此對物價進行影響……總之可以做到的事情很多，反正就是為了盡可能發揮金錢的力量。”
赫梅就這樣大膽的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而對這個矮人大長老說這些他不怕。
因為矮人國內那是另外一套玩法，也就是使用各種代幣，經濟和各種資源實際上由氏族議會調控。
那套玩法說不準比起金融遊戲還要強大，但赫梅明顯沒有學習的可能，瑪哈坎營造這套體製花了那麽多年，還依托著矮人社會的氏族機製，人類社會沒那個條件。
“那麽，俺建議你現在最好不要這樣。”
就在赫梅以為霍格多少都得感歎他的主意，霍格卻給出了否定，然後當赫梅拋去疑惑的眼神時，霍格開始解釋道，
“你難道以為其他北方國家就沒有產生這樣的想法嗎？”
這句話立即就把赫梅給點醒。
若是別人說，赫梅會不屑一顧。
但是站在這裏的，是站在了北方政治舞台上足足兩百年的布洛瓦爾·霍格，他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說出來這樣的話。
也就是說，這裏麵肯定有什麽深意。
“還請您繼續。”
赫梅謙虛的說道，還擺出了聆聽狀，表現得十分恭敬。
而霍格則是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小子，感謝俺吧，俺看你挺不錯的，才把這些事情給告訴你，嘿嘿，這可是連很多北方君王都不知道的事情。嗯，俺得想想到底怎麽說這事……”
接著霍格頓了一會兒，構思好了思路，才繼續講道，
“你認為，矮人是如何確立在北方金融業的地位的？”
霍格這個問題讓赫梅陷入了沉思，迴憶起自己曾經讀過的那些書籍裏麵，對矮人銀行家崛起的描寫，
“我記得，是第一批進入人類社會的矮人靠著手藝積累了財富，隨後他們建立了銀行，開始接收人類的存款，接著矮人銀行一點點的做大，到今天，得以有了現在的地位。”
赫梅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在對老師背書的學生一樣。
說實話，這感覺他很不喜歡，就好像還在讀書一樣。
“那你又有想過，為什麽在對非人種族的歧視那麽嚴重，時不時還爆發官方和非官方種族t殺的北方，矮人銀行可以那麽順利的發展？”
這就的確是問到赫梅了，有些事情是不想不感覺奇怪，一想就發現問題。
以北方這個對非人種族那麽歧視的社會，會放著矮人銀行家那樣發展？以至於達到了今天這樣成為北方金融業巨無霸一般的存在。
來自官方和非官方的各種限製和足以讓矮人滾出金融業，而事實卻是矮人頂過了一次次打擊，讓他們的產業越來越發達。
“書中提到過，矮人銀行的早期曆史中，每當麵對打壓時，他們都可以拿出來足夠的金銀，或是拿來賄賂君主，或是拿來打擊對手，靠著這樣大規模花錢，他們才得以讓自己的事業延續了下去……大長老，你的意思不會是這些金銀有什麽問題吧，一些學者認為這些金銀是來自瑪哈坎的饋贈，作為矮人銀行是瑪哈坎前哨的證據，難道這是真的？”
赫梅想了想，也隻能想到這裏，再讓他說多一些，那是說不出來的。
而此刻，霍格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得意，這種為人揭開謎團的感覺可真是好啊。
“實際上，那些金銀不來自瑪哈坎，實際上來自柯維爾，不要忘了，這個大陸大半的黃金都出產那個西北國家。”
“柯維爾？為什麽？大長老，我不明白。”
赫梅表示了自己的不解，他實在是搞不懂，柯維爾到底是為了什麽才這樣做。
幫助矮人銀行發展，這難道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嗎？
“柯維爾需要一個……嗯，用你們人類說法是啥來著，哦，白手套。正好，看你那麽熟練的說出矮人銀行的發展史，想來你知道《朗·愛塞特第一條約》，或者說《海路自由通行條約》吧。”
“當然知道。”
赫梅怎麽可能不知道那個條約，那可是對獵魔人世界產生重大影響的條約，可以說改變了整個世界。
大致是在一百多年前，瑞達尼亞為了能夠從富裕的柯維爾征收稅款，從而發起的一係列封鎖和戰爭。
而最後的結果卻是瑞達尼亞糾結的北方聯軍在柯維爾麵前戰敗，這使得當時整個北方社會大跌眼鏡，最後不得不向柯維爾求和，承認了柯維爾的獨立地位。
而柯維爾也自此成為了公認的北方強國之一。
“條約規定了‘公海自由航行’，柯維爾的國民將獲得在海上的航行自由，北方王國不得阻礙柯維爾經由海上的貿易自由。自此之後，北方各地都可以看到來自柯維爾的玻璃和食鹽，並且他們還與尼弗迦德甚至更遠的歐爾飛進行貿易，在金塔之城都有他們的貿易勢力存在，占據了大海貿易的霸權，連尼弗迦德都無法與之相比……隻是，柯維爾人並不打算止步於此。”
霍格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來了一份老舊地圖，這份地圖涵蓋了整個已知世界，
