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麽一種奇怪的生物,在家的時候渴望去外麵闖蕩,覺得外麵的一切事物都充滿著吸引力。


    可離家許久之後,恍惚之間,卻又不禁生出鄉愁,一些老人在外闖蕩多年,臨終前的唯一心願,便是落葉歸根,葬在故土。


    楊塵也想家了,想的不是穿越前的家,想的是穿越後的家。


    按照常理來說,他身為穿越者,想的應該是穿越前的家,想的是自己那碌碌無為,卻又飽滿而充實的二十三年。


    但他穿越前的記憶被遮蔽了,被替換了,被刪除了,被蒙上了一層迷霧。


    他覺得穿越前的記憶或許是假的,一切都是虛無,是不存在的,是被營造出來的假象。


    這也導致了,他對於穿越前的世界毫無實感,這讓他感到很苦惱,卻又讓他莫名的安心。


    “或許也正是如此,我才不必像巨卵的主人那樣,飽受心理上的折磨,因為無法迴到故土,無法照料雙親,無法再見親朋而內心傷感,心如刀絞吧……”


    在楊塵的記憶中,他是在二十三歲的年紀穿越的,剛剛大學畢業,進入社會。


    父母健在,家庭殷實,最重要的是,沒有女朋友。


    雖然說起來有點慘,但正是因為單身未婚,楊塵才沒有家庭的壓力,穿越後不必承受這方麵的心理折磨。


    但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百餘年,楊塵內心深處還是在懼怕著的,怕自己在這個世界闖蕩的時候,父母已經老去,臨終前甚至看不到他最後一眼。


    所以他其實更願意相信,自己記憶中關於穿越前的片段,都是假的。


    但這些斷斷續續的記憶究竟是真是假,楊塵現在沒有能力分辨,他視野太窄,修為太低,遠沒有接觸到這些真相的資格。


    “繼續修煉,努力變強吧……”


    楊塵選擇沉湎於這個世界的真實,忽略自己記憶中的虛假。


    這是弱小時候的無奈抉擇,卻也是無比正確的決斷。


    隨後,楊塵將關外世界所有靈燈後期之上的災獸剿滅,根除未來千年可能出現的禍患之後,便迴到城內,找到正在閉眼凝神,刻苦鑽研荒莽戮神拳的芸兒,將她喚醒。


    “芸兒,收拾一下,要出發了。”


    芸兒睜開眼睛,明亮的雙眸微微閃動,露出好奇之色。


    “師尊,去哪兒?”


    “去邊荒入口處的那座古城。”楊塵隨口迴應,掃了眼這間臨時搭建起來,居住了五年的屋舍,想到今後會有其他修士入住此處,卻並不知曉這座屋舍的來源,不免有些感歎。


    芸兒立刻便猜到了楊塵的意圖,說:“師尊是想去參加新兵大比?以師尊的實力,那些獸形種族所謂的天才,怕是今後好幾年都要睡不著覺了。”


    楊塵眺望遠方,目光冷銳,語氣森寒:“我倒是希望他們能睡個好覺,從此長眠,再也不要醒過來了。”


    芸兒打了個寒戰:“師尊,你這是要……”


    楊塵收起了目光中的冷銳,重迴淡然,可渾身溢出的殺氣卻更為濃重。


    之前中年女子說過,她之所以遲來了好幾年時間,就是因為她所在的靈關,有獸形種族的強者在刻意阻止她外出。


    這種情況在各大邊關屢見不鮮,千萬年來不知坑害了多少浴血奮戰的邊關將士,隻是人形種族弱小,對此敢怒不敢言。


    五年前的那場驚天大戰,慘烈的景象至今曆曆在目。


    過去的慘狀,雖然被而今的繁盛所遮蔽,但楊塵絕不會忘記邊關修士那字字染血的遺言,也絕不會原諒那些肆意坑害人形種族的禽獸。


    他一定要在新兵大比的舞台上,給那些高高在上的獸形種族沉重的一擊,將他們引以為傲的天才踩在腳下。


    甚至有機會的話,他或許會下殺手。


    楊塵不是一個弑殺之人,但在聽完那一千多萬修士的臨終遺言,看到舉世皆寂的慘烈景象之後,他徹底的怒了。


    這種憤怒不是一種個人的憤怒,而是邊關古樹將士的意誌匯聚於楊塵一人之後,所形成的無法用常規手段去消除的憤怒。


    這種怒,隻能以血償血,以命換命!


    當然,獸形種族並非全部站在楊塵對立麵,他也不會胡亂擴大報複範圍,之前他刻意找中年女子要了一份經常針對人形種族的禽獸名單,以便針對性下手。


    新兵大比是一個巨大的舞台,是邊關少有的大型比試。


    在那裏,幾乎所有邊關種族都會到場,輸了隻能甘拜下風,來不及投降就被打死,也隻能怪技不如人。


    “走吧芸兒,新兵大比第一輪很快就要開始了,再晚一些,或許趕不上報名。”


    芸兒聽到後,立刻便從屋舍內跑出,嘴中喊著:“來了!”


    離開之前,芸兒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居住了五年的屋舍,又環視四周,將這座重建之後的新城收入眼底,眼中露出難以言表的複雜情緒。


    她昂頭看向一旁的楊塵,問:“師尊,我們以後還會迴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


    走到城門處,楊塵也迴頭看了一眼這座已經重建了大半的新城,它已經不再像五年前那樣破敗、壓抑,舉目四顧,到處都是頹垣斷塹,屍骨成山。


    但楊塵總覺得它有些陌生,它依舊是它,但或許,它又不再是它了。


    輪迴之中,誰能得見永生?


    萬物寂滅之後複蘇,一切都還在,一切又都不再了。


    芸兒剛剛突破靈燈初期,實力比起五年前的養靈八重,可謂是一種飛躍,但就速度而言,相比於已經突破道土境的楊塵,實在太慢。


    楊塵摟著芸兒的腰,就像摟著一個呱呱落地不久,還不會爬行的嬰兒,施展荒古神隱步,隻幾步便到達傳送陣的位置,激活傳送陣,準備迴到邊荒入口處的古城。


    楊塵還記得,一百多年前,自己剛入關時,那個登記他身份的九頭蛇,提問他信息時,眼中的不屑與輕蔑。


    這次新兵大比的報名,應該也是這隻九頭蛇統計信息,就是不知道,當它看到楊塵已經突破道土境,戰功積累到三億點,身份等階突破到王階時,臉上的表情會是何等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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