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灰蒙蒙的天光照射下來,單調的黑暗開始褪去,整個世界開始添加色彩,朦朧的光線下,有人走上甲板,順著繩梯下到小船,船槳破開水麵,朝著遠方駛去。


    水鳥準時飛出來覓食,尖銳的鳴叫在空中不時響起,風吹過江麵,本就有著波瀾的水麵更皺了幾分,插在船上的旗幟獵獵作響,水軍的寨兵早早起來走出艙門,一路來到崗哨和同僚換防,站在了望的位置上,看著遠去的船隻嘀咕一句“這幫斥候,起的真早!”


    隨即不再多言,隻是看著仿佛毫無變化的水麵,挺起胸膛、靜立無聲,這段時日經常起個大早值守以為夠辛苦了,今日見著有人大清早就要出去奔波,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下一刻,陽光仿佛刺破了照著天地的灰殼,金光從雲端揮灑下來,眼中的世界仿若活了一般,掛上色彩,準備好早膳的廚子將食物裝入盤中,放到托盤上。


    餘呈伸出大手端起來就走,不多時到了呂布艙門外,不敢直接闖進去,單手拖著托盤扣動艙門,隨即裏麵呂布低沉的聲音傳來:“進。”


    餘呈躬身走入,屋裏已經起來的呂布同扈三娘正坐在那,少年護衛目不斜視的上前將早膳放下。


    呂布沒急著吃,先是將早膳推給扈三娘,自己端出一碗白粥喝了一口,隨後看向站著的護衛:“杜立三出發了?”


    “杜統領約莫在小半個時辰前就出發了。”


    “還是這般急性子……”呂布搖搖頭,嘴角帶著一抹苦笑,然而心中卻甚是滿意,自己等人如今在一陌生地方,可謂人生地不熟,此時這些斥候就是他們的耳目,斥候勤快,他就能耳聰目明,斥候一旦掉鏈子,那和瞎子聾子也沒甚區別。


    餘呈沒有說話,隻是在那站著,就聽著呂布出聲吩咐:“告知五郎、七郎,用過早膳後開拔啟程,去找那李福。”


    “哥哥,去哪找?”少年護衛有些疑惑,極力迴憶昨日聽到的話,似乎杜立三等人並未探到那李福在哪兒……


    “不需知道。”低頭喝了口白粥,虎目轉動一下望去身旁的護衛:“左右這裏漁村都與那李福有關,隨意找一個等他前來便是。”


    餘呈恍然大悟,連忙點頭應是,轉身匆匆離去。


    不多時,隨著幾聲後生,艦船上的水軍寨兵開始拽起碇石,絞盤轉動的聲響混著水聲傳入人的耳朵,有人不停在船上走動,做著出發前的檢查。


    “有情況!右側有船隻前來!”


    猛然間有喊聲在高處響起,隨後一陣清脆的鍾鳴之聲在空中迴蕩,阮小七、阮小五聽到聲響跑到一側看去,就見數十艘漁船匯聚過來,黑壓壓的將出口堵住。


    “警戒!”阮小七唿喊一聲。


    身旁早有水軍的寨兵跑動到一側將弓箭拿出,虛搭著箭矢望著前方,這活閻羅一把抓住身旁的水軍士卒:“去通知寨主,就說有不明來意船隻堵路,請他速來一看。”


    那人應命,迴身快速跑往船艙,尚未進去,呂布高大的身影已是出現在艙門,身後跟著一應護衛,李助、縻貹兩人各自拎著兵刃跟在後方。


    “哥哥。”阮小七聽到後方聲音,轉頭向後看去,見著高大身影的一刻趕忙拱手一禮,隨後一指前方:“那邊有不少船隻,似是來者不善。”


    呂布皺眉看去,見著遠處影影綽綽幾十、上百艘漁船,少的上麵三五人,多的十幾條壯漢,手中都拎著家夥,正在初陽下熠熠生輝。


    看了半晌,呂布轉頭看著阮小七:“水戰某不精通,七郎可有把握殲之?”


    “難……”阮小七麵有難色的搖頭:“此時這港灣並無風力相助,隻靠船槳提不起速度,他等卻是輕便小船,打不過我等,要跑卻是不難。”


    “倒是有幾分草原騎兵衝擊步軍軍陣的意思,可惜,沒有能追擊的騎兵……罷了,他要打,某奉陪便是。阮小七,升起帥旗。”呂布思索一下搖搖頭,隨口吩咐著眼前的活閻羅,轉首看向後方黑壯的漢子:“縻貹,通知步軍弓手盡數上來,不用吝嗇,將帶著的神臂弓盡數取出。”


    “遵哥哥將令!”黑熊般的壯漢一拱手,不一刻,寫有梁山二字的紅底黑邊大纛升起,有旗手走上高處揮動令旗,短促的哨音在空中響起。


    “擂鼓,助威!”