“隻是他們既然已經獲得了那麽龐大的影響，北方諸國不會讓他們更進一步，在經曆了幾次失敗和抵製之後，他們開始選白手套，結果就是扶植矮人銀行的發展。然後還進而和瑪哈坎，也可以說與俺搭上了關係，然後俺們達成了一個協議。”
“什麽協議？”
下意識的，赫梅問道，
“柯維爾的山脈裏擁有極其豐富的礦產，什麽礦物在那裏都有產出，而且質量極高，還有當前整個世界阻魔金總產量的3\/4，更別提那傲視整個大陸的黃金產量，連俺們瑪哈坎也無法與之相比。而柯維爾與俺達成的協議很簡單，柯維爾提供足量的成品礦石，俺們負責把這些礦石鍛造，再賣給北方諸國，怎麽樣，你有沒有發現這裏麵有什麽東西。”
赫梅有些苦惱的撓了撓自己的臉，他是感覺到了其中一些東西，但是真要他說出來什麽，還是做不到。
所以他繼續搖了搖頭，打算繼續聽霍格怎麽說，
“每當北方爆發戰爭之時，各國都會向柯維爾借錢，然後這筆錢往往都是送到瑪哈坎來購買武器裝備，還有雇傭柯維爾的職業傭兵，然後俺們又通過矮人銀行購買柯維爾的礦石打製裝備，怎麽樣，發現這其中的問題了嗎？”
“這樣柯維爾借出來的錢，實際上繞了一圈，又迴到了柯維爾手中！而北方諸國還是背著一大堆債務。”
赫梅終於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而在抓到這點之後，他猛然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是冷汗。
因為從這點出發，可以想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這場北方戰爭中，據俺所知，每個參與到戰爭中的國家都從柯維爾那裏借了不少錢，好像你也在準備對柯維爾借錢來著。這一場大戰不同於以往的那些小打小鬧，是一場真正的大戰，所需要花費的金錢數量也大到不可思議，這場大戰之後，北方諸國的負債也將大到不可思議，沒有個十年二十年不可能還清的。”
“而這十年二十年柯維爾可以做出來很多事情，讓北方諸國更加難以還錢。別忘了，他們是大陸各地矮人銀行真正的老板，俺還不知道那些人類銀行裏麵有多少背後是他們，這個國家掌握著整個北方的金融業，足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控製物價什麽的，讓北方諸國在一些傳統的收入項目上損失慘重……”
“說起來，俺都在懷疑這場尼弗迦德入侵是不是也有柯維爾人的手筆，在尼弗迦德人尚在南方擴張之時，柯維爾人就和尼弗迦德人簽訂了中立協議，並且他們和尼弗迦德人的交往也是整個北方最密切的，現在看來，他們也過於高瞻遠矚了。還有那個恩希爾，被人叫什麽白色火焰來著的傻逼，他的崛起也太突然了，俺調查過這個人的崛起，除了尼弗迦德那些古老家族的支持外，他還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拿出來了一筆不知道來源的巨款，正是這筆錢讓他賄賂了禁衛軍和軍校生，拿到了政變的關鍵兵力。”
霍格的臉上出現了微妙的微笑，
“所以，護國公赫梅，你明白俺為什麽要建議你不要組建你口中的國家銀行了嗎？若是你這樣做，柯維爾會毫不猶豫對你下手，就像是搞死其他國家的嚐試建立的銀行一樣搞死你的銀行，而你若是有能力用你的銀行抗住了金融進攻，他們可能就要用一些更直接的方式了，比如戰爭什麽的……”
“柯維爾這樣做，就不怕被所有人圍攻嗎？而且他們做這些，居然大家都不知道，那麽多銀行啊，這有些離譜了吧。”
難以抑製的，赫梅這樣問道，眼前接收到的這些信息，讓他懷疑這真的是自己印象裏麵那個獵魔人世界嗎？
“怕？為什麽要怕？你不會以為俺告訴你的這些話，就足以讓整個北方相信你吧，俺隻是看你不錯，才告訴你這些，免得你去找死，而且讓俺為你證明是不可能的。你就是現在找證據也沒用，柯維爾用了上百年時間搭建這張經濟的巨網，就是為了足夠隱秘，那些銀行裏麵甚至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們背後的老板是柯維爾，隻知道自己的利益和柯維爾綁定了。俺還是因為全程看完這一切，才能夠把事情理得那麽清晰的，而且俺也拿不出來證據。而且你就是讓諸國聯合也沒用，柯維爾還有著北方最強大的職業軍，其隱藏的軍事實力肯定更多，更別提那稱霸整個海洋的海軍，根本不怕北方圍攻的。”
霍格頗為無奈的聳聳肩，眼下這個情況的確是無解的。
赫梅的腦海中澤思緒萬千，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麽說。
然後他突然想到，霍格把這事告訴自己，肯定還有別樣的想法。
“大長老，我想，您告訴這些，不隻是單純為了讓不要去找死吧。”
“很聰明啊，赫梅，俺的確還有別的想法，比如你哪天能不能帶領你的國家，去解決掉柯維爾搭建的這個體係，不過眼下看來這有些異想天開了。別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看俺，在柯維爾這個體係中是可以賺到不少錢，但也隻是賺錢，還有作為必要時候傾倒金銀的接口。俺更害怕人類建立統一的體製，柯維爾這樣若是再發展個百年，沒準就真就可以達到。”
