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起來時,卞祥與杜壆已經用過了早膳,這胖大和尚心情不錯匆匆扒拉了兩碗粥,又啃了幾個夾著醬菜的炊餅,一路笑嗬嗬的走入廳堂之中。


    “二位起來了,昨日真是爽快,灑家好久未像昨日般同那般多人飲酒了。”伸手拉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二人旁邊:“往日這山中就楊誌兄弟同灑家兩個,吃起酒來也不痛快。”


    “師兄倒是灑脫。”卞祥看著魯智深笑了起來。


    這花和尚摸摸油亮的腦門兒:“人生在世幾十年,該吃酒吃酒,該殺人殺人,灑家活著就是圖個爽利。”


    杜壆看看他,若有所指道:“我卻覺著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命由天定,人為己活。”魯智深拍了下肚子,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運由己造,緣法自來。”


    對麵兩人有些吃驚的打量這和尚一番,魯智深咧嘴一笑:“莫這般看灑家,此乃往日在五台山那老和尚說與灑家的,隻是他囉哩巴嗦說了一大通,灑家就記著這兩句,今日與二位共享。”


    卞祥哈哈大笑,杜壆則是若有所思,這花和尚看看外麵忙碌的身影:“二位兄弟打算今日就要下山?那灑家讓下麵兒郎快些收拾。”


    說著就要起身。


    “師兄不忙。”卞祥一把按住他胳膊,看眼杜壆,又朝著花和尚道:“俺適才與杜兄商議,想要留下這寨子在青州,是以派人去清風寨請示哥哥了,待人迴來再收拾不遲。”


    “哦?”魯智深濃眉一挑:“那感情好,這二龍山地利不錯,灑家也覺著棄了可惜,這青州可戰之兵十亭去了八亭,剩下的小貓三兩隻也做不了甚……咦?昨日隻顧著歡喜,倒是忘了問了,灑家那老對手秦明如何了?”


    卞祥看眼身旁坐著的人,笑著點點他:“昨日遇著杜兄,給一矛戳下馬了。”


    “敢是死了?”


    “那倒沒有。”杜壆搖搖頭:“那人有幾分勇力,避開了要害,隻是傷的嚴重罷了,如今正在俘虜營裏。”看看麵前的胖大和尚:“師兄可是要見他?正好山下的兄弟也該換防休整一下,可以一同前去。”


    魯智深本想說不去,隻是轉念想想與秦明好歹這多半個月來天天朝麵,算得上是個“熟人”,如今人就在山下,不若下去看看,就當是活動身子骨了,隨即開口道:“那就下去看看也好。”


    卞祥自無不可,他本就要下山看看地勢,多這花和尚一人也不算多,杜壆則是沒甚事幹,馬軍的任務在攻山的那一刻就完成了,此時乃是要多閑有多閑,山上、山下蹓躂一圈也好。


    當下卞祥點起文仲容與柏森兩營下去,正可替換迴馬軍與崔埜部上山休整,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到山下,見著崔埜同酆泰、牛皋等人建了兩個簡易營寨在山下,進了營寨,卞祥隨即領著文、柏二人入了中軍大帳。


    魯智深性子急,也沒進大帳,見了崔埜就道:“兄弟有禮了,秦明那廝關在何處?”


    “師兄找那廝?”崔埜笑了一下,伸手招來一個寨兵道:“你帶路去俘虜營。”


    手剛放下,帳內傳來卞祥一聲:“崔兄弟,且過來一下,交接防務。”


    “來了。”崔埜應了一聲,連忙衝魯智深歉意一笑跑了過去。


    這花和尚也知此時他忙,不以為意,抬腿就要走,旁邊杜壆連忙一把拉住他道:“師兄先等等,去俘虜營還需有令牌才是。”


    掏出一木牌塞入魯智深手中,這大和尚拿著上著黑漆的令牌咂了咂嘴:“灑家現時當真有種迴了軍營的感覺,不怪你等在京東路鬧的這般大。”道了聲謝,這才同著那寨兵大步走去。


    俘虜營在這營寨的右側靠後些的位置,正對著二龍山關卡的方向,此處有著兩都人手持長槍、弓箭在看守著,馬軍則是在一旁立下營寨與步軍營成椅角之勢。


    這和尚走進來時,這夥俘虜剛剛吃了些飯,都是清湯寡水的米粥配著生硬的炊餅,此時一個個蔫兒在那裏木然的看著人從自己麵前走過。


    倒是秦明、黃信兩人雖是受了傷,卻仍是被分開看押,秦明正躺在簡陋的床上閉目養身,就聽得有腳步聲傳來,隨即睜開眼便看到那張和自己打了半個多月的光腦袋正在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傷處。