    ……


    相對於梁山那邊開始的調兵遣將,李福這麵的人也多少有些激動,對麵艦船雖是不多,卻都是六百、八百料改造的大船,看在眼裏那感覺就自不同,有人生出螳臂當車的想法,有人卻是興奮的手腳發抖,覺得出名之日就在今朝。


    最前方的舟船上,陽光照下來,身形仍然健碩的李福站的筆直,清晨的風中,一頭花白的頭發輕輕的動著,朱小八在後方看著那邊大船,走上前來低聲道:“師父,我等皆是漁船,又未有弓弩,如何同這等大船鬥?”


    “我等沒有,他等食菜魔就有了?”李福彎腰從甲板綽起錘、鑿看著那邊大船冷笑:“即使他帶著些弓弩又如何,老子在水中,他拿甚射俺。”


    朱小八沉默著點點頭,恁地說也是,一般人家頂多有些打獵用的弓箭,這摩尼教自然也不例外,看向前方老者的背影,深吸口氣,前次師父帶著俺們能贏他等一次,這次就能再贏一次。


    “聽俺號令,水性好的都拿上破船的家夥,前行至那大船前三百步下水,漁船迴轉,其餘人跟著俺將他等的船給鑿了。”


    “吼——”


    李福振臂一唿,跟著的漢子紛紛吼叫一聲,一雙雙黝黑有力的臂膀劃開船槳,船頭破開水麵,拉出一條條淺顯的水道,一眾水上的漢子紛紛舉著刀不斷揮舞胡亂叫喊著,童威、童猛哥兒倆紅著眼將尖刀別在後腰,伸手將錘、鑿拿好,隻待接近了那邊就要廝殺。


    (


    下一刻,尖銳的聲音在眾人耳中迴蕩,一麵大旗在遠處大船上升起,童家哥兒倆識幾個大字,看著那邊狂放的梁山二字,不由直起身子,麵麵相覷之間,陡然放聲大喊:“等等!事情不對!”


    “李老大,那邊不是摩尼教的人!”


    “李老大,快停下,找錯人了!”


    他二人的船就在李福旁邊護衛,唿喊的聲音傳入老者的耳中,讓這鬧海龍駒一愣,趕忙豎起手臂,劃動一下,朱小八揮舞起一麵灰色的布,一眾漁船見到紛紛停下。


    “怎生迴事?又不打了?”


    “為何停下?”


    “童家哥倆兒喊的啥?”


    咚咚咚——


    陡然間,一陣激昂的戰鼓聲音響徹天地,遠近的水鳥似是感受到一絲不妥,撲啦啦扇著翅膀,鳴叫一聲全都飛起,四散而走。


    李福聽著鼓聲沉默一下,轉頭看向靠過來童家二人:“你二人說那邊是……梁山?京東鬧的挺大的那個?”


    二人跳過船來,童威連忙點頭道:“是極,那邊那旗子上寫的就是。”


    童猛接上話:“之前和北麵來的好漢聊過,說是那梁山的旗子都用的紅底黑字黑邊,應是他們了。”


    “怪了……”李福轉頭看向艦船的方向:“一夥京東的人來此做甚?竟然還窺視俺們……”轉首看向童家二人:“他等鬧到附近軍州來了?”


    童威看看童猛,兩個一起搖頭:“未曾聽聞。”


    李福摸摸下巴,尋思一下:“你等在此等著,俺過去問問。”


    “師父,如何能讓恁去?還是俺來吧。”


    “李老大,哪有恁親往的道理,俺去!”


    “李老大……”


    身邊眾人紛紛出聲,老者一豎手臂:“好了!聽俺的!”