在赫梅麵前，霍格很坦誠，反正在他看來，這也不是啥需要隱瞞的事情。
而提到柯維爾可能達成的那個成就時，他也有些後怕，作為全程目睹了這一切之人，他是最知道那有多恐怖的。
所以他把這些都告訴了赫梅，他不喜歡看到那一天的出現，那樣對於矮人來說，也是地獄般的時刻。
赫梅則沉默了好一會兒，消化他接收的這一係列消息，這實在是有些顛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控製世界的經濟聯係什麽的……
“非常感謝您，大長老，今日的恩情，我一定會銘記於心。”
赫梅的話語很真誠，因為霍格告訴他的這些東西，的確是太珍貴了。
“好了，人類，既然你已經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那就快走吧，至於你未來能做成什麽樣，俺都在高山上看著呢，希望你能有走得足夠遠吧。”
霍格則表現得很平淡，那麽多年來，他見過了許多東西，這些事情早就不能讓他的內心有什麽波動了。
而赫梅則恭敬的向他鞠躬，離開了這帳篷，然後他就叫來了密探，讓他立即送信去溫格堡，要查倫對各個銀行的人員組成和背景進行調查。
雖然霍格告訴了他這些，但是自己還是得確定確定。
而事情若真是那樣，赫梅就得好好想想，應該怎麽應對柯維爾了。
瑪哈坎群山，矮人的故鄉，一片常年被白雪所統治之地。
隻有在群山之間的那些穀地，方才能看見在此地無比稀少的綠色，而這些地方也是矮人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
行走在瑪哈坎的莽莽群山之中，看著身邊那些雄偉的雪白山峰，赫梅的內心也隨著感覺開闊了起來。
現在的感覺，就像是他在哈克蘭時，第一次見到那遼闊無垠的草原一般。
這還隻是瑪哈坎山脈的支脈，就已經那麽雄偉壯麗。
赫梅無法想象瑪哈坎的主脈又是何等景象，更別提那座矮人最大的城市碳山。
隻可惜，看霍格約定的見麵地點，他多半是見不到那座矮人的大城市。
在百年前的一係列戰爭與封鎖之後，這片土地隸屬泰莫利亞國王管轄。
但矮人依然統治著這片土地，沒有人可以侵犯他們的自治權，勇敢的對泰莫利亞國王在契約之外的所有征稅和要求說不。
所以，泰莫利亞在瑪哈坎的統治權是非常的虛無縹緲，看著十分虛假。
實際上，很多北方統治者看來，當年瑪哈坎的屈服隻是霍格那個老狐狸在對人類示弱，減少瑪哈坎在人類眼中的威脅度。
在饑荒戰爭中，矮人是說他們因封鎖而短缺物資，導致不得不投降，但這隻是矮人的對外說法。
實際上，就之後矮人國度的表現，還有流出來的些許信息，無一不在說明瑪哈坎在這場封鎖裏受損並不嚴重。
但也沒有人在乎，民眾隻知道最後的非人種族國家最終還是屈服在了人類之手。
至於其中那些深層次的東西，誰在乎啊。
大人物們是知曉這背後的破事，但是沒有一個願意去挑破，挑破就意味著戰事再起。
而沒有人想去攻打瑪哈坎那座武裝的山脈，那樣隻會得不償失，那座山脈有多麻煩，大家都是清楚的，更別提矮人還有其他手段，比如那個經濟核彈。
弗爾泰斯特國王曾經對矮人拒絕維吉瑪的新要求而分外憤怒，打算武力征服這座群山，最後還是在亞甸的德馬維斡旋之下選擇了和平。
表麵上看起來，獲救的是矮人，但世人不知道的是，實際上獲救的是泰莫利亞軍隊。
他們用不著麵對遍地堡壘的瑪哈坎，用不著對抗矮人發展了幾百年的防禦體係，若是攻打那座群山，他們隻會毀滅在其中。
群山就早被矮人挖得四通八達，每個看著普通的山頭之下，都有可能有著矮人的要塞、隧道和城市，而人類很難以發現這一切。
弗爾泰斯特對此其實也是清楚的，他隻是想要借此獲得一波威望。
但是他把征服瑪哈坎的調子起得太高，一度導致自己駕馭不了被調動起來的民意，差點被民意架著攻打瑪哈坎。
還是德馬維的斡旋給了弗爾泰斯特台階，他才順勢而下。
霍格也心照不宣的一起演了這場戲，他不在乎名聲什麽的，重要的是矮人社會的傳承。
而且泰莫利亞軍隊避免了毀滅對瑪哈坎是有好處的。
若是泰莫利亞軍隊進攻瑪哈坎，然後又在其中毀滅的話，群山肯定會成為北方人類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準他們就集結起來力量針對群山，就像是當年針對精靈那樣，這是霍格萬萬不願意看到的。
迴到現在，赫梅的隊伍正走在瑪哈坎著名的英雄大道上。
這遍布瑪哈坎四麵八方的道路最後都會進入矮人國度內裏的巨大城門，是外人進入群山的唯一通道，路邊不時可以看見有著矮人風格的精美雕像。
不少士兵在路過時都會參拜一二，權當是圖個吉利。
這條路也不隻是隻有赫梅的隊伍，實際上，赫梅還看到了不少矮人和人類，他們有的是前往人類社會曆練的年輕矮人，有的是為了和群山之國貿易的商隊，這條路還是頗為繁榮的。
不過赫梅用不著走那麽遠，也用不著進入瑪哈坎的核心，走到瑪哈坎的大門那邊，因為瑪哈坎大長老霍格主動出來迎接他的。
越是進入瑪哈坎，天氣也越冷，若不是赫梅帶夠了冬裝，部隊怕不是要出現減員。
不過，這種天氣下被折騰的最慘的，其實是維朗人。
