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慎”這兩個字後,小林氏便搖了搖頭,隻道:“我雖不知曉你為何會死而複生,可這李慎為人十分陰險狡詐,你最好不要相信他的話。”


    沒想到這話一出,朱雲卻嗤笑了一聲道:“我為何會死而複生,是因殿下救了我,替我躲過了陸禮的追擊,我這才有來替龍哥兒報仇的機會。”


    小林氏默然無語,杏眸裏已被淚水所填滿。


    世道無常,如今她已成了陸禮的妻子,甚至於肚子裏還懷上了陸禮的第二個孩子。


    這些年她對陸禮全身心地信任,從沒有想過朱雲還會活在這世上。


    “我知曉你和陸禮已有了雅哥兒,甚至與於肚子裏還有了另一個孩子,隻是,咱們的龍哥兒何其無辜,你作為他的娘親,難道就不想給龍哥兒報仇雪恨嗎?”


    小林氏的心有片刻的動搖,隻是單單憑著朱雲幾句話,她又怎麽能因此而記恨上陸禮?


    朱雲十分了解小林氏的性子,片刻後隻道:“你是不是想要證據?”


    “是,若沒有足夠的證據,我不會相信你的話。”小林氏答道。


    朱雲點點頭,邀請小林氏去後院內的雅閣說話。


    “你放心,我已安插好了人手,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你與我在這兒交談。”


    甚至朱雲還為了掩人耳目而讓小沙彌送來了素齋。


    隻是此刻的小林氏根本沒有吃素齋的心思。


    進了雅閣內,她便催促著讓朱雲拿出證據來。


    朱雲也沒有露出半點遲疑,隻從袖袋裏拿出了一張紙張。


    紙張上寫著一段十分清晰的供詞。


    供詞的主人是陸嬤嬤曾親手帶過的丫鬟錦珠。


    小林氏記得錦珠,當初因為她十分信任陸嬤嬤的緣故,便放心讓陸嬤嬤身邊的錦珠來伺候龍哥兒。


    當初雅哥兒剛出生,小林氏也是實在沒有閑心分神照顧龍哥兒。


    錦珠伺候龍哥兒十分盡心,漸漸地便讓小林氏卸下了心房。


    就在這時沒多久,龍哥兒便出了事,一場小小的風寒奪走了龍哥兒的性命。


    單單隻是想起龍哥兒死時的慘狀,小林氏便覺得心如刀絞。


    後來陸嬤嬤和陸禮因為龍哥兒的死發落了錦珠,說她伺候哥兒不盡心,便將她給發賣了。


    “錦珠根本就沒有被發賣,而是被陸禮給處死了。”


    朱雲歎息一聲說道。


    此時此刻,小林氏也在仔細地閱讀著手裏的供詞。


    錦珠在臨死前向李慎與朱雲交代了一切。


    包括陸嬤嬤是如何暗示她在龍哥兒的吃食裏下藥,而後又隱忍不發,生生地讓龍哥兒的病症拖了好幾日。


    後來,龍哥兒不治而亡,為了給小林氏一個說法,陸禮便發賣了錦珠。


    可陸禮心裏信奉的是這世上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所以他立刻又讓人追上了錦珠,而後悄咪咪地解決了錦珠。


    若不是李慎帶去的人先一步趕到,隻怕錦珠都撐不到留下這封供詞的那一天。


    “錦珠是伺候陸禮的人,是懂字的,甚至於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比你還好。”


    朱雲生怕小林氏不信,隻道:“鐵證擺在你眼前,若你還記得龍哥兒,三日之內給我一個答複。”


    朱雲不僅沒有逼迫小林氏,反而給了小林氏充足的時間去思考。


    小林氏讀著讀著供詞,眸中便立時滾落下兩行淚珠來。


    怎麽會如此?原來殺害龍哥兒的人真的是陸禮。


    他表麵上裝出來再大度,心裏卻也十分厭惡龍哥兒的存在。


    可他怎麽不想想,自己本該是朱雲的妻子、龍哥兒的娘親,是他一意孤行將自己搶奪了過來。


    最後還要喪心病狂地殺害龍哥兒。


    做母親的人沒有一刻能忘記自己枉死的孩子。


    小林氏淚流滿臉地注視著朱雲漸行漸遠。


    就在那時,她捏緊了手裏的紙張,直到那紙張成了無用的廢紙,直到纖長的指甲深深地掐進自己的掌心,才鬆手。


    “我不會放過任何傷害我孩子的人。”


