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時有情來相會,春風一度夜來時。


    漁村的夜晚沒甚可以娛樂的地方,明月上升之時便漸漸安靜下來,零星幾聲狗吠響起,隨後被粗暴的嗬斥一聲“安靜!”,便沉寂下來,都是要出海打漁的人家,不比麵朝黃土的人輕鬆多少,也是要早起出航的,此時入夜,那除了造人就是睡覺了。


    熟睡的人誰也沒有發現,有火光連起的隊伍正在奔來。


    一道道身影打著火把在在黑夜中快步疾行,前方的人舉起胳膊,後麵行進的火龍停了下來,搖曳的火光中,一張張帶著惡意的臉注視著前方的漁村。


    “就是這裏?”張魁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看向身旁的李立。


    赤須的漢子輕輕點頭,左右看看跟著他的幾個嘍囉,這幾人身材健壯,一個個手中都拿著尖刀長槍的,說是聽他調遣,實則怎生迴事何人不知?這夥人恁地不信人,當真是憋屈的很。


    “具體在哪?”張魁有些不耐,斜眼看過來。


    李立一陣惱怒,張口道:“俺也不知,隻知在這漁村中。”


    “當真廢物!”口中罵了一聲,張魁轉頭看看身後二百餘人的嘍囉,臉上表情陰沉不定,沉默幾息,這人一咬牙,狠聲道:“殺,先將男的殺光,尤其是一紅麵皮、濃眉大眼叫李俊的,然後……這裏的人一個也別放過!”


    帶著猙獰的眼神看向手下的人:“都給俺管好自己褲襠,要是因為女人而讓姓李的跑了,老子生片了你那二兩肉。”


    “是!”


    “殺進去!”張魁一揮手,隨即衝著李立道:“李兄,走,你隨在俺身邊。”


    李立也無法拒絕,深吸一口氣,隻得跟在這人身旁朝漁村走去。


    身旁,拿著刀槍的匪徒不斷從身旁奔過,狗叫的聲音在村中此起彼伏的響起,下一刻“啊——”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更遠的幾間茅草屋內點燃燈火,木窗透出光亮,房中男人披著上衣,端著油燈開門探查的瞬間,一把樸刀當頭剁下。


    噗——


    樸刀從脖頸砍入,鋒刃向下卡在胸骨,那嘍囉奮力拔了兩下拔不出來,索性將人放倒,用腳踩著身子狠狠一使勁,刀麵刮過骨頭發出一聲怪響,飆射的鮮血呲了人一臉。


    “發生什麽了!”李俊赤著膀子,猛的翻身坐起,窗外影影綽綽的人影以及火把發出的亮光讓他有些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連忙一邊穿上褲子一邊叫喊:“巧娘,醒醒,快醒醒!”


    “怎麽了?大晚上的……”巧娘努力睜開,有些懵的眼神看著昏暗的屋內。


    李俊不由分說一把講她拉起,將衣服套在她身上:“跟俺走,有賊人殺進村子了。”


    “啊?”朦朧的睡眼登時清醒,女人連忙抓過衣服:“怎生迴事,怎會有賊人?”


    “不曉得。”李俊臉色陰沉,腦海中不期然迴想起於貴被人殺死的消息以及他叔叔讓他迴去的話語,暗暗一咬牙,沒這般巧吧!


    四下看了下,屋中隻有一根洗衣用的棒槌,連忙綽起手裏,一拉巧娘:“跟緊俺。”


    “聽你的……”


    巧娘應了一聲,伸手握住男人的手,顧不得穿戴整齊,兩人連忙開門出來,外麵,淒厲的慘叫不時響起,有人點燃茅屋,衝天的火光在黑夜裏散發著光亮,將殺戮的人影照的愈加扭曲。


    “哈哈,這裏還有人!”


    狂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李俊二人扭頭看去,拎著滴血樸刀的嘍囉正從鄰居家中走出,看清楚二人瞬間露出驚喜的神情:“還有個妞兒嘿!”


    入娘的醃臢廝!


    心裏暗罵一句,李俊低吼一聲:“走!”,拽著巧娘就要跑,那邊持刀的漢子已是帶著獰笑殺了過來,手臂揮舞,寒光砍下:“給俺留下!”


    李俊心中焦急,手中棒槌猛的敲在刀側麵,鏘的一聲將刀打偏,隨即跨步上千,手中棒槌一戳對方腹部,劇烈的疼痛讓這嘍囉彎下腰,帶著風聲的木棒狠狠敲在後腦。


    嘭——


    血液濺了起來,混江龍顧不上擦臉上血跡,一把將棒槌塞入巧娘手中,彎腰提起樸刀:“拿著,快,去江邊!”,一拉女人朝著遠處碼頭就跑。


    “直娘賊,有人敢反抗!”


    “哪裏?”


    “快來人啊!”


    有離的近的嘍囉叫喊出聲,隨後越來越多的嘍囉奔了過來,李俊奔行在前,後方的人越追越近,看了眼努力跟著自己的巧娘,混江龍,猛的停下轉過身子:“快跑,進水裏等俺!”