這些大蜥蜴講究的是體溫保持平衡，太冷或是太熱對他們的身體都非常有害。
在進入瑪哈坎不久後，赫梅發現一些維朗人的狀態越來越糟糕，甚至還有要進入冬眠的，他們必須時不時停下烤火補充熱量，才能維持前進。
因此，護國公幹脆把這些蜥蜴人給留在了山腳，帶著他們實在是太拖累速度了，隻帶著維朗人酋長戛斯洛迦。
這個維朗人酋長的身體和意誌力都極其強大，瑪哈坎的風雪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困擾，因此赫梅才帶上了他。
赫梅後來才知道，戛斯洛迦曾經從藍山的最北段走到最南段，甚至還前往過火焰山脈與名為“煎鍋”的大沙漠，這片大陸最熱和最冷的地方都見識過，都在裏麵遊曆過。
因為完成了這些從來都沒有維朗人完成過的事情，整個部落的維朗人認為他有能力統禦整個部落，他得以成為了酋長。
作為大長老的貴客，赫梅的隊伍自然有著當地的向導帶路。
不過向導並不是矮人，而是當地另外一種非人種族，狸怪。
作為大陸原住民，狸怪與維朗人有著相似的遭遇，在曆史中被漸漸精靈和北方人洗刷掉。
一開始狸怪們還不是躲藏在崎嶇的山上，而是生活在位於低地的山穀和山麓。
在古老傳統的教化下，努力與周遭環境和諧相處。
但狸怪與其他種族的交流並不成功，擴張的精靈湧入了山穀地區，替代掉了那裏的狸怪聚居地，狸怪們就這樣被逼到了山腳下狹小空間。
但狸怪們隨遇而安，依照環境改造了自己的生活習慣，在崖壁與峽穀中開鑿出新的家園，一度重迴欣欣向榮的生活。
但是在精靈之後，人類在流放登陸中來到這個大陸，他們是比精靈更有野心的殖民者，成為狸怪的新威脅者：人類不止步於占據低地，他們還渴望進入山區尋找礦脈。
這與狸怪的生活方式大相徑庭，這個種族對采礦並無興趣，所以他們棲息地成為人類眼中一片充滿潛力的處女地，畢竟這些毛茸茸的非人種族已經把基礎都打好了。
在狸怪拒絕人類開采他們的家園後，戰爭開始了。
人類的軍隊開進山區，數百個狸怪的氏族就此被滅絕。
人類的入侵讓狸怪從此一蹶不振，以至於今日在大陸上各地難能見到這個種族，大多數狸怪最後選擇投奔瑪哈坎的矮人。
在矮人的庇護之下，他們住在了瑪哈坎山脈支脈的山峰與地洞之中，開始了新生活。
作為迴報，他們為矮人王國充當著邊境斥候。
而赫梅所進入瑪哈坎的方向，正是狸怪數量最多的方向。
所以派來的是一個狸怪，而非矮人向導。
對於狸怪，赫梅是頗為好奇的，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非人種族，而在見到之後，赫梅還是頗為滿意的。
正如他所看的書籍裏提到的，狸怪最大的特點是渾身毛發茂密，然後還會像人類毛發一樣隨年齡變得蒼白。
他們眼睛很小，視力很差，但聽覺能力發達，遠勝過大陸上其他種族。
赫梅在書還看到，狸怪並不是最強壯的種族，但也勝過人類，並且有一套與其他種族迥異的新陳代謝係統，能在重傷之下激發出更強的忍耐力——甚至能承受住能讓別的種族足以暴斃的傷害。
赫梅對此很是好奇，隻可惜他不太可能見到那樣的景象。
狸怪的文化也很有趣，他們並不信奉神靈，而是崇拜自己的先祖與族人中的英雄豪傑，年輕人因英雄故事的教化變得勇敢堅韌。
狸怪的這份氣節，在幾個世紀的苦難史中依然保存了下來，他們仍然驕傲並恪守傳統。
即便是那些留在充滿新種族的低地地區的狸怪，也還在像先祖一樣生活。
（這玩意就是放大版和智慧版的平頭哥。）
也是因為這點，他們被霍格長老所接納，成為了繼侏儒之後，第二個和矮人居住在一起的種族。
“我們到了，人類。”
在翻過一片高坡之上，引導的狸怪停了下來，他一手杵著拐杖，一手指向遠方。
而緊隨其後的赫梅看向了它所指的方向。
這個狸怪全程都表現得極為冷漠，對此赫梅並不奇怪，非人種族總是不喜歡人類的，更別提狸怪這種生物。
隻有對那個維朗人酋長，狸怪才會給好一些的態度，畢竟他們兩族之間的交情可深了，赫梅很多時候都看到它們用某種自己聽不懂的語言交流。
後來赫梅詢問了阿伯拉德，才知道原來他們用得是一種流行在上古種族之間的古老通用語，他聽不懂很正常。
赫梅看到了一塊空地，積雪已經被掃開，然後到處都可以見到全副武裝的矮人戰士。
這些矮人全副武裝，臉龐籠罩在鋼鐵之後，隻有一些胡子露了出來。
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個個鋼鐵罐頭。
他們在瑪哈坎的風雪中一動不動的站立，看著就知曉這些矮人的精銳。
這些矮人是屬於長老衛隊的成員，這是瑪哈坎最為精銳的部隊，身份地位和戰鬥力缺一不可。
並且有著瑪哈坎紋章——黃色底麵上交叉的兩把錘子——的黃色大帳篷已經被搭建了起來。
當然，其附近也有很多瑪哈坎的旗幟。
“就讓我來會會這位矮人長老吧。”
赫梅小聲對自己說道，他有些期待接下來的會麵。
。
“你就是現在亞甸的統治者？好吧，你看起來比起德馬維那個總是笑眯眯的家夥好多了，至少笑容沒有他那麽讓人討厭。哈，說到德馬維，也得多虧他死了，不然俺還得追究追究他把俺的鉛戒亂送人的行為，這可是代表了俺的真心實意，還讓一個娘們拿著在群山裏麵胡搞，導致俺徹底調查不了那件滅族案，更可氣的是，那個娘們最後居然還說動了所有氏族一起向俺施壓要幫助她，哈，多少年沒有這樣的事情了。”