    魯智深嗬嗬一笑:“秦統製,看來卻是傷的不輕。”


    秦明眼睛眯起:“你這禿驢……”


    那邊卞祥安排完交接,又囑咐兩人看著些俘虜,隨後同著杜壆又帶人在附近轉了一圈,好生查看了一圈地形,這才聯袂迴到營寨。


    隻一進營寨,兩個領兵的漢子就看著那花和尚麵有怒色,背著手在轉圈,邊走嘴中還在嘟囔著什麽,麵麵相覷一眼,卞祥走過去道:“怎地師兄在此走動,可是有哪個不開眼的惹著你了?”


    “哪裏有那許多人呢。”魯智深轉頭看看兩人甩了下袖子:“適才灑家去找秦明那廝,看他兵敗至此恐有性命之危,好心好意邀請他來山上吃香的喝辣的,哪知這廝是個蠢的,定是要做這鳥朝廷的鬼,要求速殺他,氣煞灑家也。”


    “師兄先莫急,消消氣。”卞祥無奈搖搖頭:“這人新敗定是不會願意,待將他押上山,過段時日再說。”


    “隻好恁地。”魯智深憤憤點頭,隨即有些不開心的摸摸油光的腦袋:“若不是灑家看他是條漢子,跪下來求灑家,灑家也懶得張他一眼。”頓了下又轉頭道:“隻是如今卻是先該將他手下軍士收攏一番,省得鬧出事端。”


    杜壆嗬嗬笑了一下,拍拍手道:“師兄且寬心,昨日餓他們一夜,今日又隻吃個半飽,適才已是吩咐下去,自有人去招降士卒。”


    魯智深聞言挑眉一下,鼻子動了動,細細吸了吸空中的香氣,恍然道:“灑家就說沒到飯點兒怎地有人在煮肉,原來恁地。”


    卞、杜二人相互看看,隨即笑了下:“等下還需師兄幫忙在山上騰出些地方來安置新入夥的。”


    (


    “此事好說。”寬大的僧袍揮動:“交給灑家。”


    ……


    天空陰沉沉的飄起來蒙蒙細雨,益都城外,自清風寨來的隊伍匆匆而行,終於趕在天黑關門前進了大門,領頭的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抖了抖蓑衣上積蓄的水珠,隨後領著眾人前行。


    許是熟悉這州城布局,左轉右拐的到了間氣派的府宅門前,看看門匾上的慕容二字,這人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敲響大門。


    吱呀——


    微微開啟的門縫伸出一個腦袋,上下打量眼中年男子,頗有些不客氣的道:“你這廝是誰?怎地晚間來此?”


    中年男人先是笑笑拱手:“勞煩通報,清風寨劉知寨有重要公文呈上。”從袖口掏出一個黑袋悄悄塞了過去:“事情較為緊急,勞煩尊駕了。”


    那門房輕輕掂量一下,眼睛一亮,又伸頭看看外麵的隊伍押著兩輛車子,抬頭點點那邊,斜眼兒看著他:“那是做甚的?”


    “哦,劉知寨知道知府相公公忠體國、日夜操勞國事,送上些許解乏之物,以解勞累。”


    那門房點點頭:“倒是個會說話的,有這些就好說了,等著。”


    “勞駕!”


    拱起的手還沒放下,那大門咣當一聲關上,等了段時間,再次開啟有聲音傳出:“車子去後門,你進來。”


    天,黑了下來。


    ……


    同一時間,清風寨。


    日光將天邊染紅之時,喧囂一日的街市安靜下來,隻餘出來尋歡作樂的人勾肩搭背的朝著勾欄瓦舍走著,不時有打招唿的聲音響起,隨後邀人吃酒的話語傳出,去往勾欄的人又多了一位。


    有身影在巷道口蹲著,手中拿著買來的幹糧就著涼水啃著,眼睛則是盯著斜對過的花宅。


    “入娘的,都三四天了,怎地知寨還沒個動靜。”啃著幹糧,蹲著的人有些憤憤不平:“每日吃這東西,俺都膩了。”


    “耐心些,知寨說了要動這廝,許是在等時機。”有人在後麵迴話:“有的吃就不錯了,恁地多廢話,把水給俺,噎死了。”


    蹲著的人將水囊遞過去,口中仍在抱怨著:“倒不是俺多事,那姓花的每日都帶著他妹子和那幾個陌生麵孔出去打獵,每日都能聞見烤肉味兒……”又一指兩個勾著肩膀朝遠處走的人:“還有這等去吃花酒的齷齪玩意兒,哪個在此等候不著急?”


