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群山巍峨,高峰林立,古木參天。


    千山萬壑間,太古遺種出沒,蠻荒生物橫行,獸吼振聾發聵,鷹翅撕裂長空。


    殘酷的大荒,弱肉強食,兇險四伏。


    百米長、水桶粗的巨蟒,隻是深空猛禽的開胃小菜,肩比山高的兇猿,也逃不過被捕殺的命運,淪為某隻史前生物的口糧。


    山穀內一處不起眼的位置,上百座高矮不一的石屋緊緊靠在一起,就像在寒夜中報團取暖的人,彼此依偎,貢獻著各自的溫度。


    人族,一個弱小的種族,無尖牙、無利爪,血脈卑賤,身軀微渺如塵埃。


    在兇險的大荒中,弱小的人族唯有彼此扶持,互相依靠,才能艱難存活,將種族繁衍下去。


    然而,距離村子百丈之外,一座矮小漏風的石屋卻孤單地立在荒地上,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深秋的寒風唿唿吹著,刮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響,仿佛是這座被遺忘的石屋發出的悲鳴與涕泣,聽得人心裏發酸。


    唿——唿——


    寒冷的秋風中,一顆堅毅的拳頭撕裂了空氣,打出刺耳的唿唿聲,仿佛是對這片殘酷天地發出的不甘的怒吼。


    視野拉近,矮小漏風的小石屋變得高大起來,一個約莫十三歲的少年正筆挺站在石屋前的空地上,揮舞著右拳,麵色堅毅,雙眸清澈發亮。


    他的額頭掛著黃豆大小的汗珠,隨著拳頭揮舞,四散而落。


    視線拉迴石村,少年堅毅的背影映在了一個六旬老人的瞳孔,短暫吸引了他的注意,卻並沒有在他眼中掀起絲毫的漣漪。


    “沒用的,人族血脈卑賤,種族排名在八千萬名之後,處在食物鏈最底層,就算揮一萬次拳頭,也終究是任人宰割的螻蟻,徒勞無功,白費力氣。”


    老人今年六十三歲,身體已是千瘡百孔,一身病痛,沒多久可活。


    但在這個殘酷的大荒中能活到六十歲,已經是高壽中的高壽了,他很知足。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人族沒有資格與其他任何種族抗爭,處在食物鏈底端,卑微、弱小、無能,一丁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眼前這個少年看似很努力,揮舞著拳頭對著空氣打了一整天,消耗了至少兩餐飯的能量,可到頭來,收獲的多半隻有沉重的挫敗感,以及深入骨髓的絕望。


    “唉,這孩子也可憐,父母早亡,自幼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唯一的姐姐還意外墜崖,成了廢人。估計他也是心中壓抑太久,對自己的境遇萬般不甘,所以才產生想要變強的荒謬想法。”


    “最近村子裏食物還算充裕,給他們姐弟倆再送去一些吧。”


    老人彎腰咳嗽了幾下,從屋裏取出一顆凹坑遍布的蘋果,又舀了一碗駁雜的穀粒,拄著根歪歪扭扭的枯木杖,朝少年緩緩走去。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少年依舊在打拳,姿勢端正,動作有力,絲毫不見疲憊,反而越發的精神抖擻。


    少年眼前,一個虛幻的熟練度麵板正掛在半空,隨著他揮拳的動作,上麵不斷有數字跳出。


    【無效打拳,熟練度+0】


    【無效打拳,熟練度+0】


    【有效打拳,技能《普通拳》熟練度+1】


    【無效打拳,熟練度+0】


    【無效打拳,熟練度+0】


    【會心一擊,技能《普通拳》熟練度+2】


    ……


    沒錯,少年是穿越者,擁有熟練度麵板,隻要努力練習就能變強。


    積累熟練度不僅能提高技能威力,熟練度達到一定程度後,還可以進化技能,完成從量變到質變的升華。


    這也是他為什麽在食物資源如此珍貴的大荒,依舊沒有躺平,一直堅持打拳的原因。


    他的【普通拳】已經積累了712個熟練度,等熟練度達到1000,就可以進化技能,擁有與那些蠻荒兇獸抗衡的強大力量。


    少年暫時還不知道【普通拳】這個技能會朝哪個方向進化,但毫無疑問會極大的增強他的戰鬥力,使他擁有在殘酷大荒中立足的資本。


    “楊塵,別打拳了,和你姐姐一起吃點東西吧,天快要黑了,吃完早點睡覺,別發出聲響。”


    老人將手中的蘋果和一碗雜糧放到楊塵手上,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眼中露出一絲恐懼。