剛一見麵，這一番話就劈頭蓋臉一般湧到赫梅的臉上。
布羅瓦爾·霍格確實像很多人描述的那樣，固執、脾氣古怪、對傳統十分狂熱、排外——赫梅現在是體會到了。
而他說得事情，赫梅也清楚，就是米薇女王在瑪哈坎冒險的故事，看起來，米薇女王沒有選擇揭露齊格林氏族做過的事情。
（參見王權的隕落第三幕，滅族案是指齊格林氏族利用米薇女王毀屍滅跡，導致霍格調查不了那些事情的真相。）
“大長老，國王已經死了，我不希望您對他這樣出言不遜。”
赫梅沒有理其他話題，那些是利維亞的事情，他隻是提到了霍格對德馬維的不敬。
護國公對德馬維國王還是很有感情的，他能夠有今天，國王陛下出力甚多。
那麽多的恩情，讓赫梅下意識的就會開始維護德馬維。
“沒想到你還挺在意德馬維那個死人，看來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算是那些愚蠢白癡裏麵比較出色的。看來德馬維的兒子還是可以多活一些時日，哈，不過終究還是要死的，俺最懂伱們這些人類，到時候你就是不願意，也有人幫你做那種事情。嘖，你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啊，這樣吧，俺不說了。”
霍格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這大帳裏麵隻有他們兩個人，並且這帳篷有著矮人的魔法符文加持，外人根本聽不到裏麵的談話。
也就是說，赫梅這裏表達出來的情緒，並不是他在給誰演戲，而是他真的這樣想的。
不過霍格的話還讓赫梅的臉龐漲紅。
媽的，這矮人怎麽這種話都往外麵說，還好這裏沒有其他人。
“那麽霍格大長老，你又為什麽要來見我這個愚蠢的人類呢？總不會是為了和我在這裏說這些垃圾話吧。”
不知不覺中，赫梅對霍格都不用敬語了。
這矮人都蹬鼻子上臉，自己還要繼續禮貌嗎？
“俺主要是想來看看你，看看你這個亞甸的新統治者，而俺現在已經看到了，你讓俺很滿意，比俺預料之中好了太多太多。”
讓赫梅有些意外的是，霍格沒有繼續嘲諷，反而誇起來他，這讓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迴答。
霍格也沒有打算讓他迴答，而是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俺希望統治瑪哈坎周邊的人類統治者都是聰明人，聰明人，明白嗎？就像是德馬維，他在最後關頭給了弗爾泰斯特那個種馬一個台階下，讓瑪哈坎避免了一場戰爭。瑪哈坎從來不怕戰爭，但是瑪哈坎害怕成為北方人類眼中的眼中釘，你明白嗎？”
這些赫梅怎麽可能不明白，這在北方的高層從來都不是秘密。
不過聽到霍格長老的親自承認，赫梅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真實感，猜測是猜測，確定的事實是事實。
“而且，就眼下的戰爭局勢看來，尼弗迦德人是大概率戰敗的，南方人早晚都會退去，北方早晚都會重迴往日的政治形式。到了那個時候，瑪哈坎需要來自外界的友誼，友誼，你明白嗎？”
接下來，赫梅注意到了霍格話語裏麵隱藏的意思。
他不可能專門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
看霍格的意思，他是想要護國公繼續扮演德馬維曾經扮演的角色，也就是矮人和人類之間的一個斡旋者。
而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麽是免費的。
想到了這裏，赫梅的思路也明晰，霍格看上去隻是在這裏粗野的罵人，實際上，他這是在要自己提要求呢。
霍格希望他繼續扮演往日德馬維的角色，而他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然後赫梅就感覺真是服了眼前這矮人，他明明是在求人，怎麽被他搞得像是在罵自己一樣。
不過赫梅轉念一想，這招的確也挺有效的。
通過這種粗野的態度占據談話的主動權，想來這就是語言的藝術了吧。
而想明白了這些，赫梅露出的微妙的微笑，對麵的霍格把這微笑看在眼中，他也這樣迴應了過去。
然後內心感覺有些糟糕，媽的，這人類看出來他的想法了。
到了現在，這裏的兩個老狐狸已經知道遊戲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赫梅尤其感覺得意，總算是在與你這個老混蛋的談話中占據主動權了。
接下來，他們兩人在帳篷裏麵一個待了三個小時，期間雙方不斷互相臭罵，互相指責，但下一刻又友好的達成協議。
而在這樣的“拉鋸”之中，一些事情也落下了帷幕。
這次，赫梅狠狠的從霍格手上薅到了一大堆裝備。
這些裝備足以赫梅對現有亞甸軍隊進行全麵換裝。