    憤憤的將手放下來:“再看知寨,入娘的,許是抱著他那美貌婆娘在親熱,偏你我倒黴。”


    “得了,吃東西都堵不住嘴。”後麵人踢了一腳,隨即嘿嘿一笑:“不過知寨夫人確實貌美,嘖嘖,那身段、那皮膚……”


    “嘿嘿——”前麵人迴過頭:“熊也大的很……”


    也是過於無聊,兩個聊到女人的家夥一時間說的火熱,全沒看著那高壯的少年夥計施施然走了出來,隻是疑惑的看著這人走入花府,相互詢問著何時出來的。


    “餘兄弟迴來了,快來坐,剛烤好的鹿腿。”崔氏笑著招唿進門的餘呈,用手拿刀從烤的金黃的鹿腿上片下一大塊肉來。


    餘呈望望呂布。


    “讓你坐就坐吧。”呂布笑了下,除了剛來那天,這兩日餘呈也和花家三人廝混的熟了,花榮夫婦還頗為喜歡這守禮的年輕人。


    餘呈道了謝,搬了凳子放在呂布身旁,也沒坐下,俯身道:“哥哥,二龍山有信兒傳來……”


    花家三人手上一停,呂布一揮手:“說吧,都不是外人,省得某還要再說一遍。”


    餘呈看了那邊一眼,見著那小李廣一臉感慨的伸手摸了摸杯子,崔氏正在看著花榮,花寶燕倒是頗為欣喜的直起腰,想了下還是開口道:“那邊原本占山的強人乃是林衝的結拜弟兄,如今已經入夥,卞祥哥哥與杜壆哥哥提議留下那寨子,說是易守難攻,青州又被咱們打殘了,不妨做為分寨釘在這裏。”


    “哦,倒是好事……”呂布伸手接過崔氏片下的肉片,示意餘呈坐下,夾了肉放入口中緩緩咀嚼,半晌道:“罷了,看來某偷懶的日子也該著結束了。”


    抬頭看看花家三人玩笑道:“某本意在此多做幾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懶人,隻是看來是沒那福分。”


    花榮見說連忙道:“兄長若是願意,可之後迴轉就是。”


    “怕是不得閑了,之後也有些事情要忙碌,遮莫要直接迴山。”


    一旁花寶燕咬著筷子頭聽著兩人說話,眼珠子一轉,放下手中筷對著花榮道:“大哥,我也想去二龍山看看。”


    花榮皺皺眉頭,呂布擺了擺手:“去那裏做甚,都是些糙漢子,也沒甚風景看。”


    “我可以裝成男人啊!”花寶燕仰起小臉兒。


    呂布頓時樂了:“別人莫不都是瞎子?你換身衣服就看不出你是女娃了?再說你大哥也不會同意的。”帶著笑意的虎目朝著花榮看了一眼。


    花寶登時轉頭看向花榮撒嬌:“大哥,~”


    小李廣看看呂布,又看看一臉笑容的崔氏,再轉頭看眼自家妹子,不知想了些什麽點頭道:“想去就去吧。”


    “大哥最好了!”


    花寶燕頓時歡唿一聲,倒是讓呂布有些措不及防,一雙虎目滿是疑問的看向花榮,那小李廣笑著說了句:“小妹總也好奇江湖,說不得以後會出亂子,跟在兄長身旁最是安全,恁就受累,帶她看看就是。”


    “罷了,那就一起去好了。”呂布苦笑一下,看向花寶燕:“隻是說好,莫要亂跑。”


    少女拍拍稍微起伏的胸膛:“兄長放心,我定然聽話。”


    花榮端起酒杯:“兄長準備何時走?”


    “明日早間吧。”呂布思考一下:“早些走天還不算熱。”


    “花榮敬恁一杯。”


    ……


    “那花榮當真與梁山有勾結?”


    會客的廳堂中,慕容彥達圓睜著雙眼看向站著的中年男子,那人點點頭,伸手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此乃是知寨親手所書,請知府相公過目。”


    青州知府伸手拿過,一字字的讀完,神情放鬆下來:“本知府知曉了,既然花榮與賊有勾結,那自是該緝拿才是,你迴去吧,明日本知府自有安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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