    小林氏這般自言自語地說道。


    後來朱雲又給小林氏寫了幾封信,兩人在信中懷念著龍哥兒,而後決定要給龍哥兒報仇雪恨。


    此時此刻的小林氏已顧不上去照顧雅哥兒和慧姐兒。


    她想著,若有朝一日能替龍哥兒報仇,到時候她也會選擇自殺。


    小林氏這一輩子活得憋屈,注定隻能對不起雅哥兒和慧姐兒。


    好在李慎與朱雲答應了她,一定會留下雅哥兒和慧姐兒兩條性命。


    這樣也好,這是自己這個母親唯一能為兩個孩子做的事。


    *


    小林氏收迴思緒,她已知曉了魏錚被李慎抓起來的事實。


    寧蘭又被她想法子給調離開來,如今就是小林氏為龍哥兒報仇雪恨的機會。


    陸嬤嬤十分礙眼,況且當初殺害龍哥兒一事與她也脫不了什麽關係。


    既如此,那便先解決了陸嬤嬤吧。


    小林氏特意讓朱雲買了砒霜來,再以莫須有的名頭將陸嬤嬤喚到了自己屋內。


    隻是陸嬤嬤對小林氏十分防備,等閑不肯踏足小林氏的屋舍。


    小林氏也不著急,總有陸嬤嬤防備不及的時候。


    片刻後,小林氏便端出了自己的妝奩盒,一臉悲憤地對身邊的丫鬟們說道:“有人偷了我給慧姐兒準備的玉釵。”


    那玉釵是陸禮送給小林氏的尊貴之物,丫鬟們立時如臨大敵,這便要替小林氏去找尋。


    隻是小林氏目的明確,隻讓人去將陸嬤嬤喚過來。


    陸嬤嬤聽到小林氏假借玉釵不見的由頭發難,哪怕心裏再不願意還是趕來了小林氏的宅院。


    她一現身,小林氏便興味十足地笑道:“我以為嬤嬤不敢來了呢。”


    陸嬤嬤朝小林氏盈盈下拜,隻道:“奴婢行得正坐得直,不會做出偷東西這樣的蠢事來。”


    話音甫落,小林氏便笑道:“我就喜歡嬤嬤的骨氣,嬤嬤,這杯茶……”


    說話間,幾個丫鬟們便端著滾燙的茶水朝著陸嬤嬤走來。


    小林氏笑著說道:“您若是主動喝下這碗茶,興許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也能在你死後給你留下個好名聲。”


    這話一出,陸嬤嬤立時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小林氏。


    她沒有想到小林氏竟然連藏也不肯藏,竟然這般明晃晃地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林氏就不怕公子知曉了此事後責罰她嗎?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我敢這麽明晃晃地處置你?就不怕被公子發現?”小林氏笑著問出了陸嬤嬤的心裏話。


    陸嬤嬤一臉倔強地注視著小林氏,她實在不明白,為何小林氏會在短短幾日內性情大變。


    “夫人是糊塗了,雅哥兒和慧姐兒還在嗷嗷待哺,您這麽做,難道不想要以後了嗎?”陸嬤嬤扯著嗓子淒厲地質問著小林氏。


    誰知小林氏聽了這話後,卻隻是嗤笑了一聲道:“從龍哥兒死的那一日起,我就沒有以後了,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被命運推著做出了如此糊塗的事。”


    她與仇人甜甜蜜蜜地度過了幾年的光陰,甚至還為他生下了一兒一女。


    隻要想到這一點,小林氏便覺得心痛如絞。


    若是龍哥兒在天之靈知曉了此事,可會怨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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