同時，這也可以從側麵看出，瑪哈坎的產出是多麽恐怖。
然後就是，在赫梅的要求下，霍格許諾增加一千人的瑪哈坎誌願軍。
來自瑪哈坎的矮人士兵不止戰鬥力強大，他們還人均掌握著諸如木工鐵匠之類的手藝，隨時都可以就地轉化為工匠。
在亞甸各地的戰後重建中，這些矮人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同時，他們的功績也使得不少亞甸人改變了對矮人的看法。
本來在亞甸，人們就習慣於把精靈和矮人分開看待，並且明顯對矮人較為親近一些。
在鬆鼠黨興起之後，這種觀念受到了影響，人們開始不分青紅皂白的敵視所有非人種族。
一直到如今的護國公政府出台一係列相關政策，還有矮人比起精靈安分得多的表現，以及矮人誌願軍在戰場上的努力，原有的觀念才漸漸歸來。
最後，最重要的是，赫梅與霍格簽訂了一個協議，瑪哈坎不得向非亞甸官方之外的任何亞甸人出售鐵器。
而這樣做，赫梅是在為戰後打算了。
亞甸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極大，雖然最富裕的中央區域未被刀兵波及，但南境是損失慘重，此地也是亞甸人口和財富的一個集中區。
戰爭之後，亞甸滿目瘡痍，太多東西需要恢複，比如百廢待興的各地手工業。
亞甸南境有著好幾個王國的重點手工業區，赫梅是想要重建它們的。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亞甸麵臨矮人的商業傾銷，那想要恢複就有些困難了。
在尼弗迦德對北方的戰爭宣傳之中，“北方統治者會用矮人的商品壓死北方的手工業”是他們的重點宣傳，這也一度製造過不少麻煩，導致了不少手工業者和城鎮的不合作。
所以這個問題赫梅必須預防，他得控製住矮人商品的輸入量，以便於國內製造業的恢複。
“你這小子，俺會記住這一天的，你還是第一次從俺這裏刮出來那麽多的人類。”
霍格雖然這樣說，但是語氣裏麵的怒氣並不多，就像是在說什麽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再次感謝您了，霍格大長老。”
赫梅則是再次感謝道，這位矮人大長老可真是他的福星啊，看來這次前往瑪哈坎真是來對了。
不過赫梅沒有立即離開，他還有事情需要霍格幫忙。
“大長老，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您可以提供給亞甸一批金融業方麵的人才嗎？”
護國公的話讓霍格眉頭一挑，“你要搞銀行嗎？”
“是的，我要開銀行，一家屬於這個國家的銀行。”
赫梅沒有隱藏的意思，直接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霍格。
開設國家銀行，這是赫梅已經想了很久的事情。
他早就注意到，獵魔人世界雖然商品經濟發達，銀行金融業也有了一定的發展，但是各國對金融業的作用還沒有多少挖掘。
北方各國看來，金融業最多也就是一個讓他們借錢和征收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東西。
但是赫梅是知道，金融業可以發揮出來什麽樣的力量，他所在的那個世界，金融可是一股非常重要的發展力量呢。
“這國家銀行是怎麽迴事？”
霍格問道，矮人大長老的眉頭不知為何皺在了一起。
“簡單來說，就是用亞甸國家的國家信譽，與國庫裏的金銀保存量作為保證，來進行貸款和借錢，還有對全國流通的金錢進行調控，以此對物價進行影響……總之可以做到的事情很多，反正就是為了盡可能發揮金錢的力量。”
赫梅就這樣大膽的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而對這個矮人大長老說這些他不怕。
因為矮人國內那是另外一套玩法，也就是使用各種代幣，經濟和各種資源實際上由氏族議會調控。
那套玩法說不準比起金融遊戲還要強大，但赫梅明顯沒有學習的可能，瑪哈坎營造這套體製花了那麽多年，還依托著矮人社會的氏族機製，人類社會沒那個條件。
“那麽，俺建議你現在最好不要這樣。”
就在赫梅以為霍格多少都得感歎他的主意，霍格卻給出了否定，然後當赫梅拋去疑惑的眼神時，霍格開始解釋道，
“你難道以為其他北方國家就沒有產生這樣的想法嗎？”
這句話立即就把赫梅給點醒。
若是別人說，赫梅會不屑一顧。
但是站在這裏的，是站在了北方政治舞台上足足兩百年的布洛瓦爾·霍格，他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說出來這樣的話。
也就是說，這裏麵肯定有什麽深意。
“還請您繼續。”
赫梅謙虛的說道，還擺出了聆聽狀，表現得十分恭敬。
而霍格則是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小子，感謝俺吧，俺看你挺不錯的，才把這些事情給告訴你，嘿嘿，這可是連很多北方君王都不知道的事情。嗯，俺得想想到底怎麽說這事……”