    戰鼓聲中,眾人為之一靜,年邁的鬧海龍駒開口道:“對麵不管是來做甚,帶頭的人都有決斷的權利,還是俺自己親自去問問才是。”


    “那也讓俺們兄弟跟著恁一起去吧。”童威在旁開口,童猛則是猛點著腦袋。


    “恁地好,那就一起。”李福也是一點頭,這哥倆雖是自己侄兒的人,他卻也知道二人是一對兒好手,若是有事也能幫上一二。


    “莫要停他船側,去船頭位置。”當下點了幾個人去往別的船上等著,隻帶著朱小八,童家哥倆同史全、胡永幾個好手,孤舟一艘,獨自駛向那邊梁山的艦船而去。


    ……


    清晨的風卷起大纛,旗幟舒展中,一隊隊手持神臂弓,背著箭筒的神臂弓手站在水軍的弓手之後,一個個將箭矢放入槽中,踩拉起弩弓,箭矢低垂著朝向地麵,望著遠方的神情肅穆,隻等後麵將令發出,他等就可以配合水軍射殺敵人。


    遠處的漁船開始劃動,往前突入了約莫百餘步距離,陡然間停了下來,搖搖晃晃在江麵上聚成一堆,看起來十分怪異。


    “怎生停下來了?”


    那邊漁船的隊伍停下之時,阮小七抓著木欄往前探出身子,嘴裏麵嘀嘀咕咕有些不解:“這群錯鳥該不是知道打不過,所以不敢過來了?那他等來這做甚?”


    呂布在後麵立著,看到這幕也是不解,轉頭看看同樣一臉疑惑的李助,又轉迴視線望著對麵,不多時,一艘漁船脫離隊伍,朝著這邊飛快的劃來,心中隨即有些猜測。


    “許是發現不對想來看看。”李助輕聲開口,轉頭看看立起的梁山旗幟。


    “啊?怎生發現的?”滕戡瞪著個大眼看著劃來的船隻:“這廝們能掐會算不成?”


    “說的屁話。”滕戣在旁狠狠瞪了自家兄弟一眼:“自然是對麵有人識字,看著我等旗幟了。”


    “哦。”滕戡轉身看看大纛,又轉迴頭,砸吧一下嘴:“可惜沒俺登場的機會了,不然高低要抽死兩個。”


    聽著的人嘴角都帶上笑容,滕戣卻是氣的一巴掌唿在他後腦勺上,發出啪一聲脆響:“這是潯陽江上,你還想著逞英雄?扔你這廝到水裏你浮的起來嗎?”


    “啊!”滕戡捂著腦袋,委屈的看著自家兄長:“莫打了,私下裏打就算了,哥哥麵前你也打。”


    他人笑聲中,滕戣臉上一紅,方想說話,呂布一擺手:“船過來了,七郎,此是你的船,你去找他問問。”


    “是。”


    嘿笑一聲,活閻羅走上船頭,看著前方停下的漁船喊了一聲:“你等哪裏來的蟊賊敢來捋俺梁山虎須,須知刀槍可不長眼。”


    下邊聞聽的幾人臉色登時變的懊惱,胡永呸了一聲:“俺們是蟊賊,你不一樣也是個賊?都是一般江湖裏滾泥潭的,你裝什麽白麵兔爺!”看著阮小七紅起的臉龐又怪笑一聲:“兔爺都生的俊俏,你這廝臉看著怪醜的,怕是跪下也沒人願意和你親近。”


    “你這廝……找死不成?”阮小七本就是脾氣暴躁之人,聞聽頓時拉下臉來,兇狠的瞪著下方的幾人。


    “有……”


    胡永方待再說,一旁李福伸手一攔,上前一步拱手一禮,沉聲道:“老夫潯陽江鬧海龍駒李福,見過這位兄弟,敢問可是梁山來的好漢?”


    “不錯,俺們就是。”阮小七強忍怒氣,點點頭,猛然想起這人正是自己等人要找之人,朝前靠了一步:“原來你這老兒就是李福,俺們今次來就是為了找你。”


    船上眾人一愣,紛紛看向老者,李福也是奇怪的開口:“找老夫?老夫與你梁山之人素無瓜葛,如何要找老夫?”


    阮小七獰笑一聲:“你這老貨裝的倒似個無辜的,俺們的私鹽被你給劫了,還將俺們的人給打傷,這如何能有假,如今你這老豬狗反倒不認賬了?”


    李福惱怒阮小七態度傲慢,語氣不善,皺起眉頭,強忍著胸口那口氣:“後生,說話可要客氣點,俺們並未劫持貴寨的東西。”


    “呸——”阮小七一口痰吐到江裏:“敢做不敢認的老狗,還江州第一好漢,俺看是第一孬種!”


    李福登時氣的白發根根豎起,拿手一指上麵:“你這廝,敢是要討死不成?有種下來水裏,老子和你做一場。”


    “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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