    (


    樸刀下劈,砍斷追近人的胳膊,李俊兇戾的看向身後:“有膽子的來啊!”


    身後,巧娘悶頭往前跑,聲音傳來:“當家的,莫要和他們糾纏。”


    李俊聽著前三個字眼睛頓時一亮,哈哈一聲大笑,揮刀將人剁倒在地,隨即轉身朝著巧娘追去。


    “那邊在亂什麽?”張魁在另一麵,聽著側前方傳來的聲響,眉頭一皺,陡然睜大眼睛看向一旁的李立,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拔腿向前跑去,身後護著兩人的嘍囉不敢怠慢,連忙持著刀兵跟上。


    喧嘩的聲音更近了,猛然間一個黑影從前方躥過去,張魁借著火光看的分明,是個女人,眼神透著失望,剛要停下,“死!”的一聲爆喝傳出,隨後簡短的兵刃撞擊聲,一條赤著上身的大漢拎著帶血的樸刀跟著跑了過來,火把照耀下,濃眉大眼轉頭看來的樣子看的分明。


    “李俊!”跟來的李立失聲驚叫,那邊混江龍聞聲看來的眼神瞬間變得血紅。


    “入娘的,剁了他!”張魁大喜,連忙揮刀殺上,周邊的嘍囉本就被村中的血氣刺激的有些惡念叢生,此時聽得寨主吩咐,嘶吼一聲“殺!”,紅著眼睛就衝了上去。


    李俊手持樸刀,看有人近前就搶先一刀將人劈倒,接連放翻三四人,混亂的人群已經臨近,數把刀劈頭蓋臉砍了過來。


    樸刀左擋右遮,成片金屬撞擊聲中,無數火花從刃口接觸中蹦出,隨後突入的寒光在健碩的身軀上帶出一道血痕,視線裏,陌生的漢子臉帶獰笑。


    “李立,你個醃臢廝!”


    李俊怒吼一聲,那邊站著的赤須漢子一聲不吭,隻是死死盯著狼狽後退的混江龍。


    刀光槍影不住劈刺過來,握著樸刀的手臂不斷揮舞,然而到底隻身一人,又無片甲防護,不斷有寒光突破刀影,在精壯的身軀上劃出一道血痕。


    沉重的喘著粗氣,李俊隻覺肺部火辣辣的疼,隻得盡力節省不必要的動作,身上的每多一道傷口似乎都會帶走一些體力,抬眼看看麵前猙獰的人影,閃過刺來的長槍,奮力一刀將逼上的人影砍退,雙腿挪動間,更多的人在追來。


    難道俺今日要命喪於此?


    李俊心中一聲哀嚎,看著殺上的人群,鋼牙暗咬,卻不知該怎生破局,隻是不停揮舞著樸刀頂著對麵的壓力。


    “當家的,低頭!”


    清脆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李俊已是殺昏了頭,然而聞言仍是本能的一矮身,那邊追上的張魁就見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帶著濃重的水腥之氣罩在身上,登時被阻住一瞬。


    “跑啊!”巧娘大喊一聲,李俊抬眼看了下,身體條件反射的朝後一躥,接著轉身拉著去而複返的女人拔腿就跑,嘴角已經掛上一抹微笑。


    “那是漁網!別鳥蠢的一直扯,用刀!”


    張魁等人那邊被罩住的第一時間就用手去扯動,用半天勁兒卻是紋絲不動,站在後方的李立見李俊跑出一段距離,這邊還傻不愣登的用著蠢力氣,再忍不住,連忙扯開喉嚨喊叫起來。


    張魁本自看著李俊著急,腦子充血一般想用手撕開阻礙的網子,聽到提醒方才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用刀拉開漁網,邁步追上去。


    “站住!”


    “入娘的,有種迴來和爺爺大戰三百迴合!”


    後麵追逐的人吵吵嚷嚷,隻是他等起步時已是晚了,那邊李俊一聲不吭,拉著巧娘悶頭向前,兩個人四條腿倒騰的飛快,眼看是跑到河邊,就要入水!


    張魁在後看的頭皮發麻,如何敢讓他逃了出去,連忙抄起手中刀,長吸口氣,“嘿——”的一聲,對準人猛的擲了出去。


    “啊——”


    噗通——


    入水的聲音彷佛在夜空下傳來,打著火把的匪人聚集倒江邊,火光下,烏黑的江水起伏著,夜風吹來,刮得火把唿唿出聲。


    “人呢?死了沒?”李立從後麵趕了上來,此刻他也是心焦,若是被李俊跑了他就是自絕於江州綠林。


    張魁盯著水麵,微微喘口氣:“不知……”


    “不知?直娘賊,你可知他活著就是個麻煩?到時候那老貨找上門……”


    “閉嘴!”張魁嗬斥一聲,紅著眼瞪了李立一下,轉頭對著嘍囉喝道:“去找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眾嘍囉應了一聲,連忙奔向一旁的漁船,找了會劃船的人帶著,舉著火把衝入江中。


    夜色深沉,燒殺之聲漸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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