接著霍格頓了一會兒，構思好了思路，才繼續講道，
“你認為，矮人是如何確立在北方金融業的地位的？”
霍格這個問題讓赫梅陷入了沉思，迴憶起自己曾經讀過的那些書籍裏麵，對矮人銀行家崛起的描寫，
“我記得，是第一批進入人類社會的矮人靠著手藝積累了財富，隨後他們建立了銀行，開始接收人類的存款，接著矮人銀行一點點的做大，到今天，得以有了現在的地位。”
赫梅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在對老師背書的學生一樣。
說實話，這感覺他很不喜歡，就好像還在讀書一樣。
“那你又有想過，為什麽在對非人種族的歧視那麽嚴重，時不時還爆發官方和非官方種族t殺的北方，矮人銀行可以那麽順利的發展？”
這就的確是問到赫梅了，有些事情是不想不感覺奇怪，一想就發現問題。
以北方這個對非人種族那麽歧視的社會，會放著矮人銀行家那樣發展？以至於達到了今天這樣成為北方金融業巨無霸一般的存在。
來自官方和非官方的各種限製和足以讓矮人滾出金融業，而事實卻是矮人頂過了一次次打擊，讓他們的產業越來越發達。
“書中提到過，矮人銀行的早期曆史中，每當麵對打壓時，他們都可以拿出來足夠的金銀，或是拿來賄賂君主，或是拿來打擊對手，靠著這樣大規模花錢，他們才得以讓自己的事業延續了下去……大長老，你的意思不會是這些金銀有什麽問題吧，一些學者認為這些金銀是來自瑪哈坎的饋贈，作為矮人銀行是瑪哈坎前哨的證據，難道這是真的？”
赫梅想了想，也隻能想到這裏，再讓他說多一些，那是說不出來的。
而此刻，霍格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得意，這種為人揭開謎團的感覺可真是好啊。
“實際上，那些金銀不來自瑪哈坎，實際上來自柯維爾，不要忘了，這個大陸大半的黃金都出產那個西北國家。”
“柯維爾？為什麽？大長老，我不明白。”
赫梅表示了自己的不解，他實在是搞不懂，柯維爾到底是為了什麽才這樣做。
幫助矮人銀行發展，這難道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嗎？
“柯維爾需要一個……嗯，用你們人類說法是啥來著，哦，白手套。正好，看你那麽熟練的說出矮人銀行的發展史，想來你知道《朗·愛塞特第一條約》，或者說《海路自由通行條約》吧。”
“當然知道。”
赫梅怎麽可能不知道那個條約，那可是對獵魔人世界產生重大影響的條約，可以說改變了整個世界。
大致是在一百多年前，瑞達尼亞為了能夠從富裕的柯維爾征收稅款，從而發起的一係列封鎖和戰爭。
而最後的結果卻是瑞達尼亞糾結的北方聯軍在柯維爾麵前戰敗，這使得當時整個北方社會大跌眼鏡，最後不得不向柯維爾求和，承認了柯維爾的獨立地位。
而柯維爾也自此成為了公認的北方強國之一。
“條約規定了‘公海自由航行’，柯維爾的國民將獲得在海上的航行自由，北方王國不得阻礙柯維爾經由海上的貿易自由。自此之後，北方各地都可以看到來自柯維爾的玻璃和食鹽，並且他們還與尼弗迦德甚至更遠的歐爾飛進行貿易，在金塔之城都有他們的貿易勢力存在，占據了大海貿易的霸權，連尼弗迦德都無法與之相比……隻是，柯維爾人並不打算止步於此。”
霍格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來了一份老舊地圖，這份地圖涵蓋了整個已知世界，
“隻是他們既然已經獲得了那麽龐大的影響，北方諸國不會讓他們更進一步，在經曆了幾次失敗和抵製之後，他們開始選白手套，結果就是扶植矮人銀行的發展。然後還進而和瑪哈坎，也可以說與俺搭上了關係，然後俺們達成了一個協議。”
“什麽協議？”
下意識的，赫梅問道，
“柯維爾的山脈裏擁有極其豐富的礦產，什麽礦物在那裏都有產出，而且質量極高，還有當前整個世界阻魔金總產量的3\/4，更別提那傲視整個大陸的黃金產量，連俺們瑪哈坎也無法與之相比。而柯維爾與俺達成的協議很簡單，柯維爾提供足量的成品礦石，俺們負責把這些礦石鍛造，再賣給北方諸國，怎麽樣，你有沒有發現這裏麵有什麽東西。”
赫梅有些苦惱的撓了撓自己的臉，他是感覺到了其中一些東西，但是真要他說出來什麽，還是做不到。
所以他繼續搖了搖頭，打算繼續聽霍格怎麽說，
“每當北方爆發戰爭之時，各國都會向柯維爾借錢，然後這筆錢往往都是送到瑪哈坎來購買武器裝備，還有雇傭柯維爾的職業傭兵，然後俺們又通過矮人銀行購買柯維爾的礦石打製裝備，怎麽樣，發現這其中的問題了嗎？”
“這樣柯維爾借出來的錢，實際上繞了一圈，又迴到了柯維爾手中！而北方諸國還是背著一大堆債務。”
赫梅終於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而在抓到這點之後，他猛然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是冷汗。