    大荒的夜晚格外恐怖,很多史前猛獸、太古遺種喜歡在黑暗中獨行,狩獵其他生物。


    人族雖然弱小到幾乎毫無食用價值,但那些龐然大物偶爾也會一時興起,嚐口點心,所以還是保持安靜,不要引起那些黑夜掠食者的注意比較好。


    打了一天的拳,楊塵肚子確實餓了,咕嚕作響。


    他收迴揮舞的拳頭,長出一口氣,用手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接過老人遞來的食物,眼中露出感激。


    “吳老,多謝。”


    吳老歎了口氣,拍了拍楊塵的肩膀:“孩子,現在食物充裕,村裏人看你們姐弟倆可憐,願意分一點吃的給你。”


    “但這種日子持續不了多久了,在大荒,死亡和饑餓才是常態,你要學會把力氣花在刀刃上,腳踏實地,拋棄幻想,不要再浪費能量做無用功了。”


    吳老活了六十多年,是石村中最年長的老人,什麽人沒見過?


    在他的記憶中,那些幻想著獲得強大力量,與兇禽猛獸抗衡的理想主義者,全都死了,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十歲。


    反倒是那些能夠認清現實,接受自己血脈卑賤,處在食物鏈最底端的人,一生磕磕絆絆,並不光彩,但有一半可以跨過三十歲大關。


    “吳老,有些事情不能隻憑經驗判斷,放心,我不是莽撞無腦之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時間會證明一切。”


    楊塵沒有強行解釋自己每天堅持練拳的動機,他覺得就算說了,吳老也很難理解得了。


    屬性麵板這種東西,楊塵作為穿越者,沒有經曆太多的思想碰撞,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


    但對於一個在原始村落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這顯然已經遠遠超越了他的認知。


    吳老靜靜地看著楊塵的眼睛,發現這對雙眸始終清澈發亮,閃爍著動人的光彩。


    他沒有再勸說什麽,默默轉身,拄著歪歪扭扭的枯木杖,一邊咳嗽,一邊緩慢地朝遠處的石村走去。


    天色漸晚,黃昏落幕,天地間僅存的一點光亮正在迅速消失。


    石村升起嫋嫋炊煙,食物的香氣很快便四散開來。


    那些躺在草地上唿唿大睡的孩童們紛紛睜開了眼睛,在大人的唿喊聲中,吵吵鬧鬧地跑迴了家。


    楊塵所在的小石屋也飄起了一縷灰煙,在柴火猛烈的炙烤下,陶罐內的穀物很快就熟透了。


    將雜糧飯分成兩份,楊塵端起份量較大的那份,狼吞虎咽起來,半刻鍾不到就全部吃下了肚子。


    吃飽後,楊塵將目光投向那個正躺在床上的曼妙女子,端起另一碗熱氣騰騰的雜糧飯,坐到床邊,輕輕掰開女子的紅唇,將飯一點點送入她的嘴中。


    女子雖然昏迷,但還保留著進食的本能,所以喂食的過程很順利。


    洗漱完畢後,楊塵伸了個懶腰,躺到床上,側臥在女子身邊,靜靜看著她那絕美的容顏,一時間竟晃了神。


    這個女子並不是楊塵的姐姐,墜崖的事情也是隨便編出來的故事。


    他是在流亡路上碰到這個女人的,陰差陽錯之下,發現隻要到到了夜晚,外麵那些兇悍可怖的蠻荒巨獸便會如避瘟疫一般躲著她。


    楊塵靠這個女子躲過了許多災難,照顧她除了利用的心思,同樣也有感恩。


    “真漂亮……”


    楊塵忍不住讚歎了一聲,沒有什麽齷齪的想法,僅僅隻是發自內心的欣賞與讚歎。


    女子五官精致,睫毛修長,黑發如瀑,脖頸戴著精美的飾品,衣著華貴卻又不顯得庸俗,整個人氣質超然出塵,縈繞著朦朧的仙意。


    她膚如凝脂,白裏透紅,光滑而無瑕疵,像一塊稀世寶玉,若仙子臨塵,無瑕無垢,如夢似幻,美如畫中之人,令人驚歎。


    不過,這種美隻有楊塵這個穿越者欣賞得來,對於那些處在食物鏈最低端的土著而言,這種美完全是多餘的,華而不實。


    在他們眼裏,除了生存,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這個女子陷入昏迷,癱倒在床上,永遠是個累贅,長得再漂亮也沒人搭理。


    這給楊塵省了不少事,因為這個女子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是人族,她的耳朵是尖的,手臂上也長了一些細密的黑色鱗片。


    如果那些村民發現這個女子不是人類,楊塵恐怕就沒法待在石村附近蹭吃蹭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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