因為從這點出發，可以想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這場北方戰爭中，據俺所知，每個參與到戰爭中的國家都從柯維爾那裏借了不少錢，好像你也在準備對柯維爾借錢來著。這一場大戰不同於以往的那些小打小鬧，是一場真正的大戰，所需要花費的金錢數量也大到不可思議，這場大戰之後，北方諸國的負債也將大到不可思議，沒有個十年二十年不可能還清的。”
“而這十年二十年柯維爾可以做出來很多事情，讓北方諸國更加難以還錢。別忘了，他們是大陸各地矮人銀行真正的老板，俺還不知道那些人類銀行裏麵有多少背後是他們，這個國家掌握著整個北方的金融業，足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控製物價什麽的，讓北方諸國在一些傳統的收入項目上損失慘重……”
“說起來，俺都在懷疑這場尼弗迦德入侵是不是也有柯維爾人的手筆，在尼弗迦德人尚在南方擴張之時，柯維爾人就和尼弗迦德人簽訂了中立協議，並且他們和尼弗迦德人的交往也是整個北方最密切的，現在看來，他們也過於高瞻遠矚了。還有那個恩希爾，被人叫什麽白色火焰來著的傻逼，他的崛起也太突然了，俺調查過這個人的崛起，除了尼弗迦德那些古老家族的支持外，他還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拿出來了一筆不知道來源的巨款，正是這筆錢讓他賄賂了禁衛軍和軍校生，拿到了政變的關鍵兵力。”
霍格的臉上出現了微妙的微笑，
“所以，護國公赫梅，你明白俺為什麽要建議你不要組建你口中的國家銀行了嗎？若是你這樣做，柯維爾會毫不猶豫對你下手，就像是搞死其他國家的嚐試建立的銀行一樣搞死你的銀行，而你若是有能力用你的銀行抗住了金融進攻，他們可能就要用一些更直接的方式了，比如戰爭什麽的……”
“柯維爾這樣做，就不怕被所有人圍攻嗎？而且他們做這些，居然大家都不知道，那麽多銀行啊，這有些離譜了吧。”
難以抑製的，赫梅這樣問道，眼前接收到的這些信息，讓他懷疑這真的是自己印象裏麵那個獵魔人世界嗎？
“怕？為什麽要怕？你不會以為俺告訴你的這些話，就足以讓整個北方相信你吧，俺隻是看你不錯，才告訴你這些，免得你去找死，而且讓俺為你證明是不可能的。你就是現在找證據也沒用，柯維爾用了上百年時間搭建這張經濟的巨網，就是為了足夠隱秘，那些銀行裏麵甚至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們背後的老板是柯維爾，隻知道自己的利益和柯維爾綁定了。俺還是因為全程看完這一切，才能夠把事情理得那麽清晰的，而且俺也拿不出來證據。而且你就是讓諸國聯合也沒用，柯維爾還有著北方最強大的職業軍，其隱藏的軍事實力肯定更多，更別提那稱霸整個海洋的海軍，根本不怕北方圍攻的。”
霍格頗為無奈的聳聳肩，眼下這個情況的確是無解的。
赫梅的腦海中澤思緒萬千，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麽說。
然後他突然想到，霍格把這事告訴自己，肯定還有別樣的想法。
“大長老，我想，您告訴這些，不隻是單純為了讓不要去找死吧。”
“很聰明啊，赫梅，俺的確還有別的想法，比如你哪天能不能帶領你的國家，去解決掉柯維爾搭建的這個體係，不過眼下看來這有些異想天開了。別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看俺，在柯維爾這個體係中是可以賺到不少錢，但也隻是賺錢，還有作為必要時候傾倒金銀的接口。俺更害怕人類建立統一的體製，柯維爾這樣若是再發展個百年，沒準就真就可以達到。”
在赫梅麵前，霍格很坦誠，反正在他看來，這也不是啥需要隱瞞的事情。
而提到柯維爾可能達成的那個成就時，他也有些後怕，作為全程目睹了這一切之人，他是最知道那有多恐怖的。
所以他把這些都告訴了赫梅，他不喜歡看到那一天的出現，那樣對於矮人來說，也是地獄般的時刻。
赫梅則沉默了好一會兒，消化他接收的這一係列消息，這實在是有些顛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控製世界的經濟聯係什麽的……
“非常感謝您，大長老，今日的恩情，我一定會銘記於心。”
赫梅的話語很真誠，因為霍格告訴他的這些東西，的確是太珍貴了。
“好了，人類，既然你已經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那就快走吧，至於你未來能做成什麽樣，俺都在高山上看著呢，希望你能有走得足夠遠吧。”
霍格則表現得很平淡，那麽多年來，他見過了許多東西，這些事情早就不能讓他的內心有什麽波動了。
而赫梅則恭敬的向他鞠躬，離開了這帳篷，然後他就叫來了密探，讓他立即送信去溫格堡，要查倫對各個銀行的人員組成和背景進行調查。
雖然霍格告訴了他這些，但是自己還是得確定確定。
而事情若真是那樣，赫梅就得好好想想，應該怎麽應對柯維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